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元前673年,周惠王在郑、虢两国的支持下,共同讨伐子颓。周惠王在出逃两年后卷土重来。

支持周惠王的郑国和虢国的军队向洛邑进军的消息传来,宫内气氛骤然紧张,子颓和五大夫正在商讨对策。

子禽说:“陛下,守关的人夫已经殉国!郑困和虢国的联军正朝洛邑迸发,沿途百姓传言,说旧君回朝重新做周天子,洛邑城内也人心浮动啊!”

子颓说:“没想到他们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众卿以为,如何迎敌?”

边伯说:“请陛下坐镇洛邑,派军队在郊区迎敌,我们以逸待劳,定可胜之。”

子颓说:“好,就依卿所奏,五大夫率兵出城。不,朕要御驾亲征!”

洛邑城外出现了一支军队,这显然是周惠王的军队。兵士们身上的铠甲在烈日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战车的行进声震彻天地,长龙般的人军里高擎郑宁大旗和虢字大旗,如潮水般正在朝洛邑迸发。远远看去,一辆大轩车上,身穿周王服饰的周惠王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前方。

旷野,千乘万骑赴戎机的场面,子颓调集人马拱卫京帅。

次日,洛邑城外,一场战争正在进行。战鼓惊天动地,子颓的军队高树周字大旗,兵士们整齐地身披铠甲,持长戟,开始向敌人进攻。从阵容看,除了有精骑以外,子颓的军队里可以看到混杂了一些牛阵,不少兵士坐在牛背上,缓慢地前行。

对面的敌军阵营中,虢字大旗和郑字火旗在迎风飘荡,军容威武。

战鼓声、喊杀声在洛邑上空回荡,公子颓的骑兵和步卒都进攻到前边。紧接着的是牛背上公子颓的军队,显得蠢笨。

相反,支持周惠王的虢国骑兵却神出鬼没,绕到后边偷袭公子颓的牛阵。在猛烈的进攻面前,牛阵敌不住四面飞来的群蜂一样的箭镞,纷纷惨叫着跌落下来,一片人尸与牛尸相枕藉的惨状呈现眼前。洛邑之战,以公子颓的失败而结束。周公子颓只做了两年的周王,就在战争中惨败,身首异处,为后人笑料。

打着郑字大旗和虢字大旗的军队冲人城内,守城兵士望风而逃。虢国国君和郑国国君正站立战车上,威风凛凛地驶过城门……

在洛邑的城头,子颓的周字大旗从城头扔了下来。而此时的郑字大旗和虢字大旗只能在军队的战车上迎风招展。街头,到处可见郑国和虢国的军队在搜寻公子颓的残部。宫廷毁弃严重,许多周的兵士、宫女横尸于道旁,满目疮痍,余烟袅袅。一群郑国和虢国的兵士正在宫廷内横七竖八的死尸间和余烬中寻找着子颓的尸体。

一马车从宫殿出来,然后又从洛邑的城门下穿过。那辆马车上载着子颓的尸体,后边是五个大夫的尸体。车经过之处,流下一滴滴殷红的血迹。

在城外,躲避战火的人群如潮水一般狂奔。人群中,只有商人打扮的弦高挺立车首张望着。弦高坐在车上查看着战场的惨状,仆人相随,默默不语。一队郑国的军队在向城内继续行进,城里跑马出来一个报捷的传令兵,一路高喊说:“捷报!城内忤逆伞部斩首!”弦高一听猛地一颤。眼前,义从城内出来十辆马车,上边驮着儿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车后边留下斑斑血迹。弦高见状,立刻上前询问道:“车上是何人?”

兵上说:“子颓和他的大犬们。”

弦高说:“都死了?”

兵士说:“死啦!”

弦高数着过去的马车说:“一、二、三……”

目睹此景,弦高感触良多叹了口气说:“这下子明休矣!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车夫说:“先生,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弦高说:“上路吧。唉,仕途险恶呀!”

车夫说:“先生为何叹息?”

弦高说:“哼,子明如果在乡下养牛,何至于身首异处啊!”

车夫说:“那个百里奚死了?”

