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阳和祖菁并肩坐在润州食坊的台阶上,将头凑在一起,各自从幺婆特制的蓝布口袋中取出一只红褐色的茶叶蛋,一起吸着鼻子,吮吸着茶叶蛋上温然流转的甜香。
“嗯……,好香,幺婆的茶叶蛋果然是人间少有的美食。”祖菁靠在风洛阳的身旁,轻轻摇晃脑袋,闭着眼说道。
“今天的茶叶蛋,幺婆做得分外香甜,和平时相比又添了一丝风味。”风洛阳咽了一口口水,将手中的茶叶蛋竖立起来,中指和食指连续拨动,令茶叶蛋均匀而飞快地旋转起来,他的大拇指轻轻抵在蛋身上,指尖到处,本已经松散的蛋壳顿时仿佛秋天的落叶一般纷纷散落,露出晶莹光泽的蛋清。拨光了蛋壳,风洛阳双手捧住茶叶蛋,俯下身去,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咱们救下了她的宝贝女儿,她老人家心情畅快,自然功力大进,厨艺更上了一层楼。”祖菁学着风洛阳的样子,将茶叶蛋竖起,想要转动它,谁知道手没有握稳,茶叶蛋从掌间滑落。风洛阳伸出左手,一把将蛋接住,轻轻一搓,茶叶蛋的蛋壳随指散落,晶亮的蛋身仿佛一只旋转的陀螺,轻盈地在他的左手食指尖上竖立。
“小师叔,这一招好漂亮。”祖菁崇拜地看着风洛阳,小心地将茶叶蛋从他手中双手捧过来,俯下身去,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风洛阳手中的茶叶蛋已经踪影全无。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仰头望天,只见天蓝云白,阳光灿烂,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不禁感到周身舒泰,心旷神怡。他转过头去,看着祖菁津津有味大快朵颐的样子,心中一阵宁静安详,仿佛在这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忧愁烦恼都在他的心中烟消云散,只剩下此时此刻单纯而简单的快乐。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断肠滋味。我的心中充满一种绝望的希冀,无法实现的憧憬,难以挽回的甜蜜,不可避免的忧伤,不堪承受的悲凉,还有一种催肝裂肺的追悔莫及。”祖菁忽然抬起头,用一双迷蒙的星眸注视着风洛阳的眼睛,哑声说道。
“嗯?”风洛阳没想到祖菁会突然说出这些令人迷茫的话语,眉梢一挑,露出询问的表情。
“小师叔,你不是要问我施展秋波流转欲倾城,回眸羞见水中花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祖菁秀眉一展,轻轻一笑。
“哦,对。十分不舍剑的禁招。断肠滋味……断肠滋味!”风洛阳慌忙收拾起方才宁静的心绪,剑眉微蹙,仔细思索着祖菁刚才的话语,“绝望,忧伤,悲凉,追悔莫及,怎么会这样?你还年轻,怎会感受过这样的心情?就算在风家的剑谱中,也从来没提到过。”
“我不知道。当时就仿佛有一个尘封已久的剑魂忽然冲入了我的体内,迫着我挥臂舞剑,使出这一招。”祖菁说到这里,神色之间泛起一片感伤,“无论是谁创出的这招剑法,他根本没有想过施展此招之后还能够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仿佛他创出这一招就是为了自我毁灭,以惩罚自己昔日的罪过。我使出这两招的时候,心中难过之极,仿佛心都已经碎了。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我宁可少活三十年,也不想再经历一番那种苦痛折磨,幸好……小师叔你及时救了我,否则,我真的会死……”
说到这里,祖菁将头轻轻靠在风洛阳的肩头,轻轻舒了一口气。风洛阳将手扶住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似乎那一日惊鸿一现的剑魂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令她心寒不已。
“如悔公当年为了追求天下第一之名,练剑如狂,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不顾华祖的反对,毅然挑战越女宫,下手无悔,造了无数杀孽。越女宫主制服他之后,将他困在黟山绝顶以做惩戒。华祖为了寻觅夫君,数次上山,受伤累累,被越女宫人擒住,同样困于黟山绝顶,与如悔公一墙之隔,却永生不见。这也是为什么如悔公不顾一切,创出十分不舍剑,以图和妻子一见的原因。”风洛阳喃喃说道。
“如悔公有了如此重情重义的夫人却不知珍惜,日日追求那虚无飘渺的头衔,还动手造下杀孽,终于遭到报应,被困在越女宫。也许,十分不舍剑只是他用来表达自己对妻子悔意的剑法,或者说……”祖菁忽然抬起头来,双眼闪烁出一丝晶莹剔透的玄华。
