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寡妇是悲伤得让人无从安慰起的,反之,也有另一种寡妇则是随时欢迎任何成年男子的即时安慰。无疑地,琳娜·泰耶菲是属于第二种类型。她身材高挑、金发、皮肤白皙,带有慵懒的气质。她是那种女人:吸了一口烟得花个老半天才徐徐吐出,而且总是一边这么做一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像影星金·诺娃一样,身材比例过分地姣好;加上亡夫所遗留给她的财产——只说毫无负债是太委婉的说法了。光靠出版一些食谱所能累积的钱就是很惊人的。例如,《1000种拉曼却地方最好吃的点心》,或是那本售缺的,已印刷第十五版的经典名作《烤肉酱的秘诀》。
她的家是由伦布兰侯爵夫人的古堡改建的,是一幢极尽奢华的房子。至于装潢,看来屋主的品味是稍嫌俗丽了点。这足以解释为什么那个“女孩与鸭”的雅德罗牌瓷娃娃会与一些看来所费不赀的英国老式牧羊犬古董装饰品摆在同一橱窗中。那里有一个俾德麦写字台,还有一架史坦威钢琴放在一张昂贵的波斯地毯边。还有一张巨大的白色皮沙发,看起来很舒服,而琳娜·泰耶菲就在上面交叉着她那双极其匀称的腿端坐着,身着离膝一个巴掌距离的黑色短裙,看来很符合她寡妇的身份,但那条沿着双腿盘延而上的神秘黑影也引人无限遐思。
“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打扰您。”科尔索说。他坐在她的对面,穿着大衣,将帆布袋放在膝上。他僵直地坐着,而她则用一双如钢铁般冰冷的蓝眼珠上下打量着他,想着该把他归于哪一种类型的男人当中。他了解她这样做的涵义,所以也并不努力试图制造出什么特别的形象来。刚才他敲门时,女仆还当他是推销员,差点就把门打在他的鼻子上。在等了10分钟以后,当寡妇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手稿,情势就大大地转变了。至于他,则努力地透过那副歪眼镜承受琳娜·泰耶菲的凝视,想克服由她那完美的双腿和被黑色安哥拉羊毛衫包裹的姣好身段所构成的威胁。
“如果您能告诉我,您是否认得这份手稿,”他终于能开口了,“这对我会是很大的帮助。”
他把资料夹递给她,不经意地触及了她涂着血红蔻丹的长指甲,又或者是她无意中碰着他。无论如何,这样细微的动作正好方便科尔索抓抓头,显出一副善于麻烦美丽寡妇的笨拙模样。现在那双钢铁般的蓝眼睛已从手稿移到他身上,带着极富兴趣的光芒。
“为什么我该认得它?”那寡妇问。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看来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她仍未打开资料夹来看,只是继续盯着科尔索,仿佛想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前保留些什么。他从鼻梁上扶正眼镜,刻意地做了一个庄重的手势。他们还在礼貌性的客套阶段,所以他准备把诚实无欺的小白兔般的招牌微笑留到适当时机再用。
“不久前,它还属于您的先生,”他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婉转地说,“愿他安息。”
她缓缓点头表示同意,仿佛这样就解释了一切,然后打开资料夹。科尔索透过她的肩上流览对面的墙。墙上挂着一幅满是五彩缤纷花朵的童画,底下签着:琳娜·拉思佳,1970-71期课程。他又望向另一幅比较小的画,银质画框,上面是已故的安立·泰耶菲在那里微笑着,右手上摊着一本畅销书。他的相貌和善,矮胖,有个大啤酒肚,看起来幸福又满足。科尔索心想,他的早逝至少也为他自己省下了不少胆固醇和尿酸的麻烦;而同时,他也以纯粹的好奇心,想像琳娜如何能从她的丈夫身上得到性的满足。这样的想像引导他在下结论之前,迅速地又瞄了一下她美好的双腿和上半身。她如此地具有女人味,让人实在很难把她和她那痴肥的老公联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