弦高说:“覆巢之下,他百里奚还能躲过此劫?!”弦高觉得百里奚一定在这次劫难中失去了性命,但他如何也料想不到此时百里奚正在虞国大夫的位置上。

虞国是古老的封国。进入虞国的宫门,让人感到这里气势恢弘,颇为壮观。一大早,百里奚和蹇叔就换上虞国的新服装,宫之奇在前边引路,精神抖擞地阔步走向虞国正殿。进了殿门,一人拾阶而上。长廊下,除了两名宫人在肃立以外,已经有许多大夫在那里静候。

百里奚和蹇叔站立宫廷门外静候。听到宫内门官(也叫阉人,是看门的官人)高声传唤说:“宣百里奚、蹇叔觐见。”二人整理衣冠,在宫人的引导下,款款进入肃穆的虞国正殿。

虞国宫殿上,虞侯端坐高位,两个美貌的宫女在两侧侍立。堂下,群臣分立人殿的两边。宫之奇在前,蹇叔和百里奚在其身后折身向虞侯稽首施礼。

虞侯欠身,伸出双手说说:“免礼,快免礼!”虞侯审视两人,殿上百官唏嘘议论冉三。

虞侯说:“嗯,两位前来虞国,是个好兆头哇!中原列国巾有人说寡人爱财,其实寡人更爱的是人才。”接着,那虞侯又晃着肥胖的脑袋瞧着宫之奇。

宫之奇说:“恭喜国君!”

虞侯说:“寡人觉得,二人相貌不凡,举止也文雅,应当是很有素养的人。”

宫之奇说:“俱足中原奇才,下臣担保他们的才能在当今晋国大夫荀息之上。”

虞侯说:“既然卿这么说,寡人还有何不信的。”

宫之奇说:“……”

虞侯说:“寡人一次就得到两个贤臣,此等盛事在诸侯各国也是少见的,此乃我虞国之吉兆也!寡人还要奏报大周天子,拜二位为大夫,还要举行仪式。官爱卿,你说对吗?”

官之奇说:“嗯,仪式要隆重些。”

为了拜相,在大殿内,虞侯虔诚地进行了卜卦。沐浴之后的虞侯认真地看着太史。只见太史口中不时念念有词:岁在卯日,寅时,乃黄道吉日。太史将滚烫的龟甲递给了虞侯。虞侯接过龟甲审看,然后递给身后的宫之奇说:“好,寡人要择吉日拜相。”宫之奇接过龟甲,拿着龟甲仔细看。龟甲显示说:“大吉!”宫之奇对身后主管祭祀的大夫说道说:“传国君谕旨,速备拜相坛。”

两日后,郊外,一个高大的拜相坛高高耸立起来。坛上旌旗招展,兵士环卫,满朝文武齐聚在露台下整齐地侍立一边,正准备举行隆重的拜授大夫之礼。韶乐高奏,鼓瑟齐鸣。宫扇高举,虞侯在两名花枝招展的仕女扶持下,缓缓步人祖庙大殿,挪动肥胖的身躯,费好大劲,总算坐定。坛下,众臣山呼说:“臣等拜见国君,祝国君四季康泰。”虞侯吃力地挥了挥粗大的手臂,抹去额上汗滴,算作致意。

太史主持说:“寅时一刻已到,拜相仪式开始!”

虞侯手捧帛书,扯嗓子念说:“感于虞国君王之德,天赐甘露,云现祥瑞,黎民安乐,此天佑我虞国之吉兆。今拜百里奚蹇叔为虞国大夫……”

自打拜了两个大夫,虞侯志满意得,整日沉浸于快意之中。宫殿成了他游戏的场所。投壶是他最爱玩的游戏。虞侯站立宫廷的中央,手举箸,正瞄准壶口,宫人和宫女屏息静观。当啷投入一个。“中了!”箸在壶里来回跳荡。宫人宫女十分夸张地喝彩说:“哎呀,中啦!”

宫人说:“乞奏国君,百里奚大夫求见。”

虞侯说:“何事求见?”

宫人说:“听说是想向国君禀报国内饥民的冬季用粮,还有……”

虞侯说:“别说啦!哎哟,这回还没有投中。”

另一官人说:“这个百里奚大夫与虞国其他大夫不同,挺怪的。”

虞侯边瞄准边说说:“嗯,你辈懂什么?百里奚大夫还算是一个难得的贤大夫!”

宫人说:“那国君?”

虞侯说:“把我宫内的那件貂皮大氅送给大夫。就说寡人知道他的忠心,忠心可嘉呀!”

