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南坡,三条河流如同三条长龙般绕过这里形成一个三角洲,三角洲上面屹立着一座大山。这座山的名字叫凤凰山,凤凰山下掖藏着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古镇水陆发达,镇民安居乐业。
凤凰镇始建于唐武德七年,唐宋时名“三岔河口”,元代称“社川河乡都”,明成化十五年后称“社川里”、“上孟里”,清嘉庆年间改名为“凤凰嘴”,因附近的凤凰山而得名,民国年间新更名为“凤凰镇”。
古镇街道房屋粉墙青瓦,屋脊中央和两旁均有装饰,正中多为莲花或梅花,两边有兽脊或龙头。房屋很多都是三进三开,三个院子逐层升高。陕南这一带雨水丰富,因此这里的建筑和南方的许多建筑一样更多地考虑到排水功能,类似于徽派建筑。
在古镇的中心有一家大院,和其他大院一样,院落的格局基本为四面坡向中央的天井,天井中有暗管将雨水排出室外,被称为“四水归堂”,屋顶呈人字形,屋檐前采用滴水瓦,防止雨水散布。房屋山墙由下而上,筑有与屋脊齐平的防火墙,以防邻屋失火蔓延。
大院是明清构造,不过有传闻说这个院子是古镇中最老的一个房子了,在唐朝的时候已经建造。后来住在这个古宅的人姓午,是从原来姓安的主人手里面购买的。姓午的人买了这个古宅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如今已经繁衍成了一个大家族。
午氏大院的主人叫午幽明,在古镇里面经营着十几家铁铺和造纸坊,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古镇一直便是这一带地区的主要商埠,骡马驿道大量疏通,水路航运也不停扩张,商流、人流、物流,车水马龙,辐辏纵横,商埠字号、店铺钱庄遍布全镇,形成了无数个大商号。而午氏这一家,便是大商号里面名堂最响的几家之一。
午氏的商号在关中一带更是闻名,午氏铁艺,午氏造纸,都已经名声在外。午幽明这个人精于商道,敛财无数,是一个特别出众的人物。可惜的是,他四十多岁了,娶了三房都没有个一儿半女。膝下无儿,空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呢?午幽明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面是一年比一年急,天天骂着自己的媳妇不争气。
午幽明年纪增长,脾气也是一天比一天暴躁。
因为午氏这个家族,旁系虽然人口众多,午幽明这个嫡系,却是一脉单传。午幽明不能不着急,没有后代,在叔叔伯伯面前实在是难以抬头。难不成午幽明这一系到了他就断子绝孙吗?这个罪人午幽明无论如何也当不起。
有人说生不出孩子是午氏大院破坏了风水。可是午氏大院里面住着那么多的叔叔伯伯,凭啥就他午幽明没有后代呢?午幽明找风水先生来看过,风水先生不但不说这个门庭破坏了风水,还美言赞誉午氏大宅是个风水宝地。这可把午幽明弄糊涂了,要说是个风水宝地,自己为什么连个娃都生不出呢?风水先生说这个地方是个聚财之地,并非生养之福。
午幽明听风水先生一说,火冒三丈,叫人将风水先生赶走。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后来想想自己拥有那么多的钱却没有后代,莫非应了风水先生的话?
不久之后,突然流传出来一句话让午幽明更是愤怒。那句话是“九代之后便绝代”,这句话说的正是午幽明这一系,有人说午幽明住的这个大宅子里面中邪了,住在里面的人将会是一脉单传之运,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而且到了第九代之后,便绝代了,再也没有生养了,因为午幽明的这个大宅子是建立在“弱孕之地”上面。
这分明是在骂午幽明这一系断子绝孙,当然,午幽明即使怒发冲冠也很无奈,他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在破坏他午幽明一系的名声。但是午幽明敢怒不敢言,这个好像是事实。他这一系,从始祖午朝阳开始繁衍,到了他午幽明,正好第九代,不多不少,族谱上记得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他午幽明也不争气,娶了三个老婆都没有一个孩子。
流言蜚语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午幽明听得多了,也认命了,整个人突然变得特别的颓废,整天神神叨叨,他心里好像也信了这“九代之后便绝代”的说法。他心里很想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他想去问清楚,他想找办法破解这个魔咒,就算倾家荡产也罢。
可惜流言一直传,说这个话的第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午幽明整天怏怏不乐,到了他五十岁的时候,正值他五十大寿那一天,一个远房的亲戚说要给他过继一个儿子,午幽明这一回可算是展颜微笑了,虽说不是自己亲生,但是这个无后之说就不成立了。
给了那个亲戚一大笔钱后,午幽明本来还优哉游哉,谁知道亲戚拿了钱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午幽明对其可谓是恨之入骨,这不是落井下石吗?就在午幽明走投无路的时候,午门临喜了,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人找上了午家的大门,说她怀了午幽明的孩子。
当时整个午家都震惊了。
那个女人二十多岁,打扮得花枝招展,长得粉粉嫩嫩,模样不差,她来到午氏大院前嚷着要见午幽明,说自己怀了午幽明的孩子。午幽明的三个老婆当时雷霆大怒,听说自己的老公在别的女人肚子里面下了种,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拿着各种棍具要将这个女人赶走。
一个陌生的女人找上门来说自己怀孕了,大家都以为是这个女人故意找上门来想要钱,大家也同意赶走。不想,当午幽明面对着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惊叫一声,扶着这个女人就这么进了午家的门。
大家诧异无比,三个老婆更是嚷着有她没她们仨。午幽明全部置之不理,反而一心一意地去照顾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的确确是怀孕了,在午家还不到半个月,她的肚腹便有些鼓起。午幽明专注于这个女人身上,天天得意无比,还到处跟人说午家有后了。气得他那三个老婆赶紧收拾行李回娘家去,午幽明一声不吭,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这个怀孕的女人身上。大家都说午幽明中邪了,被狐狸精迷惑了,想孩子想疯了。
