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文凭渴望者的痛苦——电视授课——通天塔商场的忠实客户——目瞪口呆的格莱特利在电器中间穿行——电视报纸
既然年轻姑娘已经稍微放下心来,乔治·洛里斯本可以告辞了;但鬼使神差的,他仍留在电视机旁和姑娘聊天。他们谈到了应用科学、教育、电力、新式道德和科学政治……艾斯黛尔·拉贡伯得知能在这个偶然的机会和伟大的菲洛克斯·洛里斯的儿子通过电视面对面交谈,于是很天真地摆出了学生的姿态,这让年轻人感到很好笑。
“正像您所说,我是杰出的洛里斯的儿子,”他说道,“但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可怜的门徒;既然您愿意向我吐露考试不成功的隐情,我也告诉您,就在刚才电暴爆发的时候,我父亲正在让我见识真正的暴跳如雷,也就是说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指责我在科学方面的不足……而我是罪有应得,完全罪有应得,我承认!”
“哦,不,不;伟大的菲洛克斯·洛里斯可能认为您在科学上有不足,但对我而言您却很有能力,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啊!要是我能当上初级工程师该有多好啊!”
“那您到时就会马上说:‘喔呦!’然后把书扔到一边去。”乔治笑着说。
年轻姑娘笑而不语,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覆盖她桌上的书本堆。
“小姐,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给您寄些我的笔记以及我父亲给他实验室工程师做讲座的底片吧……”
“感激不尽,先生!……我会用心理解,我会全力以赴的……”
突然响起了当当的电视铃声,屏幕变黑了。年轻姑娘的图像消失了,只留下乔治一人在房间里。中央电站因电暴而引起的故障已修好,往常的电视节目恢复了,临时通信停止了。
乔治看了看表,时间过得飞快,该回实验室了。他按了下按钮,他的门自动开了,门外是一部电梯;他走进去,十五秒就被带到上面的登机台,也就是一座高耸在屋顶的观景亭,房子的大门掩映在其中。
现在,由于空中交通的原因,所有住宅的门房都设置在登机台上、房子最高处s的门上;在菲洛克斯·洛里斯家,门房和看门人都被一个电子岗亭代替,只要按动不同的电钮就可以轻松实现所有功能。
一辆的士从空中车库驶出
一辆空中的士独自从空中车库中驶出,铁杆已经松开,在登机台上等着乔治。上车前,年轻人举目眺望,广袤的巴黎蔓延在脚下的塞纳河谷,一望无际,目所能及处是与南部郊区接壤的枫丹白露。因电暴中断的空中交通恢复了,天空中各种交通工具纵横穿梭,飞船和空中巴士鱼贯而行,力求弥补晚点。省际的或开往国外的飞船全速飞行。空中的士和私家车拥堵在管道火车站的周围,滞留的火车要无间歇地接连发车。西边,一艘巨大的南美空中客轮在薄雾中时隐时现,庄严地向前行进着。它差点被卷入电暴而给灾难史添上新的篇章。
“我们去工作吧!”乔治终于拨开连杆说道,空中轿车立即向菲洛克斯·洛里斯的一个实验室疾驰。这些实验室和试验工厂一样,建在戈内斯平原上一块四十公顷的地上。
此时,卢达本纳站的艾斯黛尔·拉贡伯仍然独自在家,她很快放下书本,跑向窗口焦虑地观察着天空。电暴期间,在巴黎购物的母亲或是在巡察中的父亲是否安然无恙?山间寂静无语。第一声警报铃响起时就降到卢达本纳站的空中娱乐场现在又缓慢地升上去了,向宾客们展现着伯尔尼高地山顶冰雪覆盖、太阳西沉的壮观景象。
艾斯黛尔没有担心太久:从因特拉肯来的一个空中的士出现了,年轻姑娘借助小型望远镜认出了她母亲,她正靠着的士的小门,催促着机械师。就在这时,电视铃响了,艾斯黛尔转过身来,屏幕上的正是她父亲,她不由得欢欣雀跃。
拉贡伯先生,在灯塔的一个小屋里,看起来很着急。他急促地说道:
“怎么样!小姑娘,一切都还好吧?这见鬼的电暴没毁坏什么吧?嗯?真走运!让我亲亲你!我很担心……妈妈在哪儿?”
“妈妈回来了!她从巴黎回来了……”
“又去了!”拉贡伯先生说,“这种电暴天去巴黎!如果我早知道,还不知道多担心呢!”
