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整个一废物!”唐斗急得破口大骂,从柳青原手中一把抢过丝帛,一脚将他踢到一边,转头问道,“各位还有谁懂得篆字的,过来好好看看最后一行什么字?”
“千万小心,这仙门秘要莫非邪得很,无德不端之人似乎会遭到仙门的报复。”看着柳青原歇斯底里的样子,佛门出身的铁佛恩胆战心惊地说道。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篆字简单点儿的我都认识。”李三响分开众人,从唐斗手中接过丝帛,看了一眼,兴奋地一笑,“阿哈,这么简单,正好我认识,听着啊,仙道修精魂,魔门弃肉身……”
“我去!”唐斗抡圆了拳头就要打李三响的头,“都知道的你念个屁啊,快念下面的!”
“大少息怒,就来了就来了!”李三响吓得连忙飞快地念道,“欲达长生殿,先断子孙根。”
“什么什么?”唐斗、宣霹雳、甘泼胆、海天翁、铁佛恩、广铮、陆奇峰、莫海阁和薛定邦齐刷刷地失声惊叫道。
这些江湖豪雄长年累月在刀山剑雨中打滚,听风辨形之术何等犀利,李三响咬字清楚,声音洪亮,他说的话他们如何听不清楚。但是他们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失声询问,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呃,仙道修精魂,魔门弃肉身。欲达长生殿,先断子孙根……什么?!”李三响用更加洪亮的声音大声朗诵了一遍。这一回他不用集中精神一个一个识别篆字,这首诗连贯的含义渗进了他肥胖的大脑,他也怔住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整个芙蓉院内所有听到他朗读仙门秘要的魔人和江湖高手们都愣在当地,集体失声。他们心中都做过心理准备,求仙之途必然历尽千辛万苦,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磨难,但是要让他们挥刀斩去自己传宗接代的东西,做人人唾弃的太监,一生无法接近女色,这样的牺牲未免太令人难以接受。
“去他王方平祖宗十八代,让佛爷们做太监,想疯了他的心!”铁佛恩朝地上用力吐了一口痰,破口大骂道。
“喂喂,铁佛恩,你莫要口没遮拦,辱骂仙长是要遭天谴的!”唐斗被铁佛恩的鲁莽吓得脸色一青,大声道。
“怕什么,这神仙我不做了,老子宁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去做阴阳怪气的太监!”铁佛恩愤然道。
“你本就是个和尚,留着子孙根也是摆设,怎么反应比我都大?”唐斗挠着头道,“而且仔细想想,修炼魔功之后,心中欲望滔天,整日想着横扫天下,涂炭生灵,正是阳火过旺的征兆,挥刀自宫,清掉心中狂念,入神坐照,正是由魔入道,进入仙途的路径啊。”
“我本就是个酒肉和尚,当初是为了练功才剃度出家。作和尚闷了还可以还俗,你做了太监就算出了宫还是太监,那可是条不归路。而且做了太监,一世阴阳怪气,就算做了神仙也不痛快。”铁佛恩厉声道。
“正是,正是……”听到铁佛恩的话,满院的魔人和江湖高手纷纷点头,人人一脸铁青,谁都不看好这走极端的仙门秘要。
唐斗从李三响手里夺过丝帛放在眼前瞪圆了眼睛翻翻转转,上下观看,试图再找到一些其他线索,半晌之后,终于放弃地一把将丝帛丢到地上:“他奶奶的,成仙得道的难道都是太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少,照我的理解,这首仙门秘要诗前两句已经点醒了我们,仙道炼精魂,魔门弃肉身。这就是说,按照仙道常法修仙炼道,有缘者白日飞升,练精化魄,终有得道的一天。但是饮用神药,修炼魔功者,若要抵抗自身不断膨胀的魔性,只能抛弃肉身,这也引出了先断子孙根的后果。所以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想要走捷径的魔门子弟,到最后也只能靠这条路来走向仙途。”龙门司库海天翁昔日曾经念经求道,对于修炼道术之法有过钻研,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仙门秘要的关键阐述得一清二楚。
