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测,并不是毫无依据的。
当失去一切证据时,直觉会给出最有可能的方向。
或许是有些疲倦了,或许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叶长天有些虚弱地说道:“虽然我想不通染云是如何离开的,但我总感觉,染云的失踪与枯木长老存在着直接关系。丹盟的护卫力量有多强,不用我说你们也可想到,若非是内部之人,想要进入至丹盟分部后院,几乎是不可能的。”
宁小雪有些担忧地说道:“可如果真是枯木长老的话,那他的动机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元诏蓄意报复,请丹盟长老出手吧?”
叶长天沉思了起来。
蓝酒被夺权,元诏异军突起,枯木长老的作用不可忽视。
但枯木长老作为一代炼丹宗师,又是丹盟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都没有动机对唐染云下手,元诏的能量,还不足以让枯木长老亲自出手,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唐染云。
叶长天敲打了下桌子,说出了一句让宁小雪与紫灵浑发冷的推测。
“如果出现在丹盟分部的不是枯木而是其他人,或者说,枯木长老本就是天庭的人呢。”
宁小雪脸色惨白,紫灵也被这个推测震惊地秀目恍惚。
叶长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些都是猜测,我还有一些疑点需要调查。第一,让小月儿调查一番丹盟传送阵的使用况,我要清楚最近十天内,传送阵的使用次数,人员,尤其是枯木长老前后的传送阵使用况。”
“第二呢?”紫灵记下,追问道。
“第二,让叶小白、丹盟人员,按计划将唐家之人带至云天城丹盟分部。唐家与醉薇有着极深的渊源,将他们安排到西灵天门,也算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好,唐家之人确实不宜长期停留在丹盟分部之中。”宁小雪点头道。
叶长天微微点头,指了指报说道:“其三,将明察转为暗访,将搜寻范围从东灵,拓展至中都。另外,告诉中都的人手,从现在起,盯住枯木长老、元诏、沧海堂,鸿蒙山庄那边也不能松懈,为保完全,派一批六阶奇虫进入至中都。”
宁小雪与紫灵点了点头,宁小雪拿出了一个卷轴,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展开,说道:“长天,这是染云写给你的思无邪,我们先去办事,你先坐一坐。”
叶长天点了点头,宁小雪与紫灵有些忧伤地轻轻走开。
叶长天的手触摸着卷轴,这是唐染云的笔迹,这是唐染云的歌,眼神落在那一行行的词曲之上,轻轻地念了出来:
思无邪兮,
登高而眙远。
风月不言兮,
抚栏轻拍而倦。
天与地相交兮,
相守恒定而不换。
与月相替兮,
秋蚍蜉而
不在。
寄言于浮云兮,
飘忽南北而不至。
玄鸟飞迅捷兮,
且落轩窗而解语。
问何为永恒兮,
守初心定而不忘。
流水潺潺动兮,
目眇眇断而秋水。
伊人顾盼笑兮,
灼灼韶华而不负。
相随同结心兮,
虽僻远兮何所伤。
“相随同结心兮,虽僻远兮何所伤。”
叶长天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唐染云的音容,那翩翩舞蹈,那婉转歌喉,那纤柔的英姿,那会说话的双眸。
“染云,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好吗?”
叶长天抬头看向天空,目光忧伤、无力。
邰子来了,打断了叶长天的忧伤。
邰子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忧虑,见面便大咧咧地坐在叶长天对面,眨着眼就打量来打量去,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卷轴之上,啧啧地赞叹道:“叶小子,福气不错嘛。唐染云给你写的,听说染云和你在一起了,那是丫头是个好女子,你可要好好对待她才是。”
叶长天瞪大了眼,很想喊过来宁小雪等人,帮忙收起来桌上的报与卷轴。
唐染云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只限于天门之中的人知道。毕竟,这件事纵然是告诉了大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多一些人担忧。
叶长天很想盖住眼前的报,但手尚未碰到纸张,邰子便拿起了一页报,津津有味地读道:“小月儿、唐亭醉、叶义等明证,唐染云于今上午仍在丹盟分部”
“小月儿,这个名字有些熟啊,今?哦,原来是以前的报。”
“小月儿推门而入,唐染云不知所踪,遍寻丹盟分部,百余次,不见。”
邰子一边读一边说道:“哈哈,竟然找了百余次,够狠的,嘎,唐染云失踪了?!”
邰子陡然之间不笑了,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拿出剩余的报,看完之后,顿时哭了起来,伤心地像是一个孩子。
“染云失踪了,她能去哪里?谁带走了她?她现在安不安全?呜呜。”
叶长天看着大哭之中的邰子,竟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这可是百里楼楼主啊,一代高手,听小雪说,那可是东龙王都尊重的人物。
邰子地哭了会儿,顿时沉默了,像是一个思索问题的孩子。
“你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邰子的话,让叶长天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你丫的伤心了半天,思索了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肚子问题了?你都一代高手,早就辟谷无数年了,还会饿?
