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是瓯菜系名菜,我看鹿城不论谁人做东,皆有一碟卤制鸭舌战儒。卤鸭舌在温州的价格甚高,想想偌大一群鸭子方可得一碟鸭舌,容易吗?看那错综交织含锋欲现的舌头,仿佛听见鸭子在碟上喋喋不休,抱怨夏天如此的热,抑或是秋天了,仍有郁闷的云?嚼起鸭舌之际,鸭舌在我舌,我脑子不免要探问,那只全鸭到底哪里去了?有一群无舌鸭在生活吗?那些鸭会否如秦政下的草民?又温州话如此难懂,与吃鸭舌有关吗?
卤鸭舌呈琥珀色,卤熟风晾至半干,一根整舌带着舌根两条波状如弹簧钢丝的软骨(我称其舌簧),鸭舌看去像一只随时准备飞逃的无臂水虱。嚼时极具韧性,左嚼嚼,右嚼嚼,鸭舌的味道就释放出来了。在温州食愈久,就知鸭舌的重要性,无舌不成席。却原来,温州也是水城,一条瓯江浩浩荡荡穿城注入东海,小河且是(又)无数。据说早年,温州城就像威尼斯,城的主要街道是河,是活水的河,上世纪下半叶才将其信河、蝉河等等革命性地填起,遂成为城中主要大道,仍取名信河大道、蝉河大道。今在永昌堡,小河临街,或街临小河,风景依然,可见缩影。水城的温州就应该有大群的鸭子生活,然我不说是鸭子的天堂。不过,我是未谋鸭面,惟在楠溪江见过数只悠游的鸭。却也是,鸭子这禽,乃江湖隐士,喜芦荡与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