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七公主愣住,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有继续往下流的趋势。
林阡狠狠皱紧了眉头:“太假了。”
七公主小心看了眼林阡,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赶紧开口解释:“我没有演戏,是真的伤心。只不过……”
她低下头,语气带了几分心虚,“我之前埋怨你的话都是假的。”
林阡看着七公主:“埋怨我的话是假的?我怎么觉得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真情实感,是真的认为自己身份会被发现的根源在于我当初的建议。”
七公主急了:“没有没有,我已经知道真正原因是自己对寻常百姓的生活关注太少,观察得不够仔细才会出现这么可笑的错误。我只是想要和你撒撒娇,让你安慰安慰我……”
林阡看着她:“安慰之后呢?”
七公主顿住,抬头却对上了林阡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
她突然有些委屈。
自己跟在夫人身边这几年的时间里,虽然她对自己并不算非常亲密,但两人的关系也有几分亦师亦友的味道,夫人……从未用这种充满了审视与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阡看着这样的七公主,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心软:“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七公主惊讶地看着林阡:“没有人……”
林阡刚有几分回温的眼神再次冷淡下来:“以你的性子,若非自己打心眼儿里面认为被淘汰的根源在于我当初的提议,那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你这样做。你若坚持无人教你,我便只能认为你是真的埋怨我……”
“没有,”七公主对上林阡失望的眼神,顿时心中一紧,“是、是十四哥教我这样和您说的。他说即便我和您这样说了,您看在几年的情分上也不会生气,反而……”
林阡打断她的话:“十四公子?”
七公主点头,解释道:“就是受我连累,也被人发现了身份而被除名的那位兄长。”
林阡愣住,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公子。
七公主挠挠脸,尴尬又惭愧地开口:“因为所有兄弟姐妹当中只有我一个人跟在您身边跑腿儿,提前见识了不少东西,也算亲自处理过一些公务,所以因为这么可笑的一个理由就被淘汰,我其实觉得很丢脸,并不想来找您的。”
“但是……”
七公主深吸一口气,“十四哥的母亲早在当初生他的时候便难产离世,他一个人孤单长大,受了不少欺负。我听说所有兄弟姐妹当中,十四哥是最努力的一个了,他似乎非常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可……”
一切都因为她的失误而搞砸了。
林阡眉心一跳,对此不置可否:“你不惜在我面前演戏、违背本心说出让我伤心的话的目的是什么,帮他?怎么帮?难不成你们认为我还有插手继承人选拔的权力不曾?”
到底与林阡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七公主敏锐地从林阡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的气息。
她有些慌张地开口:“没有,我只是希望夫人能帮忙与父皇求求情,好让十四哥不要受我连累,能够拥有一个重新选拔的机会。”
林阡看着七公主的眼睛,确认她没有撒谎后,悠长地叹了口气。
七公主顿时心脏狂跳:“夫人,若是您觉得为难,我……”
林阡摇摇头,开口道:“正好你的行李还未拆开,明日跟着那个士兵一起回咸阳吧。”
七公主先是一愣,旋即惊慌地开口:“夫人,我错了,我……”
林阡伸手抚上七公主的脸颊,叹气:“我让你离开,并非是怪罪你,仅仅只是因为你为了自己对十四公子的愧疚而算计我的事情,让我伤心了,我以后与你的相处必然会出现隔阂,不可能再以之前的态度对你,两人若继续共事,难免生出矛盾来,实在很没有必要。”
见七公主还要开口,她松开手直接道,“不过在分别之前再提醒你一句,要不要听看你自己。”
七公主眼眶一下就红了:“我……”
“关于十四公子的事情,尤其是他小时候被人欺负长大,还有他被淘汰的原因这两件事,你最好找知情人打听一下。”林阡语气有些怜爱,更多还是怅惘,“前者最好再回咸阳之前最好绕道去泗水郡问问你的长兄扶苏,或者直接问他身边的人;后者,你妨直接去问陛下。”
-
七公主离开了。
当地官员之前听说七公主千里迢迢跑来找谷丰侯,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人呢,是以今日个个盛装打扮,就想在七公主面前好好露个脸。
但,林阡今日前来的时候,身边仍旧只跟着王锵一人。
