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战马的铁蹄和滚滚而过的战车轮子,以及兵士们整齐的脚步从旷野的小道上匆匆而过。没有一丝人声,唯有嘚、嘚、嘚的马蹄声和整齐得如同一个人的脚步声音。这种声音从容得有点沉闷,让人觉着喘不过来气。在苍茫天幕下行进的军队,只有从那张巨大的“楚”字大旗可看出是楚国的军队。沉重的气氛中,杀机毕露,从眼前的一切来看:大战在即。
战争的发展有自身的规律,发生也是有自己的逻辑的:楚困与北方列国的矛盾升级!早些时候,百里奚带兵灭掉了楚国的附属国都国,并俘获两名楚国大将。几乎同一时间,晋国攻打楚围的盟国卫国和曹国。一向自尊为王而且好战的楚王受到了刚刚称霸晋国的挑战。楚国令尹大为恼火,他不顾楚成王的一再劝阻,胁迫陈、蔡、郑、许等国共同出兵,要与以晋国为首的北方列国决一死战。
在楚字大旗下,楚军兵车、战马和浩荡的军队正在行进。萧萧秋风中,子玉站立战车上,花白胡须在胸前飘荡,他一脸肃穆,一任落叶打在脸上,两目注视前方丝毫不动,刚毅的神色中显得那么一意孤行。此时的子玉耳际仿佛又听到了楚成王那规劝声,那次争论,是子玉做令尹以后,与楚成王最激烈的一次争执。
楚成王说说:“德臣,此番秦晋联军力量强大,不可轻敌呀!”
子玉同执地回道说:“此番出征,德臣定破晋军,不破晋军,决不回师!”
楚成王严厉呵斥说:“不可随意说这些话,军中无戏言。”
了玉傲然答道说:“愿以头颅担保!”
楚成王无奈地喊道说:“你!”
刚刚灭掉楚国盟国都国,秦国的宫殿内沉浸在喜悦气氛之中。入夜后的秦国宫殿,华灯高照,宫女频频端酒上菜。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止在宴饮。秦穆公居中座,依次是百里奚、蹇叔、白乙丙、子箜……
秦穆公说:“来,左庶长,寡人敬你一樽。”
百里奚说:“子明谢过国君。”言毕,百里奚举樽一饮而尽。
秦穆公说:“晋侯派人来说,最近楚国已经调集人马,准备北犯。晋侯要约我们秦国共同抗楚,卿以为我们秦国是否应当出兵?”
百里奚说:“楚国子玉连年用兵,动辄调集大军来犯,列国无不闻子玉之名而胆寒,已经成为当今之大患。所以,臣以为,可以出兵助晋国一战。与齐、晋等国联手,战胜楚国,立定中原!”
秦穆公说:“卿千里人虎穴,取商密灭都国,还楚国以颜色。楚国子玉有何惧哉!卿以为,何人可以统兵?”
百里奚说:“臣自知年事渐高,为秦国的未来计,国君还应当多从年轻后生中遴选人才,为国家所用。”
蹇叔说:“是啊,像我们这样的老臣都是黄土埋到脖子啦!子罄、白乙丙他们这样的年轻后生,还要多历练。”
秦穆公说:“哦,世子呢?”
子罄从侧室走出,上前对穆公拱手说:“孩儿在此!”
秦穆公说:“时下楚军北上,你敢承担主帅的责任吗?”
子罄说:“请君父吩咐!”
秦穆公说:“据报此次楚国子玉已经带大军前来,是要决一死战的。那可是一场恶战!”
子罄说:“子玉有何惧哉!儿臣定能战而胜之!”哈哈哈,秦穆公闻言大笑。众人闻之,面面相觑,有些担忧。
百里奚说:“子玉驰骋沙场几十年,列国无不闻之丧胆。我们与晋联手抗楚。尽管晋国为主力,可军中无小事,务必小心行事为上。”穆公说:“说好了这是一次练兵,看看你们本领如何。”
回到府邸,百里奚感觉家里气氛有些不对。远征都国后,这么久时间,可虞女见了自己只是淡淡地问了声说:“相爷一向可好!”看上去,她显得心事重重,手端一堆换洗下来的衣服。听到百里奚回来,杜氏赶紧从宅内出来,反反复复将百里奚打量,问受伤没有,说怎么又瘦了。百里奚回答说:“老了,只剩骨头了,能不瘦吗?”杜氏老态毕现,在一个仆人扶持下,给一棵树浇水。她见虞女端很多衣服从外边回来,谁也不搭理,就顺口说道说:“哎哟,这衣服,不是才洗过吗?”