其实,是非归是非,午幽明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没有中邪也没有疯,怀了他孩子的这个女人叫庄晓苏,是跟他午幽明睡过觉的。两个月前午幽明去西安做买卖的时候,朋友们在一家青楼里面将庄晓苏介绍给了午幽明,在西安的七个晚上,午幽明没有忘记,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让他这个一蹶不振的男人重振雄风。
七个晚上,夜夜缠绵,午幽明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叫她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他,他无论如何都帮忙到底。不想,庄晓苏怀孕了,对午家的女人而言,这是一件坏事情,对午幽明而言,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等了几十年了,他午幽明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虽然晚了一点,午幽明还算满意,自从庄晓苏进入午家的门,午幽明的生意就交给了下人去做,自己则老老实实地陪在庄晓苏身边。没多久,庄晓苏便给午幽明诞下了一子,老来得子的午幽明接近疯狂,满月那天,不惜重金在古街上摆了几百桌。
“九代之后便绝代”已然成为了传说。
午幽明心里藏着几十年的阴霾总算一散而去。
午幽明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午重阳,意思是自己这一系总算是延续下来了。
等到午重阳两岁多的时候,厄运便降临了。
那个早晨,午幽明家的丫鬟阿翠正带着小公子午重阳在午氏大院的天井里玩耍,午重阳长得粉琢玉雕,特别的可爱,牙牙学语,刚刚学走,谁都无比地疼爱他,午幽明更不用说了,心肝宝贝似的,谁要是伤害了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宝贝,只怕他要拼命了。
阿翠本来是午幽明特意找回来服侍庄晓苏的,这两天庄晓苏突然感冒了,午重阳大多时候是阿翠带着玩。阿翠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是对小孩却是喜爱不已,午重阳模样乖巧,可爱又淘气,惹得她爱得难舍难分。
午重阳太得宠,人也变得顽皮不已,喜欢四处爬四处钻,说他的话他就哇哇大哭,日子久了,也就由他了。这个早晨,晨曦刚刚到来,天井里面还有些露气,微凉微凉。阿翠把午重阳带到天井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把午重阳放下让他在天井自由自在地玩耍,自己逗逗他,累了就坐到一边汉白玉雕成的石凳上。然而,她屁股还没有坐热,午重阳的一声惨叫令她惊慌失措,她站起来的时候,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的午重阳居然凭空消失了,她呆住了,心知出大事了,赶紧大叫少爷不见了。
她突然这么一喊,整个大院的人都跑出来,说午重阳不翼而飞,本来在记账的午幽明和躺在床上休息的庄晓苏夫妻俩急得三魂不见了两魂半。
儿子突然消失了,午幽明不由得失声痛哭。
庄晓苏则拼命地责骂阿翠,但是午重阳去了哪里呢?大家分头去找,整个大院乱哄哄,阿翠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的失误,她并非有意,只是转眼间午重阳就不见了,他才两岁多,一个小孩子能去哪里呢?在这个院子里面,也没有路人经过,里面住的都是自己人。小孩子能去哪呢?是不是被人抱走了?是不是他自己走出大院去了?
午氏大院里面已然乱成一团。
午幽明几乎要昏厥,哭红的双眼恨不得将阿翠碎尸万段,看着四周的人忙着找午重阳,看着新夫人庄晓苏一脸的伤心欲绝,午幽明的心已经支离破碎。
“重阳,重阳,我的儿啊。”午幽明跪在了天井里,哽咽着。
“老爷,你别这样,重阳他会回来的。”午幽明的随从马岩安慰着午幽明。
“我午幽明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居然如此对待我,我午幽明前生造孽啊,好不容易得了一子,你却这样活生生地把他带走了,重阳,我的重阳啊,恨啊。”午幽明怨天尤人,庄晓苏听到午幽明这么喊,流着眼泪跑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听到一个丫鬟劝着庄晓苏不要乱来。午幽明进房间,才知道庄晓苏一时承受不了拿着剪刀要自杀。庄晓苏这么做,午幽明恼怒不已,狠狠地给了庄晓苏一个耳光。
庄晓苏如梦初醒,突然大哭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午幽明命人照看好夫人之后,有个人失魂落魄地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叫道:“老爷,老爷,小少爷找到了。”听说午重阳找到了,午幽明不禁有些欣然,然后这个伙计难看的脸色却令他心中忧虑。随着那个伙计往大院的天井走去,前面已然围了一大群人,都是住在大院里面的叔伯辈的人,他们长吁短叹,摇头,无奈,叹气,各种失落的表情。
午幽明愣住了,大家都围在一口古井旁。
这一口古井在大院的天井左边,听说大院刚刚建成的时候,古井就在了,显然历史悠久。古井的四周用汉白玉玉石砌成,里面黑幽幽的看不到底部。这是一口荒废掉的古井,午家用水都是从外边打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午幽明曾祖父那一代起,他们午家就没有用这口井里的水了。午幽明当家做主之后,按照祖训,他也禁止家里的人使用井里的水。
久而久之,古井变得很不显眼,四周还长满了青苔。
有时候,大家都忘记了大院里面居然还有一口井。这口井,大多时候都有一个烂簸箕堵着,如果不是大院里面住着的人实在是难以注意到天井这里还有一口古井。
午幽明停住了脚步,他不敢上前,他心里面好像琢磨出了什么一样。
大家这时候知道他来了,纷纷回头看着他。
马岩说:“老爷,他们说小少爷可能是失足掉进了这口井里面。”
午幽明这时候疯了,狂呼一声,整个人扑到了前面来,然后往井里探望,大家伙拉着他,还好,午幽明不至于往古井里面跳去。午幽明狂叫道:“我早说了要封了这口井,我早说了要封了它,为什么?为什么?报应来了,报应来了啊。”他如此狂叫,大家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午幽明嘴巴里面说的是什么,午幽明抓狂不已,想着又要往古井里面钻去,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住然后让他安静下来。
