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看得祝朝奉附和模样,笑道:“老太公且宽心,我还安排了两千号人马策应,宋江来时,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郑智说的这两千号人马,自然就是刚攻入白虎山的人马。此时也在往祝家庄而来。召周通来,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两手准备总没有坏处。
祝朝奉听言,自然更是高兴,又笑道:“郑相公周到非常,我祝家庄可安枕无忧了。”
祝朝奉话语自然极为有水平,便是把这祝家庄的安稳都说成是郑智的功劳一般,这一套自然也是对付平常朝廷官员的套路,百试不爽。
郑智听言只是一笑,并不接着往下说,只作请的手势。
祝朝奉连忙也出手相请。
两人相请之间,也就入了这祝家大宅。安排住宿与马匹自然不在话下。
席间刚坐,这扈家人也赶来了,这次便是扈家老太公也来了,身后扈成与扈三娘。
扈家老太公一来,自然是见礼赔罪的话语,郑智头前来独龙岗,这扈太公自然不知道,后来听得扈成禀报,才知晓独龙岗来了一个大人物,今日话语,多是赔罪怠慢。
郑智自然笑说无妨之类言语,人生在世,总要去面对这些客套的事情。
忽然郑智发现一个眼神一直往自己身上看来,等到郑智用目光去找的时候,却是又没有见到看来的目光,却是只看到低头的扈三娘。
郑智会心一笑,回头也不多看,却是又发现另外一道眼神盯着自己,正直这回头之间,郑智与这道眼神接了个正着。
目光的主人正是祝家三子祝彪,郑智也不多看,却是没有微微一皱,郑智前后也能感受到,这个祝彪打心底里与自己有些不对付。却是也不多放在心上,祝彪在郑智心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物。
此时祝太公开口与扈太公笑道:“祝扈两家,联盟可还作数?”
“作数作数,李家着实不当人子,竟然不顾情义,还要为一个偷鸡贼人出头,李应这厮,实在心中没有分寸,其父一死,便开始胡作非为。”扈太公说道,心中自然也是对这个李应百般看不上。这扈太公还是有情有义的,宋江大军到来,扈家庄还出兵共同御敌。
祝朝奉听言也是大笑,起身拱手相拜,扈太公也拱手回礼。
人间义气便是如此,梁山虽然势大,两庄相互之间也是义气非常,这义气显然不是如今一时的,几十年间,这祝扈两位,自然互相帮衬了无数。创业者多是如此,到得二代,李应后来便成了内应,祝彪却是也想通过扈三娘的婚事打扈家庄家产的主意,与上一代的义气相投显然想去甚远。
这祝朝奉的出身,还真没有几人知道,原本也是一个屠户,带领同族子弟慢慢创下这一番家业,庇护十里八乡的祝氏族人,在这世道,真正也是个不凡的人物。
郑智倒是十分喜欢这种氛围,说到底,就是有情有义。
“两位老太公,事到如今,且把那偷鸡的贼人带上来,先宰了祭器如何?”郑智开口说道,事情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场大战,其实也与这个偷鸡的时迁没有什么关系了,把他的人头挂到墙头之上,就是对宋江的蔑视。
栾廷玉一听,自然觉得郑智说的洒脱,既然两军对垒,还管得那么多,开口附和道:“对,先斩了这偷鸡摸狗之辈,梁山上下,想来也不过都是这种货色而已。”
祝朝奉此时倒是没有想这个事情,听得郑智一言,心中也起了些狠厉,往祝彪道:“去把那厮提到这里来。”
祝彪心思有多,开口回道:“父亲,如今就杀恐怕不妥,人质在手,那宋江总还有个忌惮。将来送与官府,也得一个善缘,您看……”
祝朝奉心中想得通透,也知道这宋江来打,也不是来救什么人质,就是奔着祝家庄这份家业来的,怎么可能有什么忌惮,开口回道:“叫你去提人,你便去就是。”
祝彪本以为自己的计较是深谋远虑,此时听得自己父亲如此说话,也是无法,只得起身出了门。心中却是觉得这郑相公与自己父亲当真没有远见。
郑智显然知道这宋江不会有什么忌惮,这一场大战,祝家庄抓的人哪里是一个两个,时迁,杨林,王英,黄信,秦明、邓飞,石秀。陆续被抓,宋江装得义气无比,却是依旧猛攻,哪里想过这些兄弟死活。
祝家庄的人也是失心疯,抓了这些人,也不要挟,也不斩杀,就这么关着,直等孙立这个大间谍进来带着这些人来个里应外合,此事怎么都是祝家兄弟脑中缺了根筋。
不得片刻,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被几个庄客提了上来。
郑智抬眼打量一番,只见这人当真有些贼眉鼠目,身体虽然不高,却是腿长手长,鼓上蚤时迁,说的其实是这汉子一身的轻功了得,翻墙入院犹如无人之境。其实这时迁还主要干的是掘人祖坟的盗墓勾当。
时迁看得这大厅之内端坐不少汉子,心中也有些慌了神,却是越慌,越要装作一副有恃无恐,桀骜道:“老子是那梁山好汉,你们拿了老子不放,等我家晁盖哥哥、宋江哥哥前来,要你们好看。”
郑智看着被压跪在地上的时迁,哂然一笑道:“鼓上蚤时迁,你何时成了这梁山造反的汉子了?”