“或者说……”风洛阳怔怔地望着此时的祖菁,仿佛被她眼中飞扬的神采摄走了魂魄。
“……十分不舍剑就是如悔公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情书。”祖菁说到这里,兴奋地站起身,双颊绯红,仿佛罩上了一层朝霞。
“最后的情书……历代修习十分不舍剑的名家们都以为,秋波流转欲倾城,指的是一位有着婉转秋波的美人,正要以她的美态颠倒苍生,倾国倾城,谁知回首一望,却发现一位扶舟自水上而来的美人,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令她自惭形秽。”风洛阳也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抓住祖菁的肩膀,“菁儿,事实上,秋波流转指的是如悔公神剑的光华,而欲倾城乃是指对于天下第一的执念。水中花,乃是指华祖。秋波流转欲倾城,回眸羞见水中花,乃是如悔公对于自己追求天下第一,妄遭杀孽,坐困黟山,与华祖永生难见的悔恨。”
“正是,人人都以为如悔公矢志追求剑道,乃是天下铁血武者的榜样,事实上,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祖菁兴奋地双掌紧握,用力晃了晃。
“这,这改变了所有的事……难怪几乎所有人都无法使出这两招剑法,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使用历代传下来的心法来诠释这两招剑法的精髓,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风洛阳狂喜地用力摇着祖菁的身子,“菁儿,从今天起,也许,我是说也许,我能让这两招剑法重见天日!”
“太好了,小师叔,恭喜你!”祖菁扶住他手臂,又笑又跳。
镇恶堂桂花园内,唐门和乘风会的人们收敛了战死者的尸体,将伤者送入怀仁轩救治,清洗了斑驳的血污,捡拾干净满地的暗器和折断的兵刃,随即将桂花园的酒桌移到了悬红阁外的空地,重新摆起了另一桌大宴。
刚才与岳氏兄弟连番血战,仍然能够得保不失的英雄豪杰被唐门子弟和乘风风媒们齐齐邀入悬红阁。原定举行的英雄夜宴,此刻成了为唐门举办的庆功夜宴。唐斗换下他血迹斑斑的青衣,换上一副富贵荣华的紫袍,头戴英雄冠,鬓插雉鸡翎,胸佩白牡丹,肩披卷龙氅,腰缠黑玉带,双袖高挽,精神抖擞,与一身淡妆的鱼韶并肩来到宴会的主席。
刚才与岳环一战中被唐斗救下性命的捷率,彭言勇,萧西延,郑怀远,李三响,铁佛恩,卓解,甘天波,公羊子恒等一众高手见到他出列主席,立刻齐刷刷站起,高举酒杯,同声高呼:“大少,饮胜!”
“啊……哈哈,众位兄弟客气,请!”唐斗长笑一声,满脸得意,双手端起面前泛着碧玉之光的竹叶青酒,在周围敬了一圈,仰头饮胜。
“大少,镇恶堂桂花园一战,他日必会被天下风媒广为传扬,今后之江湖,不知有多少诗人会热烈吟咏大少那一战的风光,有多少豪杰酒酣耳热之际会为大少击节而歌,我辈豪杰,当以大少为楷模。”捷率放下酒杯,首先开口道。
“哈哈哈,捷率兄弟说话真是会逗人开心。”听到捷率的赞扬,唐斗未饮先醉,仰天大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朗声道,“岳氏四兄弟为了习练上乘武功,竟然自饮南疆之毒,借魔化之功以求速成,谁知神功未成,魔性已显,最终不但无缘天下第一,还将人头留在我等手上。桂园之战,我们共退妖魔,并肩作战,死了不少兄弟,却也多了无数的朋友。今日我唐斗在这里回敬各位一杯,从今以后,兄弟同心,患难与共!”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听唐斗将力杀岳家三兄弟的功劳与众人同享,众豪杰心中一阵感激,无不高举酒杯,齐声说道。
“哈哈,行走江湖,舍死忘生,无非为了斩妖除魔,侠骨留香,今日之夜宴乃为你我而设,来日之荣光,愿与诸君共享。”唐斗饮胜另一杯美酒,用力一拍桌案,大声道。
“大少说得好!”众豪杰兴致更高,无不击掌赞叹。
“他日悬红高起,祝在座诸君斩得离台之首,从此黄金美人,青史留名,无憾此生有幸身入江湖,一世为雄!”唐斗再满酒杯,双手举起,高声道。
“齐唱凯歌,共话今宵。”众豪杰听到这句话,人人双目如星,充满了对未来期盼,纷纷举杯高声道。
唐斗饮过这三杯,顿时有唐门三将和乘风会十三位彩翎风媒同时走到各个酒席之上,轮番与诸英雄敬酒。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沉沉坐回到椅中,顿时感到腰酸背痛,浑身骨架子仿佛都要散了一般,与岳家三兄弟苦战数个时辰的后遗症渐渐显露出来。
“刚才讲的不错啊……”一直陪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鱼韶此刻忽然开口道。
唐斗浑身一振,一身酸痛转眼消失。他猛然转过身面向鱼韶,兴奋地问道:“我没听错吧?阿韶,你夸我?”
