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县案首

两日后,第一场考试结果发案公布。

知道今天发案,一大早小虎就坐着牛车跑去看,回来后径直冲进屋子抓住鹤季荀的肩膀来回摇晃。

“虎子!虎子!你是第一名!我都没有怎么找,从头开始看第一个就是你!”

鹤季荀正在洗毛笔,好险稳住手没甩一身的水,没等他回应,小虎又兴奋的跑到每个人面前通传这个好消息。

见他还要跑去敲正在睡觉的鹤爷爷的房门,立马制止。

“又不是得了县案首,就第一场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爷爷晚上还要巡夜别打扰他。”

小虎这才收回手,刚安分收敛一会,又兴冲冲的要跑出门去通知两位伯娘。

被鹤季荀再次眼疾手快的拉回:“你等到晚上吃饭再说,怎么这么急性子呢,才第一场就这么急吼吼的四处宣告。”

小虎捶了下脑袋:“是哦,还是虎子你想得周到,差点就害你被非议成张扬的人了。”

鹤季荀:“……”他倒也不是为这个。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到场后一次性通知比打断他们做正事好。

没看刚刚鹤奶奶都放下揉面的活往外跑,说要去市集买烧鸭庆祝么。

县试第二场考的是墨义,也就是名词解释。主要围绕经义含义、或者下一句注疏作答。

流程和环境跟第一场一样,只是因为“第一场取前列者,下场提堂座”的规矩,他的座位被安排得靠前了,就是在主试官的眼皮子底下答题,监视加严防止舞弊。

第一道题目是:为人谋。

鹤季荀盯着这个题目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为人谋而不忠乎”。

好险好险,差点阴沟里翻船,最最基础的《论语》,还是现代高考必背的那篇。

这道题要先想到是“为人谋而不忠乎”,然后才能答写注疏。

这句话的注释是:为别人出主意做事情是否忠实呢?

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直接作答,得围绕这句话的含义展开解释,最好写个一百字左右。

鹤季荀提笔蘸墨答道:存乎未谋以前则吾在局外,既谋以后吾又不啻在局中知,盖人有谋而吾代谋之,人不为而吾是为之……而成败惟视于吾,又何可灭裂以谋也哉。[6]

如此洋洋洒洒写了二百来字才停罢。

之后的题目和第一道大差不差,鹤季荀都答得从顺如流。

贴经和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便可稳中,区别在于贴经靠记忆,墨义除了记忆还靠编,怎么把注疏编得像模像样,。

一口气答写完十来道后,鹤季荀停下笔,正准备活动活动手腕和脖颈,抬头就撞上主试官的目光。

主试官显然已经关注自己很久,直到鹤季荀朝他拱手作揖,他才点点头转移开视线。

一天下来,鹤季荀感觉自己不亚于写了一篇八千字的毕业论文。

这么劳心费力作答,好在最后结果对得起付出,他再一次名列榜首。

第三场是贴经和墨义一起考,难度也有所增加,考查的范围更广更深。

第四场考经义和诗赋。

前面几场鹤季荀感觉都挺好,出来的结果也好,都是第一名。但到第四场他就感觉不太稳,经义也就是引经据典的写一篇读后感,他觉得自己写得不够深刻,而且润色得不太好。

作出来的诗最多也只是平整工巧而已。

但不知是他前面几场答得出色的缘故,还是这次县试实在挑不出高个的,最后一场考完发长案他居然是县案首!

小虎看到他的名次激动坏了,鹤季荀自己也没想到能拿第一。

一起互结保单的其余四位刚好也在旁边看榜单,纷纷向他贺喜。

只是其中一个神情有些勉强,他没上榜,心情有点难过。

周围其他考生听到县案首就在身边,齐刷刷把视线投过来,有一个刚才还满脸喜色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看到鹤季荀年轻的面容后顿时颓丧下去。

众人打量的视线实在太过炽热,他们嘴上没说什么,但鹤季荀几乎可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心声:这个十岁的黄毛小子县案首?凭什么!

最后撑不住,鹤季荀和互结同伴说几句后,便拽着小虎退出漩涡中心。

家里人得知这个消息却发自肺腑的高兴,鹤奶奶准备了一大桌菜,鹤爷爷把自己珍藏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饭桌上,感觉鹤爷爷吃的都不是饭是酒,他难得高兴的说了一晚上的话,先是问候列祖列宗后来是半埋怨三儿子怎么死的这么早,这么出息的儿子都没福气享。

总之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让鹤季荀心目中沉稳的掌舵手形象有点崩塌。

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大虎二虎小虎、大玉小玉更是轮番对他表示赞扬和肯定。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中,鹤季荀却很清醒,在这一次考试中他表现的确很出色,但放到整个郡县,他这样的案首少说也有几十个。

虽然拿到县案首值得高兴,但他现在还不是童生,只是取得了参加府试的资格而已,要通过府试三场考试才算童生。

他对经义的理解还没有吃透,策问做得也不好,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十岁的县案首搁到外面是挺亮眼的。

郭夫子知道后,眼睛都湿润了。

对鹤季荀道:“你是我教出的第一个县案首。”他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启蒙认字的童生居然还能教出一个十岁的县案首来。

许多学子就是认识些字,最有前途的是凭借着算数当账房,在鹤季荀身上他看到更远更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