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隆旅馆对拉邦弟来说,实在是贵得离谱,一定是琳娜支付所有的开销。
科尔索边想着这一点,边在协和广场下了计程车,穿过铺着大理石地板的旅馆大厅,上了楼梯,往206号房走去。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门的另一头很安静。他用指节重重地敲了三下房门。
“南塔克特捕鲸手俱乐部”这时看来正要解散,科尔索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感到遗憾。拉邦弟和他曾一起想像过《白鲸记》的第二个版本:伊希梅尔写下了他们的历险记,将之藏在嵌填于船缝中的棺材里,然后就和全体船员一起罹难了。惟一的生还者是贵奎格,粗鲁又不识字的鱼叉手。随着时间过去,他学会看书了。有一天,他埋首研究同伴留下的这本书,发现里面记载的和他记忆中发生的事实并不符。于是,他写了另一本以“你们就唤我贵奎格吧!”
为起首句的书,书名叫《一只白鲸》。他以身为鱼叉手的专业角度撰写,不像伊希梅尔那个陈腐的老学究那样惹人嫌。那只白鲸摩比·迪克是无辜的,它只不过是只普通的鲸鱼,一切都怪那个满脑都是报复念头而又输不起的船长。贵奎格在书里这么写着:“他的腿是被谁弄断的有那么重要吗?”科尔索记得在酒吧里的那一幕,玛卡洛娃带着她那一贯的男子气概,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拉邦弟解释着嵌填船缝的方法和作用;而在同时,西丝则嫉妒地看着他们。那是他拨了自己的电话,便能听到妮可的声音的日子。他记得他们捏造《白鲸记》第二部那晚,大伙儿都到他家里去继续喝酒,边看着约翰·赫斯顿的录影带,还为梅尔维尔干杯致意。
他们的交情曾经是如此,然而,现在站在这间206号房门前,科尔索并没有感受到即将揭发一个背叛者该有的愤怒。也许,他们也共用着这个观念——在政治、生意或性上面,背叛只是早晚的问题。排除政治的考虑,他这个朋友在巴黎出现,若不是为了生意或女人,也许还有其他的多种因素掺杂其中。
但不论科尔索自以为多聪明,他实在难以想像拉邦弟会只为了钱趟这浑水。
他在脑海里回忆琳娜和他在他家里的那个小插曲,性感、艳丽、丰满的髋部,既白皙又柔软的肉体,一副电影中致命的女人模样。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对拉邦弟的举止感到可以理解了,或许,友谊也包含这样的细节吧。拉邦弟见他出现在门口时,并没有看出他的敌意。他穿着睡衣、光着脚,脸上还带着睡意。他只来得及惊愕地张开嘴,就被科尔索一拳打得合上了嘴,往后摔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