“她到家了……”
“我没时间了!替我骂她两句!电暴期间我被困在贝林佐纳的189灯塔。我会在九点左右到家,别等我吃晚饭了……”
丁零!他的图像消失了。就在这时,拉贡伯夫人踏上了阳台,匆匆付了的士费。阳台门开着,这位亲爱的夫人拎着大包小包,瘫倒在扶手椅里。
“喔呦!亲爱的,我怕极了!你知道吗,我见到了好多起事故……”
“我刚和爸爸通过话,”艾斯黛尔亲吻着母亲,答道,“他在贝林佐纳的189灯塔,他很好,没遇到事故……你呢,妈妈?”
电视社交
“哦,我亲爱的孩子,我快死了!多么猛烈的风暴!多么可怕的电暴!今晚你会在电视新闻上看到所有细节……太恐怖了!你知道吗,我考虑得很周全,就是没把帽子换成粉红色的……想想看,电暴爆发时我在通天塔商场。我在那待了三个小时,几乎吓疯了,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我利用这段时间看看14.5法郎的半丝质品里有什么新货……一些飞船残骸掉落到通天塔商场的门口,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故!……然后,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袖口和领口的花边……而且相当划算!……是的,我的孩子,我看到了,我亲眼从通天塔商场的登机平台上看到,电流经过形成道道闪电,导致飞船相撞的场面……太可怕了!让我们来看看,我是不是落下了哪个盒子?没有,所有东西都好好地在那……我很担心,亲爱的。条件一允许我就急匆匆地跑到电视大厅,想要看看你,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可电视似乎发神经了……多可笑的管理!多滑稽的机制!人们居然称之为科学!我到了大厅,我想要通信。丁零!画面是在一个军营里,一名少校正在向他的士兵滔滔不绝地描述机关枪的原理……现在我对这些很在行……他说了些诅咒的话,我的孩子,可怕的亵渎的话,因为有一个士兵……一个软蛋——好吧,我现在居然跟那个军官一样说话了——没有掌握枪械的使用原理。商场里的二十四台电视里面都是相似的画面,人们却不能切断这样的通信……多可笑的管理!
电视购物
“是的,我知道,”艾斯黛尔说,“在维修故障期间,所有用户都有一次随机的通信。”
“孩子,希望你在这里没接收到令人厌恶的通信。”
“不,妈妈,正相反!……也就是说,”艾斯黛尔脸红了起来,“我和一个文雅的男青年进行了通信……”
人们呼吸着晚上清爽的空气
听到这话,拉贡伯夫人跳了起来。
“一个男青年,快说啊,我担心死了!上帝啊!电视管理处的人怎么这么荒诞啊!他们所犯的错误或者引起的事故有时会非常失礼!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员工都是些年轻的冒失鬼,只想着闲聊、污蔑,对用户完全不在乎,还会嘲笑他们突然撞见的小秘密!……年轻人!……哦!我要投诉!”
“等等,妈妈……他是菲洛克斯·洛里斯的儿子!”
“菲洛克斯·洛里斯的儿子!”拉贡伯夫人嚷道,“你没告辞,不是吗?你跟他说话了?”
“是的,妈妈。”
“我倒更希望是菲洛克斯·洛里斯本人的;总之我希望你在他面前不像面对考官那样像个小傻瓜似的低着个头。”
拉贡伯夫人踏上了阳台
“我当时很害怕,妈妈,电暴把我吓坏了……他让我放下心来……”
“我猜想你已经用了一些关于电暴的极富表现力的术语展示出你精通科学,并已经拥有了文凭……”
“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这位先生倒是很可爱。相反的,他看到了我的不足,他会给我邮寄一些笔记,还有他父亲讲座的底片。”
“他父亲!杰出的菲洛克斯·洛里斯!多幸运的机会啊!我还是要承认……这些电视除了犯错误,有时还是有些好处的……等他给你寄来底片后,我会去当面拜访致谢,并会提及你父亲在阿尔卑斯山灯塔管理局的一个副职上停滞不前……我将得到伟大的菲洛克斯·洛里斯的推荐,你的父亲会得到晋升……我包揽了这一切,快亲亲我吧!”
