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那个李知府又到庄子门口来了,太公快出去看看吧。”庄汉进得宅子里禀报。
曾弄把手一摆,示意知晓了,随即说道:“老二,去把庄子里的汉子都聚集起来,且不出庄,待我先出去探个清楚。”
曾弄也是知道要做两手准备,心中也想着事情只怕真会往坏的方向发展,不可能真的任人宰割,更不能束手就擒。
曾密听言大喜,起身便往外奔去,口中还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准备妥当,若是这狗官再敢侵门踏户,便与他们拼了。”
曾弄眉头皱了走,起身也往外走,身后还有史文恭与三个儿子。
待得曾弄到得庄外空地之上,眼前竟然是几千整齐列队的铁甲骑士,心中大惊,已然知道事有不对,不禁回头看得几眼,身边两三百号拿着刀枪的庄汉,实在显得单薄。
曾弄再往前走得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希望能在庄口处看到自己的二子曾密。
郑智见得庄口出来一队人马,抬眼打量几番问道:“头前那个老汉可是曾弄?”
李纲答道:“正是曾家太公曾弄。”
“哼哼……还带着一帮刀枪剑戟的,显然是要暴力抗法的意思啊。”郑智看得出来的两三百人都带有兵器,语气不禁有了几分狠厉。
韩世忠听言也道:“相公,这曾家老贼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上次定然是没有打疼,不知收敛。”
在郑智眼中,自己身为一地主官,到得地方人家,这家人还持着刀枪见自己,哪里还能不多想,在郑智看来这不是嚣张是什么?
曾弄自然也看得无数铁甲,铁甲之中还有人一身官服,便是李纲了。
曾弄带人便往李纲方向而来,到得头前开口道:“草民曾弄见过李知府。”
李纲听言开口道:“先见过经略相公。”
曾弄闻言,见得李纲手势,连忙上前又道:“见过经略相公。”
这经略相公是何人,曾弄也不需多猜想,必然就是那灭了梁山的郑经略相公了。再看头前如此多铁甲健马,心中也就了然,若不是这郑经略到得此处,哪里会有如此多的铁骑。
郑智眼神微眯,开口问道:“曾弄,听闻你这曾头市最近都在秣兵厉马,意欲何为啊?”
曾弄听得郑智一问,心中莫名一慌,在这些铁甲健马面前,实在难以升起多少自信,口中只道:“相公误会了,我曾家想来都是良善,如何会做有违朝廷律法之事。还请相公明鉴。”
“哦?听闻你庄中藏有大量兵器铠甲,又是意欲何为啊?”郑智再问。
曾弄听言,回头看得几眼,忙道:“相公容禀,老朽这庄子里是有一些兵器,却是数量并不多,总共不过三四百具,打造这些兵刃也只是想着抵御一些盗匪,保家为民。不曾有过任何想法。”
郑智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算情有可原,原来梁山有大贼作乱,置办些兵器也是正常。如今这梁山已灭,郓州附近已无贼寇。民间私藏打量兵刃已是违法,便都上缴了吧,且把你庄子里的兵器都交到此处来。”
曾弄闻言,心中便是犹豫,不禁多想几分,这郑相公一看就知道非良善之辈,若是兵器都上缴了,这郑相公再发难,曾家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曾弄即便如此去想,却是也不敢出言违背,只道:“相公容禀,郓州附近大贼已去,江湖宵小之辈还有不少,老朽肩负曾头市几万百姓安危,不敢懈怠。还请相公宽容,留得曾家一些兵刃保境安民,曾家上下拜谢相公大恩。”
郑智听言,点了点头道:“也罢,便留你曾家一百具兵器吧,对付一些宵小足够了,其余兵器皆上缴到此处来,快快去办吧。”
曾弄听言,脑中一转,开口道:“多谢相公宽容,老朽身边这些汉子刚好带了两三百具兵刃,皆交给相公。庄子中余下一百多具,便留着对付宵小之辈。”
郑智听言一笑,虽然不知曾头市里具体有多少兵器,但是怎么也不止三四百具,却是也不拆穿,只道:“也罢,便是如此。”
曾弄听言心中一喜,便是觉得这个经略相公比那个姓李的知府还对付多了,若是这一趟便是来收缴兵器的,如此应付过去,倒是皆大欢喜。连忙回头与左右道:“快快把兵器都放到头前来。”
左右汉子听言,皆把兵器往头前送去,放在地上码放得整整齐齐。最有史文恭与曾索、曾魁、曾升四人并不放下兵刃。
韩世忠看得情况,开口喝问道:“你们四人为何还拿着兵刃不放?”
