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孙胜超与徐京的大战早已落下了帷幕,此时的徐京自然是打不过军伍几年的孙胜超。孙胜超与徐京倒也不算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是这徐京最不该做的就是听了孙守礼的话,带人进了邢州。
落败的徐京也被铁甲军汉绑缚起来,便是这条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孙守礼快速写了好几张纸,几十家族,一个不落。写罢之后,孙守礼才微微爬起身来,口中说道:“大将军,非是小老儿要如此啊,实乃被这些人裹挟了,无可奈何,还请大将军明鉴啊。”
孙守礼倒是有几分小聪明,话语已然就是在推卸责任。再也不复城头之上为国尽忠的大义凛然。
只是现实与计划差距太大,便是计划之中,大旗一举,待得几日,上万人马把守城池,割据一方,以迎王师。河北之地看得邢州成事,然后各地烽烟而起,必然加快反王郑智的覆灭之路。
奈何这一切看似极为谨慎详细的计划,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空,来回也只在四五日。便是这邢州起事的消息都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多远,沧州兵就打进城里来了。
鲁达拿起写满名字的纸张,粗略看得一眼,姓名籍贯都齐全,开口说道:“来人,按名拿人,每一户青壮男女、老弱妇孺,不可遗漏一人。”
院内士卒几百,皆是拱手。几个虞侯上前接过名单,取笔墨抄写几份。五千铁甲,便在这邢州城内大搜四方。
一户一户的家宅被铁甲军汉围得死死。
还有一千多号士卒出得城池,直往附近村镇而去,显然附近村镇之中,也有不少大户参与了此事。
孙守礼等着鲁达不断下令安排,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孙守礼连忙开口说道:“请大将军恕罪,给小老儿的子孙留一条活路。”
鲁达闻言,低头看了看孙守礼,开口说道:“且问问你这城池的主人是谁?”
孙守礼闻言一愣,未想到鲁达会问得这么一句,连忙答道:“邢州城乃燕王封地,城池的主人自然是燕王殿下。”
鲁达闻言冷笑道:“哼哼……原道这城池还真是燕王殿下的。洒家差点还以为进错了地方。”
说完鲁达已往门外而出,却是也未多留一句处置之类的话语。
左右士卒便也知道该做什么,便是上前来绑,孙家之人皆绑作一团,还有士卒不断从宅内各处送来这孙家之人。
“大将军,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名单我都写给将军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孙守礼大声呼喊,左右之人已然哭作一团。
已经到得门外的鲁达,只是回头冷看一眼,已然往衙门而去。
衙门里还有刚升任的邢州知州,却是被孙守礼下得大牢了关了好几日了。待得这燕王府任命知州出得大牢,只怕也是怨气十足。
鲁达已然走远,孙守礼依旧还在大呼:“大将军恕罪啊,大将军恕罪……”
旁边一个少年军汉上前便打,这军汉便是方石头,此时已然升任队头了,抬腿踹得几下,口中大骂:“你这老狗,我家燕王殿下的城池,你也敢占,活得腻歪了,非要作死早升天。”
便是话语一边说,拳脚却是片刻不停,左右军汉也是上前来打,便是孙家几十口人,除了幼童,皆是满地打滚。凄惨不已。
人的言行,不说对错。但是只要是自己选的路,那便要自己负责。乱世大争,审时度势决断已下,便也由不得后悔晚矣。
想要去争偌大的功劳与好处,便也要承担相匹配的风险。就如郑智想要草原,便要提着脑袋去与女真人搏上一番。
成了,固然功劳好处无数。不成,便也要自己承担后果。
孙守礼错就错在眼前只看到功劳与好处,对于风险预估不足,以为万事都如心中想的那般胸有成竹,万事都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午后傍晚,快马从邢州出发往东往北而去,步卒随后。还有几个县乡要处置,也还有名单上的人要擒拿。
两日之后,邢州城门之处,人山人海,十里八乡的百姓聚了无数,城内也是万人空巷,皆围在城门之外。
城门口,跪了四千余人。老弱妇孺青壮年,哭喊遍地。那些家丁护院教师之类,倒是放了不少,却是这主家之人,一个不落。
鲁达走到城墙之上,环看一番,见得人山人海,一脸满意模样,口中还道:“便让所有人都看着,且让整个河北都看着。便看看这河北之地,到底是谁的天下。”
孙胜超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将军,便是该杀鸡儆猴,让这河北两路都知道我燕王府可不是吃素的。”
鲁达也不多说,只道:“妇人小娘之类,都带出来,低价发卖给士卒们带回去暖床。”
孙胜超闻言下城,便有几百士卒开始从满地的人群之中往外拖拉女子。
又有人开始念着城门边上刚刚贴上去的布告,布告之言,便是罪责与处置。
洋洋洒洒的话语,自然是衙门里写的。却是最后判决,乃鲁达所下。
“……全家斩首示众!”
