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那边让三娘同去沧州

水泊依旧被郑智麾下的官军围得死死,既不准进,也不准出。

唯有官军的船只每天往梁山来来往往,从梁山运出许多东西,也往梁山运送许多物资。

郑智麾下的部曲主力也还驻扎在梁山岸边的空地上,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会撤出战场。

官道之上却是有三千人马开始北上,人马头前旌旗之上,祝扈两个大字迎风招展。

郑智也在头前,身边带来百十个亲兵汉子,还有祝龙。这一趟再去独龙岗,自然是为了兵源的事情往三家去商量。

如今郑智麾下,大致计算一下,已然可以凑齐了两万多人手,西军老卒三千左右,米氏两千,训练了几个月的沧州新兵也有四千,手头上能战之兵已然就差不多一万。

米氏还能征召三千左右,梁山俘虏之中征召五千人,再到独龙岗征召五千。又能凑出一万三千人。

沧州招兵的事情一直没有停止,刚刚入伍的也有三千余人。如此算来,也有两万六千人,五万大军,已然就有了一半。

其中精锐,自然是三千西军与即将入列的五千米氏。这八千铁骑,才是郑智真正的王牌。

精锐的步卒,自然是五千独龙岗的士卒与五千梁山俘虏,还有随郑智攻打梁山的两千沧州步卒。这一万两千人都是经历过厮杀的,严格训练一番,必然就是郑智麾下步卒的主力。

有此两万人,郑智与契丹人对阵的信心也就建立起来了。

入秋季节,天气还在炎热当中。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歌舞升平,文人在自己编织的梦幻里活得逍遥自在,皇帝赵佶更是从来没有出过汴梁,更是不知民间疾苦,赵佶的视线,只有汴梁那些繁华的街道。

江南之地,正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这场腥风血雨在历史当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是真正搅动大宋根基的开始。比之山东梁山,危害大了许多倍。

江南之地,本就是这个大宋朝廷最主要的经济来源。等到这场血雨腥风起,方腊起兵之时,以风转残云之势,占领江南六州五十二县。席卷整个浙江全境,安徽大部,江苏大部,江西东北,如此富庶广袤之地,全部陷入一片大乱之中。

把整个大宋南北几乎切成了两半,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是这个江南再也不复原来的江南,便是这极短的时间内,让汴梁的大宋朝廷慢慢陷入了经济困境。让这个大宋朝廷愈发雪上加霜。

战乱时间不长,却是这个后果是极为惨重的。相反宋江之乱,不过只是兵事之乱而已。

郑智从梁山到独龙岗,官道平坦,行军四日,四百余里。

说起大宋官道,当真修建得极为平整宽敞,四通八达,这样的官道也是繁华大宋极为重要的原因之一。

却也是历史上大金女真能一马平川、以极快的速度扫荡大宋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秦朝统一六合,开始修建驰道(最早的高速公路),这个华夏,似乎对于修路极为热衷,每朝每代都是如此。道路修建的好坏,也是跟各个朝代的经济实力有关。这些道路,也是华夏始终能保持一个统一国家的重要保证。

郑智到得祝家庄,祝扈两家的主要人物齐聚一堂。

左右见礼之后,祝太公把郑智迎上主座,恭敬开口道:“相公此番灭得宋江这个狗贼,我祝家上下,感激涕零,拜谢相公大恩!”

老太公说完,左右招呼一下,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赶紧站到父亲身后,几人随着祝太公便是大拜!

郑智刚刚坐下,却是又连忙起身来扶祝太公,白发苍苍之人大拜,郑智心中当真觉得有些受不起,扶起老太公之后,郑智开口道:“此行本是来谢祝扈两家不远几百里往郓州驰援,却是老太公客气了。”

“相公带兵去打梁山,我祝扈两家哪里敢袖手旁观,此番报得大仇,以后相公但凡又何差事吩咐,我祝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后我祝家,便是为相公马首是瞻!”祝太公话语,自然是极为诚恳。