虞女说:“又换的!”
杜氏说:“哎哟,衣服不能洗得勤了。整天洗,农服都弄破了!”
虞女说:“哼!”
征讨都国的战事刚刚结束,就接到了晋国的急报,说是楚国令尹率大军即将到达晋国边境。这次来,子玉是冲着晋国来的,可也是冲着北方联盟的晋国、齐国、秦国等拥戴大周的诸侯国的。如果晋国亡了,那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国和秦国啦!秦国与百里奚商议后,决定派兵和晋国、齐国一道,抗击楚国。在百里奚府邸的院内,车夫正在卸马车,牵马出院。院中间,虞女一人在收拾从车上卸下的衣物、杂什……屋里传出百里奚和杜氏的对话。
杜氏说:“瞧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动辄舞刀弄枪的。”
百里奚说:“楚国的事情还没有完,天下何以得安宁!”
杜氏说:“可是让白乙丙他们年轻人去,你能放心吗?”
百里奚说:“他们还真的没有单独出征过,不过,好在此次出战,秦国是应晋侯之约联合出兵,主力是晋国军队,他们是策应。你就放心吧!”
杜氏说:“那你可要多在家呆几日。”
百里奚说:“不行啊。最近有的地方秋粮歉收,我要下去看看。我准备明日就走。”
杜氏说:“看你这些日子累的,人都瘦了,还四处跑。”
百里奚说:“眼下是秦国又一个关口啊!虞女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啊?”
杜氏说:“去洗衣了。妾看虞女这孩子,咋看咋有心事。也老大不小了,不行就给她说门亲事吧。”
百里奚说:“战事正紧,等打败了楚国,我们好好合计下,给虞女说门好亲事!”
院子里,虞女依旧是忧伤的眼神,搓着手静听着屋内的对话,猛然一愣,停住手里的活愣了一下,然后又默默地将百里奚换下来的衣服端走,一个人走向大门。
在秦国宫殿,秦穆公召集来了众臣和世子,正式任命三军统帅,准备派军与晋国一道抗击楚国。百里奚站立秦穆公之侧,静静地看着即将被任命的三个丰帅。秦穆公捧起虎符,郑重地递给子罄。
秦穆公说:“此次出征,以子罄为主帅,白乙丙、西乞术共同为副帅,联晋抗楚!”
身着铠甲的子罄、白乙丙、西乞术共同应道说:“遵命!”
城濮原本是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但却因为楚国和秦晋联盟的这次战争,而在史书上留下了重要一笔。
战事在即,阵前,晋字战旗,林立的长戟和兵车精骑。对面,楚字大旗下,劲风拂面,战车上子玉眯着双目,神情傲慢,面带不屑地注视着重耳。重耳面对楚国子玉,大声说道说:“当年,寡人曾经许诺,如果不幸在战场上遇到令尹,那重耳就将退避三舍。今日寡人将恪守诺言。”
子玉冷笑说:“老夫携申息弟子来到这里,专程前来讨教。如果晋侯还念记以往的情谊,那就不要回避。”重耳说:“撤,向后撤!”
战鼓声声,楚国军队高擎楚字大旗,身着铠甲高擎占戟的步卒卷着烟尘直逼过来。遥遥望去,晋国的大军在风尘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影子。
身着沉重铠甲的重耳从战车上走下,狐毛、赵衰、狐偃上前扶着重耳的右臂下车,动作明显僵硬、迟缓。重耳站于道上,身旁晋军大队人马有序地走过。先轸说:“国君,下臣以为我军应分为上中下三军,国君居中为中军,令秦军作为下军攻楚国的右翼。”重耳捋须说:“好,可以开战啦!”
因这次战役的缘故,退避三舍在中国的历史上成为一个固定用词而留了下来。楚军进三十里,晋军就退三十里,九十里地的快速追击,让子玉的劲旅成了疲惫之师。子玉一意追击,导致了城濮决战和失败。
楚字大旗猎猎飘扬,战车精骑严阵以待。楚国军队的对面,“秦”字大旗下,秦国世子子罄站立战车上,挥剑说:“迸发!”在战鼓声中,一排秦国弓箭手单膝跪地,张开一个个弓箭,瞄准前方,一队秦国战车和精骑在喊杀声中,猛然冲向楚国右军。纷乱的飞矢,马在嘶呜,鲜血染红铠甲的秦国世子子罄使出全身力量挥剑砍向战车下的敌人。
战事正酣,楚国阵营大乱。战局纷乱,右侧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子玉说:“怎么回事!?”兵士甲说:“报,秦军攻取我右翼,陈国和蔡国的军队受到秦军的攻击,正在后撤!”