便是最后一语喊出,万人哗然,场面已然沸腾起来。要说这些没有参与的民众,也有许多与这些参与之人多少有亲戚关系。
一次性斩首几千人,这大宋朝前所未见。便是这些看热闹的人也心中大惊。
“这怀化大将军手段实在狠辣,常言法不责众,却是斩首几千,实在骇人……”
“若是真斩首这么多,以后这城门我都不敢打此路过了……”
“便也是活该,拿笔之人,非要造燕王的反,依我说,这燕王实在不错,又能打仗,又能均田地,便是百姓之福。”
“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啊……你看那里头,几岁的小孩都不放过,杀孽太甚……”
“便是这些军汉,早已不知杀过多少人了。还说什么杀孽,我看就是杀鸡儆猴……”
……
便是在城头上的鲁达,低头看得还余下的两千多人,往前走得几步,开口大喊:“斩!”
在城头之下的孙胜超闻言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往身旁的军汉挥了挥手。兴许在孙胜超心中,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邢州是他的老家。却是也不得出言违背。
但是在此之前,孙胜超也出面保得了几户人命,脱了死罪,随许多俘虏发去沧州造船。在邢州二十年,虽然多在街上浪荡,总也还有一些交道。
一个一个的军汉提着朴刀往前站定,一个一个的待斩之人被提到朴刀之下。最先问斩的,自然是孙守礼一家老小。
“饶命啊……”
“饶命饶命……”
刀光而下,人头滚落。尸体被扔到一旁。随即又带上来一批。
便是这一次斩首,百余颗头颅落地,围观之人,皆是闭目不敢多看,待得稍稍张开眼睛,立马低头呕吐。
待得再斩几批,围观之人,已然走了大半。炼狱之地,一般人哪里敢再多看几眼。
想来城头上的鲁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便听鲁达还道:“把这些尸首连同头前杀的几百人,分成几十份,河北两路,每个州府城门之前,放上百十具。以儆效尤!看看还有何人敢偷盗王府之物!”
便是鲁达心中,压根就把这件事情当作偷盗一般,这孙守礼就是偷了燕王的城池。
“遵命!”
“继续斩,斩光了来报!”鲁达说完,转身下得城墙,便往衙门走去。
城门之下,依旧人头滚滚。有宋以来,世家大族,从未蒙受过如此的损失。
却是这邢州城内,无数的宅院店铺房契都开始发卖,发卖方便是衙门。
金银铜钱,已然开始用马车来装。鲁达这一遭倒是不亏,算是发了大财,王府的府库,立马充盈不少。
河北两路,那些每日骂骂咧咧的世家子弟,过得几日之后,再也没有人在公众场合高谈阔论了。
还有某些蠢蠢欲动的自以为手段通天之人,也多是偃旗息鼓,便是往东京去的信件,都少了大半。
似乎邢州之事,当真吓坏了许多人。城门之外的尸首,腐烂得臭不可闻,便是这臭不可闻的味道,提醒着许多人该少言少语、低调做人。
鲁达从此也有了一个新外号,血手人屠鲁达。这个名号在河北之地,已然不是止儿夜哭。而是人人闻之色变,人人闻之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