宫殿正殿外,百里奚仍在焦急地等待,忽然见宫人捧着东西出来,百里奚不知道是什么,急忙迎上前去。走近一看,却是一件貂皮大氅。百里奚内心疑惑说:“国君这是……”

官人递上貂皮大氅说:“这是赏你的,说你忠心可嘉。”

百里奚说:“还说什么啦,我要上奏的有关饥民过冬等要事呢?”

宫人结巴说:“嗯,国君让……国君让你回家候着。”

而此时在宫殿内的虞侯仍是兴致很高,抹把汗,来到后官摆弄宝物,反复端详瞅着一对骊珠发呆。突然,虞侯跳起来,发疯般翻起东西。

宫人说:“国君找什么?”

虞侯说:“这个骊珠的匣子跑哪里了?”

宫人说:“那快找,你们也过来找啊!”宫人宫女们开始钻床的钻床,爬高的爬高,四下寻找匣子。

几日后,清冷的宫殿终于有了点人气。虞侯玩够了,终于答应早朝。虞侯端坐在堂上,看着群臣侍立堂下,有点坐不住了。百里奚急欲想劝谏,虞侯故意回避政事,宫内有些气氛不协调。

虞侯说:“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百里奚说:“国君,冬季缺粮已凸现国家弊政,时下虞国应劝农桑。”

虞侯说:“卿不能太着急。这个帛书,你看看。”虞侯说着,将一卷帛书递给了百里奚。上边写的是晋国给虞国的求助信,篆体书写而成,满是恭维之词。

百里奚说:“晋国突然要和我们虞国亲近,此中意图请国君明察。”

宫之奇说:“如果我们与晋国亲近,那一直与晋国结仇的虢国就会与我们产生隔阂。”百里奚说:“官之奇大大所言句句是实。我虞国处于多个强国之间,应当内修国政,外边多结交盟国,才能自安!为臣以为……”

虞侯挥手说:“罢了,晋国的事如何扯到虢国!”

百里奚说:“晋国对虞国是外亲内疏,外表对虞国亲近,可内心却居心叵测!”

虞侯板起面孔说:“什么亲呀疏的,晋国人还没有来呢!再说虞国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罢啦!”百里奚和官之奇面面相觑。

宫人高声说:“散朝啦!”刚才还笔直站立的群臣,这下子松了口气,纷纷撤下笏板,离开官殿。

早朝结束,宫门外,众人像往常一样走出来,但百里奚显得心事重重。

百里奚说:“看来国君已经沉湎于嬉戏,堪忧啊!”

蹇叔说:“何止是沉湎于嬉戏!”

百里奚说:“普天之下的君王哪个不是贪图财宝、虚荣要面子的?兄且隐忍一时。”

蹇叔说:“虞侯没有成就霸业的志向。我辈留下干什么?”

宫之奇说:“兄且三思,过些时日劝虞侯改弦易辙,也不迟。”

蹇叔说:“我蹇某抱定一个主意就不会改变的。再说我懒散惯了,整日上朝反觉得困顿不堪,不如漂泊江湖,落得潇洒痛快!”

回到了官之奇府邸。百里奚和蹇叔心事重重,坐在案几边,三人默然而坐。

百里奚说:“兄能否再等些时日?”

蹇叔说:“唉,我早就有离去之意。”

宫之奇说:“当今天下纷乱,我们三人能聚在一起,多不容易呀!何故说走就走啊!”

蹇叔说:“敝人心在江湖啊!”

这是虞国的一个深秋,秋风乍起,碧云天高,黄叶纷落的时节。蹇叔在前,身后是侍者手牵毛驴。官之奇和百里奚随后送行。一个亭下,蹇叔停住脚步回转身子,面对这两人。

风满亭台,云头低垂。一案几上略备几个小菜,三人席地而坐,使者端起酒壶斟酒。官之奇和百里奚举樽,依依不舍地给蹇叔饯行。三人频频举杯,言语悲切。

百里奚说:“兄长,子明再敬兄长一樽。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

蹇叔摇头说说:“是啊!”

宫之奇说:“兄长远去,小弟内心也很感伤。”

蹇叔说:“据我看,虞侯贪小利,大的闪失全由小节而起。两位兄弟要好自为之,官场可是以保身为上策啊!”

官之奇说:“多谢兄长教诲!”

百里奚说:“山川修阻,世事难测,兄长也需多珍重。小弟再敬兄长一樽,盼我们兄弟早日相会!”

