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宜妃半道将胤禟接了来,问明原委后,才又放他回了西五所,转头吩咐红雨:“你去库房找两件像样的东西,本宫等会儿带去送给荣妃姐姐做谢礼。”
“谢礼?”红雨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娘娘为何要送谢礼?”
“你当三阿哥今日为何要抓了小九去毓庆宫?”
红雨一头雾水:“难道不是因为撞见九阿哥售卖太子送的东西生气了?”
“他若真生气了想办小九,直接把此事捅到皇上跟前不就行了?皇上最是看重皇子们的学业,对尚书房十分重视。小九把心思都耍到尚书房去了,倘若让皇上知道绝对有顿排头吃。”
宜妃冷哼:“本宫竟不知道,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竟把先生谙达身边伺候的人都当做了顾客。亏得一切才刚刚开始便被发现,若让他这般发展下去,日后他是不是还想把东西卖给先生谙达去?”
红雨低头,思忖着九阿哥的性子。这……嗯,或许还真有可能。
宜妃又是一叹:“三阿哥将小九拉去毓庆宫,明面上看似要治他,实则是在帮他。三阿哥此举一方面是想着利用太子的威势吓吓小九,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免得他胆大包天,动作越来越大,闹到最后无法收拾。
“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小九卖的到底是太子所赠之物。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但打上了太子所赐的标签,一切就都不同了。”
红雨言道:“太子素来大度宽厚,当不至于为这点子事生气。”
“太子大度是太子的事,可作为弟弟,如此公然拿所赠之物敛财,终归不好。三阿哥是想直接把事情摊到太子面前,彼此说开。这般一来,若是往后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也不管用了。”
红雨恍然大悟,却又有另一层狐疑:“三阿哥与九阿哥平素关系也不见得多亲密,为何要帮九阿哥?”
“你忘了,太子与和郡王相交莫逆,连带着三阿哥与四阿哥同和郡王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和郡王娶的可是本宫亲侄女。因着这点,三阿哥总要给几分面子。还有一条,大约是这些年本宫与荣妃并无争端,相处还算和睦。尤其这两年,双方都有意交好,情谊便更深了些。”
红雨轻笑:“娘娘与荣妃娘娘性子倒是契合。”
宜妃莞尔摇头:“不过是因为我们都看得清罢了。”
红雨一顿。
宜妃道:“本宫与荣妃姐姐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伴驾的时间长,早已不复年少姑娘的水灵。”
“娘娘可别这么说,您还美着呢。瞧皇上对您的宠爱,宫里那些小主们可比不了。”
说的是实情,但宜妃却并不以此自得:“本宫知道,皇上对本宫眷顾颇深。只是……”
宜妃顿了片刻,幽幽道:“红雨,你得明白,这世上的女子,谁都不可能单靠男人的宠爱过一辈子。皇上即便现今对本宫不错,对旁人也非是无情。
“瞧瞧这宫里头的诸多妃嫔,便可知一二。好在,本宫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姑娘家,对于争宠的心思或许从前有过,如今早就淡了。
“在这宫里头,若不再执着于争宠,与姐姐妹妹们便少了矛盾。荣妃也是这般心思,我们才能越走越近。再者,我们膝下都已有皇子傍身。
“现今朝堂是个什么局面,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太子地位不可动摇,没有旁人上位的可能。这倒也不错。皇上贤明,储君睿智,我们满人的江山才能越发稳固。
“加之太子胸襟宽广,气度大方,不行忌惮之事,不做打压兄弟之举,甚至还多有帮衬。我们也可少些忧虑。更别说三阿哥早已是太子的人,日后前程不在话下。
“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太后与皇上虽非亲生母子,但关系尚算过得去。皇上最重孝道。有这层关系,五阿哥那边,本宫是不必担心的。至于小九……”
宜妃轻笑:“本宫对小九没有那么大的期待,只愿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便好。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肆意些,痛快些呢?
“小九是皇子,以太子的性子,只需不与他对着干,不挡了他的道,一个王爵少不了。有这层身份,小九只要不自己作死,都可逍遥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还有一点是宜妃没有说出口的。
和郡王陵光能娶小郭络罗氏为妻,是她在背后推手。小郭络罗氏是她看着长大的,常宣召入宫陪伴,姑侄情分深厚。小郭络罗氏的心性手段如何,宜妃再了解不过。行事之前,她曾问过小郭络罗氏的意见,得知其愿意后,才暗中向皇上进言。
她此举用意有三。
其一,和郡王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不论他真实身世如何,宗室身份铁板钉钉。更别说和郡王本身才干突出,又与太子亲厚。郭络罗家若有这门姻亲,有利无弊。
其二,和郡王性子单纯,以小郭络罗氏的本事,当能一点点慢慢赢得他的欢心。和郡王不重女色,上头虽有裕亲王与福晋这两个名义上的阿玛额娘,但他们不会插手太多。和郡王府内院干净,小郭络罗氏省心,可与和郡王二人举案齐眉,往后余生也能幸福。
其三,小郭络罗氏与她关系好,她信得过。倘若日后五阿哥与九阿哥惹出什么祸事来,有小郭络罗氏出面,请动和郡王从中转圜,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太子不至于惩罚过重,当可轻拿轻放。
宜妃眉眼弯起来,她与荣妃既无争宠之意,又无后顾之忧,自然能悠然自在。至于旁的人……呵,照宜妃看,按捺不住想拼命出头去争去抢的,全是傻子。不过,这倒与她不相干。就这么看着,全当听戏了,也可在无聊的时候解解闷。有何不好?
