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表面平静,内心却被吴曼娜的胆大行为搅得紧张不安。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下午他们散步时的情景。他觉得让她把钥匙还给牛海燕完全正确。如果顺着她的意思,后果会不堪设想。自从对苏然做出保证之后,他一直在设法冷却对吴曼娜的感情。他时刻提醒自己:对她不能投入太深的感情。他仍然不能确定他们俩的关系是否会正常地发展,直到结婚,因为他首先得同妻子离婚才行。他不想匆忙行事。
窗外,雨滴从房檐上落下来,溅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孔林紧闭双眼,还是睡不着。他的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真的不想同吴曼娜发生关系?
他吃了一惊,连忙回答:现在不想。根本就不能考虑性关系,那会把我们俩毁了。
你真的不想同她睡觉?那个声音又来了。
不,真的不想。我喜欢她、依恋她,但是这和性行为没有关系。我们的爱情不是创建在肉体上的。
真的?你对她就不动一点邪念?
我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能把她当成同志看待。
这话鬼才信。你咋不另外找一个同志每天散步聊天呢?你和她已经创建了一种特殊的关系,对吗?
就算是吧。这种关系不是性关系。我们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你说什么?你太理智了。
我是个军医。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有理智。
你拒绝了人家的好意,难道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我不知道。如果伤了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是有意要伤害她。她会原谅我,对吧?她难道看不出来,我说不能干这事,不也是为了她好?
那个声音消失了。睡意很快笼罩了他。他的思绪飘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景色很像是他从小生长的乡下。他做了一个异乎寻常的梦,一个后来让他几个星期都感到困扰不安的梦。在一个晴朗的夏日,他走进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太阳不太热,和煦的风扑在脸上暖洋洋的。他扛着一根鱼竿,轻松地吹着口哨。麦田深处升起一个甜腻的呼唤:“林,林啊,到这儿来。”他转过身,扒拉开麦穗,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妇女。她的头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巾,乳房裸露着,像一对又白又圆的小甜瓜。在她裸体的周围,尖尖饱满的麦穗在微风中轻快地飒飒抖动。他扔下鱼竿,大步向她走去。密密麻麻的麦穗麦秆摇曳着,蹭着他的腰,释放出醉人的甜香。走近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小块干净的空地,铺着狗尾巴草和稻草,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躺在上面,两条腿向外撇开,正挥手叫他过去。她头上的红纱巾消失了,面孔却被宛如黑瀑的长发遮住。她的腰身丰满,四肢粉白细嫩,他看了差点昏过去。她的阴毛浓黑茂密,柔软的毛发上闪动着几滴露珠。他大口喘着气,扒下上衣裤衩,摔在地上。
他们在草上翻滚。他压在她身上,浑身扭动着。她的手抚摩揉搓着他的嵴背、胸膛和大腿。她突然抱紧他,使劲贴住胸口,肚皮在他身下有节奏地上下抽动,好像在伴随着什么音乐摇摆。她像头牲口那样呻吟吼叫,这快乐陶醉的声音给他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他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在腰下汇集汹涌。一群野鸭惊起,狂声乱叫。刺耳的鸭叫使他的双臂哆嗦了一下。他死死抱住她,好像在海洋中抓住救生圈的溺水者。
他在她身上抽动了很长时间,直到筋疲力竭,翻下来躺在她身旁。她的屁股在微微颤动,像发面团一样不大工夫就涨大了好几倍,他的手在上面揉搓抚弄着。过了一会儿,她翻转过来,撑着胳臂肘抬起身,锁住了他的脖子,哼哼着说:“再来,再来,我还要嘛。”
他伸手去找埋在草中的衣服,手背打到了铁床头上。孔林一下子惊醒了,浑身汗水淋淋。他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春梦。他头一次做这样的梦,深深地感到羞耻。那个女人是谁?她的长发及腰,身体匀称,散发着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花生一样的气味。她的左胳膊上有块纽扣一样大小的胎记。他努力回想所有认识的女同志,没一个人吻合她的特征。要是能看清她的脸就好了。
宿舍里一片黑暗,对面的陈明鼾声如雷。孔林无声地坐起来,打开枕头套,取出一条内裤,换下身上那条前面湿了一片的裤衩。他多年来常听别人说起做春梦的故事,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结婚前,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性能力。因为别的年轻人好像没有姑娘就活不下去,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女儿出生后,他终于安心了: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可是,春梦是啥滋味?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做过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每当听见身边的同志们吹嘘自己的男人雄风和各种离奇的春梦,这些问题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现在他终于也做了一次春梦,梦境带给他的是美妙的兴奋和激动。梦中的感官刺激是货真价实的。他暗暗希望麦田中的妇女是他认识的女同志。
早上五点半起床号响了。他翻身下床,匆匆穿好衣服,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枕头放在被子上。这时候,他发现白床单上有一块黄色的痕迹。现在来不及洗掉了,要马上出早操。他随手抓起一本新出版的《解放军画报》盖在黄印上,然后和陈明一道,冲进了冰冷刺骨的曙光里。
他感觉今天的三公里长跑特别累,出了一身的汗,一路上喘得像个风箱。他的头也有些晕。
孔林回到宿舍,田进已经起床了。他昨天夜里值班,早晨不用出操。见到孔林进屋,田进一脸的坏笑:“嗨,孔林,昨晚上梦见谁了?”他眨巴着细长的眼睛,短粗的鼻子在空气中抽动着,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
孔林的脖子根都红了。他连忙跑到床前,掀起床单,把它搓成一团,丢进盛着水的脸盆里。
“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这是正常现象。”田进说完,嘿嘿笑起来。
陈明也发话了:“当然是正常现象。我每个礼拜都做这样的梦。精满自泄嘛。”他转向孔林说,“你也不用慌着洗床单,好像上面沾着病菌啥的。我床上的那些花点子多了,你看我啥时洗过?”
“我也不洗那玩意儿。”田进说。
孔林巴不得这两个家伙能让他清静会儿。田进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伙计,我能猜出来你昨晚梦见了谁。”
“你妹。”孔林火了。
“哦,那还不好办。我要是有个像吴曼娜那样的妹妹,巴不得让你骑她,就像骑匹小马那样,骑多久都行。不过,只能在梦里骑。”
他的两个室友爆发出一阵大笑。孔林一句话也没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肥皂,端起脸盆出了屋。夜里的梦仍然困扰着他。现实生活当中,他绝对想象不出自己能够和一个陌生女子躺在麦子地里,像畜生那样交媾。他感到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