所有官员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林阡注意到几人神色,笑道:“七公主这次出门是有正事儿,顺便前来拜访我而已,如今应已经去了泗水郡,诸位不必太过拘谨。”
所有人松了口气。
原本紧绷的气氛也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
七公主被林阡态度强硬地送走后,犹豫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改变方向直接朝着泗水郡的方向去了。
扶苏与王芸这对小夫妻一直到孩子满了周岁后,才拖家带口地一起回到了泗水郡任职。
鉴于王芸需要长时间在外驻守,带孩子的重任便落在了扶苏身上。
好在扶苏担任的只是文职,又有郡守郡丞等人在旁帮忙,他需要处理的公务倒是不很多,除了一开始感到手忙脚乱外,之后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七公主被人引进扶苏办公的地方时,正好遇到他给女儿喂奶粉。
公子扶苏一惯以温润君子、谦谦如玉著称,在所有弟弟妹妹心里的形象也向来伟岸而强大,但如今……
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父性光环的长兄,七公主不由长大了嘴巴。
扶苏给女儿喂完奶,等她睡着后放到旁边的摇篮(奶粉与摇篮是林阡分别在孩子满月和洗三的时候送的礼物)上后,一抬头,这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七公主。
担心吵到孩子,扶苏起身走到七公主面前,将门关好后才低声问道:“七妹,你怎么来泗水郡了?”
在嬴政忙于政务而对后宫关心甚少的时候,“长兄如父”四个字放在扶苏身上不再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变成了被所有公子与公主都默认的事实。
一听扶苏关切的声音,七公主瞬间绷不住,泪水哗一下就崩泻而下。
……
许久之后,扶苏终于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看着七公主,有些头大——
在泗水郡历练这么多年之后,扶苏不说完全清醒过来,但至少对自己以前那些行为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但,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所有兄弟姐妹当中最蠢的一个了,却不想……
扶苏揉了揉眉心,温柔提点道:“你为何会认为,十四弟小时候经常受人欺负呢?”
七公主有些茫然:“因为他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啊。
扶苏看着七公主,有些无奈:“那么,你是觉得宫里的内侍宫娥胆子已经大到了不怕以‘虐待公子’为由告到父皇面前;还是为觉得为兄在咸阳宫中生活的那些年,作为兄长失职了,连自己的弟弟妹妹被人欺负了也没发现,或者发现了却不曾制止?”
七公主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兄长是我见过最称职的长兄,这世上再没有哪一个长兄比你做得更好了;宫里的那些内侍与宫娥更是畏父皇如虎如狼,怎么可能敢……”
话音戛然而止。
嬴政虽然对后宫关注不多,细究起来也有一些失职,但后宫妃嫔与公主公子每月的月例他可给足了的,而且因其凶恶的名声与毫不留情的无情作风,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妃嫔或公主公子,也从来不曾受过欺辱。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嬴政也许不关注后宫,但一旦知道有人借此欺负那些个公主公子,那些胆大包天之人绝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在意,不代表会坐视他们受欺负。
意识到这点后,七公主瞬间全身僵硬,她突然就明白了林阡与扶苏的话外之意。
她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
许久,七公主腾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抬脚就往门口的方向冲。
扶苏赶紧将人叫住:“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七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我要回咸阳找十四哥问清楚,他为何要编瞎话来骗我!”
扶苏看着七公主,无奈叹气:“他若不将自己说得可怜些,你怎可能为了他去算计谷丰侯?你……你过来一趟还未见过嫂子吧?且等几天,见过你嫂子后再回去吧。”
七公主摇头,固执地想要立刻赶路。
扶苏看着她的样子,语气重了几分:“你自己凭着胸口的一股怒火,倒是可以想走就走,但送你来此地的那几个士兵难道也不需要休息?”