“照你所说,江湖中没有饮药炼魔的子弟如果按照平常道家的修炼之法,不需自宫,亦有机会成仙得道,但是这些练成魔功的兄弟,若要更进一步,恐怕……”唐斗说到这里,用眼角瞥了一眼瘫坐在地,双目失神的柳青原一眼,喃喃说道。
“很遗憾,恐怕正是如此。这一次王方平与其说是渡化那些入魔的弟子,倒不如说是点醒了我们这些领了神药却不敢饮用的江湖人。早知道入魔化劫需要经历这样的苦楚,却又何必贪图那看似轻松的捷径呢?”海天翁叹息着说。
“海公所说,正是我等心中所想。”甘泼胆沉声道,“想我当年创立龙门,为的是和一帮操帆的朋友啸傲江湖,遨游四方。但是江湖中自天书会后,一日比一日浮躁,天天有人争吵着要争天下第一,要做最强的帮会,要当最狠的魁首,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也不得不随波逐流,被功名利禄逼着一路前行,直到今日求魔问药,想要身入魔潮,吞噬天下,实在荒唐。如今看到这仙门秘法,我终于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正是!”一向和龙门势不两立的宣霹雳平生第一次同意了这个老对手的话,“甘兄说得好生爽利,也让我豁然开朗。这些年来为了争天下第一大帮,我亲手埋葬了无数当年的旧部。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以为魔潮可以取缔天下正道,为了追求更高更强,不惜以身犯险。现在仔细一想,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仍然是当初梧桐岭上未逢一败,从头到尾都站在抗魔前锋的风洛阳。即使入了魔的柳青原在峨嵋也败在他的手下。真正强大的武功绝不是靠一瓶神药能够得到的。这道理本来格外分明,但是我等都被物欲熏心,再也顾不到其他。连我自己都领了神药,实在辜负了江湖人的名号……”说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不敢寸离的南疆神药,狠狠摔在地上。
感于他振聋发聩的话语,甘泼胆也一把取出自己的神药,狠狠摔在地上,仰天大笑:“自从领了神药,我的心就像被铅块压着,一天比一天过得糊涂。如今将这劳什子的玩意砸在地上,我才终于感到自由,哈哈。”
“好,两位帮主都已经想开,我海天翁何必还纠结于那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去吧,你这断子绝孙的魔药!”海天翁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神药,远远摔在地上。
“砸得好,砸得好!加上我这瓶!”铁佛恩从僧袍之中取出自己拿瓶神药,狠狠拍在地上,摔成了齑粉。
“我也来,我也来!呀哈!”李三响一跳三尺高,用力将自己药瓶砸在地上,亮晶晶的瓷片满院纷飞。
看到这些帮派首领们相继砸碎了自己领到的神药,跟随他们前来的帮派子弟们纷纷从怀中取出自己领来的南疆神药,有样学样地砸得粉碎。上万声瓷瓶碎裂的声音犹如放起了满园的鞭炮,将人们低沉的兴致激昂了起来。抛弃了入魔枷锁的江湖好汉们神清气爽,相视点头,忍不住仰天大笑,仿佛饮下绝世美酒一般欢畅异常。
但是芙蓉院内此刻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没有入魔的脱却了魔劫,而那些已经练成天魔大法的魔人们却相顾黯然。已经饮下神药,身入魔劫的人,难道真的只有挥刀自宫,做一个身有残疾的废人,朝着仙道永恒的道路一路走下去,直到成仙或者灭亡?
“帮主,我们……怎么办?”搜魂太岁薛定邦领着蛇祖莫海阁一脸彷徨地来到宣霹雳面前,“我们难道真的要朝着飞升之路走下去?我们实在不想做太监!”
