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苏定,在杨志宝刀之下,已然险象环生,青面兽这个名号就说出了杨志这人的性子,便是如野兽一般凶猛,一身武艺便是林冲也拿之不得。
此时杨志早已占尽上风,苏定招架都显得格外吃力,好在这大厅不小,苏定边打边退,辗转腾挪躲避的空间倒是足够。
两人正在厮斗,忽然从大厅后门又回来了几个军汉,几个军汉还四脚朝天抬了一人。此人正是曾弄,白发曾弄哪里能跑得过这些正值壮年的军汉,眨眼间便被人抓了回来。
曾弄被几个军汉抬着刚一入大厅,开口便喊:“苏教师,快来救我!”
苏定闻言一愣,眼角余光不自觉往后看了一下,立马见得老庄主曾弄被几个军汉擒拿在手。
苏定心中大急,回过头来,杨志刀光又到。
却是这苏定分神去看曾弄这刹那间,杨志已然得了机会,下手更是狠厉,宝刀直往苏定脖颈之间飞劈而来。
苏定看着就要到自己脖颈之上的刀光,大惊失色,吓得双腿猛烈点地,身形直往后飞去。
刀光堪堪躲过,却是这身形已然就稳不住了,直接躺倒在地。
杨志哪里还能放过这般好的机会,打斗二三十个回合,等的就是这么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只见杨志直接飞扑而起,宝刀往地上横扫而出,直奔苏定腰腹。若是这一刀劈实,苏定必然腰斩当场,一刀两断。
苏定也来不及再起身,腿脚飞速点地,贴着地面便想往后退去,更想再躲这一刀。
却是为时已晚,宝刀为劈中苏定腰腹,却是血光一闪,苏定双腿齐膝而断。杨志宝刀吹毛断发,何等锋利,便是这切口都极为平整。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定第一反应却是想站起来。却是双手一撑之后,哪里还站得起。唯有一声嘶嚎,痛感才来,惨烈无比……
杨志哪里管得那些血腥还是残忍,刀光上前,头颅立马飞出几步,在这大厅的地面上左右滚动。
“走,带着那老头回营!”杨志宝刀凌空一震,震落无数血滴。再看刀身,已然光亮如新,连擦拭都不需要,这便是杀人不见血,丝毫不假。
杨志出得大厅,看见韩世忠还在与史文恭打斗,已然斗得天昏地暗,开口大喊:“韩五,走啦!”
韩世忠看得杨志身边军汉提着曾弄,心中也知大功告成,回头看了看史文恭,却是心有不甘,又是连攻几招。
史文恭自然也看到被几个士卒提得四脚朝天的曾弄,手中动作已然发狂,也不管韩世忠攻来的长枪,也是飞刺而去。
两人连战几个回合,四周的军汉已然开始出门。
杨志见得这韩世忠似乎脱不了身了,已然被史文恭缠住,提着宝刀便上前要与韩世忠合斗史文恭。
杨志一入战圈,与韩世忠一前一后便把这史文恭夹在了中间。
史文恭哪里挡得住两人合击,阵脚立马混乱起来,便往一侧退去。
韩世忠也管不得那么多,战阵就是如此,同袍从来都是共进退。只见韩世忠步伐快速上前,挺枪就刺。
史文恭一眼去看韩世忠,一眼又去看杨志。抬枪来挡韩世忠一下,却是又连忙往地上一滚,险险躲过杨志一刀。
再看曾弄,已然被几个军汉抬出了大门口。史文恭大急,连忙又开口道:“两位将军,这都是误会啊!”
两人哪里管得误会不误会,手中兵刃好不拖沓,便是要杀人。
史文恭往一侧连连躲闪,任凭这史文恭有通天手段,也挡不住韩世忠与杨志两人合击。
却是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吵杂之声,四处皆是大呼小叫,咒骂不止,还有弓弦之声。
韩世忠与杨志一听,也知道是曾家的汉子们都追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迅速收了招式,转头就往大门而出。
史文恭哪里还不知事态已然出了预料,更知曾弄在官兵手中,已然投鼠忌器,不敢从大门而出,转身便往院墙处奔去。
韩世忠出了大门,果真两边被围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的曾家汉子,这些汉子手中刀枪棍棒五花八门,便是桌椅板凳也都拿在手中。
韩世忠与杨志上得一匹健马,往前挤去。到得头前,两方却是没有动手,只是互相咒骂。
只因为曾弄就跪在头前,脖子上也架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旁边还有几个半大的男孩,便是之前从曾家大宅一并抓出来的人。
“快放了我父亲,否则叫你们一个也走不出这曾头市!”曾索站在头前,手中一根大木棒,面目睚呲欲裂,便是看得自己父亲就跪在面前几步远。
杨志抬了抬手,左右军汉皆止住了声音,却是个个控弓上弦,准备一战。
那曾家三庄主曾索见得官兵止住了声音,也抬了抬手,不得片刻四周也安静了下来。
只听杨志说道:“曾头市庄主曾弄,偷漏朝廷田赋,发动族人暴力抗法,围攻官差,奉四州经略府之命,捉拿回去问罪,其余人等,但有反抗,皆按造反论处。”
杨志见多了郑智手段,也学了几分,倒是学得极像。
曾索身为三子,平时从来由不得他来做主,却是此时场中只有他身份最高,见得自己父亲就被挟持在几步之外,还有子侄四五人也挟持,一时间便是束手无策,说出话语也是结结巴巴:“狗官……你……你血口喷人……你莫不是要逼我等造反不成?”
