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赌

第二天,卫景晔在皇帝的牵引下,站在紫宸殿上,恭恭敬敬的给朝臣们作了一个揖,认真的检讨自己的错误,态度非常好。

朝臣们先是含笑听着,可听着听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皇帝的脸色最为吓人。

因为卫景晔说,他觉得宫学教授的东西虽然是对的,但是对自己无益,他决定再也不去上学了。

对于这个决定,其实有不少人是拍手称快的,可是皇帝陛下的脸色很难看,他们也不敢表现出高兴的意思,只好跟着阴沉着脸。

卫景晔说完,转身就走了,紫宸殿一片寂静,谁也不敢率先打破沉默,直到皇帝率先甩袖离去,众人才松了口气。

回到勤政殿,卫景晔就被皇帝陛下按在膝盖上打了一顿。

“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气,故意气朕?!”

卫景晔眼泪八叉道:“不是。”

“那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皇帝陛下又抬手拍了卫景晔一巴掌:“你才认识几个字?知不知道大卫国什么样的皇帝都可以出,就是不能出不识字的皇帝!”

卫景晔捂着屁股,踢腾着腿:“谁说我要当皇帝了?我才不要当皇帝呢!”

“你……”皇帝陛下额角青筋乱跳:“当皇帝有什么不好,至于让你这么避如蛇蝎?明天就去宫学读书,不许逃学。”

卫景晔控诉道:“父皇以前还说,希望我能能活得自由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想到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了!”

皇帝陛下揉了揉额角:“当了皇帝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活得自由快活。”

“我才不信,父皇就是皇帝,我也没见你多开心,天天忙着批奏折,想去打个猎都还有一群人劝阻,皇帝明明就是全天下最不自由的人!”

皇帝一愣,良久才叹息一声,将卫景晔放到地上:“如果按你这么说,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自由的人了。”

卫景晔有些不服气:“我现在就觉得挺自由快活的。”

皇帝给他整了整衣衫:“因为你还小,现在有朕的保护,自然可以肆意妄为,可是你总会长大,若是那时朕不在了,你该如何自处呢?”

“为什么会不在?我要父皇永远都陪着我,哪里都不去。”

“等你长大了,朕就老了,老了自然要去找你母后,她等了朕那么多年,总不好让她久等吧?”

卫景晔一怔,大眼睛里慢慢续上泪水,他知道母后就躺在皇陵里,他不想父皇也去,就算真的到了非去不可的那天,也应该带着他一起去,反正他都快活了那么久,早去晚去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和父皇分开,去哪里都行。

皇帝不知道卫景晔心里在想什么,见他眼泪汪汪的,不禁又开始循循善诱:“执掌天下权柄,天下任你予取予夺,个人生死荣辱,全凭你一言而决,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你难道忘了昨天的豪言壮志?不是说要让百姓吃饱穿暖有书读吗?”

“这些事情父皇也可以做。”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朕说过,这是你的想法,不是朕的,所以,为了你的理想,你还是先去宫学读书为好。”

卫景晔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我才不去,宫学又不教这些。”

皇帝这下没脾气了:“那你打算跟着谁学习呢,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学吧?”

卫景晔:“我朝历来奉行儒家经典,父皇觉得孔夫子是跟谁学习的呢?”

皇帝一愣:“这……”历史上还真没有记载圣人的老师是谁。

卫景晔道:“卫国大夫公孙朝也曾问子贡,你的老师孔子的老师是谁呢,子贡便说:‘文王、武王的大道并没有崩坏,还在人间运行。贤者理解它的大道,不贤者也可了解它小道,文武之道,无处不在。夫子哪里不能学习,为什么要有固定的老师呢’,孔夫子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想,只要有心向学,无论在哪里,无论是跟谁,都是可以读书的,对不对?”

皇帝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艰难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卫景晔一喜:“那我去不去宫学读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冷笑一声:“想的美,如果不读书,你还怎么像今日这般用圣人的话来堵他人的嘴?”

卫景晔得意的一笑:“难道父皇以为我会这些都是先生教的吗?”

“不然呢?”

卫景晔指了指自己的头:“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我觉得孔夫子肯定是属于‘生而知之者’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属于‘生而知之者’呢?”

“哼,大言不惭。”

卫景晔不服气:“明明是父皇小瞧人。”

“那好,朕先考考你,你不去学习,怎么达成你那个‘百姓吃饱穿暖有书读’的愿望?大话谁都会说,可你身为皇族,应该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莫要以为你年龄小,就没人跟你计较,难道这次的事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

卫景晔想了想,道:“那还不简单,注重农桑,发展商业就是了,等大家吃饱了、有钱了,不就可以读书了吗。”

皇帝好笑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稍稍读了两本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大卫国人口就那么些,你若发展商业,必然就会有人放弃耕种,两者是不可能兼得的。”

卫景晔道:“那是他们太笨了,如果可以用更少的人种更多的粮食,多出来的人不就可以去经商了吗?”

皇帝敲了一下卫景晔的额头:“你想的倒好,可是这谈何容易,自大卫国开国以来,一直都在想办法寻找这样的法子,不也没找到吗?”

卫景晔认真道:“他们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他们一直读的圣贤书,圣贤书里可没教他们怎么种地。”

皇帝似笑非笑道:“哦?那你以为谁能找得到呢?“

卫景晔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那些种地的了,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了解这些的人吗?”

皇帝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如果有增产的法子,早就有人进献出来了。”

卫景晔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没人请教他们,如果有人请教他们,肯定能得到答案的。”

皇帝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觉得卫景晔将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不过这倒是个逼他去读书的机会:“那我们做个赌注如何?”

卫景晔最喜欢打赌了,虽然总是输多赢少,但他还是乐此不疲:“赌什么?”

“以今年为限,就赌你能不能从农家找到让粮食增产的法子,找到了朕就允许你不去宫学读书,但如果没找到,明年你就要乖乖的去宫学读书,如何?”

“好,父皇说话要算话!”

“那是自然,从明日起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庄,直到你找到方法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