“嗯,你应得的。”鱼韶落落大方地一把抓起面前的酒坛,为唐斗再次斟满酒杯,“当我在桂花园里和岳环放对之时,我曾经跟他说,唐斗之手,天下无双。当时我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对付得了三个岳家人。没想到你不但挡下了他们,还将他们的首级取下,手段之高明,远超我的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斗得意之极,咧嘴嘿嘿大笑,“啪”地打开折扇,在胸前一横:“想不到你鱼韶也有想不透的时候,简直是空前绝后。不如就让我卖个关子,你来猜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鱼韶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今日你以一敌三,打空了三十六袋暗器,力斗近三个时辰,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伤到了岳家三兄弟,都算是你的本事。今夜的庆功宴,你是应该得意的……”
“哈哈,原来阿韶你也有对我心服口服的时候。”唐斗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手舞足蹈,已经有些忘乎所以。
“……不过今夜之后,我若是查出你杀敌的法门,你在我心中地位,恐怕……”鱼韶冷笑着抬起右手,在胸前做了一个落叶飘零的模样,撇了撇嘴。
“呃,别,别……”唐斗心头一慌,连忙抬臂抓住鱼韶的右手,用力摇了摇,“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是吗?”鱼韶扬了扬眉头。
“我对天发誓。岳家三兄弟本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恶斗三个时辰,连他们的汗毛都没有伤到。结果就在我开始施展铁骨寸金的时候,他们三个突然间齐刷刷人头落地,仿佛被一股无形剑气所伤,鲜血溅了我一身。”唐斗将头附到鱼韶耳边,小声道。
“难道是你家传的铁骨寸金有别的玄机?”鱼韶轻拂着自己尖尖的下颌,喃喃道。
“也不可能有一招杀死三个魔剑公子的实力吧?”唐斗低声道。
“手!”鱼韶皱了皱眉头,对他低声说了一句。
“嗯?……哦!”唐斗这才发现自己仍然在紧紧攥着鱼韶的右手,他脸一红,忙把手松开。
鱼韶扶了扶右手的手腕,沉吟道:“岳家兄弟是天魔解体大法的获益者,他们的魔功已经超出了现今最厉害武功所能达到的水准。我想即使令他们获得魔功功法的制造者,武功也不可能达到这种超群的境界,如果他受到这些魔化高手的反噬,却又如何抵挡?”
“嘶……”听到鱼韶的分析,唐斗双眼一亮,“你是说这些魔化高手的制造者,应该收藏着一种控制他们的手段。这么说非常合理!我记得英雄会开始的时候,我看到鬼楼的一群手下簇拥着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也来赴会,人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竹筐,似乎有些不可见人的东西。鬼楼地处南疆鬼蜮,魔化高手的来袭与他们绝对脱不开干系。也许他们手里正好攥着控制这些魔化高手的手段。”
“我这个推断唯一不合理的是,岳家兄弟行事之前都口口声声说是遵照主人吩咐,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违反准则的事情,令到这个控制者痛下杀手,一口气杀死三个岳家人以作惩戒?”鱼韶摇着头说道。
“也许是因为他们花了太久时间和我放对。嘿嘿,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他们才会一命呜呼的。”唐斗说到这里,顿时再次得意起来。
“……”鱼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一时之间也只能作此设想。
就在鱼韶唐斗小声议论的时候,昆仑派高手捷率此时已经高举酒杯,含笑来到鱼韶的面前,双手举杯,朗声道:“鱼当家,桂园一战,你多次出手相救,解了我数次危急,捷率衷心感谢,在这里我敬鱼当家一杯。”
鱼韶连忙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一笑:“你太客气了,你对我也是多次相救,我鱼韶很是承情。桂园一战,捷率兄弟以一人之力接下岳环大半攻势,剑法远超余子,佩服佩服,请!”
