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击

在听完对面念完了糖醋排骨,金陵烤鸭,红烧狮子头以及松鼠鳜鱼后,周瑾川终于忍不住出声。

“中华小当家,你不饿么?”

“啊?”裴桑榆翻看着菜谱上的图片,舔了舔下唇,坦然承认,“有点饿了,但不用你送吃的。”

周瑾川气笑,彻底没了睡意:“看科幻片呢,想什么,大晚上你折磨谁。”

“你让我随便念的,这都是我的宝藏珍馐好吗。”裴桑榆埋怨人不懂欣赏,“怎么这么难伺候。”

这姑娘脑回路是真的清奇。

也是,之前就领教过了,怪他没说清。

周瑾川抬手按了下眉心,压着脾气解释:“我是听着睡觉,懂了?”

“你要听睡前故事你早说,绕这么大一圈。”裴桑榆恍然大悟,揶揄说,“小蝌蚪找妈妈成吗,小朋友。”

周瑾川:“……..”

他是抽了什么风觉得裴桑榆能治好失眠。

耐心也到此为止了:“算了,当我没说,挂了。”

听到这话,裴桑榆警觉坐直:“别,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清了清嗓,拿出十分乖巧十分敬业的服务态度,字正腔圆道:“按您这么有文化素养,我决定念几篇英文,一定能让您迅速入睡。”

周瑾川已经领教过她多次变脸,还是能被震撼。

好几秒后,才落了句:“随便。”

裴桑榆摸出晚自习没做完的完形填空,一边念题干,一边勾答案,两不耽误。

这回确实正常了,发音标准,语气柔和,内容枯燥,相当助眠。

周瑾川听出来了她的夹带私货,懒得揭穿。

只是很淡地扬了下唇,重新闭上眼。

裴桑榆在电话这端当着无情工具人,表面亲和,心里烦躁。

还有十分钟就可以下线,再忍忍,再忍忍。

然而室友也不消停。

不知道谁起了头,双胞胎聊起了学校的帅哥,本来女生宿舍话题就毫无禁忌,只是话锋一转。

“周瑾川这照片不知道谁偷拍的,我感觉隔着衬衫能隐约看到腹肌。”丁子娇班费算到一半,突然被群里一张图吸引了视线。

丁子矜撕下脸上的面膜,涂上面霜,大力拍打着脸颊:“今晚他趴那睡觉的时候,露了截腰。那线条,绝了。”

裴桑榆:“…..…”

在提到名字的那一刻,她警觉地捂紧了话筒,心脏狂跳。

姐妹们,正主在对面听着呢,再聊真救不了了。

然而丁子娇还在继续:“他谈没谈女朋友啊,好像一直没听说有谁能拿下。看着好冷,我收他班费都不敢多说话。”

“大少爷么都这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然搞不好哪天被他玩死都不知道。”丁子矜回头看了眼趴在床上敲木鱼的那个,教育说,“你可不能对这种男狐狸精动感情,知道吗?”

边潇潇左手盘着串,右手敲着鱼,一脸看破红尘的悲壮:“没兴趣,我与佛为友,心无杂念,施主不要妄言。”

几个女生笑成一片。

“佛祖没跟你说,多看男菩萨,有益身心?”

“就是,像周瑾川这种遮得严严实实的,太小气了,没意思,不如我网上的108位老公。”

“来,给我看看武松哥哥高清直拍。”

………

裴桑榆正听得心惊胆战,就听见电话那边低声提醒。

“继续。”

不是很敢继续。

我怕你学贞子半夜顺着网线爬过来。

裴桑榆仍然没出声,只是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身后双胞胎的闲聊关键词。

周瑾川困意刚酝酿了一半被打断,有点燥:“裴桑榆,人呢。”

男生声音很低,贴着耳朵传过来,像是小鼓在心尖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裴桑榆左右为难,毕竟背后议论,当事人听了显然不太好。

这工作,简直比卧薪尝胆还难。

正当丁子矜梅开二度说起周瑾川,裴桑榆赶紧出声掐断:“明早要收物理作业,你们做完了吗?”

听到这话,丁子矜瞬间清心寡欲:“你提醒我了,但真的看不懂题,什么摩檫力小蛋蛋,我只知道美妆蛋。”

“我要告诉爸妈,你又不写作业。”丁子娇瞬间拿出一副班长的架势。

裴桑榆从一堆书里抽出试卷,在空中晃了晃:“我写了,你要抄拿去。”

“救命恩人!你就是我再生姐妹!!”丁子矜睥睨地看着自家姐姐,话锋一转,“等你以后住院需要签字,我跟医生说拔你氧气管。”

丁子娇轻哼,翻脸不认刚刚一同看男菩萨的情谊:“还不定谁拔谁的。”

两人吵吵闹闹,话题终于转移。

裴桑榆长舒一口气,才放开了话筒,睁眼说瞎话:“我一直在说话啊,你听不见吗。”

“偷懒是吧。”周瑾川慢悠悠的,一副周扒皮的语气。

“我没有!大概是因为网络信号不好!”裴桑榆逐渐心虚,又小声打着商量,“我给你加时还不行么。”

周瑾川刚确实听见一阵噪音,笑了声。

“不用,再念会儿就挂。”

低沉的震动清晰落入耳里,裴桑榆瞬间耳根一麻。

这狗东西能不能动不动就笑啊。

真男狐狸精一个。

次日,男狐狸精睡到了早上十点半才到教室,直接翘掉了三节课。

他穿着规矩的校服往门口一站,身姿挺拔,眉目清爽,和翘课这个举动格格不入。物理老师推了三次眼镜才确认:“你怎么上课也迟到?怎么回事?”