叶长天拿不准邰子的脾气,不由地哀叹一声:“前辈还有心吃东西?”
邰子一瞪眼,长长的白眉毛都抖动了起来,喝道:“我怎么没心
吃东西,染云是你的女人,又不是我的,要担心也是你担心,我什么心。若是被老太婆知道我为其他女人哭,不知道会追杀我多少年呢。”
叶长天张着嘴,这个家伙,脑子回路不对啊,长叹一口气说道:“前辈,从这些报中,你能看出什么?”
邰子扔下报,拿了一壶酒,痛饮了一大口,哈着气说道:“叶长天,我很欣赏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长天连连摇头,接着问道:“前辈可有怀疑枯木长老?”
邰子看着叶长天,眼神炯炯地说道:“因为你很像我,我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留无数,当然,我沾上的女人通常都是我的仇家,女人是祸水啊”
叶长天眼神明亮地问道:“汤泪寒与百里楼有什么关系?”
邰子将酒壶放在桌子上,大笑道:“你的女人缘不错,每个人都重重义,陪在你边,不像是我,你看看这全的伤,都是我在意的女人给我留的”
叶长天眼神越来越明亮,咬着牙问道:“她没事,对吗?”
邰子站起来,咕噜咕噜地喝着酒,猛地将酒杯扔出去,酒杯抛到了湖面之上,滑出去很远,邰子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有酒无菜,不开心。”
叶长天拿起一张报,呵呵笑了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请邰前辈喝最好的酒,小雪,准备酒宴,我要请客。让叶千一把巷子深的所有天月雪灵都给我搬过来。”
邰子拍着干瘪的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对叶长天竖起拇指,说道:“你很对我胃口,看来,该你的酒,你终究会喝下去的。”
叶长天笑着问道:“酒要存多少年才能香醇可口,入我心?”
邰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叶长天,淡淡地说道:“那要看酿酒师与酒自喽,老头子我自然是有酒就喝的,你,还是耐心等吧。”
叶长天拱了拱手,感激地说道:“前辈,长天谢过。”
邰子哈哈大笑着,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长天,又冲着走来的宁小雪方向笑了笑,调皮道:“叶小子,男人有酒当醉,若是总是错过,会遗憾终生的。”
叶长天心大好,笑道:“这是我的酒,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邰子哈哈大笑,叶长天也是放松笑了起来。
宁小雪听到了喝酒,连忙嗔道:“喝什么酒,你体这么弱,喝酒还不伤子。邰前辈,酒宴马上开始,您想喝多少都可以,但长天,万万是不能喝酒的。”
邰子与叶长天对视了一眼,两人轰然大笑。
邰子的笑是沧桑之下的开怀大笑。
长天的笑是彻底放松的纵大笑。
宁小雪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看到叶长天如此开心,也便微笑
了起来,推着叶长天,与邰子一起,走向宫方向。
叶长天与邰子的对话看似两不相干,风牛马不相及,但却隐含着两个人的问答。
叶长天问邰子从报之中看出了什么,邰子却只说欣赏叶长天,说明叶长天的报已做到了精准,得到了邰子的认可。
叶长天再问邰子是否怀疑枯木长老,邰子却说女人是祸水,说明这一切,都可能与女人相关,与叶长天、枯木长老有关系的女人,只有青元子、蓝酒、苏灵儿,叶长天很清楚,祸水指的是蓝酒。
叶长天直接询问汤泪寒与百里楼的关系,邰子却将酒壶放在桌子,说叶长天的女人重重义,陪在叶长天边,而自己却是满伤痕,是告诉叶长天,汤泪寒与百里楼关系匪浅,但因为有些事,自己很受伤,但酒还在,义还在。
而当叶长天直接询问唐染云是不是有事时,邰子直接将酒喝完扔了出去,说了一句“有酒无菜,不开心”,这说明邰子很清楚唐染云的状况:命还在,但受了伤,心极度不好。
邰子说“你很对我胃口,看来,该你的酒,你终究会喝下去的,”这句话明摆着告诉了叶长天,你猜得都对,唐染云是你的酒,你等着吧,以后会有机会喝下去的。
至于多久可以喝到口中,却只能看自己与唐染云的能力了。
叶长天不知道邰子为什么转弯抹角地暗示自己,却不愿意直接坦诚地告诉自己,但能得到唐染云平安无事的消息,还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只要人还在,那什么事都不是事。
直到这一刻,叶长天才感觉到一点,这些老家伙也不是不干正事的。
起码,玄灵风云无数,他们也并不是躺着看戏的,他们也是戏中人。
在他们背后,或许也有着一条隐秘至极,若有若无的线,牵扯着一股庞大的力量。
而邰子,便是这些线条中的一个。
“有意思了。”
叶长天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事变得越来越有趣,舞台也越来越大了,连这种老家伙都开始入棋了,看来这场棋局,刚到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