曾弄听言,连忙解释道:“这位小将军容禀,此四人乃庄子里武艺高强之辈,一个是庄中的武艺教师,其余三人皆是老朽之子。他们四人的兵刃都是精铁打造,乃是庄子里对付宵小匪寇的主力,还请小将军宽容则个。”
韩世忠还要说话,却是郑智摆了摆手,又问道:“听闻曾家五虎,在曾头市说一不二,曾头市所有汉子皆唯这五人马首是瞻,更听闻你曾家在此地一呼百应,生杀予夺从无二话,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曾弄闻言,哪里敢认下这般话语,即便真是如此也不能在这经略相公面前承认,但凡认下此事,必然是官府大患,连忙答道:“相公误会大了,曾头市本是良善之地,族中老幼皆是务农的浑汉,老朽虽然在此地有几分薄面,却也并非一呼百应,曾头市有几万百姓,哪里会听老朽一人生杀予夺,相公明鉴啊。”
郑智听言点了点头,开口又道:“哦,原是如此,既然这曾头市并非人人都听你的,想来必然有人家中还藏有杀人之利器,今日某带人到此,便是收缴兵刃维护地方治安的,如此你便随某入庄子里挨家挨户搜查一番,以免有所遗漏。”
郑智原来是这番想法,便是先要把这曾头市都缴了械,庄汉们没有了兵刃,自然也能防止有人暴力抵抗,如此也就避免了伤及无辜。
曾弄听得一语,心中一个咯噔,便是个左右为难,话语都说出去了,难道此时再收回来?只要郑智一入庄中,万余兵刃皆在眼前……
曾弄抬头看了看郑智,开口解释道:“相公,曾头市里皆是良善,百姓家中锄头菜刀兴许还有几把,必然不可能藏有兵刃啊,田间地头里的汉子,要兵刃也无用啊。相公何必如此劳烦。”
郑智自然知道田间地头里的汉子要兵刃也无用,也更知道这些兵刃就是曾弄与五个儿子打造的,开口只道:“官府办差,向来严谨。不需多说,搜查之后便知,此番前来,只为搜缴,在谁家中搜出一两柄兵刃也不会怪罪,头前带路便是。”
郑智此话,已然把曾弄逼上了墙角,连忙回头看得几眼,庄口之处影影绰绰已有许多人,更是看见自己儿子曾密就站在头前,心中更是叫苦。
郑智见的曾弄犹犹豫豫模样,开口呵斥:“犹豫拖拉作甚,莫不是你还敢欺瞒于某?可是你庄中兵刃堆积如山?意图造反?”
曾弄听言一惊,回头正欲开口再回旋几句。
却是一旁的曾升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曾家便是藏了兵器又如何?世道大乱,无兵刃教我等如何自保!”