“睡太好了,没听见闹铃。”周瑾川淡淡地往教室最后排瞥了眼。

裴桑榆跟他撞上视线,微挑了下嘴角。

行,大力肯定她的催眠业务水平优秀。

然而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范桐在下面大声嚷嚷:“不能区别对待,早上我哥们迟到还写了一千字检讨呢。”

物理老师也是年级主任,姓马,马主任原本准备放人一马,这话说得倒是显得优等差等没一碗水端平,被噎了下:“人家是初犯。”

“那我明天能迟到三节课来么?”范桐挂着笑抬手摸了把寸头,当面抬杠。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皮痒。”马主任瞪他一眼,到底舍不得罚门口站着那位得意门生。

课堂被打断一阵了,议论声渐起,周瑾川给了老马个面子:“检讨是吧,我写,可以进去了吗?”

“哎,进进进,初犯写三百就行。”马主任推了推眼镜,把粉笔头往范桐身上一扔,“我盯着你啊,明天敢迟到,有你好果子吃。”

范桐小人得志地冲周瑾川笑,欲盖弥彰说:“瑾哥,没针对你,不好意思。”

裴桑榆见他那样就烦,又怂又欠。

要不是因为他的骚扰作乱,一开始自己也不会跟人闹不愉快。

周瑾川大步进了教室,经过裴桑榆时,看她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脸颊气鼓鼓的,像只炸了气的河豚。

顿住脚步,低声问:“怎么,想帮我写?”

裴桑榆抬头看了他一眼,人性瞬间泯灭:“不好意思,没这项售后服务。”

周瑾川勾了下唇,拎着书包坐回座位。

听到两人简短的对话,前排双胞胎齐刷刷回头,瞳孔震惊。

姐妹,你背着我们给他提供什么服务了?

裴桑榆滚了下喉咙,只能眨着眼睛装无辜。

这谁敢说。

果然,在学校里就不该跟周瑾川多说一句话,遭雷劈。

上完一整天的课,裴桑榆照常去了广播室,念完稿子,播放一首某同学点的英文歌作为结尾。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梧桐繁茂,枝叶摇晃,夕阳浓墨重彩地在天地肆意涂抹,是这段时间以来久违的不可多得的安宁。

只是没过两分钟,安宁被打破。

“牛奶妹妹,播完了是吧,一起吃晚饭吗?”范桐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垮着姿态,一身痞气。

裴桑榆没理他,冷淡地收拾着桌面上的稿件。

范桐靠着墙边,眼神直白在她身上游走,滑腻得像是一条蛇:“牛奶妹妹,你就不再考虑考虑我,我真对你一见钟情。”

“别叫我那个,很恶心。”裴桑榆扫了眼虚掩的门,警惕到了极点。

“不喜欢吗,现在你挺出名的,这么多关于你的八卦,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功劳。”范桐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略带遗憾说,“你说你,好好答应当我女朋友,也不至于我们俩现在关系这么僵。”

裴桑榆想起那天找周瑾川时,在楼道听到的谣言。

就说疯了才会传成那样。

她转过转椅的方向,手指搭着桌面,引导他坦白:“你做什么了?”

范桐无所谓道:“很多啊,也就随口说了说你不检点,说你骚,故意想要引人注意,自个儿往身上撒牛奶,私底下跟男玩得花多了。还有,想尽法子勾引周瑾川,玩脱了。”

说完,又愤愤不平地呸了一口:“周瑾川这逼也是,整天拽上天了,谁都得给他当孙子似的,传个被扣垃圾桶的笑料都算我对他手下留情。”

嘴上嫌弃,表情倒是得意。

裴桑榆胸腔起伏,压着火,没出声。

“怎么,生气了?想跟老师告状啊。”范桐一向欺软怕硬,见她隐忍的怒火,愈加猖狂。

裴桑榆轻蔑道:“说完了吗?”

范桐一脸无赖样:“真生气了啊,但你不能把我怎么样,这又没别人。真到了老师那,各凭一张嘴,信谁的?再说了,话都是同学们传的,你说老师该去找谁追责?”

广播室内安静了一瞬。

报复爽了,范桐心里也痛快了不少,准备离开。

裴桑榆突然笑了下,像朵冶艳的玫瑰,花瓣绽开,露出尖锐的刺。

她靠着椅背,慢条斯理扫开堆叠的稿纸,露出一直亮着灯的话筒。

低头靠近,语调轻缓,如往常播音一样。

“感谢收听今日广播。”

“来自高一七班范桐,高一七班裴桑榆。”

那一刻,范桐心脏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周瑾川:带劲吗,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