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难得的休沐日,本该是睡到日头高照时,在软乎乎的铺盖卷里打个滚,再慢悠悠爬起来用饭。

但到了平日起身的点,谢瑄和突然就醒了,盯着帐顶,怎么都睡不着。

徐耀打了个哈欠,准备起来梳洗,正顺手给谢瑄和掖被角呢,冷不丁对上一双带着委屈的大眼睛。

“哟,这就醒了?”

徐耀笑起来:“从前不是都得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怎么,许久没挨我睡,还不习惯了?”

“不是,”谢瑄和脸上显出些纠结、震惊,“耀哥,我居然睡不着!”

“难得的休沐日,结果这个点儿,我就醒了,还睡不着了!”

“耀哥,我别不是生病了吧!”

徐耀一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道:“别胡说,这是你早起的好习惯已经养成了,是好事。”

“不对,”谢瑄和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可我到进学的时候,就犯困起不来,这会儿我想睡,却又睡不着,我一定是病了。”

徐耀见他如此苦恼,索性建议道:“既然睡不着,不如来陪我练武,练完正好用早膳。”

谢瑄和不想起,但和耀哥一起练武他也很感兴趣,只好慢吞吞的坐起来:“也不知道徐伯父睡得好不好。”

徐耀想了想,问他:“我爹哪日睡得不好?”

谢瑄和沉默片刻,一头栽倒在徐耀身上:“我怎么就不能有徐伯父的好睡呢!”

“别说你了,我也想呢,”徐耀理了理谢瑄和炸起的头发,“我爹说,他这是战时练出来的,旁人学不来。”

谢瑄和叹了口气,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拿了边上的衣裳笨手笨脚的穿起来。

青榆听见动静进来,见两人都起了,赶紧领人过来伺候。

“今儿休沐日,公子竟也起得这样早,若叫夫人知道,一定欢喜。”

青榆恭维了一句,便问:“公子与徐公子早膳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谢瑄和看向徐耀,等见他摇头,才道:“就按平日的做吧,只是迟些再送来,我与耀哥得先练练身手。”

青榆应了一声,下去吩咐。

谢瑄和则是跟着徐耀直接到了院子里。

这会儿时辰还早,风有些微凉,刚从屋里出来的谢瑄和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可是有些冷?”徐耀摸了摸他的后颈,见是暖的,才放心,“要不我在外头练,你就在屋里活动活动就是。”

“没事儿,我就是突然出来,有些不大适应,这会儿已经好啦,”谢瑄和可不想自己在屋里呆着,“耀哥,我今日练什么啊?”

徐耀想了想道:“还是扎马步吧,你今日得练够一炷香。”

“好,”谢瑄和也不嫌弃扎马步简单,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不稳轰然塌。

他一个早产儿,能从扎小半盏茶全靠毅力支撑,到如今一炷香也顺利完成的程度,他已格外满意。

练了这些日子,连爹娘都夸他身上的肉肉紧实了许多,说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正式跟着爹学武了。

许是人最不经念叨,谢瑄和才想着呢,寿平侯就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裳,自外头走了进来。

寿平侯先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徐耀练的拳脚招式,才走到谢瑄和身边。

因见他边上还点着香,就没说话。

等到香燃尽了,谢瑄和的动作也没有变形,寿平侯才满意的点头。

“有点样子了。”

谢瑄和收了架势,得意道:“是耀哥教得好,我也学得好!”

徐耀一套招式正好收尾,听见话音,走过来道:“还是瑄和你自己肯下苦功夫,说练多少,从不敷衍。”

“都好,都好,”寿平侯撸了一把谢瑄和的头发,问徐耀,“我观你拳脚已小有所成,后头可想好要先练什么兵器没有?”

“想先练枪法,”徐耀眼前一亮,“在边境时,侯爷拎着一杆红缨枪上阵的英姿,小子至今还记忆犹新!若可以的话,还请侯爷指点一二。”

说起这个,谢瑄和也赶紧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对对,爹的枪法,是这个!”

寿平侯今晨过来,本就存了指点的心思,此刻自然不会拒绝,便命人去将自己趁手的兵器取来。

“我的枪法,是上阵杀敌的本事,招式不算多,要练好却不容易,耀儿你想学,可万不能懈怠。”

“侯爷放心,”徐耀高兴道,“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侯爷的期待。”

说话间,下人已将东西取来。

寿平侯便不再啰嗦,拿起长枪在手上转了个圈,就展示起来。

他手上功夫足,一杆长枪被他耍得虎虎生威,杀气十足,枪尖刺破空气时,谢瑄和甚至觉得耳侧有尖锐的爆鸣声响起。

一套招式使完,徐耀与谢瑄和都看得心情激荡不已,看着寿平侯时,眼中更是带上了崇拜之意。

“爹,你好厉害!”

