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雷震揣好信,驱车到了盛世才费了好大劲才组建起来的航空学校。当初,航空学校刚一组建时,委实把蒋大总统吓得不轻,软硬兼施地让盛世才发表了一个服从党国一统的声明。不过,盛世才自有自己的算盘。眼下,什么承诺也不如苏联人给运来的飞机大炮管用。
盛世才与他的最亲密的特别顾问华西里将军正在观看飞行员们的H16战斗机的飞行训练。
章雷震倚在吉普车上,悠闲地看着空中五架庞然大物呼啸着依次滑入跑道,平稳地停在了停机坪上。他忽然感觉到,这一路上似乎太静了。依川香樱子的习性,该弄死的人没弄死,她会安静地让这样的人活着。
川香樱子下一步棋会下在哪儿?
不甘寂寞的川香樱子怎么会安静下来。她虽然没能用事实证明鬼见愁还活着,可是,她知道,有人在跟她说谎,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鬼见愁和他的赤色组织就她的身边。
这怎么能叫川香樱子卧榻安睡。
更糟的是,盛世才用强硬手段全城搜捕多国特务,川香樱子在迪化难以立足,遂与英吉扎布一起乘飞机到了喀什。
喀什是马虎山的老巢。其所统的三十六师,战斗力比盛世才的省军不差,双方交手数次,互有胜败。自四月起事以来,其与麻和提的叛军连打了几个像样的胜仗,拿下了喀什等重镇,已与盛世才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如果不是苏联方面暗中授意,他几乎要直捣迪化城了。
川香樱子来喀什另有目的:既然井内美芳控制了奇台的局势,为什么不鼓动麻和提与马虎山的三十六师合攻迪化?
是谁在故意造成喀什与迪化僵持的战局?这会不会与她的老对手有关?
川香樱子要查个水落石出。假如马虎山的军营里有前苏联人,便可以肯定,鬼见愁与他的赤色组织在设置一个圈套,一个叫华北驻屯军的高级将领都受到蒙蔽的圈套。她很快地联络上在喀什的单线联系人——马虎山师特务处副处长马福贵。
一想到此行有可能破解鬼见愁等人的阴谋,川香樱子立时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她嘱英吉扎布去莎车——马虎山的总指挥部,她自己则乔装成了一个在维城做生意的汉人,住进了一家英国人开的医院,发出了联络信号。
第二天,伪装成医生的马福贵如约而至。
马福贵提供了一个消息:喀什的族民领袖阿不都吾甫尔跟他的族民宣称,西北即将出现和乐一统的盛世,一个新的伟大英明的领袖,会给所有的族民带来福音,他会是一个新的族民领袖,是一个圣人,这个圣人已经出现在迪化,圣人就是盛世才。
“圣人盛世才?狗屁!”川香樱子听了马福贵的话,忍不住骂道:“他是个厚颜无耻的阴谋家,攀附苏联的投机分子,西北的事早晚要坏在他手里。”
在土肥原贤二的熏陶下,已经把大西北视为日本殖民地的川香樱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所不能控制的人在西北做大。
“这个人必须死!”川香樱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抹笑意映现:“我要让那个该死的阿不都吾甫尔不知不觉地去见阎王爷。”
“这……不太合适吧,阿不都吾甫尔在族民中地位很高,如果暗杀了他,会引起喀什的骚乱,这……”马福贵被川香樱子发展成日本特务,还是第一次配合行动,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狠毒。
“来,先给我看病吧。”川香樱子,躺到手术床上,去掉她的男人装束,纤手轻盈地解开了胸衣。
正在马福贵呼吸急促,忘形地把一张热烘烘的嘴靠近玉堆粉砌似的玉体时,他的耳朵听到了地狱般冷酷阴冷的声音:“喀什的阿不都吾甫尔必须死!你现在的任务不是用你发颤的双手抚摸女人,你的手要握紧手枪,去杀你该杀的人!”
马福贵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枪和十颗浸成绿色的子弹。
“不要轻易地触摸那些子弹,子弹有毒。记住,只要击中目标的任何一处部位,都会置其于死地!”马福贵又听到了川香樱子冷厉阴狠的声音。
他带着枪和弹,和对这个女人的笃恨无情的恐惧离开了病室。
清晨,喀什近郊的一处空地上,许多身穿白衣的族民,像准备一个节日一样地装点着一座刚刚垒起的讲经台。
两排高大的圆冠如盖的榆树,浓密成荫,高愈十几米的土台显得愈加庄严肃穆。前来听经的族民们虔诚地席地坐在讲经台下。
族民领袖阿不都吾甫尔与他的乐师出现在台上。
台下的族民都屏气静息地等待着聆听一个被称为古代伟大的伊斯兰乐师之一的阿卜杜拉·鲁特菲的爱情长诗曲《古丽与诺柔孜》,那是一个关于鲜花与春天的幽远宁静的故事。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皆低首静听……
突然,几声杂沓的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粗野地喊:“我才是喀什的族民领袖,谁也不能剥夺我给族民传递圣人的教旨!”
族民们站起来,转头盯视着不速之客。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黑洞洞枪口指向了阿不都吾甫尔。
枪响了!身旁的一个乐师中枪倒地。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阿不都吾甫尔身子一歪,也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