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摆的满满当当的,很多菜都是在家里常吃的,如荼还是有些熟悉感,她和女人们在一起吃饭,楚氏嘘寒问暖,还提起姐姐如云,说她们俩都嫁的太远了。
如荼劝她:“只要我和姐姐都嫁的好,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日后宝儿还以到处玩去,不比旁人要好。”
这话说的让楚氏听了已经畅想起来了,以前没有儿子,自然清心寡欲,夫妻二人都淡泊的很,但现在有了儿子,想法当然不一样。
她的俩个女儿嫁出去可不仅仅是为了侄儿越辟,她的宝儿日后也要跟着享福才是。
午饭吃完,宝儿忽然闹了起来,楚氏老蚌生珠,对这个孩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立马就随奶娘过去了,王氏周氏也各自有事,楚氏留了几个下人给如荼用着,如荼便带着肃雍一起回去。
进了如荼以前的闺房,这里被楚氏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连摆设都没怎么变过,如荼让下人把床收拾出来之后,便让肃雍休息,“方才吃的怎么样?是不是吃不太习惯?”
肃雍的口味她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虽喜欢吃点心,但并不爱吃甜菜,而越州口味偏甜,别说是平日的菜了,就是面条也都带着一股子甜味。
果然见肃雍点头,“没吃尽兴。”
本来他是很不耐烦应酬的,尤其是越鹏这些人,但是毕竟是妻子的娘家,给个面子不是,日后再回来怕是不会了。
如荼便道:“我去跟你下厨做点好吃的过来?成不?”
肃雍玩心大起:“不如我看你怎么做饭吧?”
“君子远庖厨,还是我去吧。”如荼推了推他,“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好吧……”肃雍托腮点头,他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如荼以前未出阁时住的地方。
要用厨房,如荼便先去找了楚氏,楚氏难得把小儿子哄睡了,一听说女儿要用厨房,哪里有不应的,带着她便去了厨房。
留下来的肃雍便在如荼房里走动了起来,整个绣楼都弥漫着一股少女的气息,如荼当时出嫁因为嫁妆很多,所以自己的不少东西都直接留在娘家了,倒是便宜肃雍了。
他走进梳妆台翻了一下,发现里边有不少小玩意,有一排很精致的玩偶,衣服上绣着绿萼。头发都梳的不一样,一看就是少女们爱玩的,他想原来人漂亮,玩偶也这么精致。
次间还有书房,他是知道他的小如荼非常爱读书的,常常品茶读书,随手翻了翻书,却看到一本手札,手札上的字写的还非常稚嫩,他翻看一番才知道上边几乎都是写的学习计划,比如早晨要某时起床,吃东西不能吃味道太大的,衣裙要穿什么样的,肃雍想原来如荼小时候过的这么辛苦呀。
看着她的字,看着她的点点滴滴,肃雍觉得自己好像进一步的了解如荼了。
“郎君过来吃饭吧。”如荼端了不少饭菜过来。
香煎小黄鱼、椒盐排骨、冬笋汤、茄汁鸡腿,再几碟点心一碗饭,肃雍看的眼睛发光,因为如荼这个人吧,手艺是真的很不错,但是很少下厨,平日里吃她做的菜那是很不容易的。
基本上不怎么吃鱼的肃雍也一口气解决了两条小黄鱼,他还抱怨:“怎么这么少呀。”
如荼好笑:“那是因为我不想你吃的太撑了,虽说想让你吃饱,可是太饱了对身体可是不好。喏,跟你盛一碗冬笋汤,如何?”
冬笋是用厨房熬制的火腿汤煨的,咸鲜入味的很。
在越府少做休憩,一大早如荼就和肃雍走了,楚氏泪水涟涟,但也知道无济于事,女儿嫁到旁人家了,也便是旁人家的孩子,一切都不是自己愿意的。
谢挽也在后面看着,她握着拳头,暗自发誓,日后一定要报仇。
从越州到燕京,一路以来,有精兵在,无人敢打劫,顺利到了燕京之后,才知道,圣上驾崩了。
元昊帝一直名声在外,当年打仗也是极为勇猛的,再加上肃恒名声在外,有元昊帝在,四周都不敢随意动,但元昊帝一死,所有的问题都接踵而至。
三皇子温和,四皇子人缘极好,可这二位皇子并不突出,以前皇上最看重的则是二皇子,但肃家绝对不会让二皇子登上皇位,他那个时候就想利用齐王搞出一箭双雕的事情来,所以一时选择谁就成了个大问题?
对于男人们而言这是大事情,而对于如荼而言,回到肃家,就代表要跟孟夫人交代清楚了,孟夫人当着其她儿媳妇的面,自然不愿意损害如荼的名节,但总要心里有个底。
如荼便隐瞒了去她姐姐家的事情,只说那李素还没来得及如何就被肃雍赶到杀了,她还加重了一句,“他早已不是男人,又不知道谁放了他出来,被肃家私兵追的根本不敢停留,也担心我跑,所以一路上那是只顾着跑了。”
听说李素早已不是男人了,孟夫人才放下心来,“这就好,雁秋已经有了身子,她对你的事情自责的很……”
“弟妹她和我一起倒下去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如荼倒是不会迁怒于人,她是看着孟雁秋当时倒下去的。
孟夫人笑道:“好,你能这么想就好。我的三个儿媳妇都是十分明事理的,我是很高兴的。”
她是真的乐见其成,长子已经是世子,次子和幺儿在一旁辅佐,何愁日后呢?