蹇叔走上前握着百里奚的手说说:“子明贤弟你刚有个安身去处,就在此暂留用吧!以后弟若欲相见,弟可到宋国鸣鹿村的地方找我。那里甚是清净。好啦,就此告辞!”

百里奚抱拳说:“兄长多多保重啊!”

大风起处,一辆轺车带着蹇叔渐渐远去,消失在漫漫荒野。

正当百里奚官拜虞国上大夫的时候,临近的晋国和虢国交恶。晋国对好战的虢国恨之入骨,伺机而动。

晋国依山而建的宫殿很是宏大,森森的官院,各自忙碌的宫女穿梭其中。国君宝座上,端坐一位年长的国君,看起来他很有王者之气,这就是晋献公。堂下,领班的大夫荀息高冠长须,两目深陷,冷面如褐色石板,长眉下目光坚毅,此人深沉多智。晋国君臣正在研究如何分化虞国和虢国。

荀息说:“国君,征讨虢国势在必行。”

晋献公说:“寡人也正有此意!”

荀息说:“国君,那虢国与虞国是同姓,情同盟国。击其一国,另国必然相救。如果以我一国去敌其两国,恐难以取得全胜。”

献公说:“那据你所见,该如何才能取胜呢?”

荀息说:“回国君,微臣有一计。”荀息干瘦的脸上好像不动一点儿声色,很是冷峻。荀息说着,动手摊开羊皮地图,指给献公看。

荀息说:“国君请看,虞国北邻晋国,若攻虢国,必经过虞国。我们可以先借虞国的道路,去攻取褫国,用计分而取之。”

晋献公颔首说:“嗯,借道虞国。虞国是晋国通往虢国的门户下阳的唯一一条通道。”

另一大夫置疑说:“虞侯身边聚集不少贤臣,决然不会同意我们的军队顺利通过。”

荀息说:“臣明君暗,料虞侯不会采纳这些贤臣的劝谏的。所以,臣主张对虞国先下手。”

晋献公说:“卿心智高,可有良策啊!”

荀息说:“要想让虞国借道,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下臣还有一个请求。”

晋献公说:“噢,有何请求啊?”

荀息说:“借国君两样宝物!”

晋献公说:“噢,哪两样?只要是寡人有的,尽管说!”

荀息说:“就是国君的一副垂棘璧玉,还有那屈地产的名马一匹!”

献公一愣说:“喔,这是西域狄戎头领送给寡人的宝物,价值连城啊!”

荀息说:“国君,那虞侯贪财,非稀世珍宝无以动之。”

晋献公说:“让寡人想想。”

荀息说:“下臣所借国君宝物,也不过是寄存在外宫,交于虞侯保管罢了。到时候,定当悉数奉还!”

晋献公说:“寡人担心的是虞侯的两个大夫百里奚和官之奇。”

荀息说:“国君尽管放心,重礼之下,虞侯决不会听信他的贤臣。”

晋献公颔首,继续静心听着,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正在此时,一仕女缓缓走迸,捧上一杯热茶,双膝跪地,举在献公面前。献公正好听得出了神,并不在意,端起那杯热茶就往嘴边送,刚喝一口,热得他“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仕女吓得赶忙匍匐在地。

两侍女说:“奴婢该死,罪该万死!”

晋献公以袖子擦拭嘴角的茶水说:“不怪你,下去吧!”

宫女说:“是。”

尤侍嗲声道说:“国君啊,那可是一杯热茶,要冷了再缓缓地吃呀!”尤侍,生得白净,年方及冠,两眼细长,一副伶俐相。

献公抖动着山羊胡子说:“你是说寡人性急吃不了热茶嘛!哈哈,哈哈哈……”

荀息说:“虢国和虞国的事情也如热茶,需缓缓图之。下臣以为,先以美色迷惑虢国国君,然后才能对其用兵,出其不意!”

晋献公说:“准奏!”

在虞国,百里奚和宫之奇对晋国的举动,也有所警觉,并带兵亲临黄河边察看地形。黄河永远是怒吼的黄河。百里奚和宫之奇并辔而行,站立在黄河岸边,注视滔滔黄河,感受着黄河涛声的震撼。

百里奚说:“虢国进攻晋国,看似有利虞国,可挑起事端,恐要殃及虞国。”

宫之奇说:“虢国素来好战,晋国每逢农闲都要修固城池,以防备虢国。尽管虢国和虞国属于同姓,但虢公自仗实力强盛,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我们劝也没有用。”

百里奚说:“相安,才能无事。无事,黎民才能安居呀!”

