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也要泡澡吗?"薰问。被取名为艾丝黛儿的久美,在这里大家都喊她小艾。
"我帮莉卡洗头吧。"
"不用了,妈妈会帮我洗。"
"哟,这么大牌。"久美把手伸到薰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但立刻放下薰说,"哇,我已经抱不动你玩飞高高了。"
澡堂没有半个人。我们并肩泡在浴池里。久美两手交握搞得水花四溅,乐得薰哈哈大笑。
"你没有跟小孩联络?"我问,久美默默摇头。
"久美,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确认没有人会进来后,我悄声问道。久美不答,双手继续像水枪一样搞得水花四溅。
"久美,这孩子第一次会爬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久美,这孩子第一次站起来的瞬间,第一次学会说话的时候,我都没办法亲眼看到。全都是听school的工作人员说的。当初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会来这里,我也没想过要离开,可是想到如果待在这里,连这孩子的成长过程都看不到,我就感到很寂寞。"
我喃喃自语。跟我在同一天搭车来此的久美,总令我感到有些惺惺相惜。在别人面前说不出口的话也敢对久美说。久美虽也同样装作不深入思考、没有自我主张,但我俩私下独处时她经常吐露心声。内部虽有不可互相谈论自己身世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但我俩,就像在旅途中邂逅的同伴,一点一滴说出自己生在哪里长在哪里、以前做了些什么。生于濑户内海的小岛、十八岁到东京的久美,喜欢画画,据说当时一边工作一边念插画学校。她似乎是在打工的印刷公司认识前夫,二十四岁结婚。我虽未提到重点,但除此之外也把真正的身世向久美吐露。我告诉她我生于神奈川县的小田原,和久美一样在十八岁到东京,女子大学毕业后就跟一般人一样就业,和已婚的上司恋爱。娃娃脸的久美跟我只差二岁,谈到迪斯科或咖啡吧立刻冒出许多我们都知道的店名。在这远离东京并且与外界隔绝的AngelHome,说起什么Penguinsbar⑩和Peytonplace咖啡屋,仿佛是在聊许久以前出国旅行的往事。
但我没让久美知道我待在这里不走的真正理由,我也不知道久美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不是因为这里严禁谈论这种话题,而是因为我有点害怕说出口。
"莉卡,我帮你洗,过来。"
本来还说要让妈妈洗的薰,乖乖任由久美抱出浴池,站在水龙头前面。久美在共用的海绵搓出肥皂泡沫,仔细替薰清洗。头发虽已变回黑色,但五官犹带稚气的久美,顿时宛如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