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达斡尔三兄弟(2)

夏末秋初时分,草原上又开始大量死人,学校被迫停课,愤怒的郭道甫拉着福明泰一起回到了老家莫和尔图。年迈的老父亲荣禄让郭道甫不要着急,随后给了他1000块大洋。郭道甫定定地看着一堆大洋,慢慢地张口说:我还要10匹马。父亲头也没抬:你自己去牵吧。

郭道甫分出了种马和它们的女儿,要带它们中的一部分离开了,不能将它们放在一起,种马如果知道与自己的内亲乱伦,就会从山崖上跳下自杀,而等到三岁时,它就会主动把女儿赶出马群。

郭道甫挑出10匹上好的蒙古马,挨个地抚摸着它们的脖子,为它们驱赶着不愿意飞开的蚊子。蒙古马大都是中等个头,有的比较矮小,但腿脚和脖颈、头颅都很粗壮,浓毛覆身。尽管浓毛密布,但夏季蚊虻肆虐,一把抹下去,全是吸饱了的蚊子血。

郭道甫和福明泰赶着马群,往海拉尔的市场上奔去。

隆冬来临时,两人又在莫和尔图建起了一所学校,招收达翰尔族、鄂温克族子弟入校学习。

一批新的青年才俊,先后在这所学校里聚齐,哈斯巴特尔、奈勒尔图、郭文通、郭文林、哈达,成德公家的额尔登泰,在郭道甫的感召下,成天像兄弟一样守在一起。他们大多数本就有这样那样的血缘或姻亲关系。额尔登泰是福明泰的叔伯兄;奈勒尔图又名郭文贵,与郭文通也是叔伯兄弟;郭文林与郭文通五代之前的先祖也是堂兄弟。郭文林出身一个较为富裕的家庭,与末代皇帝溥仪的皇后郭婉容是亲族。

奈勒尔图和郭文通哥儿俩的家庭都很类似,奈勒尔图家在避匪乱时家产损失殆尽,父亲也在上一次伤寒传染时去世。然而这些突生的变故都没有让奈勒尔图趴下。

瞪着一双大眼睛,总是精力无穷的郭道甫,不但亲自给学生授课,还给他们讲授各种知识,特别是刚刚发生的俄国十月革命,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每个细节,就好像这些轰轰烈烈的战争都是他亲自导演与指挥的一样。

革命的种子在年轻人的心目中开始生根。

熬过了严寒的冬季,郭道甫又开始为恢复在海拉尔的官立学校而奔走于京津等地。到了1921年的秋季,学校不仅复课,还设立起了小学部和中学部。交游甚广的郭道甫又从苏联聘请到布里亚特共和国主席玛莉娅?萨哈诺娃的胞妹索尼?萨哈诺娃到校任教。

成德也在衙门里四处奔走,不久,在他的协助下,福明泰、郭道甫与苏联布里亚特人色登依西在海拉尔开设起了呼伦贝尔蒙古合作社,合作社主要事务是领导牧民们经营畜产品,打击奸商盘剥。色登依西并不长住海拉尔,每次来都必到郭道甫的学校畅谈一番,隔天又不见了人影,有人说他又回了苏联,也有人说在“外蒙古”看到过他。

因为有了女教师索尼?萨哈诺娃,五名达斡尔女子进入了学校,她们都是成德家的亲属,从成德的公子额尔登泰的角度来称呼,索布多,是额尔登泰的姐姐;萨朗,额尔登泰的叔伯妹妹;海瑞、贵瑞、孟贤,均为额尔登泰的同族侄女。

索尼一边教授俄文,一边也给学生不断地宣传着十月革命和蒙古的平民革命。

福明泰的弟弟华林泰也常常到学校里来,郭文通知道华林泰是从早稻田大学留学归来,就对福明泰说自己也想去日本。19岁的哈斯巴特尔则找到校长郭道甫,不愿继续待在学校。郭道甫也不勉强,就介绍他随呼伦贝尔蒙古合作社的运货牛车,一路颠簸到了蒙古桑贝子,也就是今天的乔巴山市。其实,这是一支专为运送苏联秘密支援蒙古武器的队伍。几经周折,哈斯巴特尔在桑贝子加入了蒙古人民游击队。

郭道甫继续组织学生会,不断地向学生们灌输革命意识。索尼则重点跟五名女生反复讲述着同样的道理。

不久,在恰克图粉碎军阀的一次战斗中,身强力壮的哈斯巴特尔立下了卓越战功,蒙古人民革命军司令部授予他五星勋章,并被任命为蒙古人民革命军游击队指挥员。消息传来,学校里群情激昂。

此后,越来越多有关哈斯巴特尔的消息不断传来。1921年6月,在苏联红军配合下,哈斯巴特尔率领革命军先遣部队向哲布尊丹巴盘踞的乌兰巴托进军,屡立奇功,随后又被任命为炮兵团团长。

远方的召唤在每一个青年学子的心里都投射下革命的种子,他们似乎已迫不及待地看到了未来的方向。特别是海瑞,在妇女解放和十月革命的双重引导下,她也不想在学校再待下去,在郭道甫、索尼的支持和帮助下,海瑞与索布多、萨朗、贵瑞、孟贤等五名女生瞒过家人,以到海拉尔办事为由离家出走了。行前,她们都得到了郭道甫父亲荣禄赠送的一身民族服装,以及银大洋一千元。得知消息的成德把额尔登泰叫回家中,训斥了几句,由她们去了。

色登依西的活动渐渐地多了起来,他的布里亚特蒙古人身份,逐渐引来更多布里亚特的蒙古人越境进入到呼伦贝尔。天下蒙古族都是一家人。《蒙古秘史》不离身的成德,找了个时间专门去面见副都统胜福,说服他给由境外迁入的布里亚特蒙古族划出了锡尼河一带的草场。随即,乌尔金与一部分布里亚特人于1921年携带财物越境进入到该地区定居下来。这个乌尔金,本于1918年在由白俄将军谢苗诺夫主持、设在达斡里车站的军官学校学习,未及毕业,谢苗诺夫部队被红军打败,乌尔金由此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