“二牛他已经下井里去了,他会找回小少爷,小少爷不会出事的,不会的。”马岩赶紧过来安慰午幽明。午幽明听到马岩这么一说,又经过刚刚一阵奋力的折腾,毕竟年纪长了,现在已经精疲力竭接近虚脱,他摆摆手,唏嘘道:“不行了,不行的。”
看着午幽明一脸的绝望,马岩脑中一片空白,他自己自然清楚,午重阳要真的是摔到了古井里面,只怕已经死掉了。现在抱着午重阳九死一生的希望,他叫午家的一个长工二牛吊着绳子到井里面找一找,看看午重阳是否还活着。即使夭折了,也要把午重阳稚嫩的尸体给捞上来。想到这些,马岩心里七上八下的。大伙只怕和马岩差不多,古井很深,眼睛看下去,幽幽的看不到底,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发现午重阳掉进古井的是马岩,他看到了古井里面的一个堆砌着的石块上搁着一只小鞋子,正是午重阳今天穿的那只虎头小绣花。
“马岩,叫二牛上来吧,别费力了。”午幽明突然说道。
马岩惊讶不已,愣愣地看着午幽明,他不明白午幽明这一番话的意思,他说道:“可是小少爷他真的落入井中了,你不想把他找回来吗?”午幽明摇摇头,一脸的萎靡,整个人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不仁,空洞的眼神,苍白的面孔,颤抖的嘴唇。马岩实在不忍心,但是为什么不把午重阳找回来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午重阳失足掉进了古井里面只是一个猜测。
“算了吧,大家别理会了,都是命,命啊。”午幽明痛苦无比地说着,他刚刚说完,古井那边就出事了,只听到二牛在古井里面疯狂地大喊拉他上来,拉他上来。二牛好像发疯了一般,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追一样,声音无比的紧张急促。二牛突然这么大喊,大家也跟着急了。几个拉着绳子一头的青年人赶紧用力扯绳子,想着把下井里面的二牛拉上来,他们知道二牛出事了,听着二牛仓皇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午重阳的尸体。大家伙想到午重阳摔死的尸体,心情变得无比的沉重。
午幽明没有说什么,他轻轻地闭上双眼,像是死去了一样。
马岩也不敢说什么,二牛的惨叫还在耳际,想必午重阳已经死掉了。如果不是看到午重阳的尸体,二牛不至于会这么的大呼小叫吧?看着绳子慢慢地往上面拉,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井里看去,他们想知道二牛到底是不是带着午重阳的小尸体上来。
谁知,绳子噗的一声竟然断了,二牛惨叫一声后就没有声音了。只怕摔得不轻,大家惊慌失措,马岩叫道:“快找粗一点的绳子,七哥你下去把二牛他们扶上来吧。”马岩是一个聪明的人,一直在午幽明身边管账房,二十余年了,午家的发达他可是帮了不少忙,午幽明一直把他当左右手。马岩办事,午幽明最放心了。而马岩确实是一个很淡定的人,看到绳子断了,马上就想办法了。慌乱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马岩这么一说,才有人去找绳索,然后把一个叫七哥的人送下井里。
七哥下去之后,大家的心都很焦虑,也不知道二牛怎么样了?二牛那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惨叫已经过去,井下静悄悄,七哥的身影慢慢地被井里面的黑暗淹没的时候,大家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马岩念道:“保佑,保佑。”午幽明却如同死灰复燃般突然揪住马岩的手臂,说道:“没有用,没有用,下去一个死一个,快把七哥拉上来。”他心急无比,一心急,气就不顺了,一连串的干咳,他这么说,大家都当他胡言乱语吧。
失去了儿子之后乱了心智的午幽明在大家眼里已然没有公信力。
“老爷,你别这样,唉,他们都会没事的。”马岩说。
“井里面有鬼,你们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的,哈哈,哈哈。”午幽明说着说着哈哈傻笑,然后站起来,痴痴地看着大家,一脸的傻笑。午幽明这个样子,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都以为他疯了。马岩知道午幽明心智错乱,赶紧说道:“老爷,我扶你去休息吧,这边的事交给我就是了,小少爷他,他可能真的不在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节哀顺变。”马岩说着,长叹一声,想到午重阳死掉,他也是满怀可惜,那么幼小的生命就这么没有了,欲哭无泪啊。马岩把午幽明扶进了卧房然后叫两个丫头来照顾,又急匆匆地回到外面的天井等待七哥的消息。
“马先生,你说,小少爷他怎么就这么短命呢?”有个人问马岩。马岩是个读书人,在前朝还有功名。本来在私塾里面做老师,后来遇到了午幽明便跟着午幽明做生意了。这个人这么一问,马岩脸色顿时变了,他瞪着那个人,说:“现在都还没有见到小少爷,你不要胡说八道。”
“刚刚二牛那么叫,明摆着是看到小少爷的尸体了。”那个人还不服气了。
“是啊,马先生,看来希望不大了。”另外有人说。
“你们别乱猜测,等七哥上来了再说。”马岩叫大家不要议论,大家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心里面都清楚,出大事了。马岩绷着脸孔,他和午幽明兄弟情深,午幽明晚来得子,他也替午幽明高兴,午重阳这个小娃娃,他这个做叔叔的也是疼爱有加,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他心里实在难受,要不是因为在众人面前,他已经大哭一场了。午重阳还活着吗?马岩已经不抱希望了。
“七哥有消息了。”绳子抖动一下,有个人大叫起来,几个青年人赶紧拽着绳子往上拉。午重阳是死是活?二牛怎么了?七哥很快就揭晓。大家也拭目以待,他们心中焦虑不安,绳子一动就马不停蹄地往上拉,他们渴望着一口气就把七哥拉上来。幽深的古井,里面有何玄机呢?不一会儿,听到七哥一声咳嗽,啪的一声,大家突然手里面一松,井下沉甸甸的感觉突然没有了,大家一个挨着一个倒在了地上,绳子好像断了一样,大家都摔倒了。一阵阵呻吟后,大家惊慌失措,七哥呢?忙乱之下,井里面突然飞出一个黑影,是顺着大家扯的绳子飞出来的。
绳子那一头紧紧地绑在这个黑影上面。
大家就好像钓鱼一样,用力一拉绳子,鱼上钩了,从水面上飞出来。
可是,这不是鱼,也不是七哥。七哥的身子,怎么能那么容易抽飞出来呢?
