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飘起了鹅毛大雪,地面慢慢被大雪覆盖,漫山遍野茫茫一片,只有雪白。
沧州已然就是一个冰雪世界,沧州的冬天与西北的冬天当真是有区别的,若是真要比较,西北才叫苦寒,沧州的寒冷却还有一份生气。
寒冬一到,人的活动也变少了,大多围着火炉闲话,喝上几杯小酒,北宋年间,百姓生活还算得上富足,至少在这和平时代,一般普通的百姓人家,温饱问题还是普遍得到了解决,当然温饱的质量比不得后世。
农耕社会,国家动荡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天灾。北宋却是也得到了上天的保佑,一百多年的历史,并未遇到真正大的天灾。这也给社会稳定带来的有益的影响。
想来这样较为安定繁荣的社会,也是宋徽宗能肆无忌惮乱来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朝廷上下能乱来的主要原因。即便有人造反,也给这个国家带不来根本性的损伤。
又如明末,那真正是天灾人祸,压得腐朽的大明王朝喘不过气来。
郑智骑马慢慢往城外校场而去,这个世界,只有郑智一人知道这个王朝的危机,只有郑智一人知道这个王朝即将面对什么。
中国农耕民族与游牧渔猎民族,从来就没有和解过,也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胜利,从匈奴开始,匈奴人之后,有鲜卑人崛起,鲜卑人之后有柔然人崛起,柔然人之后是突厥,突厥之后有回纥人,回纥人之后有契丹,契丹之后有女真,女真之后有蒙古,蒙古之后又有满人。党项人在这些民族里面都排不上号。
汉人胜利了吗?汉人胜利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但是汉人一直都在,文明兴盛时候有,文明没落到极致的时候也有,但是文明从来都没有被灭绝,最终还是文化胜过一切。
真正悲惨的人,还是郑智骑马路过看见的这些人,这些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人将要面对生离死别。
郑智以前不过是想保得一家大小平安,保护身边的人平安,所以想要自己掌控力量,并没有想多少其他的事情。
如今的郑智,接触到了国家朝廷,接触了童贯蔡京,接触了这些军汉与百姓,才真正有了一个这个时代的家国概念,还要更多的力量,还要更多的实力,还要建立更加强大的军事。
为什么?这一切做下去什么才是目标?
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建立一个新的政权?解决两千多年的这些无穷尽的问题?
汉人自己还要内斗,汉人内斗不论什么原因,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资源!
农耕社会,生产力低下的时候,人口暴涨起来,土地就是问题。天灾人祸,土地粮食就要靠抢。
这就像后世,人们能为一个公交车的座位打起来是一样的道理,就是人多资源少。
用什么来结束这一切?用什么来结束华夏文明的这些悲哀?
郑智在想这个答案,其实只有两条,科技与土地资源!
华夏文明为什么永远要面对游牧渔猎民族的威胁,就因为粮食运不到草原深处,也就因为打仗困难重重,两条腿终究不如四条腿跑得远,也更因为农民与猎人战斗力的悬殊。这些问题是科技可以解决的。
资源问题,那便是土地地盘的问题,世界很大,这是没有错的,郑智心中更是知道。
科技,当真不是一个人能起到多大作用的,郑智也更不是科学家或者工程师,即便知道石油可以让汽车跑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即便知道步枪能打过长矛,也没有多大意义。
郑智慢慢想通了一些问题,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不那么简单。
抬头看了看被白雪覆盖的沧州大地,似乎想得远了一些,却是也想得正好,也该是郑智对未来,对自己的发展开始有一个规划的时候。
至于结果,终究还是要交给时间,也要交给命运。
郑智忽然回头对裴宣道:“以后这酒只生产,不往外运了。”
裴宣听言,自然疑惑,反问道:“相公,这……如此这酒产出之后该怎么办?”
“如今这酒在整个大宋已经打出了名头,各地需求也多,不运出去,自然有人来买,若是天下州府都到沧州来买酒,才有大利。再走一趟商队,往外多宣传,再要酒,便到沧州来贩运。”郑智解释道。
道理自然如此,若是天下商队都来沧州,才能让沧州发展起来,从税收到基建,再到百姓收入,也会节节攀升,比自己往外运送得到的利益自然要多得多。
人流便是商机,沧州也会在整个商业氛围上面有重大的进步。
郑智更在想改良生产工艺的事情,石灰产烈酒实在繁琐,蒸馏才是正道,如何能进行有效的蒸馏,也是需要人才的。郑智能提供最基本的一个理念,最终还是要靠匠人来解决问题。
裴宣听得半懂不懂,却是也知道自家相公不是在胡言乱语,便道:“如此只怕要积压几个月的酒货,也是艰难。”
郑智心中自然知道这个问题,却是也不去回答,又道:“开春之际,沧州辖下当多开垦新地,修建更多的沟渠,即便是原有的沟渠,全部重新翻修,确保田地的灌溉,一应钱粮耗费,全部由经略府承担,百姓出工,皆补餐食。”
这便是要确保沧州之地的粮食供应,河北不比西北,自古便是产粮重地,基础建设自然也要跟上,沟渠也是重要的基础设施。百姓自己大多只能负责自己的土地,真正的引水大渠,还是要政府来做。
开垦新的土地,沟渠自然也是最重要的保障。
粮食多产,郑智便是买粮也能有粮去买。土地改革也不是如今能谈论的问题。
“相公,如此这般,支出甚巨,此乃知府衙门的事情,我们来做,实在是……”裴宣听得郑智这番话语,心中自然对郑智敬佩有加,却是也更考虑现实问题。
“你便按照我说的做,知府衙门那边能有助力自然是好,若是知府衙门没有助力,我们经略府自己做。”郑智此时的思维格局,自然不是裴宣能想到的,也更是知道知府衙门也没有能力来做这个事情,此时知府衙门只要能全力支持自己,不要阳奉阴违,不变成阻力,郑智也就满足了。
“相公,来年开春,这些事情我自去安排妥当。”裴宣一脸严肃答道。
郑智抖动了一下身形,把大氅之上的积雪抖落下去,摆摆手道:“今年便要开始,明年一开春就要去做,否则时间紧迫,怕是来不及。”
裴宣拱手点头,表示领命。
等到明年,等宋江回了郓州梁山,也就是梁山大展身手的时候。
郑智慢慢进了军营,士卒们训练依旧卖力,郑智每天都要到军营例行巡查,便是保证手中的这把兵刃一直锋利。
郑智从来都对这个朝廷没有多少敬畏,真要说大宋朝廷,郑智心中也只有一个人,便是童贯,童贯也是郑智与赵宋朝廷的唯一纽带。
郑智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与这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奸臣宦官有这么多缘分,有这么深厚的关系。
但是,郑智终究还是要靠着这个朝廷一步一步发展起来。
直到此时,郑智的野心才真正有了明确的方向,郑智也才有了真正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