子玉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速命右军向我中军靠拢,集中兵力,与之决战。”
兵上甲说:“陈国、蔡国军队的主帅已逃啦!”
子玉说:“啊!寻找重耳,决战!”一楚将急奔到车前说:“晋军正在包抄后路,我们如果孤军继续进攻,就可能陷入重围。”、城濮外喊杀声震大,楚国军队在荒野上狂奔,战车倾覆,楚字旌旗倒置,一片溃败景象。“秦”字大旗下,兵士奋勇直前,秦国军队中间出现子罄挥舞长戟的身影。
狼藉战场,先轸在战车上挥动长戟,止在与楚将厮杀。
城濮外的黄昏,喊杀声远远传来,子玉坐在战车上,手握宝剑心情格外沉重。在众将围拢下,子玉紧皱双眉,咬牙道说:“撤!”车下众将拱手说:“是!”
此时楚国宫殿内,楚成王已经得到了楚国败退的消息。他怒气冲冲地将一个写好的帛书掷于地上,一个楚国大夫俯身拾起。那个帛书上赫然写着楚成王的谕旨说:“寡人三番五次告诫你,可你却一意孤行,违背寡人旨意。现在,数万兵士陈尸沙场,德臣你如何有脸面见申地和息地的父老!”
楚军的归途满目凄惨。兵士铠甲不整,低垂着头,默默行进。忽然,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一个骑马的信使奔马来到子玉战车前,高马长啸,翻身下马,然后递上一个帛书。子玉接过来使的帛书,展看帛书,又默默无言地看了一阵长空,静静地举剑朝自己脖子猛地一抹。
马在悲呜,带血的帛书在旷野的风中飘荡。子玉手中宝剑弃于道边,如心一样倒于血泊之中。
此刻,在楚国宫殿内,楚成王同样又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寝宫内,楚成王焦虑不安,在来回踱步,显然,他为自己发出那个帛书而后悔了,因为子玉毕竟是让天下诸侯闻风丧胆的令尹呀!忽然,楚成王对宫人问道说:“帛书发出多久了?”
宫人说:“启奏国君,已经发出去快两个时辰了。”
楚成王说:“啊!快,快,传寡人旨意,用宫中最好的马追,追回帛书!”
在一条荒野外的路上,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敲击着沉寂的夜色。只见马蹄急促地飞奔,背负赦免帛书的官差扑人眼帘。
天幕低垂,乌云惨淡,背负赦免帛书的官差放慢奔走的速度,逐渐停了下来。官差翻身下马,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黄叶乱飞的路上,迎面走来一辆马车,上边载着子玉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走来,后边跟着拭泪啜泣的楚国将士。官差心如刀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悲切地默默取出帛书,对着从面前走过的子玉尸体读道说:“德臣背着朕,一意孤行,导致城濮之败,累及三军,但朕念及德臣累年外出征战,功绩卓著,寡人不纠此役之失,望德臣以社稷为念,从城濮之败感悟……”官差泣不成声,呜咽着不能卒读,举剑朝自己脖子一抹。
史书记载,周襄王十九年,蛮夷之国荆楚北犯,晋国迎战。秦国子明遣劲师助晋,以救荆国之祸,战而大捷。周襄王派出大夫作为使节,前去慰劳晋军和秦军。
三个月后,秦国再次在雍城城门外迎回了自己的凯旋之师。东门外,人头攒动,秦国众大夫和许多子民都出来迎接。弄玉和一个身穿紫衣年轻清俊的后生站在一起,急不可待地张望。远处急速开来一支大军,清晰可辨的“秦”字大旗说明秦国凯旋之师终于归来。子罄坐在前边一辆战车上,后边紧跟的是白乙丙和西乞术,凯旋大军车上满载战利品。
弄玉赶紧迎上,子罄翻身下了战车,动作熟练地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个兵士,兵士麻利地接住。
弄玉说:“兄长,没想到初次征战就打了胜仗。真威风!”