大家拉着绳子从井里面拉出来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不重,可把大家摔得半死不活。
当大家注目去看时,一个个瞠目结舌,那竟然是一具骷髅。
看到一具深白色的骷髅,大家吓得纷纷爬起来,一些胆小的已经往大院外面跑去,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具深白色的骷髅被大家扯上来之后,静静地摔在一边,天井这里只剩下了包括马岩在内的几个胆大的人。
“马先生,这是?”有人怔怔地问马岩。
“是七哥的尸体,是的,七哥他死了。”有个人慌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马岩按捺不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绳子明明捆绑着七哥,怎么会套出来一具白色骷髅呢?大家都失色了,马岩慢慢地走上前去,他走到古井边上,往井里面看去,二牛的惨叫回音还在古井里面回荡,七哥的身影不见了。他静静地看着古井里面的水墨般的幽黑,古井里有鬼吗?他愣住了,午重阳死了,二牛死了,七哥死了,是吗?他看着古井发呆,黑黑的古井,看了一会儿,古井里面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这只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往井里面拉。
这里面是一个深渊吗?马岩吭都没有吭一声,整个人就被那只白色的手扯下了古井。
咕咚一声,马岩摔下了古井。站在马岩身后的人都吓死了,呆呆地看着马岩往井里面摔下去。此时,大家愣住了,那一具被他们扯上来的骷髅突然咆哮了一声,整个骷髅活了过来,像是一个魔鬼,张着双臂向大家扑过来。
“闹鬼了。”有个人大叫一声就往大院外面跑去。
这个人撒腿就跑,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逃跑,有一个反应比较慢的,刚刚走出第一步,就被那个邪恶的骷髅扑倒了,骷髅张牙舞爪,张口就要去咬那个人的喉咙,一双长长的手臂已经捆抱住他,他挣扎着叫道:“七哥,放过我,放过我。”
骷髅枯黄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响着,它没有放过那个人,手指骨都已经抓到了那个人的肉里面,那个人痛苦地大叫着,眼看着骷髅就要一口咬断自己的喉咙,他赶紧闭上眼睛。哪知道,这时候有个身影站在了骷髅的身后,狠狠地敲了一棍。
骷髅的头颅骨被敲碎了,整个骷髅塌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一动不动。
那个人从骷髅架子底下爬出来,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然是老爷午幽明。他得救之后马上说道:“老爷,你出现得真是及时,呵呵,老爷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他说话的时候,午幽明却没有说半句话,而是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人,一脸的怨恨,像是鬼上身一样。
那个人愣住了,此时的午幽明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诡异,嘴边一弯冷酷的笑意,已经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午幽明了。那个人不知道午幽明怎么了,看上去比刚刚要夺取自己性命的骷髅还恐怖。他赶紧说道:“老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小少爷的事,你节哀顺变吧。”他现在只想早些离开这里,可是他刚刚转身,后脑勺便被午幽明重重地敲了一棍,晕倒了。
午幽明扔掉了手里面的长棍,慌慌张张地将这个人的身子拖到了古井旁边奋力将尸体扔进了古井,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说:“这下你们肯安静了吧,你们满足了吧。”说着又去把那具从井里面扯出来的骷髅搬起来扔回古井里面。
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午幽明便趴在古井的汉白玉边沿上面呜呜痛哭。
夜幕降临的时候,古镇外面的一个野山坡上突然出现两个黑影,居高临下远望着前面的凤凰古镇,凝神静立。两个人三十多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一个秃顶,长相有些怪异,穿着也很怪异,一个长衫一个短褂。穿长衫这个人看着古镇许久,然后掐指一算,嘴边笑道:“这个地方只怕要出大事了,嘿嘿,我们等了那么久总算等到今天了。”
夜幕下的古镇,遥遥看去,一排排的灯火亮起来,整个古镇就好像一只展翅的火凤凰,看上去这个地方的的确确是一个祥瑞之地。两个人观看着,心里都夸赞不已,风水宝地甚宜居。穿短褂的人笑道:“怎么?你看得出这个墓葬的走势吗?”