“老子早已经与公明哥哥拜了草头,此番真要去梁山相会,路过此地,不过偷了你们一只报晓的公鸡,来日还你银钱就是,用得着如此拿我受罪?”时迁说到与宋江拜了把子,自己也是心虚,虽然一直色内厉荏,却还是说出了好话,便是赔钱了事。
显然时迁现在,自然不会真的觉得这梁山晁盖宋江会几百里到这祝家庄,来为自己偷鸡的事情出头,虽然杨林石秀去了梁山求救,心中还是没有报多少希望。
郑智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时迁面前,开口笑道:“哈哈……你说此话,便是你自己都不信,宋江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不想却是成了真,那宋江还真带五千兵马来祝家庄救你,你说这是不是奇事?宋江兴许不是来救你的,是看中了祝家庄这份天大的产业。”
时迁听言,表情立马愕然起来,不得片刻,随即大喜,口中大笑道:“哈哈……我家公明哥哥仁义无双,岂能看到兄弟受难,你们还不快把我放了,好教我在宋江哥哥面前美言几句,饶了你们祝家一遭劫难。”
一个马仔,在江湖上作恶惹是生非,得罪了大人物,为了自保,扯起虎皮乱认了一个江湖老大,没想到这江湖老大还真就把这事情接了,时迁此时当真有些不敢相信,又惊喜非常。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一身底气也焕发出来,便是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面子。
郑智如此与时迁对话几番,就是说给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听的,便是让他们知道这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争斗之时下手必然要狠厉,能杀就不要抓,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你不杀这些人,庄子破了,这祝家庄扈家庄又能活下几个。宋江可不会手下留情,还有那李逵,更是杀光了扈家满门。
此时郑智已然就不多说,慢慢落座,只道:“把头砍了挂到墙头上去,再挂一条白布,写上梁山反贼时迁。”
祝朝奉听言,心下一狠,也道:“杀了这厮。”
祝家兄弟这个时候还没有这分血气,郑智话语一出,三人却是眉头一皱,兄弟三人此时自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郑智说砍头,三人却是有些踌躇不前,没有立马动手。
兄弟三人练了一身武艺,与人也争斗过,也伤过人,祝彪自然也亲手杀过人。却是此时忽然要直接砍了一个大活人的头颅,心中不明还有那么一分犹豫,并非真下不去手。只是还没有做过,还没有这般狠辣过。
郑智当真没有想到说杀没有人上前动手,抬手往前一挥,牛大翻身而起,对于这些西军汉子而言,杀人与杀猪,区别也并不大。上千党项俘虏,牛大也持枪一个个捅杀过。
只见牛大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几步上前,就要动手。
时迁哪里想到事情翻转得这么快,头前还在欣喜宋江仁义,自己有了真正的靠山。头前那还在对自己笑的汉子就开口要砍自己头颅,旁边更是有汉子拔刀起身就来。
“狗贼,你可是不知道我公明哥哥的厉害,你们若是敢杀我,全家不得好死。”时迁话语,自然是恐惧而出,也并未多想,只想拿梁山宋江当作保命的唯一筹码。
便是这话语刚落,牛大一手揪住时迁发髻,短刀直接往时迁脖颈而去,立马就要下手,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了手,开口道:“官人,我把这厮拉远一点,免得溅了大家一身血。”
见得郑智点点头,牛大拖着时迁往大厅一侧而去,把这时迁翻了个方向,面对墙角。
此时时迁,哪里还有那威胁的语气,口中直道:“饶命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不是梁山反贼,我不是……”
只听“嗤嗤”声起,时迁声音立马止住,喷溅的鲜红洒便整个墙角。等到这鲜红喷尽,牛大短刀扬起,挥砍几下,一颗头颅已经拿在了手上。
霎时间大厅之中,气氛诡异起来。
祝家兄弟互相对视几眼,心中也是惊骇,杀人不过头点地,白刀进,红刀出。祝彪虽然亲手杀过人,却是一刀捅下,头也不回。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心中也是惊骇,看向郑智的目光,似乎也带有一些异样。
扈三娘更是不堪,低头不敢去看,上马舞刀的女汉子,此时却是不敢看这番场面。
郑智也不多看,回头对祝朝奉道:“老太公,差人挂到墙头上去,记得要写上几个大字。”
祝朝奉也回过头来,对祝彪道:“还不去办。”
祝朝奉几十年见多了世面,无毒不丈夫,总是有理的,心中倒是也能接受这番场面。
祝彪再听得吩咐,连忙上前接过牛大手中的头颅,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