七公主一顿,回头对上扶苏眼神,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也就休整了两日而已,等次日见过王芸,七公主在第三天就直接带着人朝着咸阳的方向回去了。
回到咸阳后,七公主本想直接去找十四公子。
但在最后关头,她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林阡提醒自己的那些话。
顿了顿,七公主走向了嬴政的宫殿。
见到七公主,嬴政还有些疑惑:“你不是吵闹着去找夫人了?”
当时七公主与十四公子一起被送回咸阳后没两天,原本看起来虽然有些失望却并不伤心的七公主突然就跟脑子坏掉了似的,吵嚷着说要去找林阡求安慰,着实把他烦得够呛。
但想着七公主到底跟在林阡身边好几年,到她身边也算是个陪伴,所以尽管对七公主当时的做法非常不满,也仍旧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现在……
嬴政看着眼前的七公主,表情有些不大好看。
七公主被嬴政这么看着,顿时整个人汗毛倒竖,但在片刻后,她仍旧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儿臣只是有一些疑惑想要找父皇问清楚,不然只怕心中难安。”
嬴政放下笔墨,淡淡看她:“何事?”
七公主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他到底是受了儿臣连累暴露了身份被您剔除太子候选,还是另有缘由?若另有缘由,儿臣想要知道,十四哥被淘汰的真正原因。”
嬴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脑子竟聪明了?”
七公主愣住,半晌意识到嬴政这话的意思后,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嬴政可不会顾虑她的情绪:“他被剔除太子人选的原因很简单,蠢!比你还要蠢!”
七公主抬头,直接对上了嬴政冷漠中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眼神。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羞耻感从心头升起,汹涌得几乎要将爱她的所有意识淹没。
嬴政却继续在说:“你在夫人身边跟了那么长时间,时常出宫,见到的寻常百姓不说上万也有一两千,但在见过这么多寻常百姓后,你竟然还不知道他们穿的是什么,除了不用心和蠢,寡人想不到其他理由。”
“至于十四……”
“无论有意无意,在边境并不太平的情况下,还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了刚归附秦国不久的匈奴,都蠢得无可救药。”
……
七公主站在十四公子面前,面色沉冷地看着他:“你为何要骗我?”
十四公子茫然地看着她:“七妹你在说什么?为兄怎么听不懂?为兄近日一直待在咸阳宫内等着成婚,已经许久不曾见你……”
啪——
七公主直接抬手甩了十四公子一巴掌。
十四公子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七公主:“七妹,你这是何意?”
七公主冷冷地看着他:“小时候被受欺负?当太子是你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被我牵连失去太子候选之位?”
十四公子之前还满眼的错愕,听完这话后却彻底冷静下来。
他放下捂着脸颊的手,淡定道:“你已经知道了?”
七公主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就来气:“其他人不知道你是为何被父皇剔除了太子候选之列,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竟然有脸来找我,说自己是被我连累,让我想办法给你一个机会?”
十四公子笑了下:“你自己蠢,与我何干?太子之位这般重要,全天下怕是也只有你一个人会相信,父皇会因为被你牵连暴露了身份就将我剔除太子人选了。”
“怎么,太子之位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儿戏?”
七公主胸口起伏不定,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四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至于我小时候被人欺辱的话……啧,我不过是说来骗你玩儿的,谁能想到你自己相信了呢?”
七公主简直气炸了:“明明是你自己居心不良!”
十四公子并不否认:“对啊,谁让你看起来那么天真那么蠢,偏偏运气却好到不行。不但从小就有一个将你当做唯一的母亲为你保驾护航,长大后更是为你谋划,将你送到了谷丰侯身边,有了日日与父皇、谷丰侯接触的机会,可以跟在谷丰侯身边学习处理政务的手段与方法……”
“你若抓住了这次机会就罢了,可你明明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却完全不以为意,仍旧日日贪玩好耍,许多年过去也无半点儿长进。”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姐妹嫉妒你的好运?”
七公主看着十四公子,抬手便想再甩他一巴掌。却不想十四早有准备,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一个对视,立刻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全灭·==
两人打架的消息很快传到嬴政耳中。
嬴政抬头问道:“谁赢了?”