“天然一个凤凰嘴。”穿长衫的人笑道。
“呵呵,那批人把宝物埋葬在此的确对得起这个风水宝地,也对得起这个‘凤凰嘴’墓穴,只可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墓穴的位置没有摆正。”穿短褂的人嘿嘿冷笑,他说得倒也在理,古镇这个地势,按照风水喝形的说法,古镇坐南朝北,机会居多。南方为朱雀之属,故类比凤凰。古镇的来龙为火形山出脉,附近的凤凰山上岔开双尖以形喝之凤凰嘴。
“我很好奇,为什么墓穴会藏在‘凤凰嘴’之上呢?”穿长衫的人笑道。
“何出此言?”短褂之人不明白。
“因为凤凰嘴喙当属禽鸟之形,这些乃是尖锐之样。尖锐之形的走势十之八九不会出现在墓穴之下。因为这牵涉到堂局的种种条件问题,都会和它相左。所以我觉得啊,这个尖嘴形来定墓穴似乎不在常理之中。”穿长衫的人娓娓说来,穿短褂的人点头称是,穿长衫的人又一边指着前面的古镇一边说:“以古镇藏古墓,确实是个好想法,只是这个墓眼挖错地方了,要酿成大祸了,哈哈。”
“这个我们管不着了,我们只要把藏在这个地方的宝藏拿到手就是了。”穿短褂的人说。
“你看看吧,整个古镇,火凤凰的姿势,再看凤凰嘴巴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灯火今晚竟然瞎了,嘿嘿,你看到没?”穿长衫的人指着古镇上的一个大宅子说着,穿短褂的人点点头。按照灯火形成的火凤凰形状来看,那个大宅子正好处于火凤凰的鸟嘴之处,那个大宅子没有灯火闪耀,整个火凤凰今晚看上去好像没有了鸟嘴一般。
“没有嘴巴的鸟儿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得赶紧把里面的宝藏挖走,别等它变成不毛之地之后才下手,那就麻烦了。”穿长衫的人说着已经往古镇走去,穿短褂之人突然发出一个瘆人的笑声然后提起一个小袋子也跟着穿长衫之人往古镇走去。
这两个人其实是两个盗墓贼,穿长衫的这个名字叫李夜枭,穿短褂的这个叫方孔子,两个人是合作关系,时常出没于各大古墓之中,特别是在西安一带,此地秦陵汉墓唐棺什么的几乎遍地皆是,他们俩合作也有两三年了,在关里关外的盗墓贼里面颇有名气。
李夜枭和方孔子来到凤凰古镇,盗墓贼所到之处必然有古墓出现,他们深知这个古镇孕育着一个历史极久的古墓。按照刚刚看到的古镇显示出来的各种奇怪的现象,他们已然深信不疑,这个墓穴为“凤凰嘴”喝形的古镇埋藏着巨大财富。
两人进入古镇后,顿感荒凉之气,夜晚时分,古镇静得出奇,连狗吠都少。两人慢慢地往那一家没有点灯的大宅子走去,整个古镇,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光,仅有一家没有灯火,那便是午氏大院。一个占地极广的大院,竟然一盏灯都没有,好像没有人住在里面一般,难道人都走光了吗?去拜访其他人去了吗?有些难以想象,古宅关着大门,四周静悄悄,淡淡的夜色里面,这一座明清式建筑看上去好像一只佝偻的怪兽。
“这个地方好奇怪。”方孔子念道。
李夜枭四周看了看,古宅大门紧锁,四周的白色高墙有几米高,要是攀爬进去实在不容易,他正琢磨着怎么办的时候,古宅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疯疯癫癫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看到李夜枭和方孔子二人扑哧傻笑了几声然后指着两人说:“里面有鬼,有鬼,你们小心点。”这个女人说完之后抱着蓬乱的头发尖叫一声就往古街外面跑去,好像真的是撞鬼了一般。
这个女人正是把午重阳弄丢了的阿翠。
李夜枭和方孔子面对疯掉了的阿翠,互视一眼,方孔子笑道:“真是诡异,搞什么名堂?”
