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但即使现代的复制技术再好,也做不出用木头或上了油墨的铅板制作的古老印刷术会留下的痕迹。所以我们就得用容易塑造的质料,像树脂或金属等,来做出像1666年用的活动式铅版那样的效果。然后我们得用手操作铅版印刷,就像四个世纪前一样……当然啦,印在早已准备好的符合那个时代的纸上……墨色也得注意,好让整本书看起来一模一样。这样,整个伪造就大告成了。”
“但您想想看,如果根本没有这几张缺页的样本呢?”
瑟尼萨兄弟同时微笑,脸上带着自信的神采。
“这么一来,”哥哥说,“这工作就变得更引人入胜了。”
“参考资料加上想像力。”弟弟补充说道。
“还有加上大胆,科尔索先生。假设我们兄弟俩现在有那本缺了页的书,里面自然就有作者使用过的字、符号或简称,我们就能从那166页归纳出一份用来当范本的字母表。有了这样的一份字母表,事情就好办了……为了做出艺术性的美感,最好是用古老的方式铸造铅板。不幸的是,这样做的成本实在太高且太费工夫了。所以,我们还是得用现代的技术,用刀子把字切散,保罗的腕力比较大,他就在样板上用手一字字地去拼凑,就像17世纪排字工人一样。这样,我们就有一个可以增加原书上有的瑕疵的样板了。然后,剩下就用照相技术做出阳板,如此一来,一个印刷用的铅版就出炉了。”
“但假设缺页的是附图呢?”
“那也一样。如果有其他正本的话,那就比伪造内文更容易了。以这本书来说,它的附图是木板印画,这比铜板画或其他笔法细微的书更有助于伪造。”
“那么,在已经没有原画当范本的情况下呢?”
“那也不成问题。书的内文中若有提到书的内容,就可以伪造了。若没有,就自己创作。当然了,要先研究一番其余的插画,任何的好画家都模仿得出来。”
“但怎么印刷呢?”
“您也知道木刻版画只不过是个阳刻的版画,把画雕刻在一块木头上,然后从顶部或边缘灌进墨汁好拓印到纸上。伪造版画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用树脂作画;另一种是用木头做一个真正的版画,那就得找个好的版画师傅,用古老的技术制作,然后直接印在纸上。若情况允许的话,当然得用符合艺术原则的方式去做。”
“也比较纯正。”保罗说。
科尔索用带有共谋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就像索邦大学收藏的那本Speculum Vitae一样。”
“也许,有可能它的作者或作者们想的和我们一样……对不对,保罗?”
“可见他们是浪漫派的人。”保罗同意道,带着僵硬的微笑。
“毋庸置疑。那么,”科尔索指指那本书,“现在宣判审核结果吧!”
“我认为是正本,”彼得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两人也做不出这样完美的伪书。看看这里面的纸质、污点、墨色的变化、字体……不是说没有伪书页的可能性,但是可行性实在不高。就算有伪书页,惟一的解释就是在同年代伪造的……总共有几本?……三本?您应该想过三本都是伪书的可能性吧?”
“我想过。那这些插画呢?”
“当然啦,很怪异,有这些符号……但也都绝对是同年代的。墨色、纸质都对……也许关键不在它印刷的方式和年代,而是内容。但我们对那就不内行了,实在帮不了什么忙。”
“不,”科尔索准备盖上书,“二位的分析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彼得打断他说:“还有一个细节……我想您应该也有查看过吧,就是版画家的标记。”
科尔索困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就是每一幅版画底下用放大镜才看得到的签名……保罗,给他看看。”
保罗用手在自己的罩衫上抹了一下,想擦掉想像中的手汗。然后让科尔索用放大镜看那几页插画。
“每一幅版画,”他解释着,“都会有一些常用的略语:Inv·意指原创,写着原创画者的名字;Sculp·意指雕刻,写着版画者的名字……您看,九幅画中有七幅的版画作者和画者都是亚力斯·托嘉名字的缩写A·T·。想必这七幅画是印刷者自己所画和雕刻的。但在剩下的两幅中,只有雕刻者是他的名字,画者是名字缩写为L·F·的人。”
彼得点头同意着保罗的解释,点起了一根烟。
“真不错,不是吗?”他边咳着说,鼠辈般狡猾的灰眼中透出邪恶的光芒,“虽然他被活活地烧死了,但他不是孤单的。”
“没错,”保罗带着悲哀苦笑说,“有人帮他把脚底下的火苗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