几乎不受官府管辖的独龙岗祝家庄,此时说出这句话语。原因也只有一个,便是郑智对这祝家庄,实在是恩重如山。

扈太公也连忙上前拜下,接话道:“我扈家庄必然也如祝家庄一般,相公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我扈家庄绝不说二话,定然为相公办得妥妥当当。”

郑智转身又去扶扈太公,两个老人如此大礼,倒是把郑智忙坏了。把这两人各自请回左右落座,郑智方才自己坐回座椅之上,开口说道:“两位老太公,此番我来独龙岗,也是有事相求,还望两位太公多多帮忙。”

郑智自然也要直入主题了,事情急迫,由不得郑智拖沓,练兵本就是个需要时间的过程,其他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一眼,祝太公开口问道:“相公直接吩咐就是,钱粮我们两家多年下来也有些积蓄,相公只要开口,我两家必然不敢推辞。”

祝朝奉听得郑智有事相求,不用多想便认为郑智是要钱粮。因为这祝家庄,此时除了钱粮,也帮不上郑智什么。

郑智摆了摆手,说道:“老太公想差了,最近我与枢密院童枢密见得一面,当面得令,命我在沧州扩军备武。部曲员额达五万之巨,如此巨量的士卒,我一时半会也招不到手。心想这独龙岗上的儿郎个个骁勇,便想在这独龙岗招些人马入禁军效力。”

祝朝奉听言,哈哈一笑道:“相公,我祝家儿郎入军伍效力倒是好说,却是有一点相公还需允了老朽。”

郑智一听好说,心中一松,却是又听到这祝朝奉还有条件,连忙问道:“老太公请说。”

“也不算甚么为难事,相公只需与老朽作保,祝家儿郎不得与旁人听令奔走,只能在相公一人麾下效力。”祝朝奉此言,也是极为有道理的。祝朝奉信得过郑智,相信郑智不会亏待自家族中的儿郎,却是信不过别人。祝朝奉的条件也是简单,便是祝家入伍的汉子,不能由朝廷调来调去,只能保证一直在郑智麾下。

扈太公听言也是连连点头,都是同族的孩子,出去了,自然也要对这些孩子有一个保障。

郑智一听这个条件,立马开口道:“这是自然,祝扈两家的汉子,我郑智带出去,必然照拂妥当,不论是谁,也调不走一人。”

祝朝奉听得郑智保证,开口道:“我祝家出三千青壮儿郎。”

此话一出,郑智心中一喜,开口就是三千人,也实在是出乎了郑智的预料。却是又看得祝朝奉往身后看了看,随即还说道:“便让祝虎也同去吧,让他随相公出去搏一个前程。留三儿祝彪在庄子里守住这份家业,也替我养老送终。”

“多谢老太公!”郑智此时也只有感谢,三个儿子给两个,也不由得郑智不感动。

祝朝奉把自己两个儿子派出来了,除了希望两个儿子将来能有个大出息之外,也是要做给整个祝家族人看的,家族便是这般,要家家户户出人当兵,自己自然也要以身作则。

“相公,我扈家不比祝家人丁兴旺,便让扈成带一千五百人随相公往沧州去吧。”扈太公开口,自然也与祝朝奉是一个意见。

“多谢扈太公成全!”郑智再谢,此事已然妥当了,过程比郑智想的简单了不少。

祝朝奉见得扈太公也开口表态,目光往扈太公看过去,两人眼神交汇之间,互相示意了一下,祝朝奉有开口道:“相公,老朽也帮这李家做个主,再出一千五百汉子。如此也就凑个六千人手,跟随相公左右效力,也希望相公多多关照。”

郑智听言,站起身来,左右拱手示意几番,心中当真就是感动,六千人,比郑智预算的最多五千人都还要多。这个世道人心,终究还是华夏传承的忠孝礼义,与人为善必然也会得到善果。见多了忘恩负义,这样的民族人性,实在让人感动。

众人聊得畅快,却是有一人脸色越发难看,几番想要开口,始终找不到机会,过得许久,扈三娘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往前两步。

众人看得扈三娘突然出来了,皆停住了交谈,眼神都往扈三娘看去。

只听扈三娘道:“郑相公,我随为一介女流,却是也想入军伍效力,还望郑相公应允。”