“无聊扮鬼吓人吧,老方,今晚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里面的古墓,嘿嘿,现在大门没有关上,我想正是咱们的好机会。”李夜枭阴鸷地笑着说。没有错,从整个古镇的地形来看,他们要找的古墓便藏在午氏大宅里面。他们俩坚定不移地相信在这个大宅里面会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是深夜造访,他们俩倒是不敢大意,要是被发现自己是盗墓贼,只怕整个古镇的人都会驱逐他们吧。他们俩不得不小心翼翼,盗掘这样的古墓,风险不小。他们计划着暗地潜入古宅,然后找到古墓的墓眼,接着便盗出“墓宝”,悄无声息地将古墓一掘而空,到时候,只怕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盗墓贼曾经到过这个地方。但是,现在却有些不妥,刚刚来到古宅前,便遇到阿翠这个疯婆子,而古宅变得诡异无比,出现这样无常的事情,两人是防不胜防。
“真要进去吗?”方孔子问李夜枭。
“嘿嘿,跟我走就是了。”李夜枭跨出一步来到古宅的大门前,侧着身子就往大宅潜去,方孔子挠挠后脑勺,说道:“好吧,我倒要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闹鬼了。”他也跟着潜进古宅。
午氏大宅很阴森,因为没有半点的灯火,里面的天井走廊看上去很幽暗,每一根柱子每一根房梁,好像都潜在着一只幽灵似的,幽灵就趴在上面偷偷地看着你,一动不动,两只深邃而恐怖的眼睛盯着你。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古宅里面摸黑行走的确是费力,李夜枭在前,方孔子在后,两人慢慢随着古宅的回廊前行,走到一个厢房的时候,房子里面突然啷当一声,有个人在那不停地叹息说:“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李夜枭和方孔子很不解,靠着窗口去探望,只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暗淡的夜色,也看不清楚他整个轮廓。不一会儿,老头子突然点亮了他前面桌子上的油灯,油灯一亮,随风摇曳一下。窗外的两人吓了一跳,老头子正是午氏大宅的主人午幽明,他满脸的鲜血,蓬乱的头发,邋遢的衣衫,整个人颓然坐在一张椅子上面,灯火明亮,仔细去看,他的衣衫上沾着不少肮脏的血迹。
“报应来了。”午幽明嘴巴里面不断念着。
“老方,把他绑了吧。”李夜枭轻声说道。
“也好,不过,真不知道这个老头怎么了?”方孔子点头答应,他们俩知道这个古宅发生了变故,看到古宅主人午幽明这个恐怖的样子,然后看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俩不禁想着把午幽明给抓起来,没准还可以从午幽明的嘴巴里面套出古墓墓眼。然而说到要抓午幽明,两人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他们在诸多古墓里面出生入死,眼前午幽明邋遢而血腥的样子的的确确让他们俩有些心惊,灯火明亮,幽幽的夜晚,这个古宅显得无比的阴森。
回廊之间,如同有万千鬼魅在回旋而舞。
房间内的午幽明一动不动,苍白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油灯,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李夜枭和方孔子互相看了一眼,打算慢慢地潜进去一把将午幽明逮住。不过,正等着要行动的时候,午幽明干咳一声,嗵的一下站了起来。窗外的两人赶紧缩了缩身子,他们可不能打草惊蛇。从窗口的缝隙偷偷看去,午幽明突然弯下身子,只见他非常费力地抬起一个人,不,那是一具死尸,一具全身裸露的女死尸,黄色的灯火下,肮脏如同乞丐一样的午幽明突然抬起一具胴体白皙的女人尸体,诡异异常。李夜枭和方孔子吓得汗毛直竖,女尸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整个胸脯全是已经凝结了的黑红的血迹。
“报应来了,报应来了。”午幽明嘴巴里面念念有词。
“他想干嘛?”方孔子忍不住细声问李夜枭。
“不知道,他好像是杀人了。”李夜枭摇摇头,带着猜测的口吻说。
“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们一定要找到古墓,这个老头子怎么办?现在去把他抓了吗?”方孔子问了一句,李夜枭沉思了一会儿,要是去抓午幽明,他们两个也不怕对付不了,可是,如果这个古宅里面还有其他人,到时候午幽明惊叫起来,那就不讨好了。但是,眼看时间紧迫,午幽明并非大善之人,要是动手,倒也有些难。
李夜枭一时间拿不了主意,房间里面的午幽明却是往门外走了出去。
李夜枭和方孔子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眼见着午幽明扛着那具裸体女人的尸体,慢慢地走出房门,他看上去呼吸有些不畅,似乎很吃力,如果这时候扑上去把午幽明摁倒,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是李夜枭和方孔子没有动手,而是定定地看着午幽明扛着尸体往天井走去。
“他没有发疯吧?”方孔子冷笑。
“最好没有,走,我们去会会他。”李夜枭突然变得大胆起来,从黑暗中一跃而出跟在午幽明的后面。方孔子嘿嘿一笑,也跟着走出来,他轻声叫住午幽明:“嘿,三更半夜,你这个糟老头在干什么呢?”
李夜枭和方孔子突然出现,午幽明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岿然不动,然后口气冷冷地说:“你们少管闲事,我在养鬼呢。”说完之后提起步子又往前面走去,好像李夜枭两人不存在。午幽明提到“养鬼”,方孔子呵呵一笑,说:“是吗?有那么好玩吗?我也想试一试。”他想跟过去,李夜枭却是扯了他一把,然后轻声说:“老方,你别急,这里面有古怪,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故弄什么玄虚,我们小心点。”