说罢她一仰头,与捷率同饮了一杯酒。
“鱼当家果然爽快。不想中原女子,慷慨豪爽处与塞外姑娘不相上下。不知谁家儿郎有此幸运,能够成为鱼当家的夫婿,与你长相厮守?”捷率放下酒杯,突兀地问道。
“嗯!”听到捷率的话,唐斗噌地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但是捷率此刻满眼装的都是鱼韶的倩影,完全看不见唐斗此刻冒火的双眼。
鱼韶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爽的汉子,不禁感到有趣:“小女子浪迹江湖,孤身一人,逍遥自在,并未嫁人,何来夫婿?”
“鱼当家,在下乃是塞外孤儿,自幼被家师收养,习成上乘武功,在西域颇有薄名,一生从未对任何女子动心,今日有幸一睹鱼当家绝世风华,不禁倾倒,如蒙不弃,捷率愿一生为奴,常伴佳人左右。”捷率说到这里,满眼俱是渴望之色,目光灼灼,照在鱼韶的脸上。
“呃……”鱼韶怎知捷率身为塞外之人,不解中原礼数,行事竟能豪爽至此,她干咳一声,支吾着说,“这,这,捷率兄弟,小女子麾下风媒上千,从不缺人使唤,为奴之事,还请你收回成命。”
“哇,一生为奴,你可真是饥渴很久啦。”唐斗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求婚,新奇之余,一股怒气也随之化为嘲弄之情。
捷率此刻心神都在鱼韶身上,他从背后伸出左手,手上攥着一把艳丽华贵的牡丹花,抬手送到鱼韶面前,道,“鱼当家,我知道这次提亲,行事鲁莽,没有准备汉家兄弟的三书六聘。希望这把鲜花能够表达我对你的心意。这艳丽的木芍药正代表鱼当家闭月羞花的美丽。”
“这花……”鱼韶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捷率手中的花朵,不禁一怔,“怎么这么像我养的歹刘黄?”
原来鱼韶一生钟爱牡丹的艳冠群芳,虽然浪迹江湖,居无定所,但是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让麾下的风媒子弟将她亲手种植的黄冠牡丹“歹刘黄”搬运到她暂居的住所。这些牡丹本为洛阳才子刘丹亭种出的花中极品。洛阳孩童爱极此花,常常偷采,被刘才子沿街追打。孩童们恨极此人,所以称他“歹刘”,而他的黄牡丹也变成了“歹刘黄”。此花十年前在洛阳力压“姚黄”,称为花中之冠。鱼韶以越女宫特制灵药培养,令它在阴雨江南也能够开放,此刻在镇恶堂中的每一朵牡丹花都浸透了鱼韶的心血。
如今看到捷率满手拿的黄花都和自己培养的爱花相似,不禁令她皱紧眉头。
“哦,这个是我刚才在后院采来的,用汉人的话说,我这是借花献佛,献给我心中最美的姑娘。”捷率满脸陶醉,忘形地沉声说道。
看到自己的爱花被捷率连根拔起,送到自己的面前,鱼韶涵养再好也不禁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佛也有火!”说到这里,她一把甩下手中的酒杯,转头朝后院种植歹刘黄的花圃奔去。
“鱼当家,鱼……”捷率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呆若木鸡,怔在当场。
一旁的唐斗幸灾乐祸地捂着脸,笑得浑身发颤:“我以为当年的我已经蠢到家了,原来蠢是没有极限的。”
风洛阳和祖菁并肩走入扬州城的时候,夜幕已经深沉,瘦西湖上的酒肆楼台灯火璀璨,歌舞弦乐之声在风中宛转漂浮。来扬州参加英雄大会的豪杰们此刻酣然半醉,兀自流连青楼食坊,击案为歌,殷勤劝酒,满口不离这一日英雄会上的种种。传递消息的风媒宛若夜空中飞逝的雨燕,三不五时地从房檐上横穿而过,朝着南北西东各个方向拔足飞奔。
“岳家四兄弟和昔日魔剑公子一样通过南疆魔化连成了魔功,只是功力更高,凶性更大。若不是唐门大少出手制服,今日之江湖恐怕就要尸横遍野,积骨成山了。”
“唐门大少以一敌三,与岳家三兄弟从西门打到北门,又从北门打到东门……”
“他老人家一把暗器扔出来,只只都能飞出十里之遥,你便是躲到天涯海角,最后还是要吃上一枚。”
“唐斗的折扇能够打着弯飞旋,就算你如何躲闪,人怎会有扇子灵活,岳家三兄弟就是被唐斗飞扇所杀!”