内侍懵了,迟疑答道:“十四公子。”
嬴政摇摇头:“可惜了。”
内侍:“???”
嬴政没管内侍想法,直接开口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何必闹到寡人跟前?分别派一个太医过去便是,不用多管。”
内侍犹豫后,多提了一句:“可是,十四公子与七公主就在门外,而且都见血了。”
嬴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见血叫什么打架?”
顿了顿,“寡人并不是大夫。”
内侍不敢多嘴,立刻带着命令退出了殿外。
对上七公主与十四公子忐忑是的视线,内侍在心底叹了口气,而后才开口:“陛下让两位殿下先回去,等会儿会派太医过去为你们诊治。”
他以为这两兄妹会失望,却不想……
“呼——”
两人顶着一个猪头脸,齐刷刷松了口气。
内侍:“……”
两人不敢久留,赶紧告退离开。
到了殿门处,两人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七公主到底没忍住:“去夫人身边跑腿的活儿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十四顿住,冷笑着看向七公主:“你自己争取来的?你知道你母亲为了促成这件事,特意挑着你去读书学习的时候跑到父皇的宫殿前接连跪了好几天吗?”
七公主愣住:“你说什么?”
-
七公主顶着一身的伤回到了自己与母亲居住的宫里。
在七公主的印象中,母亲的形象一向都是温柔如水、好似没什么脾气的,即便是自己做错了事儿,母亲也从来不会指责一句,而是会耐心地为她解释什么地方做错了。
所以七公主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做那样的事。
齐姬本来正低头刺绣,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是女儿回来了,当即笑着起身迎了上去:“你不是说要去找谷丰侯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七公主看着齐姬,半晌开口:“母亲,有人告诉我,我当初能去夫人身边做事儿,是因为您到父皇的宫殿前跪着求了好几天。”
齐姬愣住:“你听谁说的?就你父皇那性子,怎可能因为有人跪求便答应对方的要求?母亲可以很笃定地告诉你,你父皇会答应将你送到谷丰侯身边跑腿,只是因为你主动去找他争取了这个机会。”
七公主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么,母亲当初是否去跪求过?”
齐姬顿住,半晌开口:“这又有什么要紧?你只要知道,你能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你自己,而不是旁人就是了。”
说完,她赶紧转移话题,“说来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谷丰侯也回来了?还是说谷丰侯那边出了什么事儿,需要让你回来报信?你可见过了陛下?还有……”
“母亲,”七公主咬紧牙关,“疼吗?”
齐姬怔住,半晌无奈开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
七公主躺在床上,脑中不停地回忆自己当初到谷丰侯身边之前的所有细节。
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小受到性格温柔恬静的母亲影响,其实一开始对太子之位并不感兴趣来着,即便之后父皇给了所有公主机会,她与母亲也从未想过要去争取那个位置。
母女二人一直偏安一隅,想的都是希望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但后来,她看到了那些为了太子之位废寝忘食,为了追上与其他兄弟之间的差距几乎是在拿命去拼的几个姐姐,一时激动上头,这才有了之后埋头苦读,然后去找父皇寻求一个机会的举动。
七公主记得,母亲在那段时间还劝过自己不要太辛苦。
但……
七公主忍不住将自己在谷丰侯身边的这几年见过的人、结交的人脉,经历过的事、增长的见识,处理过的公务、积累的经验一一罗列出来。
然后……
七公主难受地捂住胸口:“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
林阡又一次亲眼看着水利工程走上了正轨,然后直接带着人去了下一个地方。
同样的事情做了两三遍差不多就熟练了,何况林阡还不只是做了两三遍?她来到这个全新的地方后,休整一日后便熟练地带着人去勘察地形,然后与现代宿主联系,确定图纸,再分配人手开始施工。
做完这些事,林阡又在当地待了一段时间,等基础打好之后便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却不想王锵突然开口:“夫人,快春节了,咱们该回咸阳了。”
林阡愣住,问了下今日日期才恍然大悟:“确实该回咸阳了。”
不过……
林阡想着往返咸阳需要的时间,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火车已经开通就好了,往返也就半个月左右,也不至于在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王锵失笑:“听说朝廷已经在铺路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可以乘坐火车了。”
林阡笑了笑:“哪儿那么容易?就算绕开了麻烦的大山大河,不同地形需要的技术与时间也不一样,这中间还有得等呢。”
即便带着几十上百万的刑徒多段施工,这中间怕是也要两三年时间。
这还是因为她已经提供了部分资料,若没有现代宿主的那些资料,这铁路可说不准要建造多少年。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去收拾行李。
几日后,林阡等一行人准备启程离开。
林阡检查一遍行李后,便准备进入马车,却不想在这时候突然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正要开口叫人,却见那人影突然一个闪身,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
林阡赶紧看向王锵:“你去打听一下,七公主是不是来了。”
王锵惊愕地看着他:“七公主?”