李夜枭这么提醒,方孔子点点头,看着午幽明佝偻的身影,心里寻思:“他扛着一个死人,是要干嘛呢?这个古宅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地方,李夜枭说得对,我得小心点,不然吃了亏,把命给赔了,可够愚蠢的。”
“前面有一口井。”李夜枭突然说道。
方孔子赶紧往前面看去,大宅里面的那个古井已然在他们面前。
午幽明这个时候正好走到井边,他二话不说,身子一抖,扛着的那个女尸便被他扔进了古井里面。看着女尸被午幽明扔进古井,隐隐还听到古井里面一阵鬼哭狼嚎,像是一群饿鬼正在扑食女尸。午幽明这时候吟吟一笑,李夜枭和方孔子未来得及开口,午幽明突然诡笑着一转身,手里面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往二人身上刺过来,这把剪刀刚刚还插在女尸的胸脯上。李夜枭眼疾手快,他一把推开愣住了的方孔子,然后整个人顺势朝午幽明撞过去,剪刀削过了他的肩胛,却也啷当一下摔出了几尺之外。
“王八蛋,你还想杀了我们不成。”方孔子恼羞成怒,看到李夜枭把午幽明扑倒,自己赶紧上前来,一边按着午幽明一边从自己的袋子里面取出一根粗绳子将午幽明五花大绑起来。看到李夜枭受伤,不禁问道:“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呢?嘿嘿。”李夜枭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一块帕子将肩胛上的伤口紧紧裹住。午幽明失手被抓,他一声也不吭,就是傻笑着,看着李夜枭和方孔子,他好像不打算大叫几声,让附近的人来帮忙。午幽明如此冷静,倒是在李夜枭两人意料之外。
“怎么处置他?”方孔子指着午幽明问。
“这个王八蛋好像杀人了,他是在毁尸灭迹吗?”李夜枭说道,说午幽明在毁尸灭迹,感觉也不对,午幽明这个人一脸镇定,杀了人还能这么的镇定,一脸的理所当然,只怕不是疯了就是遭遇了什么大变故。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怎么就撞上了古宅的主人杀人呢?真是邪门。如果午幽明是毁尸灭迹,这个也不是很可疑,整个古宅,现在居然一个人也不见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检查过古宅的四周,古宅里面很干净,房间里面也很干净,四周都井然有序,不像是没有人住。
“李夜枭,咱们又不是探长警长什么的,不管他了,先把他打晕了再说。”方孔子琢磨着要想找到古墓宝藏,还得先打晕了午幽明,免得他碍手碍脚。李夜枭点点头,他似乎很赞成这样的想法。方孔子嘿嘿一笑,伸手便要去敲午幽明,午幽明这时候却是疯狂地大叫起来,说道:“你们听我说,听说我,你们放了我吧,不然,鬼还会害人的。”
“鬼吗?”方孔子怔了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他不禁觉得好笑,他还想着把午幽明打晕,李夜枭却阻止了他,李夜枭说:“听他说说吧。”方孔子看了一眼李夜枭,笑道:“你觉得不对劲吗?”李夜枭冷笑,说:“福居之地,已然凶宅,我倒是想知道这里出现了什么?”李夜枭对午幽明的一番话深有怀疑,午幽明看上去有些神经不正常,但是其沧桑而从容的脸色,让李夜枭顿时心里有种想倾听他要说什么的意愿。
方孔子自然理解李夜枭,李夜枭是个好奇心极大的人,如今他们俩来到这个古宅,遇到了一幕幕不可思议的事情,眼前这个杀人凶手,古宅突然间的静寂,还有刚刚来到古宅时那个疯疯癫癫的阿翠。他们刚刚在古镇外面的时候就看到古镇灯火形成的“火凤凰”形状出现了缺陷,凤凰嘴巴没了,而“火凤凰”的嘴巴正好是这个午氏古宅。
他们俩心里清楚这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玄机。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人,你们深夜造访,我不想说什么,我想警告你们,嘿嘿,如果不想被我杀了喂鬼的话,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三十年一遇,古宅总会死几个人,天注定的报应,我也不想杀人,我真的很无辜。”午幽明说着说着就呜呜痛哭起来,李夜枭和方孔子听都没听懂,二人一脸茫然。午幽明的话确实很诡异,李夜枭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吗?”午幽明点点头,方孔子问:“那你刚刚扛着的那个女人是你杀的吗?”午幽明点点头,方孔子问:“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是我的丫鬟,我杀了她,呵呵,是我杀的,我不杀她不行啊,井里面的鬼肚子饿了,它们需要吃东西了,它们饿了三十年了,饿了整整三十年。”午幽明神神叨叨地说着。方孔子看了一眼李夜枭,然后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古井,那口古井变得诡异无比,他问午幽明:“井里面有鬼?”午幽明说道:“千真万确,只要好好地喂它们七天七夜,就平安无事三十年,一切都平平安安了。”
“你没有发疯吧?还是发高烧了?”方孔子觉得午幽明说得很荒诞,不禁伸手去摸了一下午幽明的额头,试探一下是否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午幽明呵呵一笑,说道:“我清醒得很,我比谁都清醒,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是想偷东西吗?嘿嘿,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不要靠近那个古井,不然的话,小心没命。”
“你在里面养了什么?蛇?还是什么猛兽?”方孔子不禁揶揄。
“不,那里面的东西不是我养的,古井自从古宅建立以来便存在了,古井里面是鬼,一窝鬼,这一次,我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三十年一遇,这个诅咒永远也打破不了,每到三十年,古井里面沉睡的饿鬼睡醒了,我们午氏的人就要杀人给它们吃,七天七夜之后,它们继续沉睡,长年累月,我们午氏的人成为了这些井下鬼的仆人和奴隶。”午幽明说着说着,李夜枭哈哈大笑,说:“你脑袋秀逗了吧。”午幽明脸色立马严肃起来,说:“你们不相信吗?”