丁零!丁零!电视屏幕上还是拉贡伯先生。
“你母亲回来了!啊!奥莱利,你回来啦?我很担心。再见,我赶时间。别等我吃晚饭,我九点半到家……”
丁零!丁零!拉贡伯先生消失了。
电暴带来的事故是否扰乱了艾斯黛尔的清梦,我们不得而知,但她母亲这一夜却好梦连连,其中洛里斯父子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拉贡伯夫人一起床,就让女儿再讲述一遍前一晚和伟大的菲洛克斯·洛里斯的儿子谈话的详细内容。就在这时,运送因特拉肯游客的空中管道船给艾斯黛尔·拉贡伯送来了一个管道包裹。
包裹里有二十多个菲洛克斯的讲座底片,以及曾任乔治·洛里斯老师的一位名家的课程。这个年轻人遵守了他的诺言。
“我要乘正午12点的管道火车去拜访一下菲洛克斯·洛里斯!”拉贡伯夫人高兴地嚷嚷着,“我的梦要成真了,我曾梦想去拜访大发明家,他带我参观他的实验室,亲切地向我介绍各种各样的发明,最后,他带我参观他最新的发明,一个相当复杂的机器……‘夫人,’他对我说,‘这是按动电钮就可以涨工资的仪器,请允许我为您先生这么做以表达对他的敬意’……”
“又是你的得意话题!”拉贡伯先生笑着说。
“你认为靠不买昨天我在通天塔商场看到的那种粉红色帽子来节俭度日就会过得舒服吗?我会顺道买下它再去拜访菲洛克斯·洛里斯。”
证券交易所的小业务
“一点也不,我明确表示反对,”拉贡伯先生说,“不是反对买粉红帽子,你愿意就去把它买回来。我是反对你拜访菲洛克斯·洛里斯……再等等,等艾斯黛尔通过了考试,如果靠着洛里斯邮寄过来的课程,她获取了工程师的学位,那么到时候可以考虑通过电视……答谢……这样不会打扰人家。”
“喂,你这样会一事无成的!”拉贡伯夫人宣称道。
拉贡伯先生,阿尔卑斯山灯塔视察员
女仆格莱特利端着早餐进来,打断了拉贡伯夫人准备的长篇大论——她习惯于每天在她丈夫去办公室之前唠叨一番。可怜的女仆几乎没从昨夜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仍然胆战心惊。在我们的城市里,老实的乡下人,这些土地的孩子只认识土地,他们冥顽不灵,抵制科学思想,在需要大量知识储备的、文明错综复杂发展的今天显得如此无知、落后,被吓呆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头脑简单的孩子焦虑不安、惊慌失措,他们不会试图了解城市生活中的神奇的机器装备;他们只想着躲避并尽快返回被科技进步遗忘的小村庄中的陋室。吓呆了的格莱特利是个矮胖笨重的乡下人,留着没有光泽的亚麻色辫子,一直处在恐慌中,一无所知,只会蜷缩在厨房一角,不敢触碰任何设备,也就是将电力驯化为人类谦恭仆人的各种发明。她在经过桌子周围时尽可能地远离各种电子设备——生怕擦碰到那些电钮或是电视报纸机的开关——这是一种有声早晚电视报纸——因此打碎了一两个杯子,这让拉贡伯夫人非常愤怒,滔滔不绝地骂了她一顿。
之后,拉贡伯先生按动电钮打开了电视报纸机,结束了这顿训斥。正是他喜爱的政治要闻简报,他一边喝着牛奶咖啡,一边认真地听着。
“一切迹象表明,对哥斯达黎加共和国过去借款的清算这个悬而未决的困难不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而只能通过战争途径来清算。而我们的国内政局处在一片安静和谐的氛围中。”
“多亏与内政部联手,女性党领导人,来自塞纳区的路易斯·慕斯夫人带来了议会45票的女性选票,从而使得调停派获得了绝对多数票。”
拉贡伯一家在用餐
这天下午,艾斯黛尔在刻苦钻研着菲洛克斯·洛里斯的课程,不过意兴阑珊,这从她记笔记时左手压着额头可窥见一斑。突然电视铃声萦绕在耳边,把她从这项辛苦的工作中解放了出来。
答录机正在滔滔不绝地播放菲洛克斯·洛里斯的讲座,这位学者正在长篇大论地讲述农业电气化对改良农作物及促进其生长的经验。艾斯黛尔将机器暂停,中断了正在进行计算的洛里斯的演讲。她跑向电视,乔治·洛里斯出现在屏幕上。
乔治·洛里斯站在巴黎自己的电视前,向年轻的姑娘鞠了一躬。
“小姐,能否告诉我您是否已完全从昨天的那场小打击中恢复了?您当时那么害怕……”
“您真是太好了,先生,”艾斯黛尔回答道,脸微微发红,“我承认昨天不是很勇敢,不过,多亏了您这么快就让我的恐惧一扫而空……我还要另外向您致谢,我收到底片了,您看,我正在……”
“您在被我父亲的小讲座折磨,”乔治说完就笑了,“希望您加油,小姐……”
没有文凭之人
祖先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