子罄说:“嗯!”
紫衣后生说:“萧史拜见兄长!”
子罄说:“这位足?”
弄玉说:“哦,他就是那个吹箫引来风凰的萧史。”
子罄说:“噢,是你,早听说过!真有那么神!?”
紫衣后生说:“哪里,那都是人们因讹而传!”
子罄端详萧史,一边卸铠甲,一边点头嗯了一声。
大军被迎接的人包围住了,一个老妇抱着一个兵士在哭说:“让娘担心死啦!”那兵士伸手为老妇拭泪。
百里奚和蹇叔依然站在那儿,等待大军从身边经过。
白乙丙和西乞术看到他们二人,翻身下马,迎了上来。
白乙丙说:“父亲!”
百里奚说:“孩子们,一路辛苦啦!”
蹇叔说:“呵呵,瞧你们的高兴劲!能打起胜仗不一定是好的将军。能打得起败仗,才足真的好将军。”
百里奚说:“你伯父说的好哇!你们要好好体味。”
白乙丙说:“父亲,蹇叔伯父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何人愿打败仗?”
百里奚说:“是啊,取胜,只说明会打仗,首战胜利,他担心你们会养一身骄气。”
而此时的郑国得到楚国败北的消息后,显得尤为不安。在郑国宫殿内,两名大夫一起匆匆上殿,一个是郑国丞相,一个则是掌管军队的上大夫。殿上,丞相问道:“国君这么急着召老臣来,定有急事?”郑国国君说:“哎呀,糟啦!刚刚与楚国结盟,楚国就被晋国和秦国打得大败,子玉也自刎而亡。郑国危矣!弦高害了寡人!”
丞相说:“是啊!郑国构怨晋国,极有可能被秦国和晋国进攻。”
郑国国君说:“哎呀,那可如何是好哇?”
那个掌管军队的大夫说道说:“事已至此,不如先等一等,看晋国的动静。”
战胜楚国后,晋国仍没有放松对军队的训练。在晋国练兵场上,军队正在操练,喊声震天。赵衰陪同重耳来到了演兵场,巡视演练情况。重耳手拄拐棍,白须飘飘。
赵衰说:“国君身康体健,七十多岁,却如壮年。”
重耳说:“身体大不如前,快不行啦!”
晋文公说:“子玉已亡,寡人就可高枕无忧啦!寡人死后,可保晋国十年无虞!”
晋文公说:“赵衰呀,这些日子寡人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赵衰说:“国君是说的刚刚打败楚国的事情吧。”
晋文公说:“正是,卿说说,楚国一向天下无敌,子玉驰骋天下几十年,居然被寡人打得一败涂地,其中有何缘故?”
赵衰说:“是国君的雄才和晋国强大的武备。这些都是必备的。”
晋文公摇头。
赵衰说:“那是?”
晋文公说:“还是秦晋之好。有了秦国的坚强支持,晋国的霸主地位就无人可替代啊!寡人就可高枕无忧啦!”
赵衰说:“国君见识过人。这些都不是常人所能知道的道理。”
晋文公说:“所以,我们此次征讨郑国,也要约秦国共同出兵!”
随后,晋文公谴使臣人秦,邀请秦国与晋国一道出兵讨伐郑国。在秦国宫殿外,看着宫内的景色,秦穆公边走边说说:“子玉已死,天下乃可定。不过,晋侯约寡人共同进军郑国。”
蹇叔说:“国君,依臣之见,就借故推辞算啦!此时进军中原,是否早了点?”
秦穆公说:“秦国军队只要过了黄河,就说明秦国成为中原大国了。那就可让中原诸国知道秦国军队的威名!”
百里奚说:“蹇兄所言甚是。进军中原,秦国得不到太多的好处。不过,要是出于维护秦晋之好的考虑,倒是值得的。”秦穆公说:“我们秦国与晋国早有约定,此次是应约出兵,晓谕三军,要备足粮食,准备明日启程!”
