“西安整个城防部队听汪司令的,汪司令绝对听我肖虹姐的,我发现他怕我姐,嘿嘿!”小赵附在我耳边说。我抬起手假装吓唬要收拾小赵,他嘿嘿嘿地笑着,小孩子一样溜到门口,回头给我做了个鬼脸,拉上门走了。
我朝外面看了看,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那沓纸币,迅速地翻了一遍,从后面抽出了一张,端过水杯,把那张纸币塞在了水里,很快,一些文字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兔子”的线条描白,然后依次是“娘娘庙”“灯草和尚”;另外一边有一句话:灯草和尚已被我方秘密控制,高明交接失败;目标:泥菩萨;任务:暗杀,爆炸;在这张纸币折叠着的另外一角,有六个字:驴头暂缓下锅。
我看完后马上盖上了茶杯盖子,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泥菩萨并未过河,老秦的手段了得,他终于捉住了灯草和尚,我可以依此和吴克忍面对面了。
我拿起那沓钱,朝门外面喊道:“小余,小余!”
我的声音不是很大,外面无人应声,小赵可能在门外转悠,没有走远,他闻声推门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啊?高哥!他们都在走廊那边抽烟说话呢!”小赵问我。
“去……去把那个小余……小余给我叫进来!”
“是,我这就去叫余先生!”
小余进来后,我把那沓钱递给了他:“这个拿去……拿去,给弟兄们散了,一点心意!呵呵!”
小余没有和我客气,也没有犹豫,他接过钱,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顺势躺了下去。
这一晚,是相对轻松的一晚。我睡得很香,肖虹没有和我多说话,也没有告诉我医生和她谈了些什么。或许因为今天的暗杀,她大概不想再给我心上添堵,安静地依偎在我身旁,早早地睡着了。
黑暗中,我点起一根烟吸了几口,突然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我甚至在这一刹那忘记了刚刚看过的高明的死亡笔记,笔记里有几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手拉手的涂鸦。我想,那一定是我和他。
现在我有了杀手锏,意味着就要站起来开始主动进攻了,尽管现在看不见眼前弥漫的烟雾飘到了何处,但我知道,只要有风吹起,一切都会散去。
有了泥菩萨的结果,如果以后再面对刘维熙,我再也不用闪烁其词了。
我知道,他这两天来来回回地往医院跑,就是等着我说出延安一趟的准确结果,哪怕是无望的消息。
我猜测,高明去延安的这次行动,只有吴克忍自己心里清楚,他会给刘维熙留一手,估计刘维熙只是知道泥菩萨的事,绝对不清楚灯草和尚是谁,吴克忍不会这么快就告诉他。我准备明天试探一下刘维熙,或许,叛徒吴克忍会很快浮出水面。
烟雾弥漫,“驴头暂缓下锅”,老秦是要我先暂缓除掉吴克忍的行动。
看来,延安的潜流里还隐藏着大鱼。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显然已经睡过了头。肖虹不在我身边,刘维熙真真切切地坐在我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他今天看上去红光满面,底气十足。
敌人高兴,说明我们哪里又出了什么麻烦,我当然心里痛。我在担心,关在火药局地下密室里的我们的同志,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余德水再心狠手辣,不至于在一夜之间就动手吧,这是我出的主意,即使他提前动手,至少要给我打个招呼。
“高主任起来啦!早上好,哈哈,怎么了?是不是换了个地方,把你哪里弄痛了?”刘维熙看我一脸痛苦,关切地问。
“不是,我感觉我今天……今天才清醒了……清醒了,清醒了才知道身上到处疼啊!”我摆摆手,强撑着欠起身子。
“哦,清醒了,清醒了,清醒了好事,好事啊,哈哈!”刘维熙似乎很惊讶,因为我说话比前两天利索多了。
“主任您,您气色不错,是不是香秀小姐回来了?”
我突然提出了香秀小姐,我想刺激一下刘维熙。根据老秦提供给我的资料,刘维熙以前在西安有个相好叫香秀,他一直私下里金屋藏娇,后来被他老婆发现,闹了个天翻地覆,刘维熙只好送她去了香港。这在军统高层,几乎人人知晓。
“哎呀!高弟这是什么话呀!还记得这老茬啊!哈哈,哈哈,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早就劳燕分飞了!哈哈!”刘维熙连忙摇头否认。
“哦,呵呵,走了穿红的,来个穿黑的,老哥……老哥不愁,等我下了床,再给您找个顺茬,如何?”我顺嘴和他开起了玩笑,因为我的确不是高明本人,才要抖出老包袱激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追杀你的人搞清楚了!”刘维熙似乎并不关心我的玩笑话,他话头一转说。
“是吗?老天保佑,我高明命该不死,我一直在等着他,有种,明着来!”
我听罢心里突然一惊,但我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了表面上相对的漠不关心。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任何一个神态上无知的迫切和过激,都将暴露出失误和破绽,所以我没等刘维熙开口告诉我杀手是谁,就先甩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老吴这个人太,太不仗义!这次,这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猛地使劲地摔在了墙根,这是我第一次在刘维熙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息怒,息怒!谅解,谅解!老吴也是身不由己啊!毕竟,毕竟树敌太多。”刘维熙见状连忙拉住我的手,赶紧劝我。
我假装着满肚子是气,抱怨着说:“弟兄们一口锅里……锅里吃饭,就他有……有花花肠子?请转告吴克忍,灯草和尚跑了,泥菩萨过不了河!”
“啊!你说什么?灯草和尚,灯草和尚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刘维熙十分惊讶地问我。我咬了咬嘴唇,我不想说得太清楚,因为本来就不清楚,把他们搞得越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