“两位坛主,回年帮吧,从此大家还是兄弟,就算你们入了魔,所有年帮弟子也不会嫌弃。从此以后,大不了我们陪你们不吃好酒不吃香肉,大家能聚多久就聚多久,直到你们魔性无法控制,你们再自行决定未来的命运。”宣霹雳沉声道。
“帮主!”薛定邦和莫海阁热泪长流,双双跪倒在地,对宣霹雳纳头就拜。
“广铮,陆奇峰,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甘泼胆洪声道。
听到昔日门主的召唤,广铮和陆奇峰眼中一热,咬着牙双双来到甘泼胆面前:“门主,我们……”
“别说什么废话了,难道我甘泼胆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忘了?给我滚回锦帆堂,你们的位,我一直留着。”甘泼胆厉声道。
“门主——!”广铮和陆奇峰轰地一声跪倒在地,一头砸在地上,浑身抽搐,半晌不肯起身。
看着自己视为首领的四位魔人各归其主,其他的魔人们也朝着自己当初的门派首脑走去。年帮的回年帮,龙门的回龙门,机关堂的去找李三响,西少林的去找铁佛恩。一时之间,整个芙蓉院想起了一片哭嚎认主之声,无数刀砍不皱眉,枪刺脸含笑的江湖硬汉在昔日的门派好友接纳之下放声大哭。其中哭声最响赫然是以铜头四为首重回西少林的一群金光和尚。
然而,魔人之中仍然有很多无门无派,爹不亲娘不爱的孤魂野鬼,他们漠然地看着周围感人肺腑的情景,孤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就如此时的柳青原。他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决定放弃入魔的江湖好汉和那些后悔不迭的魔人,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所有人都有家可回,所有人都第二次做人的机会。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而已。从来都是我对抗整个世界,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被唐斗摔落在地的丝帛,忽然间他下定了决心。
他用手撑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就要向那块决定自己命运的丝帛走去。
“好啊!多动人啊!”唐斗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浑身一阵转过头去。芙蓉院里正在抱头痛哭的江湖好汉们也被他的声音惊动,纷纷向唐斗望去。
“所有人都有家可回,所有人都有第二次机会,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红颜知己,没有结义兄弟,我唐斗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而已。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从来都是我一个人——!仙门秘要是这个世上唯一还能救赎我的东西,你们不要,我唐斗要!”唐斗说到这里,用力抹了一把眼中的热泪,一探身从地上捡起那块丝帛,颤巍巍地握在左手,右手将铁扇往腰中一插,从怀中摸出一把牛耳尖刀。
“喂,大少,你要干什么!?”唐门五将和年帮龙门诸道首领齐声惊呼。
“割就割吧,一个个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割下这碍事的玩意儿就能升仙得道,我唐斗没话说!”唐斗厉声道。
“大少不要啊,醉香楼的美人们还等着你回去安抚呢!”唐冰唐毒吓得齐声说。
“大少,令尊若是知道你如此不孝,定然会勃然大怒的!”吕太冲也连连摆手。
“大少,兄弟们不能让太监做门主啊,太没面子!”柯岩苦苦哀求道。
“大少,你若是割了,我立马回去重建四口堂。”屠永泰怒道。
“都给我滚一边去,你们怎知我心中的苦!”唐斗将尖刀在身前划了一圈,随即低头朝胯下看了一眼,柔声道,“小兄弟,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的兄弟情分,今日算是到了。”说完这句话,他咬牙闭上眼睛,抖手挥刀,就朝胯下扎去。
“唐斗,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尖锐高亢的女声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听到这熟悉而亲切的磁性声音,唐斗心头一热,手腕一抖,收住了刀。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身橘红衣衫的鱼韶带着一身仆仆风尘,气喘吁吁地分开众人冲到唐斗的面前。
“阿韶……”唐斗握着尖刀,俊脸通红,一双小眼惊慌地四下里转动,似乎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转进去躲起来。
“唐斗儿,你要干什么?”鱼韶颤声道。
“你,你叫我什么?”唐斗双目突然圆睁,震惊地问道。
“唐……”鱼韶的俏脸惊人地一红,微微低下头,小声说,“唐斗儿。”