“当初唐门大少一日之内擒获摘星门盗魂魔女和七位蜂女,我就看出来他绝非池中物,如今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哼,就从离台五剑刺他不死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今日的江湖必有唐门一席之地。”
通街满巷武林豪杰和江湖风媒的议论声随着阵阵晚风,不停传入风洛阳和祖菁的耳畔。
“岳家兄弟果然还是闯了英雄会……”风洛阳听到这里,心中一阵焦虑,脚下不禁加快了脚步。
“放心,小师叔,听起来阿斗似乎将岳家兄弟打得大败,而且还力杀了三人呢。”祖菁快走几步,跟上风洛阳的步伐,大声劝慰道。
“阿斗也许没事,不过没人说到阿韶的消息,我怕她有不妥。”风洛阳渐渐从疾走变为飞驰,运起轻功朝镇恶堂奔去。
听到风洛阳的话,祖菁莫名地心中微微一酸,但是很快对于鱼韶的忧虑和唐门子弟的关切迅速在她心头疯长,将这一丝心绪完全淹没,她也不由自主运起轻功,紧跟风洛阳身后,朝镇恶堂发足疾奔。
镇恶堂南的红木大门化成了数十片凌乱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十几个乘风风媒正在门前打扫,人人神色如常,谈笑风生,似乎一切正常。
看到他们的样子,急驰而回的风洛阳和祖菁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风公子,祖姑娘,你们回来啦。”看到二人结伴而回,门口的风媒们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迎宾风媒立刻对两旁的普通风媒手一挥,道:“你们立刻去通知大少和当家,就说他们的朋友回来了。”
“是!”这几个风媒顿时丢下手中的扫帚,朝后院跑去。
“这位姑娘,”祖菁上前一步,朝迎宾风媒关切地问道,“扬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岳家兄弟前来闯堂,大少,阿韶姐可还安好,乘风会和唐门可有损伤?”
迎宾风媒嫣然一笑:“幸好大少神武,力杀岳家三兄弟,为我们挡下了这一劫,否则我们恐怕都要惨死在岳环的斧下。乘风会众无一受损,唐门死伤了数十个兄弟,其他人大多安然无恙。唐门诸将毫发无伤。”
“哦。”听到唐门死伤了数十个弟子,风洛阳和祖菁同时皱起了眉头,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当家和大少此刻也许在怀仁轩议事,具体经过,两位可以当面询问。”迎宾风媒沉声道。
“好。”风洛阳点了点头,朝祖菁使了个眼色,二人加快脚步,朝着怀仁轩走去。
当他们穿过悬红阁的时候,庭中的夜宴仍然没有散尽。零零星星的酒客仍然在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对于今日的血战高谈阔论。
“岳环的功夫就算合众人之力亦无法破解,真不知道唐门大少如何能够以一敌三,他的武功岂非更加神奇?”龙门少主甘天波手扶酒杯,用手不停搅动着杯中的酒水,看起来已经有七分醉意。
“大少的暗器功夫天下无双,也……也许他的某种暗器可以破除魔功的护体。”年帮少将公羊子恒举头再饮一杯美酒,大着舌头说道。
“这南疆魔功刀枪不入……真是,真是太赖皮了,那岳环也就仗着招大力猛,否则小爷我的双刀早就将他剐了……咕……还轮得到他碎我几十把单刀。”彭言勇双手捧着酒坛边灌边抱怨。
“这就叫,一力降十会,唉!”除了鱼韶和捷率,萧西延是不多的几个和岳环周旋到最后的高手,他一边用大碗端着酒水,一边上下打量自己被飞燕斧克得伤痕累累的银枪,一口酒水一口感叹。
“嘿嘿,真正扭转战局的,不是桂花园的血战,而是与岳家三兄弟的周旋。那唐斗若不是靠我在后面为他助威,也不能轻而易举地一扇取下三颗人头。”神机李三响得意洋洋地摇晃着酒杯,恬不知耻地自吹自擂。
“嗤,也许岳家三兄弟乃是看到你钻狗洞的样子活活笑死的也未可知。”坐在他身边的铁佛恩瞪着环眼耻笑道。
看着众豪杰热火朝天的议论,风洛阳和祖菁对于英雄会上发生的战事充满了好奇,不可遏制地加快脚步,朝着怀仁轩奔去。
刚到轩门之外,唐斗已经大笑着摊开双臂,大步迎了出来。
“大少!”虽然早就知道他完好无恙,但是真正见到唐斗风采依旧,风洛阳高悬的心终于完全落回了原位,他木然的脸上浮起一丝罕有的欣喜,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唐斗伸来的右掌。
“老风!”感到风洛阳手掌上温暖的热流,唐斗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他伸出左手,用力拍了拍风洛阳的肩膀,“听风媒说你和小祖已经手刃了一位离台剑客,旗开得胜,兄弟我很是高兴!”
