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啊老秦,我头疼得要命,我快要死了,你们还在那里瞎忙活什么?
我的手指头动了动,但没有一个人理我,我感觉我真的快要死了,这一生如此短暂,我注定要死在老秦手里。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发现自己躺在省城西安的一家医院的外科病床上。
其实,昨晚我已清醒过一次,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老秦用心良苦啊,他的那一式凶猛的右勾拳,彻底使我丧失了正常的语言答辩能力,接下来口齿不清、唧唧咕咕一个礼拜估计不成什么问题。
我知道,我大难不死,没有人会怀疑躺在病床上的不是高明本人。我就是我的孪生哥哥,我的孪生哥哥就是我,天造地就,就连耳朵上的痣,也在同一个位置。
此刻,我的夫人肖虹抱着我的手,心疼地注视着我缠着绷带的大腿,泪眼汪汪地守着我睁开眼睛,她的脸色看上去尽管已疲惫至极,但依然不失倾城的魅力。说实话,她的身姿仪态饱含风情,娴静淡雅,无可挑剔;她的花容月貌与生俱来,毫无修饰,漂亮至极。比较而言,她会使任何一张墙上的美人画报黯然失色。
我的鼻翼动了动,她温情的气息悄然进入,毫不客气地刺激着我的中枢神经系统。她看上去的那种绝对的自信和高贵,是我的恋人红梅所不具备的。
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会不会挡不住她未知的诱惑。
她身后的沙发上斜躺着打呼噜的那位,应该是我的老上司刘维熙主任。
此人老奸巨猾,左右逢源,风头正旺。他这个人很少摆架子扎花势,表面上作风务实,易于接近,心地里却是一块阴阳地,冷热参半。严格地说,他曾经是个叛徒,不过现在他并不会给我们构成正面威胁。
有时候,保留一个比较了解的对手,比对付一个未知的死敌更容易一些。
根据老秦的最新情报,刘维熙最近应该一直在兰州方面指导工作,他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窗外不停晃动着的人影,应该是我的同事,或者说是我和我们刘主任以及我夫人肖虹的保护者。肖虹和刘维熙这两个人,我在老秦给我的资料上见过,可以说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两个一直守候在我身边。
不能再沉默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该说的迟早要说,我现在必须弄出点动静,我要出场了。这场戏以难以忍受的肉体痛苦开始,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因为有比疼痛更让人煎熬的戏份,那就是替身。
我试着睁开眼睛,轻微地咳嗽了几声。我的夫人肖虹看了我一眼,这种目光相对的认知过程很短暂,我甚至还没读出她眼眸中的内容,她就很快地叫出了声,迅速放下我的手,扑过来把我缠着绷带的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高明,高明,高明啊,我知道你死不了,我知道你舍不下我啊!啊!高明啊高明!你说话呀高明!”
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滴下来,掉在了我干涩的嘴唇上,紧接着是她的脸,她的唇,她幽香的长发,彻底覆盖了我的整个面孔,她吻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听到老刘推开门在大喊:“大夫,大夫,醒了!醒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高主任醒了!高主任醒了!”他后面的话,是对门口我的两个发呆的同事说的。
我在听见刘维熙靠近的脚步后,挣扎着想抬手推开肖虹,但她把我抱得很紧,我感觉我的一只手突然被刘维熙捉住了,我只好在肖虹的怀里含含糊糊地挤出了几声:
“刘……刘,虹……虹,刘!”
“我在,我一直在,嘿嘿,慢慢说,慢慢说。”刘维熙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答应着。
一阵踏踏踏的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赶到病房。
大夫一把拉开了黏在我身上的肖虹,转身把在他身后的探头探脑的刘主任推到了一边:“请离开病房,我给你们说过他死不了!病人的咽喉和颈部伤得很严重,不能说话,不能激动,你们知道吗?啊!你们想让他残废吗?啊!快出去,出去!”
几个护士上来,毫不客气地把我夫人肖虹和刘主任推了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