暮色中,一片哗哗哗的铠甲声,战车、精骑和步卒缓速前行,兵士身上扛着的长戟如一片丛林,锋利的戟在月光下发出反射的幽光。远远望去,葱茏的山林掩映中,迎风的秦字大旗在闪动。闪出骑兵特有的小而精致的秦字战旗,那是秦国军队的骑兵队列。
五日急行军,秦国军队到达了事先约好的驻扎地郑国京城东的汜水(中牟县南)。入夜,秦军营地,篝火连片,火光映红了夜空。营帐外辕门上高高挂着秦字大旗。秦国兵士围拢在篝火旁,枕戈待命。秦穆公和百里奚身着铠甲带侍卫巡视回来,阔步走向主帅营帐。秦穆公与百里奚帐内,刚坐定,就见白乙丙身着铠甲,手按剑进人大帐,拱手说:“国君,秦军已于昨日先行到达,时下,驻在函陵。”秦穆公说:“传令各路大军安营做好长期驻扎的准备。”百里奚说:“嗯。”郑国京城(西)外,晋国军队大营,篝火,兵士在忙碌。营帐外辕门高挂晋字大旗。各个营帐连成一片,沉浸在寂静的夜色中。高高的营寨大门上两名兵士屹然站立。
消息传到郑国宫殿内,朝野震惊。入夜后,宫殿内香炉金鼎余烟袅袅,宫女默然侍立官门。郑国国君忧心如焚说:“秦国和晋国大兵压境,从东面和西面包围了京城。”郑大夫甲说:“臣等心如火焚,可国中军队没有准备,短期难以集结。城中军粮和兵力也不足,仅可支持一月时间。”郑国国君说:“可否用其他方法让其退兵。”郑大夫甲说:“因与楚结盟结怨晋国,故晋国不会轻易退兵,就看秦国是否能退兵啦!”
此时的郑国朝堂,两歌女抱琵琶上,正欲到堂中,见气氛不对,踌躇不敢近。郑国国君挥袖,两歌女慌忙退下。
郑国大夫乙说:“国君,只有请烛之武大夫出面,秦国方可退兵。”
烛之武说:“哎,老朽了,如何承担如此重的责任?”
郑国国君说:“国难当头,务请老大夫一定不要推辞。”
烛之武说:“唉,千万雄师尚且难抵秦军,一个年迈的老臣,如何能退秦军!”
郑国国君说:“国难当头,老大人就不要推辞啦!”郑国国君说着要对烛之武下拜,烛之武慌忙俯身拉着说:“哎,折煞老身!”
夜色笼罩下的郑国城头,依稀可见几个郑国兵士手牵一绳索,将另一头拴到烛之武腰间,烛之武颤抖着从城头往下坠。城上人系着烛之武说:“慢点!”烛之武跌下来,只听“哎哟”一声。
恰好,秦国军营外,一队秦兵正匆匆往城外发出异响的地方奔,在黑漆夜色中巡视。烛之武拄拐杖艰难走来。巡夜的兵士说:“谁!”夜色中,烛之武说:“是我!”
兵士说:“你?干什么的?”
烛之武说:“郑国的大夫烛之武。请带我见你们主帅。”兵士打量眼前这位白发老者。
秦国的营寨大门,是搭起的一个高高瞭望楼。再往里走,则是秦国军营主帅营帐。白乙丙和两个兵士押着烛之武来到营帐前。白乙丙让他们停住,自己独自进入营帐禀报。
营帐内,秦穆公与百里奚盯着羊皮上绘制的地形图,秦穆公说:“正面之敌过多。”百里奚说:“正面强攻,于我不利。”白乙丙拱手说:“报,捉到个郑国的奸细!”秦穆公看丫一眼百里奚,百里奚说:“喔,奸细?押进来!”
白乙丙高声说:“押进来。”
烛之武稽首说:“外臣烛之武叩见秦伯!”秦穆公说:“你是?”烛之武说:“郑国大夫烛之武,特来面见秦伯!”百里奚黑着脸说道说:“两国交兵,何故饶舌!?”
烛之武将拐棍弃于地说:“在下有言相告。秦国乃西方诸侯,与晋国一起攻打郑国,外臣也明白,郑国准得亡国。郑国灭亡,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可我觉得可惜呀,搭上个秦国,太不值得啦!”秦穆公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烛之武说:“秦伯你想,郑国和秦国相隔千里,郑国若亡,土地全归了晋国,晋国国力大增,势必危及秦国的安危呀!但只要秦国撤兵,外臣即说服郑国国君背弃楚国,转而服侍秦国。如若不信,我可让国君把北门交由秦军把守。”
百里奚说:“国君,烛之武是说客,千万不可信之!”
烛之武惊讶说:“请问你可是百里奚?”