“菁儿施展出了十分不舍间的禁招,力敌三位离台剑客,初战江湖已经不同凡响,今后她的成就恐怕在你我之上。”风洛阳回头望了祖菁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
“小师叔,哪有你这样的,这么当面夸我……多不好意思。”听到风洛阳对自己大加赞美,祖菁俏脸通红,宛若涂丹,忍不住抬起手来半掩脸颊。
“哇,小祖,才一天不见,居然就让我刮目相看,若是三日不见,恐怕武林盟主都要让你当了去。”唐斗嬉笑道。
“阿斗你就不要说我啦。”祖菁对付唐斗往往最有心得,她眨了眨眼睛,“扬州城已经传遍了,唐门大少以一敌三,力杀岳家三兄弟,逐走疯魔岳环,你才让我刮目相看嘞。”
“啊……哈哈哈,这些乘风风媒真是的,都叫他们收敛一点,还是把这个消息传得满城都是,嘿嘿,看来我唐斗想要低调亦不可得。”唐斗得意洋洋,眉飞色舞,一把折扇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他跨前一步,一个转身,来到风洛阳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头偏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风洛阳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你和小祖啊。这一次你们回来,眉来眼去,谈笑风生,你这家伙最喜欢充大辈,装严肃,刚才居然对她称赞有加,轻言调笑,一定有事发生,快,一点一点都说给我听!”唐斗狠狠扭住风洛阳的脖子,细声道。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事实如此……”风洛阳说到这里,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莫名的忘形,和平时的自己很不一样,不禁脸色一红。
“啊!”唐斗抬指用力一弹他的脸上,嘿嘿大笑,“我看到啦,你脸红什么?”
风洛阳心头一跳,抬头看天,却是月黑风高,不禁一愣:“眼神这么好?”他不想再和唐斗继续纠缠,一把将唐斗推开:“去,我不和你多说了。阿韶在哪里,我们在润州捡到些奇怪的东西,需要她鉴定一下。”
“老风,不要转移话题,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斗哪里肯放过他,一抬手又想去捉他的衣袖。风洛阳不待他在做纠缠,挥袖弹开他的手掌,头也不回地朝怀仁轩里小跑而去。
“阿哈哈,跑什么,害羞啊。”唐斗转回身,将一双阴险狡诈的小眼望向不明所以的祖菁,轻轻搓着手掌,嘴里发出深沉的低笑。
鱼韶仍然在怀仁轩整理着这一天之内散布扬州的乘风风媒所搜集来的资料。看到风洛阳走进轩门,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释然一笑:“你回来了。”
“嗯,英雄大会的时候,我和菁儿仍然身在润州……,没有赶上与你们共同对敌岳氏兄弟,实在抱歉。”看到鱼韶憔悴的神情,风洛阳心头一紧,低声道。
鱼韶朝他摇了摇头,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谁会想到岳氏兄弟居然敢在英雄会群英云集的第一天就动手。相比之下,当然还是幺婆的茶叶蛋比较重要。”
“你都知道了?”风洛阳吃惊地问道。
“润州风媒带来了唐门的消息,原来你和菁儿在润州的时候遭遇到一个……”鱼韶一边说一边从案头的一堆卷宗中凑出一页草草写成的书信,“一个吸血僵尸。你们顺着嗜血毒蚁的蚁路追踪而去,后来失去了踪迹……”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神伤的表情,不由自主轻轻叹了口气,“菁儿初涉江湖,你带她多经一些阅历是应该的。我猜所谓的吸血僵尸也许是坊间以讹传讹的谣传,不过是些人贩子做出来的烟幕,有你天下第一剑出手,一定是手到擒来,没错吧?”