郑智听言一愣,倒是当真把这巾帼英雄扈三娘给忘记了,随即又笑道:“三娘,你便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大宋军伍,从来都不招收女子。三娘在家中好好伺候扈太公便是。”

众人哪里不知扈三娘的心思,却是不能说破。郑智自然也能感受到一点,但是这个场合,也多说不得,自然开口就是拒绝。让女人上阵杀敌,郑智内心之中也是不愿意的。

“相公,此番灭宋江,我虽为女子,却也是领兵上阵,杀敌不少。如何就不能入军伍?”扈三娘本就是一个性格独立的女子,自然有自己心中那一份坚持。

如今的扈三娘,内心之中,对于郑智,已然就有情愫。这种情愫让从小就舞枪弄棒、特立独行的扈三娘慢慢有些不管不顾起来。不论如何也想在郑智身边,即便是上阵杀敌也不在话下。

扈三娘一语,听得扈太公内心有些心疼,眼神柔和往扈三娘看去,看得自己女儿面目中的那一份坚定,实在有些不忍。也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扈三娘从沧州回来,刚一进庄子,什么话也不说,到处点校人马,带人就走。

扈三娘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与急切,只为一人,便是郑智。

扈太公左右想了几番,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相公,老朽这个女儿,从小舞枪弄棒,也不是那般能伺候人的性子,与其在家中蹉跎了岁月,不如随相公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老朽不比朝奉,膝下有三员虎子,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日便让三娘代老朽往相公麾下尽些微薄之力吧。”

这句话语,听得郑智有些错愕,实在是没有想到扈太公会说出这番话语,又看得扈太公那一双看着扈三娘疼爱又不忍的目光。郑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在场众人皆是动容,眼神都在这两父女身上。便是祝彪,也低下了头颅,连连摇头,叹了一口长气。心中大概也是认了……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了……

扈成看得自己父亲如此,也出来开口道:“相公,舍妹武艺远胜与我,上阵杀敌,必然不落人后,还请相公破例。”

郑智看着扈三娘,扈三娘也抬眼直视郑智双眼。扈三娘双眸之中传来一股热切,热切到有些咄咄逼人,还有一股期盼,期盼到郑智真正的拒绝不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女人终究是处于劣势的地位。女人从来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女人从来都只有对生活的向往,却是这些向往只能依附男人去实现。

郑智终于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便让三娘同去沧州。”

郑智这个回答,不仅说的是扈三娘入伍之事,其中还包含了许多含义。这些含义,别人不懂。郑智自己却是知道,扈三娘也能感受到一些。

“多谢相公!”扈三娘英武的眉宇露出了笑容,笑得极为开心,笑得极为畅快。带着这份笑容,扈三娘心满意足退到后面的座椅之上。

酒宴备好,自然少不得一顿酣畅,酣畅到郑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

真定府往河间府的路上,童贯往南打马疾驰,满心愤怒,眉头紧锁,久久不散。

这一趟巡边,留给童贯的只有愤怒。不论头前听到多少关于河朔禁军糜烂的话语,也不及童贯自己亲自看到的来得震惊。

河朔无兵!河朔不是没有精锐之兵,也不是没有可战之兵,是河朔当真无兵!

童贯满眼,只看到老弱病残与锈迹斑斑的刀枪。百年和平,只留给下这些给曾经猛将如云的边境。

童贯心中更是知道,武备到得这般地步,并非军将无能。究其原因,便是这些读书人从来就没有把兵事当成一回事,拿着朝廷调拨的军饷,却是从来不正眼去看自己辖下的这些军汉一眼。

文人误国,这句话语,童贯心中想说,却是在这个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宋,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也不敢说!

童贯此来,只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便是把雄州的榷场直接关闭了。雄州榷场,便是宋辽边境最主要的贸易之地。两国互通有无,主要也是通过雄州来进行。此时要开战,自然也就不能再以贸易资助敌人。粮食与铁器,便是一两也不能往辽国流通。

(雄州,便是此时鼎鼎有名的雄安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