远在晋国,宫殿里骊姬的寝官里,宫闱森森,罗帐随风飘扬,宫内一片寂静。尤侍蹑手蹑脚独自来到后官,轻轻地掀开帷幕,眼前景象令他一愣:骊姬在卧榻上香甜地春睡,发髻松散,半袒玉臂,一阵风刮过,撩起骊姬身上的香纱,露出了骊姬裸露的玉体。尤侍心神荡漾,两眼直直盯着那一幅从未见过的美女春睡图。斗胆趋前,步步朝骊姬逼近,痴望骊姬姣美的身体。骊姬翻身,尤侍以为她猝然醒来,惊慌失措,转身欲走。骊姬揽起身边的香纱说:“谁?”尤侍说:“是小的。”骊姬说:“你好大的胆子!”

尤侍伏地说:“小的有罪,请夫人饶恕!”

骊姬说:“你知罪就好!我要重重罚你这个奴才!”

尤侍说:“哎哟,小的该死,可小的还有爹娘高堂啊!”

骊姬揽衣起身,在宫内走动,像是一只猫欣赏自己捕获的猎物,盯着地上匍匐的尤侍。

骊姬说:“看你平日伶牙俐齿,十分乖巧,却原来也如此没用!”尤侍跪伏在骊姬跟前,抬头乞怜。

尤侍说:“夫人你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骊姬瞪着两眼说:“你闯入后官,调戏本夫人,就是欺君,欺君可要车裂的!将你撕成碎片,馋猫!”

尤侍磕头说:“啊!是馋猫。小的该死!”

骊姬说:“哼!饶你不难……”

尤侍说:“小的是属猫,生下来就嘴馋。饶了奴才吧!夫人太美啦!小的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夫人饶了小的,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给夫人磕头啦!”

骊姬说:“瞧你的样子,活像一只斗败的熊。”

尤侍说:“是。”

骊姬说:“你嘴挺会说!平口在国君面前不是挺得宠的嘛!以后,要听妾的使唤。”

尤侍说:“全听夫人的。”

骊姬说:“过来,先罚你给我捶捶背。睡得好困呀!”

尤侍说:“哦,是!”尤侍起身急不可待地来到骊姬跟前,挽起袖子开始给骊姬捶背。骊姬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的猎物温顺的服侍。尤侍的手一阵慢似一阵,忽然停住了,那只颤抖的手轻轻穿过透明的薄纱,抚摸骊姬那白皙丰满的肌肤。

尤侍说:“夫人真好身段,皮肤简直是雪山上的白雪一样!”

骊姬淫笑说:“哼,流口水呀!”

尤侍说:“小的能不流口水吗?”尤侍乘势一把抱住骊姬如柳细腰,在骊姬身上狂吻。

轻拂的帷幕下,衣裙凌乱扔了一地。卧榻上,骊姬裸身瘫软地躺在尤侍怀内。

骊姬说:“今后要听妾的,否则的话……”

尤侍说:“那是。夫人请放心,为夫人就是下油锅也行。”

骊姬说:“谁让你下油锅了!不许你乱说。申生是世子,还有那个重耳,都是本夫人的心头之患!你要多留意,有情况及时告诉妾。”

尤侍说:“小的心里明白。”

虢国的事情果然证明了晋国大夫荀息智谋的高深和判断的准确,且正在提前按预谋发展。一日,虢公耍剑,剑术带有古朴剽悍的风格,但很有劲力。忽然,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宫人禀报说:“国君,晋国又送来了五个美女。”

虢公说:“哈哈,晋国不是要和我虢国为敌吗?如今也知道我虢国厉害了!带来,让寡人看看!”虢公收住宝剑,将剑插入鞘中,递给身边一个兵士。

虢公回到宫殿,懒洋洋地躺倒存卧榻上。门打开了,自宫门款款进入五个花枝招展的晋国美女,前边打头的是一个宫人。虢公惊讶地直起身子,如饥饿的狼看到了可口的猎物。

虢公说:“果然是绝色呀!早就知道晋国出美女,可亲眼见识,还是头一遭。过来!”虢公说着,挥手让五美女近前。五个美女怯生生地看着虢公,碎步来到虢公的卧榻前。虢公赤膊拉过来一个丰腴的美女,抱到怀内,扯去衣裙,当着众人疯狂地狂吻起来。

虢国的宫殿自从进来几个晋国美女后,再也听不到虢公狮子般的吼声了。宫女也只能忙碌于为后宫提水之类的活。殿门外,众大夫早已经等待多时,显得焦急万分,都等着虢公早朝。老宫人又出来了,一脸无奈地叹气摇头。

一大夫说说:“国君这是怎么了?自打来了五个晋国美女已经一个月没有早朝啦!”