“不,”风洛阳摇了摇手,从怀中取出赤鬼留下的黑色皮囊,放到鱼韶面前的桌上,“这一次我们跟踪嗜血食人碧一路追去,居然让我们发现了一个修习南疆血劫的鬼楼高手……”
“南疆血劫!?炼魂宫的路数?”鱼韶一听此话,顿时杏眼圆睁,仿佛听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事。
“呃,不错,他乃是鬼楼著名高手之一的赤鬼。”风洛阳沉声说道。
“赤鬼,鬼楼双璧之一的赤鬼?”鱼韶一个健步冲到风洛阳的身旁,一把拉开他的衣袖,露出他筋骨交结的臂膀,俯下身,焦急地观看他皮肤的颜色。
“我没事……”风洛阳连忙说道。
“没事?!我说你没事你才没事!”鱼韶粗鲁地拦住他的话头,跨步来到他的身后,扯开他的外袍,查看他后背和颈项的皮肤。
“我真的……”风洛阳双手一摊还想争辩。
“赤鬼不但会击鼓聚蚁,魔笛驱蚁术,而且深谙魔教飘渺斩,塞外断空斩,身上藏有密炼毒蝎和天阁三宝之一金蚕毒蛊,武功惊人,手段毒辣,便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在他手下全身而退。鬼楼双璧,一个夜鬼,精通蹑足潜踪,伏击暗杀,一个赤鬼精通用毒作蛊,驱魔役鬼,离台神剑和他们相比,只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娃儿。你和菁儿遇到赤鬼,岂能分毫无损。”鱼韶说到这里,继续绕着风洛阳打转,急切地寻找着他身上被毒虫蛇蚁咬出的伤痕。
“他的确出尽法宝,幸好我六阳真气有辟邪之效,几度催发之下烧光了他所有的毒虫毒蛊,他的刀法无法挡我的剑招,最后被菁儿突袭伤了左臂,负伤逃逸。”风洛阳说到这里,用手拍了拍桌案上的黑皮囊,“他不小心拉下了这个东西,我想你见识广博,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你一对一打败了赤鬼,而且毫发无伤?!”鱼韶这个时候已经围着他转了一整圈,没有发现任何伤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惊奇地问道。
“事实上,菁儿也帮了我很多忙。这个黑皮囊就是被她刺下的,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风洛阳伸出手,拉开黑皮囊上的开口。
鱼韶连忙伸出手去,一把拍开风洛阳的手掌,皱眉道:“别以为你打败了赤鬼,就可以如此托大,赤鬼的皮囊若没留有剧毒之物才真是见了鬼了。”鱼韶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副鹿皮手套,缓缓戴在手上,接着拨开黑皮囊,从囊中取出了里面的四个人偶,一一摆放在桌案之上。
“它们上面分别写着岳家兄弟的名字,不知道有些什么意思。”风洛阳挠了挠头,苦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说起来还真巧的很,除了岳环的人偶之外,其他三个人偶的脑袋都被菁儿的青虹剑切下,和现实中的三兄弟遭遇颇为相似。”
“我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东西。”鱼韶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捉狭的表情,“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唐斗知道这些木偶来历之后的表情。”
“……小祖,嘿嘿嘿嘿,和你小师叔厮混了这一整日,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唐斗的脸上露出循循善诱的笑容,温和地说道,“来,说给阿斗我听听。”
“我们……不是厮混,是在一起。”听到唐斗暧昧的话语,祖菁羞得双颊火红,宛若鲜艳绽放的花朵,看得久经风月的唐斗也一阵眼花。
“嘿嘿,我的错。是在一起,在一起。来吧,这漫长却又……短暂,甜蜜却又……这个,还是短暂的一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唐斗一双手已经搓得通红,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虽然感到有些害羞,但是这一天里和小师叔发生了这么多事,祖菁自己也忍不住想要说给他人听,让自己也能再次重温一遍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刚开始我被离台刺客引出镇恶堂,后来……”祖菁的话匣子一经打开,顿时变得滔滔不绝,她讲了风洛阳如何在自己使用十分不舍剑禁招之时将她救下,如何带她去吃茶叶蛋却又遇上吸血僵尸的困扰,风洛阳如何想出追踪吸血僵尸的办法,他二人如何找到了南疆魔头并和他浴血力战,连过三劫,救出了幺婆的女儿,并且在这一天的最后千回百转终于再次吃到了闻名已久的幺婆茶叶蛋。
故事的曲折离奇令唐斗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到最后祖菁说到他们回到扬州之时,他忽然抬手打断祖菁话语,笑嘻嘻地说:“小祖,你狡猾啦。你和老风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老风的一幅眉花眼笑,春风得意的样子,和往常完全不同,到底为什么?快快说与我听。”
祖菁心头一惊,仔细想想,豁然明白:“原来小师叔领悟了十分不舍剑两记禁招,心情大快,被阿斗看出来了。不过这是小师叔的家事,还是不说为好。”
她抬起头来,朝唐斗俏皮地一笑:“这个不能告诉你,不如你自己去问小师叔吧。”
“哈哈,你的嘴和老风一样紧。先不说老风,就说你小祖,也是一幅别样的风情,和刚刚离开镇恶堂的时候完全不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改变了?”唐斗眉头一皱,计上心头,笑嘻嘻地问道。
听到唐斗这么一说,祖菁顿时想起,不禁朝他钦佩的一点头:“果然不愧是唐门大少,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在那天晚上,我有了我的第一次。”
“什么!!!!”听到祖菁的话,唐斗仿佛被晴天霹雳炸中了头颅,只惊得一张脸煞白如纸,满眼金星乱冒,一时之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第,第,第一次!?”