百里奚说:“正是。”
烛之武说:“大人不是百里奚,那百里奚非你可比!素闻百里奚贤德,名播天壤间,就连周天子也敬他三分。可今日据老夫看来,你也不过中智之人,非烛之武心目中之百里奚也。”
白乙丙说:“你!”
百里奚说:“不!让他说下去。”
烛之武说:“君不闻唇亡齿寒的道理吗?当年百里奚知道晋国是先图虢国,而后再图虞国,故劝虞公不让晋国借道通过虞国。而如今如何却让自己的国君带大军,鞍马劳顿到这里,去征服一个与自己国家相隔千里的国家!灭了郑国,晋国因此而强大,但秦国却得不到任何好处,此非纵虎为患,又是什么?在老夫看来,此番情形与当年虞国借路给晋国无二。”
白乙丙大怒说:“大胆狂徒,竟敢辱没家父,我斩了你!”
烛之武笑说:“国家将亡,老夫又何惜一命!将军杀老夫无异于成就老夫的名节,老夫还要感谢将军哩。”
百里奚说:“喔,不得无礼!”
秦国军营,灯光闪烁。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秦穆公说:“郑伯能同意将北门交给秦国把守?”
烛之武说:“是,此事请秦伯放心。外臣一定说服寡君。鄙邑寡君许诺,只要秦国与郑国修好。郑国就是秦国在北方的驿站。秦伯何时路过鄙邑,鄙邑一定尽东道之谊,打点好秦国所有的食宿。”
百里奚说:“国君,我们同意郑国的要求,那就是违背了秦晋之间的约定。”
蹇叔叹息说:“违背诺言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啊!上天怪罪,也仅是早晚之事。”
夜色下,郑国国君被烛之武带到秦元帅营帐前,早有白乙丙手按宝剑在门口等候。烛之武说:“这位就是郑伯。”白乙丙白了郑伯一眼,然后举手抱拳说:“久仰。请随我来。”
营帐内灯火通明,宽阔的大帐内,两国君臣分别端坐两边。一边是秦国的君臣,对面则是谈判的另一方郑国。秦穆公身边的百里奚和蹇叔都面露不悦,沉默不语。
郑国国君说:“为表郑国的诚意,那就履行诺言,寡君愿意把北门交给贵军,令秦国兵士把守。”
秦穆公说:“好,那我们就约定,留三千兵马驻守郑国北门。”
郑国国君说:“谢秦伯!”
蹇叔大声说:“慢!老臣有话。”
众人一齐朝蹇叔看去,觉得有什么事情。
秦穆公说:“卿以为?”
蹇叔说:“郑国离秦国如此远,这三千将士的粮饷和四季服装如何解决?”
秦穆公点头说:“嗯!”
郑伯和烛之武又交换眼色,烛之武对着郑伯颔首。
郑国国君说:“秦伯,鄙邑虽穷,但愿意承担贵军的所有费用开支,包括粮饷和四季的服装供给。”
秦穆公说:“嗯,好!这样寡人就放心啦!”
月牙还高挂天上,天色已经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篝火旁,三个秦国兵士用脚连连踩地上没有熄灭的篝火,旁边的兵士纷纷朝战车走去。黑暗处传来低沉的喊声说:“不许喧哗!”“准备开拔!”
凌晨的薄雾遮掩下,秦穆公、百里奚默默登车,哗哗哗,一片铠甲响声中,“秦”字大旗半掩,战车、精骑悄然行进,所有兵士都衔枚而行。
天光大亮,晋国军营偶闻鸟啼,在赵衰陪伴下,晋文公披斗篷走到营帐前。抬头忽见远处,却见先轸神色异样朝营帐这边走来。
先轸说:“禀报国君,秦军已经全部撤走,秦国大营空无一人!”
狐偃说:“秦国人一定是违背盟约私自撤兵,老臣以为应当中途截住秦军。”
赵衰说:“秦国兵马定然尚未走远,请主公速速发兵,追上去,在中途给秦国军队以致命一击。打败了秦国,那郑国必然惧怕,会不战自降!”
晋文公说:“寡人在外流落几十年,若没有秦伯的相助,如何能顺利地归国即位,哪里有今日江山霸业呢?若以怨报德,恐为天下人所耻笑。寡人决不为此不义之举!”
赵衰说:“那郑国?”
晋文公说:“继续围下去,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不开城纳降,寡人就不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