“信你才怪。”方孔子也笑道。
“嘿嘿,我的儿子重阳不幸摔下了古井,我五十多了才得一子,就这样没有了,我痛恨啊,可惜,我又不能造孽,我午幽明这一系算是断子绝孙了,古井里面的恶鬼,我又不能违抗它们,我不想被它们杀死,我只有像我的祖先一样,把身边的人杀死了然后扔给它们吃,吃饱了,一切又平静了。”午幽明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煞有介事的样子,李夜枭和方孔子都沉默了。午幽明还以为他们俩觉得自己说的是笑话,便把早上自己儿子不幸摔进井中,然后井里面的恶鬼出来吃人的事一一述说,接着又把古井里面蓄鬼,他们午家一代又一代的人喂养这些鬼的事情顺了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说得李夜枭和方孔子二人是一愣一愣的。
老午家建立这个古宅之时,古井便存在了,当时还说要把这口古井给填了,但是古井还可以供水,为了轻便,古井保存下来。午氏大宅建立之后,繁衍了几代人,古井一直给他们提供水源。但是,后来古井突然间枯了,井里面再也没有水了,午氏的人感觉很奇怪,但是,适逢大旱,也就没有理会。用水也改到了去外面挑,然而有一个夜晚,井里面突然出现了怪事情,午氏的一个家奴从井里面捞出来一具骷髅。
当时可把午氏祖辈们吓死了,喝了那么年的水,突然出现一具骷髅,整个午氏大宅的人都慌了,为了保住午氏大宅,之后便有了杀人祭尸的事情。他们都把那些骷髅当做是恶鬼,为了保护古宅的人,当时午氏的家主觉得应该杀人去祭尸,这个还很管用,杀了人扔进古井,七天七夜之后便平安了。时隔三十年,古井里面的恶鬼又会闹起来,然后再是杀人祭尸,然后再是三十年。就这样,这一个秘密的规矩在午氏的传人里面暗地流传。午幽明二十多岁的时候便见到了古井的恶鬼,那时候他的父亲也是用杀人祭尸的方式来镇住古井里面的恶鬼。
时隔三十年,午幽明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祭尸的人会是自己来之不易才两岁多的儿子。
午幽明知道恶鬼苏醒了。
午幽明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然后才能保平安。
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被午幽明讲得绘声绘色。午幽明一丝不苟的样子,让李夜枭和方孔子无比的错愕。等午幽明说完,李夜枭沉思了半晌,突然对方孔子说道:“我知道了。”方孔子问:“知道什么?难道你相信这个老头子的话吗?”
李夜枭突然一拍方孔子的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然后走到了古井前面去,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喂,你要干什么?你不怕里面有鬼吗?”方孔子嘲笑道。
“你们不信我吗?我都是亲眼所睹,我说的都是真话。”午幽明一再解释。
“神经病,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故事能把我们吓走吗?你自己作奸犯科杀了人,掩饰不了的,你等着被执行死刑吧,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杀人?捏造这些鬼怪的事情很好玩吗?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信了你我们岂不是很幼稚?”方孔子说道。
那边的李夜枭却是一声惨叫,方孔子回头去看的时候,李夜枭不见了。
“李夜枭,你干嘛去了?”方孔子急了,赶紧跑到古井边,四周看了看,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探头往古井里面看,幽暗无比的古井看上去如同一个深渊。“掉下去了吗?”方孔子暗忖着,午幽明则在背后阴鸷地笑道:“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他怎么了?”方孔子瞪着午幽明凶巴巴地问,李夜枭突然不见了,这多半和午幽明有关,这个古宅越来越神秘莫测,方孔子心急了。午幽明看着方孔子,然后笑道:“古井里面就是一个地狱,哈哈,他死无葬身之地。”方孔子听他这么一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骂道:“你给我老实点,你说,古井里面到底有什么?”按照午幽明的说法,李夜枭八成是摔进井里去了,可是好好的怎么就摔进去了呢?一定有什么古怪吧?古井里面会是什么?所谓的“恶鬼”吗?方孔子当然不会相信有鬼的存在。
“我不是说了吗?叫你们不要靠近古井,你们偏不听。”午幽明说。
“你还在胡说八道,哼,我要好好地教训你。”说着,方孔子狠狠地看着午幽明,目露凶光,午幽明被吓住了,叫道:“你想怎么样?你不要靠近我,你的朋友肯定被鬼吃了,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一心想帮你们,我真的想帮你们。”他这般求饶,一副极为畏惧的样子,方孔子哼了一声,说:“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这个古井里面,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不许跟我说鬼。”
“我说的都是事实,真的。”午幽明语气坚定。
“你这个王八蛋,李夜枭要是死了,你也休想活命。”方孔子说着一把将午幽明提起来。
方孔子力气倒是很大,他比佝偻的午幽明高出两个头,午幽明身子瘦小,被方孔子提起来,倒也不需费劲。午幽明狂叫:“饶了我,饶了我。”方孔子骂道:“你就是个疯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今天我方孔子就要替天行道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把绑在午幽明身上的绳子解下来,然后把瘦小的午幽明推到了古井旁边。
看着黑洞一般的古井,午幽明叫道:“不要,不要这样。”
“你说古井里面有鬼,我方孔子打死也不相信,我要你证明给我看。”方孔子说。
午幽明立马哆嗦不已,他叫道:“真的有鬼,真的。”
“那你去见鬼吧。”方孔子在午幽明的背后用力一推。
午幽明惨叫一声,整个人陷入了古井的黑暗里面去。
“李夜枭,你这个混蛋,你等着我把你带上来。”方孔子又是生气又是心急,他生气李夜枭太冲动摔下了古井,这个古井看下去深不见底,摔下去,岂不是摔得粉身碎骨。想到这些,方孔子赶紧跑到午幽明的房间里面把那盏油灯拿出来,然后把绳子系在古井不远处的一张石凳子上面,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腰部。他来到古井前面,往井里面看了几眼,然后又把油灯伸下去照了照,古井在灯光下依旧浑浊不清,像一滩墨水。
想到午幽明所说的那些鬼怪的事情,方孔子心里突然一阵不安。
古井越看越神秘,越看越诡异。
本来不相信午幽明的那一番话,多看了古井几眼,方孔子心里不禁有些疑神疑鬼。
“李夜枭,你这个家伙是死是活呢?”方孔子犹豫了。
下古井的话,找到的可能就是李夜枭的尸体了。
古井里面似乎很凶险,午幽明被自己扔下去后悄无声息。
“好吧,李夜枭,老子这辈子欠你的。”方孔子说了一句,啐了一口,也不管什么凶险,弯下身子,手举着油灯,然后把脚伸进古井,慢慢地顺着另外一条已经放下古井的绳子往幽黑的古井底部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