“是啊。”祖菁落落大方地点点头。
唐斗用力摇了摇脑子,拼命理清自己的思路,眯着发花的双眼,攥紧折扇,小心翼翼地凑到祖菁的身边,低声道:“我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不过我只是想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你不要生气。”
“不会啊,阿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客气。”祖菁失笑道。
“呼,果然不愧为天山儿女,潇洒豪爽,比起那些小家碧玉,真是强上百倍。”唐斗连忙一挑大指,胡乱夸了祖菁一番,咳嗽了一声,颤巍巍地问道,“你的第一次……经手的人是……”
听到唐斗的问题,祖菁笑道:“阿斗你果然洞察秋毫,嗯,经手的人当然是小师叔。如果不是他……我一个人真的不行。”
“果然是他!”唐斗小眼圆睁,用力地扇着扇子,暗自思忖,“哈哈,老风啊。看起来道貌岸然,原来下手如此稳准快,真是我辈的楷模!”
祖菁似乎意犹未尽,仍然在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事情发生之后,我感到有些心痛,有些难受,有些恶心,总觉心灵上有了抹不去的污点,但是又觉得自己做了该……”
“你不要再说了!”唐斗做梦也想不到祖菁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冰清玉洁的祖菁忽然开始和他开诚布公地探讨这方面的事情,吓得连忙捂住耳朵。
“你怎么了,大少?”祖菁看到唐斗的表情,忽然捉狭地一笑,“你紧张啊?你的第一次应该早就发生了,又怕什么?”
“这个……因为事情峰回路转,发生得实在太快了,简直像荡秋千,我一时之间还难以相信,我们的小祖已经变了……”说到这里,唐斗仰起头用双眼寻找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一脸多愁善感的忧伤。他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深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来到祖菁身边:“小祖,出了这样的事,老风是不是答应要负责啊?”
“负责?”祖菁奇怪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呵呵一乐,“他才懒得管我呢,敷衍了我几句,就缠着我问关于剑法的事情,真是个剑痴。”
“什么……”唐斗咧起嘴,浑身一阵发麻,脑海里乱作一团,已经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了。
就在这时,风洛阳和鱼韶并肩从怀仁轩里推门走出来。一看到风洛阳,唐斗连忙踉踉跄跄重蹈他身边劈头说道:“我都知道了。小祖……小祖!”
“菁儿怎么了?”风洛阳皱眉问道。
“小师叔,我告诉阿斗我的第一次啊,就是你经手的那一次。”祖菁眯着眼笑道。
“哦……”风洛阳点点头,心领神会,转头对唐斗道,“这没什么。武林儿女行走江湖,总是要见血的,只要心怀坦荡,做多了也是寻常事,又何必大惊小怪。”
“但,但,但是,那是小祖的第一次,你也太过敷衍啦。”唐斗的嗓音已经叉了。
“天山儿女,早就该预到有这一天,何必学那些世俗小儿女态,岂非可笑。”风洛阳一掸衣袖,洒脱地说。
“现在想想,小师叔说的对,我有些时候的确有些小题大做。”祖菁赞同道。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境界啊!”听到祖菁的话,唐斗“咚”地一声,双膝跪地,双掌成火焰状朝天摆动,身子对准风洛阳纳头便拜,脑壳撞地,咚咚有声:“大师,和你相比,我只配在你的脚下吃尘。你就是皓月,我就是流萤,你就是沧海,我就是泔水,你就是苍鹰,我就是苍蝇。你收了我吧!”
鱼韶,祖菁,风洛阳目瞪口呆地看了唐斗半晌,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不知过了多久,鱼韶轻轻一推风洛阳,“跟你说话呢,吱个声儿,发什么呆啊。”
“呃……我和他一定有一个人脑子坏了,”风洛阳怔了半晌,试图消化刚才唐斗的话语,却完全摸不到头绪,只得喃喃说道,“我在想是我还是他。”
鱼韶摇头哧了一声,一步跨过唐斗跪拜的身体,来到祖菁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别听这个剑痴说的这么漂亮,第一次杀人是大事,走,到桂花园去,咱们两姐妹好好聊聊,你当时感觉怎样?”
“嗯……有些心痛,有些难受,有些恶心,总觉心灵上有了抹不去的污点,但是又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