晶莹的泪水霎那间充满了唐斗的眼眶,他的咽喉仿佛被人割了一刀,瞬间沙哑了下来:“阿韶,你已经有十年没有这么叫我。”
“是啊……”鱼韶的声音也嘶哑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阿韶,今日是我得道成仙的大日子,你是赶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唐斗哑声问道。
“唐斗儿,求求你,不要再去想什么升仙得道这样虚无缥缈的事,和我回润州吧。”鱼韶焦急地用力摇了摇头,柔声道。
“回去做什么,看你对老风含情脉脉?有他在的一天,我永远得不到你的心。我不忍心杀他,只有自己走!”唐斗嘶声道。
“唐斗儿,不要!”鱼韶放弃一切地大吼道,“没错!十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他。但是这些日子你整日嚷嚷着成仙得道,我每天都要忍受眼睁睁失去你的痛苦。我忽然明白,这些年来,我早已经淡忘了我对洛阳哥的感情,在我心里只剩下争强好胜的执拗,我仍然以为自己喜欢着他,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爱。”
“所以,你不喜欢他,那又如何?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以前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接近老风。十年前,十年前你把我伤得那么深,十年后,我眼看就要摆脱你的牵绊,你是要来再伤我一次吗?”唐斗说到这里,语声已经哽咽,浑浊的泪水顺着双颊滚滚流下。
“不,十年前我只以为你是个自我膨胀的轻浮少年,只要拒绝你你就会把我忘记。但是我怎么想不到,十年来你一直深深爱着我,每时每刻都守护在我的身边,我怎么想不到,风流自赏,天下无双的唐门大少会专情于我,我……”鱼韶说到这里,不禁低下了头。
“你感到受宠若惊吗?不必了!老天爷让我爱上你,我唐斗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想爱上别的姑娘,但是日里夜里,天南地北,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永远无法忘记你。就算我成了整个天下的帝王,你也永远是我唯一的爱人。你就是我今生的魔咒,但是现在,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副老天爷强加给我的枷锁,你莫要拦我。”唐斗愤然道。
“不要,唐斗儿,现在我终于知道,我太骄傲了,太孤芳自赏,我好高骛远想要追求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却不知道我……我真正想要的,就在身边!”鱼韶凄声道。
“你……”唐斗颓然放下再次举起的牛耳尖刀,整个人都因为鱼韶的话而颤抖不已,“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正想要的……”鱼韶鼓足勇气昂起头,大声说。
“你不要再说了!”唐斗突如其来的嘶吼道,“你永远都只会用这些模棱两可的句子来糊弄我。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十年前我被你伤得太深,到现在心中那道当年的伤口还在鲜血横流。你……你如果再伤我一次,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
“你要我怎样?”鱼韶狠狠咬住嘴唇,齿间渗出了丝丝鲜血,一双炫目的星眸死死盯在唐斗的脸上。
“我要你明明确确地大声说出来,说出来就不要反悔。我想要亲耳听到你鱼韶的心里话。”唐斗嘶声道。
鱼韶凝视着满脸凄然的唐斗,一双美目中星芒流转,深邃的眼瞳中仿佛倒映着午夜天空中梦幻般的银河。良久良久,她终于点点头,朝唐斗走近几步,直到她的脸几乎要碰到他的脸才停止下来。
“我……我爱你!”鱼韶双手狠狠地捏在一起,颤抖地提起嗓音,哑声道。
“嗯?什么?”唐斗浑身痉挛,嘴唇颤抖,忍不住侧过耳朵,想要听清鱼韶的话。
“我——爱——你!”鱼韶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唐斗双眼星光四射,他猛地一把抱住鱼韶的身子,将她娇美的身躯扳平安放在臂弯处,弓下身子,将脑袋凑到她的面前,闭上眼睛,让自己炙热的嘴唇狠狠印在鱼韶滚烫的樱唇之上。
仿佛天地在此刻旋转,仿佛江河在此刻倒流,仿佛山峦在此刻崩颓,仿佛世界在此刻结束了却又重新开始。唐斗和鱼韶沉浸在一片空灵的寂静和缠绵的温存之中,浑然忘了天地万物,此身何世。
“喔——!”亲眼看着唐斗得到鱼韶之爱的江湖豪杰们在经过了最初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头脑混乱,最后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山呼海啸一般欢呼起来。这宛若滚滚春雷的呼喊让两个沉浸在挚爱之中的情侣从混混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恭喜大少有情人终成眷属!”