林阡点头:“我好像看到她了。”
王锵不敢耽误,立刻去找当地县令,一番询问之后满脸疑惑地回来:“县令说县城最近确实来了几个新人,但已经到官署报道之人中并无七公主。”
林阡狐疑地看向王锵:“没有?”
王锵干脆将县令告诉他的所有新人名字都说了出来:“赵胡、阿达、小月、小鸢……就这些了。”
林阡想着刚才看到的人影,有些怀疑: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罢了,我们先走吧。”
王锵点头,立刻前去整顿队伍。
很快,队伍启程。
但队伍没走多久,林阡便突然想起一件事:“七公主的名字不正是嬴鸢?”
小鸢……
林阡掀开车帘,果然又在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但此时的七公主不但浑身装扮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身上也朴素干净,除了一根木簪外别无装饰,整个人看起来除了皮肤白了些,与其他姑娘几乎毫无差别。
林阡看了片刻,到底还是尊重七公主的意思,没有打扰对方。
回到咸阳后,嬴政特意放下手中事务到城门口迎接,之后又与林阡叙旧并温存许久,这才解了二人分别大半年的相思之苦。
次日醒来后,林阡有些惫懒地靠在嬴政身上:“说起来,我启程回咸阳的时候似乎见到了七公主,她还用了化名,身上装扮也与普通人没两样……你是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吗?”
嬴政失笑:“并非如此,那是她自己找的……工作?”
林阡愣住:“工作?”
嬴政点头,神情略有些复杂:“之前与十四打了一架,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七就像是想通了一般,主动提出可以如寻常人家的姑娘般去学宫学习秦律,而后应征小吏。”
林阡起身,表情相当错愕:“只是小吏,而不是……”
嬴政跟着坐起来,为她理了下衣服,肯定了她的猜测:“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她自己之前不上心,犯下了那么滑稽的错误,寡人自不可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林阡想着之前惊鸿一瞥时,那双格外沉静的眼睛,不由叹息。
嬴政见她叹气,转移话题道:“说来,这一批候选人中仅剩的那位公主,你不是应该更关注?”
林阡愣了下,猛地看向嬴政——
【对哦,还有一位没被淘汰的公主来着!】
她好奇追问:“这位公主如今是什么情况?之前就已经升任为正式官员了,如今不会再次升职了吧?”
嬴政看了林阡一眼:“你可能要失望了。”
林阡怔住:“什么意思?”
嬴政揉了揉眉心:“她之前被送去了陇西郡,虽然一直表现不错,但就在前段时间,头曼部落突然带兵进攻月氏与乌孙两个部族,战争途中,头曼突然调转矛头与乌孙部落联合,转而进攻陇西郡,她第一次直面战争,被吓到了,主动放弃了这场唾手可得的竞争。”
林阡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动放弃?”
嬴政肯定了她的问题。
林阡有些不敢置信:“只是因为害怕?”
嬴政看着林阡等瞪圆了眼睛的样子,不由俯身亲了一下,而后笑道:“她自己确实是这样说的。”
林阡总觉得这话不对:“她自己?”
嬴政点头:“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