婆婆向来大方,说她风尘仆仆又受惊了一场,补品如流水般进入如荼的院子里,这个时候她们改称二房了,因为嫡出之子只有三位,其余的都是庶出,江夫人现下也只是一个妾罢了。
真心为如荼欢喜的,除了肃雍也只有伺候她的那些下人们了,丁媪一遍遍的看着如荼,似乎生怕她又不见了似的。
主子奴仆们偷偷的哭,这事儿若是传一点出去,便会让人笑话如荼。
如荼反过来安慰她们:“我虽然受了一些苦,但也学到了很多,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再有,郎君不远千里去救我,也更加让我知道了谁才是这个世上我应该珍惜的人。”
她很清楚,她的娘家如果知道她不妥,就会摒弃于她,越家一直是这样的人,姐姐在她和陈涧之间也会转向陈涧,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对错,大家所站的位置不同罢了,唯一真心在意她的人只有肃雍了。
休息了半日,至晚上,孟雁秋头一个来了,她的确像孟夫人说的那样十分自责,“二嫂,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警醒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也派人出去找了,但那贼人跑的太快,我竟然没有找到……”
如荼见她肚子已经显怀,还关心道:“弟妹这么晚来瞧我,这份心意,我知道的。”
听到一句准话,孟雁秋才敢离开。
韩氏随即也到了,只是韩氏绝口不提掳人之事,她只是说如荼归宁了家里如何,也添了不少补品,如荼客气的送她出门子了。
丁媪往外瞧了瞧,才和如荼私语,“奴婢瞧着世子夫人和您没有以前那么亲热。”
以前韩氏和如荼关系虽不至于和亲姐妹一样,但总是很好的,但是现在客客气气的,纯粹就是来完成任务一样,这点区别,丁媪看的很是清楚。
如荼不在意道:“功名利禄一旦蒙住了双眼,不会变才怪呢。”韩氏把肃雍当成工具人,当成一个替他们做脏事的夜壶罢了,反正她们觉得肃雍总是要死的,或者说他的病可能连一个正常的后人都没有,这样的肃雍她当然要利用的彻彻底底。
可她和肃雍悍然拒绝了她,她因此恐慌肃雍可能会反水,现在就开始防着肃雍了。
茯苓和橘柚微微叹气,她们把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小声的说给她听,还说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你说田氏有了身孕?”如荼实在是不敢相信。
田氏是三房冲喜的娘子,虽然从她之前的话语中知道她和三房进门的那位外室子有些首尾,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就这么怀了孩子,恐怕也不太好。
橘柚便道:“是啊,还生了个怪胎,府里传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可你们怎么都知道的?”如荼不解,这样的事情要遮的严严实实才行,忽然她又明白过来,“是三婶吧。”
她知道了自己那病弱快死的儿子是被自己的丈夫所害之后,怎么会隐忍不发,她早就等着机会,等她们叔嫂乱/伦,等她们名声败坏,这一切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田氏那样谨慎本分的人,如何会对肃善有好感,也许,就是杨氏一手操纵。
青年守寡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愿意守的,况且,她是冲喜而来的,和她那位丈夫本身就没什么感情,肃善人生的温雅大方,能被肃三爷不惜从外面接回来的,绝对有过人之处,田氏动心理所当然。
橘柚说:“小姐猜对了。”
看来孟夫人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杨氏绝对会害人不止的……
“什么猜对了?”只见肃雍大踏步的走进来。
如荼一看是他,便屏退下人,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末了自己添了一句,“要说三老爷当日害了自己的儿子,如今杨氏又不会放手,这可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了?这俩人直接赶出肃家便罢了,俩个都是心术不正之徒,留在肃家做什么,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残害你们。”肃雍很不客气。
虽然如荼很赞成他说的话,但是呢,肃雍毕竟不是族长,这事儿若是肃雱管一下倒是好。
肃雍却摇头,“你不了解肃雱这个人,他是绝对很在意名声的人,三叔虽说那一房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少,但是你也知道,在立世子这件事情上,三叔从来没有偏帮江夫人,还有,肃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除非我去做那个恶人……”
“那你?”如荼有些担心的看着肃雍。
肃雍却笑道:“我也没那么傻,不若这样,你拿几张银票过去给田氏,肃善若是个好的,何必在这个泥淖里,当然,若是他是个贪慕肃家身份的人,那就让他们一家人自生自灭吧。”
所有的选择权都在肃善和田氏手上。
谁也没想到如荼会来看田氏,田氏本身在杨氏这里不受待见,一直过的如履薄冰,又生了怪胎,就是府上出手最阔绰,和宗族里年轻媳妇们最好孟雁秋也不曾来过。
田氏房里没有想象中的霉味儿,却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如荼说:“我刚回来便听说了你的事儿,你还好吧?”
“其实我已经很满意了。”
很难料到一向沉默的田氏,眼眸中透着光亮,“你不知道,这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了,我被养在叔叔家,每日缝补为生,因为冲喜,进了肃家,动辄要立规矩,一跪就是一天,终日战战兢兢,不见天日。若非是我和善郎好了,恐怕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宠爱是什么样的。有人爱护我,我还曾经有了孩子,可是现在他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上,善郎应该娶一位出身大家的妻子……”
如荼把手上的银票趁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塞给了她,她低声道:“你以为肃善留在府中,杨氏会让他正常生活吗?只有离开这里,你们才有好日子过。”
有杨氏在的一天,都不可能让肃善过上好日子。
隐姓埋名,拿着钱,置办些产业,在外光明正大的过自己的日子,可比留在污秽的三房好太多了。留在三房,那就是痛苦一辈子,而且没有人会为他们做主。
田氏当时并未答应如荼,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一个月之后,她和肃善忽然消失,肃三老爷和杨氏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是如荼想不到就因为这次顺手帮了一次,日后他们竟然救了肃雍,这就是结了善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