“早生贵子,多福多寿!”
“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三年抱两,多子多孙!”
众江湖好汉纷纷鼓掌祝福,芙蓉院内一片欢笑声和掌声。唐斗和鱼韶戏剧般的缔结连理顿时让院内那些有心自宫炼道的魔人们重燃希望,不再执着于那惨绝人寰的练功之法。
本来已经有了决心的柳青原看着眼前这一对分合十年才终于走到一起的情侣,冰冷的心中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热动。
“青原……”一个微弱的清亮女声在他背后响起,令他浑身一阵激灵灵的颤抖。他缓缓转回身去,却看到凤阁散花坞主苏云烟身穿一身素白衣衫静悄悄站在他的身后。
“云烟,你……”柳青原看到这位昔日钟情于自己的绝代佳人,忽然感到一种无法自控的惭愧和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远远逃开。
“青原,桐主让我将这个还给你。”苏云烟抬起双手,将一个黑漆漆的物事送到柳青原的面前。
柳青原接过来一看,却吃惊的发现这正是一直让他坐卧不安,不得不听候鬼楼摆布的追名魔咒——他的行蛊分身。
“桐主她……她老人家放过了我?!”柳青原难以置信地失声道。
“桐主她老人家也是被人抛弃的可怜人,她知道我……,她……她老人家也有一份慈悲之心。她对我说,她这一次彻底输了,我想她应该已经走了。”苏云烟柔声道。
“桐主……”柳青原轻轻攥紧自己的行蛊分身,放眼望去,却看到本来站立在芙蓉院内府大门前的南疆桐主和她的随身侍卫们此刻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之间,他的心中不知道是感激,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怅然若失。
“青原,我……”苏云烟咬牙抬起头。
柳青原看到她欲说还休的表情,心中一阵羞愧难当,忍不住低下头去,几乎想要撒腿逃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是你的人,如果你不觉得我烦,我愿意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苏云烟鼓足勇气低声道。
“云烟!你……”苏云烟时至今日仍然对他痴心不改,这虽然并不出乎柳青原的意料,但是却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恩,“我已经是一个无药可救的魔人,一生中都不会享受到任何生趣,而且……我随时都可能失去控制而魔性大发。”
“我会帮你寻找治愈魔化的方法,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魔性大发,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苏云烟轻声道。
“云烟……,你何必如此自苦?”柳青原忍不住泪流双颊。
“因为我早已经无药可救地爱上了你。”苏云烟闭上眼睛,奋力扑到他的怀中。
本来已经毫无嗅觉的柳青原此刻似乎突然闻到了苏云烟发梢的幽香,这让他再也无力抗拒苏云烟爱情的进袭,终于垮掉一般紧紧抱住苏云烟的纤腰,将头紧紧埋入她秀美的青丝之中。
“各位手足,今日是我唐斗最快活的日子,我和阿韶这就要回润州我唐门老巢庆祝,在这里和大家道个别。”唐斗的声音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高高扬起。
“大少后会有期。”
“什么时候和大嫂办喜事,兄弟们一定出席!”
“大少一路顺风,早日洞房!”
“大少和大嫂实在慕煞旁人啊!”
众江湖好汉纷纷笑嘻嘻地说。
“唉,所谓一波三折,千回百转,这入魔的大事居然这样了结,果然世事难料,真是让我想也想不到。但是天地间还是有些东西,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各位,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唐斗一把扯下头上的白布,抱起双拳,朝漫山遍野的豪杰们团团一揖。
“他年相见,后会有期!”满院豪杰纷纷抱拳高举,齐声道。
“哈哈哈哈!”唐斗仰天大笑,揽着满脸红晕的鱼韶,大摇大摆朝着润州所在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