“大胆,我大宋朗朗乾坤,百姓安居乐业,何以世道大乱,谋逆之语,岂敢乱言,来人,把这妖言惑众之人拿下!”郑智开口怒喝。世道大乱之语,在这时代如何能随意说出口,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
杨再兴听令翻身下马往前,左右还有几个亲兵跟随。
史文恭见得势头不对,连忙上前开口道:“相公恕罪,此子向来混沌,胡言乱语做不得数,还请相公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待得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郑智便是如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得史文恭几眼,打量了一番这个还算有几分名声的高手。
倒是曾升并不害怕,见得杨再兴往自己走来,开口大喝:“狗官,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好叫你知道我曾家的厉害,岂容你们这些狗官一再欺压。”
说完曾升把手中兵刃紧握向前,又回头大喊:“二哥,快来快来,给这些狗官一点颜色看看。”
便是曾升这一声大喊,远处庄口的曾密也没有听清楚多说,只听得一句“快来”。再看庄口处,无数汉子拿着刀兵蜂拥而出,数都数不过来,万余人马倾巢而出,威势着实惊人。
郑智看得一笑,问得一句:“曾弄,看来传言非假啊,你曾家便是要造反了。”
曾弄实在为难,心中也不想真的当兵相向,眼前这些官军阵势实在不凡,却是也知到得此时,假话托词皆已拆穿,言语上已然没有了余地,便是不能退让了,开口答道:“郑相公,非是我等要造反啊,实乃逼人太甚,不留我等活路,官若是要把民往死里逼,岂能任人宰割,还请相公宽怀大量。”
曾弄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曾头市几万百姓便是曾弄的筹码,用这些百姓逼着郑智投鼠忌器。
此时已然是赌局一般,赌胜了,官兵退去。从此曾头市还是那个不服官府管辖的化外之地,还是曾家自己的私人王国。
在曾弄想来,即便是赌败了,辖下爆发民乱,一地主官也是要负责的,这郑相公只怕也没有一个好下场。这一点才是曾弄心中的倚仗。
曾弄抬头话语说完,抬头直视郑智,便是要看看这个郑相公犹豫之后做个如何决断,敢不敢把自己的乌纱帽拿来赌。
便是曾弄以为郑智会投鼠忌器犹豫不决之时,只见郑智忽然猛力一击马尻,麒麟兽脱缰而出,飞出几步。
再看郑智手中一柄硕大长枪划过长空,直奔头前老汉胸膛而去。
血光一闪,曾弄一脸不敢置信,看着自己胸膛之上喷射出的鲜血,然后往后倒去。
再听郑智:“曾家意图谋反,反抗者皆斩!”
左右军将皆打马而出,杨再兴已然动手,长枪直奔曾升而去。
曾升本已胸有成竹,似乎料定这些官兵不敢轻举妄动,却是哪里想到自己父亲转瞬间被人捅杀当场。
再看杨再兴飞来的长枪,曾升连忙抬起兵刃去挡。
仓促间挡得一下,再看杨再兴长枪闪电又出,曾升立马随着枪刃飞向空中,鲜血已经从空中洒落。
便是曾升还在空中未落,杨再兴长枪已然再往旁边的曾索而去。
左右军将上前,目标皆在史文恭与曾家三人,只因头前两三百号人,唯有这几人手中还有兵刃。曾密才出庄口,还有一两百步的距离。
郑智也毫不拖沓,直往一旁的史文恭袭去,口中还在大喊:“老胡,岳飞,米真务,射杀头前那个穿甲之人。”
郑智口中所说穿甲之人,自然就是从庄口奔来的曾密,唯有曾密穿了一身皮铁相间的甲胄。
郑智连喊三人名字,便是要确保一击命中,更要速战速决,以免祸害无辜。只要曾家之人皆身死当场,这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也就失去了主心骨,必然不会再战,这些人大多也不知道到底为何而战。曾家所能倚仗的,也就是这些同宗同族的百姓。
史文恭见得郑智来袭,提枪就挡,口中还道:“郑相公,曾家不曾谋反啊,此事全是误会。”
郑智闻言,口中又喊:“跪地投降者免死!”
史文恭见得头前大队骑士全部手持兵刃往前,一场血腥近在眼前,更是大喊:“相公,快快收手,皆是无辜之人,擅杀不得啊。”
郑智哪里管得这么多,手中长枪连连出击,打得史文恭左闪右挡。
再看身后,老胡,岳飞,米真务皆是张弓搭箭。
带人赶来的曾密见得头前已经开战,口中大喊:“杀啊!!!杀狗官!”
曾密一喊,四处皆是喊杀。曾头市万余人马,当真有些冲锋陷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