谢瑄和几步跑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又小心的凑到他手边,摸了摸红缨枪的枪身。

“真帅气啊!”

徐耀也忍不住走到近前,看着寿平侯,深恨自己此刻的嘴笨拙舌,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欢和激动,一时憋得脸都红了。

寿平侯对两人的崇敬十分受用,他将手中兵器交到仆人手上,抱起兴奋的谢瑄和,转头看向徐耀。

“耀儿觉得如何?”

“很、很好,”徐耀赶忙道,“再没有比这更帅气的了!”

寿平侯又笑起来:“你想做大将军,除了枪法,刀、箭等俱都不能落下。”

徐耀赶紧应下道:“是,小子受教。”

寿平侯看着他,眼中满是欣赏:“耀儿你资质不差,又有恒心,有毅力,我十分喜欢,有意收你为徒,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徐耀瞬间拔高了声音,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复述一遍,“我愿意的。”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忙,”寿平侯一手抱着谢瑄和,一手止住他下拜的姿态,“你回去后,先同你爹商量商量,再同我说。”

“不用商量,”徐耀赶忙打断道,“我自己能做主,我爹肯定也乐意!”

看着这样着急的徐耀,谢瑄和提醒道:“耀哥,还有拜师礼呢!没有拜师礼,你怎么从我爹这儿得好东西?”

寿平侯听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只你唯恐爹的库房不被搬空。”

“怎么会,”谢瑄和抱着他爹的脸亲昵的贴了贴,“耀哥做了爹的徒弟,那以后也是我亲哥了,兜兜转转,爹你的东西,不还在咱们家呢吗!”

徐耀也道:“是徒儿太唐突了些,合该先禀明父亲,再来正式拜会师傅。”

话说到此,寿平侯也不再拒绝,只说叫人看个好日子,再正式收徒。

寿平侯离开后,谢瑄和突然一下扑到了徐耀身上:“耀哥,耀哥,嘿嘿!”

徐耀也高兴得直接把谢瑄和抱起来转圈,唬得边上伺候的下人急得不行。

“好弟弟,你先用饭去,我再练一会儿。”

谢瑄和知道他此刻内心正兴奋着,满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便道:“那我先去吃,耀哥你也注意着些,别练得过度,伤着了。”

“放心吧,”徐耀道,“我有分寸。”

果然,也就谢瑄和才用完早饭不久,徐耀也过来了。

原本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是计划好了先一道复习功课,再玩会儿别的。但徐耀如今心里都被拜师的事占满了,一盏茶功夫,就看了三四回时辰。

谢瑄和劝他道:“耀哥,这会儿还早呢,徐伯父肯定没起,你这会儿回去,你猜他是给你开门,还是叫你滚蛋?”

这答案,猜都不必猜。

徐耀把书册随意搁到桌上,往后一靠:“不成,我心里还是静不住。”

“那咱们看小鱼去?”谢瑄和想了想道,“我缸里新放了几尾鲤鱼进去,我还没看过呢。”

“成,”徐耀直接抱去谢瑄和,“咱们往哪边去?”

谢瑄和好些时候没见到他如此失态,不由笑道:“用不着出门,就在院子里呢,那两个种着荷花的大缸就是。”

对他偷笑的事,徐耀全不放在心上,抱着他直接出门。

院子的角落里,荷花正亭亭玉立,荷叶也从青翠染了墨色。

两人凑到缸边,正好见着一条金红的鲤鱼慢慢游过。

“可真小,”谢瑄和抓着徐耀的手比了比,“还不到耀哥你两指宽。”

徐耀点点头:“是小了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谢瑄和咽了咽口水:“那打发人问问厨房今日买鱼没有,咱们烤鱼吃?”

“炸小鱼也行,”徐耀道,“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你能吃三条!”

“那就都要,”谢瑄和说着,就准备喊吴应成,却在扭头时瞧见了站在门口,脸上不大高兴的谢昱。

“大哥?”

谢瑄和这才恍然想起,国子监也是今日休沐,谢昱昨晚上怕是就回府了。

见他终于发现自己,谢昱面色缓和了许多,走到近前,理也不理徐耀,只同谢瑄和道:“你玩儿什么呢,同我出去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