韩世忠听言大怒,抬起长枪直指曾索:“老子杀的反贼多了,你便造一个试试,看看你这曾头市还留不留得下一个活口!老子先杀了这老贼小贼与你瞧瞧!”
头前军汉听言,倒是没杀人,却是动手就是打,一个军汉扬起长刀便往曾弄后背击去,好在是刀背,只把这曾弄打得直接扑到在地,口鼻都摔出了血迹,牙齿都掉出好几颗。
曾索、曾魁、曾升三人见得自己父亲挨打,已然暴怒,拖着手中棍棒躁动起来,却又是犹犹豫豫,上前也为难,不上前又憋屈。
唯有曾索再出言骂道:“直娘贼,今日谁也别想出这曾头市,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却是此时,史文恭刚刚翻出院墙挤到头前,连忙开口道:“两位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曾索看得一旁的史文恭,又道:“史教师,快快救我父亲啊……”
史文恭连连压手,答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先交涉一番。”
曾索三人见得史文恭说此话,似乎又有了主心骨,都把眼神看向史文恭。
韩世忠看得史文恭,心中觉得这史文恭有资格与自己说话,开口问道:“你还有何事要交涉?”
军中汉子便是如此,有手段的便有资格说话,没有手段的便是连谈话的资格也没有。
史文恭把长枪往曾索递去,拱手上前说道:“韩将军,此事实在是误会,李知府不远几百里到我曾头市,不外乎丈量田亩,收缴田赋。归根结底不过就是钱粮,钱粮之事好说好说,还望韩将军高抬贵手啊。”
史文恭还是有几分见识,也有几分手段,能屈能伸,知道事情落了下风,便只得服软。此时若是真厮杀起来,即便把这几百人都杀了,曾头市只怕也是大祸临头,到时候便是个尸横遍野。唯有再坐下来谈,如此才能解决今日这样的局面。
韩世忠听言冷笑:“哼哼……头前这田赋之事倒是没有这么好说,你们曾家一个个要钱不要命,此时反倒好说了,还说是什么误会,其中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也罢,你们曾家来几人随我去见李知府,有什么话语对李知府说就是。”
史文恭听言,忙道:“多谢将军,还请将军善待曾老太公。”
韩世忠也不答话,便是夹起马步往前。
曾索听得史文恭直言,见这史文恭似乎要放这些官兵走,连忙上前拉了一下史文恭急道:“史教师,如何能放他们走啊,父亲还在他们手上呢。”
史文恭皱眉回头与曾索道:“在这里与在庄子外有何区别?此时唯有和平解决此事,岂能再动刀兵?”
曾索听得这一句提点,前后张望了一下,倒是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只要自己跟着,庄子里与庄子外倒是区别不大。随这些官兵出去,还能有时间去准备刀兵发放给庄汉们。
只听史文恭又道:“请韩将军头前带路。”
韩世忠扬起头颅,也懒得说话,手中长枪轻轻划出一个小圆放在身前马背之上,左右挥了挥手,马步已然向前。
曾索连忙有吩咐两个弟弟带人去取兵器。随即跟着史文恭往外而出。
忽然曾索脑中灵光一闪,拉着史文恭轻声说道:“教师,不若我先出去,把那什么李知府拿住,用李知府交换父亲如何?”
史文恭眉头一皱,眼睛一瞪,轻声喝道:“他敢杀你父亲,你敢不敢杀知府?”
曾索被史文恭这一问,自然心虚不已,叫曾索去杀一个朝廷命官,还是一方大员,他哪里有这杀官造反的胆子,却是口中还道:“我……我有何不敢!”
史文恭看得曾索这般心虚模样,说话都不利索,哪里还有闲心去理会,便是自顾自往前走去。
再看曾索,也只是随着史文恭脚步,哪里还如他所说要去抓知府。
上万曾家庄汉裹挟这几百骑士便是这般慢慢出了庄子,直奔庄外军营而去。这曾家,上午还在有说有笑,到得这下午傍晚,已然死了一个曾涂,就连曾弄老太公也一身是伤被几人提得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