舟之侨说:“色迷君心,乃败国之兆啊!”

老宫人无奈摇头说:“诸位还是请回吧!”

帷幕深处,罗帐飘飘,娇喘声声,极尽淫乐,虢公赤裸上身正和两个晋国美女相拥。虢公一手揽一个赤裸的晋女。

虢国国君的荒淫让虢国陷入内部分裂,大夫舟之侨不辞而别,悄然离开了虢国。

一日,晨曦未退,虢国守城的将领从城上走向城门下,与舟之侨寒喧,盘问,挥手令其通过。舟之侨带家人逃出城,朝晨曦深处奔去。

听到舟之侨出走的消息,虢公在宫内焦虑地来回踱步。守护城池的将军奏报说:“大夫舟之侨今晨自北门离去。”闻讯,虢公木然站立,许久沉默。

虢公把玉樽掷向柱子,吼道说:“舟之侨,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背叛寡人!”

“啊——”宫女惊愕地倒退一边。

荀息并没有因为在虢国得手而止步,相反,他随即又孤身出使虞国,完成他的第二步计划。在虞国的宫殿上,荀息作为晋国的使者,得到了虞侯的接见。

荀息上前施礼说:“外臣荀息奉寡君之命,前来出使虞囤,向虞侯问安。”

虞侯说:“哦,晋侯一向可好哇?”

荀息说:“托虞侯的洪福,寡君一向康泰,常念叨着来和虞侯一起打猎哩!荀息此次前来捎来了寡君的问候。另外,还有屈地产的名马一匹,垂棘璧玉一双,就此献上。略表下臣的一点儿心意!”

虞侯说:“你远道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吗?你还是有事情要找寡人吧?”

荀息说:“外臣果然瞒不过虞侯的慧眼。荀息确有一事相求。”

虞侯说:“喔,但说尤妨!”

荀息说:“虢国素来不守周的礼仪,一贯骚扰我晋国。每逢秋后粮草充足,虢国兵马必然刀兵相加,我晋国不得不年年加固城池以防备之,寡君对此极为头疼,特派臣下来求虞侯借道给我们晋国,以惩治虢国。”

百里奚说:“荀大夫,虞国与虢国乃世代友邦,让虞国助晋国而征讨虢国,恐怕不妥吧!”

荀息说:“噢,这位是?”

虞侯说:“这位是寡人的大夫,叫子明。”

荀息笑说:“虢国素来傲慢,总不把虞国看到眼里,虞侯不是不知道吧?”

虞侯说:“这个?”

荀息说:“此次征伐虢国,如能借道虞国,晋国在破虢以后立刻还兵归国,并将虏获尽数归虞国所有。权且作为我国借道虞国的资费!”

宫之奇说:“国君,荀息乃晋国善于权变的大夫,千万不可相信他!”

虞侯说:“尽是疑神疑鬼。晋国乃友邦,荀息更是少有的贤臣,怎么能不可信呢?!寡人决计借道给晋国,让晋国人给虢国点颜色看看!”

百里奚说:“国君,尽管虢国傲慢无礼,可虞国与虢国是同姓,好比嘴唇和牙齿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虞侯说:“虢国国君仗着自己的武力一贯蔑视我虞国。”

宫之奇说:“虞、虢两国世代有盟约,国君万不可上了外人的当啊!”

百里奚说:“官大夫所言极是,国君万勿上当啊!”

哼!荀息轻蔑一笑。

虞侯道说:“退朝!”

宫之奇说:“国君,下臣还有本要奏。俗话说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呐!”

虞侯暴怒说:“嗯,你!”宫殿上气氛紧张,大夫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言语。虞侯头也不回地往后官走,宫之奇匆匆紧随其后上去阻拦。虞侯面目不悦,手紧紧握着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