红雨捂嘴偷笑:“娘娘说得好听,让九阿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若是他执意要去行那商贾之事,您也不管?”
“不管。他喜欢便随他去。你可别小瞧了这商贾之事,这些年朝廷因着这个赚了多少银子。你再看看太子,他凭什么能出手这般阔绰?还不是因为宫外那几个铺子。小九若有这本事,也算是个长处,往后也有自立之能。”
红雨一愣,细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果然还是主子看得真切。
“娘娘,那太子说送个铺子给九阿哥,他当真会送?”
“太子既然说出口便不会反悔。他待兄弟们素来不错,不论与他亲厚的不亲厚的,他都不会吝啬于给一间铺子。”
红雨蹙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自会一言九鼎。奴婢只是觉得……九阿哥才七岁呢,这会儿给铺子,以九阿哥的性子,还不一门心思都搁里头去了,日日念着往宫外跑。这尚书房的课业可怎么办?”
宜妃瞄了她一眼,嗤笑:“你是不是傻。太子只答应给他铺子,又没答应现在给。”
红雨:……还能这样?
“行了!赶紧去挑谢礼,本宫还等着去见荣妃姐姐呢。”
“是!”
……
三日后,胤禟又来到毓庆宫,喜不自禁。
“二哥,我知道我为什么卖不出去东西了。”
胤礽笑看着他:“为什么?”
“有几个原因。”胤禟掰着手指数,“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而我卖的对象大多已经长大了,喜好跟我不一样。我喜欢的他们不一定喜欢。
“就算里头也有跟我年岁差不多的,但是年纪小,当差没两年,手头没钱啊。即便我觉得已经很便宜了,在他们看来也很贵。”
说到此,胤禟小大人般一声长叹:“我也是问过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年到头存不下三两银子的人。二哥,你敢信吗?三两银子,还不够我额娘今早吃的一碗燕窝里指甲盖大那么一角,他们居然一年都存不下来。”
胤禟满脸不可置信,感觉自己三观被震碎了。整一个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表情。
胤礽忍俊不禁:“就这些?还有吗?”
“当然有!”胤禟用十分幽怨的眼神看向胤礽,“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给我的,不敢买。”
胤礽:……所以还是他的错了?
“不过不打紧。二哥,你说过的,只要我把卖不出东西的原因搞清楚,你就给我间铺子。有铺子,谁还辛辛苦苦在宫里卖东西啊。我不卖了,我打理铺子去。”
胤礽:……
见他不说话,胤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二哥,你不会是想反悔吧?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骗人是小狗!”
“孤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但孤只说给你铺子,没说现在给。”
胤禟:???你玩我呢!
突然暴躁。
“二哥!你……你一国储君怎么能这样,别以为弟弟年纪小就不懂。你这是在扣字眼。我不干,反正我只知道你答应了,答应了就得兑现。”
胤禟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不给我,我就不走。”
胤礽:……
“你要是现在听话,等你从尚书房毕业,我就把铺子给你。你若是不听话,铺子就没有了。”
胤禟一滞,神色犹豫,开始纠结,好一会儿仍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甘心,扭过身去:“我才刚入尚书房一年,离毕业还有许久呢。时间太长了,我想现在就要铺子。”
胤礽淡定点头:“那你想着吧。”
然后就不管他了,转头处理自己的事。胤礽提笔写了一封信,吹干后装入信封,又从架子上取出一个匣子,将小柱子叫进来。
“宫外铺子出了些新品,你抽一份出来。前阵子西征准噶尔,战后策妄来觐见汗阿玛,送了不少东西,孤瞅着有几样挺好看的,适合女孩子,便挑了出来。都在这了,里头还有孤写的一封信,你全送到石家去。”
小柱子一听乐呵起来:“奴才现在就去。”
见他转身就走,胤礽又将其唤了回来:“着什么急,孤还没吩咐完呢。你出门的时候同方姑姑说一声,让她带着夏草去库房找找,看哪些东西是适合送给女孩子,女孩子也喜欢的。她们是女人,喜好上总有几分共通之处。让她们帮着倒腾出来,孤回头再慢慢挑。”
太子这是预备着往后给太子妃的礼呢,看来给石家送礼送信是常来常往的事了,小柱子更高兴了,音调又提升了两分:“是!奴才遵命!”
那是他媳妇,他还没如何呢,怎么这群奴才一个个比他还开心。
胤礽嘴角一抽,想到石令仪,眼角眉梢又带了几分笑意。虽然二人接触不多,但当日一面也可看出点彼此的性子来。
石令仪长相秀丽,鹅蛋脸大杏眼都在他的审美点上。更重要的是,她聪慧机敏,没有被别人三言两语带偏,反而十分细心地抓住了重点,看出了事情的全貌并告诉于他。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又不失少女俏皮。
胤礽心中对其颇有好感。
听说自那日与塔吉古丽会面之后,二人一直有来往。他离京这段日子,石令仪还从石家的产业中挪出了个纺织作坊,将其整改后,加入了塔吉古丽的商会。
陵光的福晋郭络罗氏已查出有孕,胤礽还担心纺织厂与商会这么大的摊子,塔吉古丽应不应付得过来呢,结果石令仪直接接手了。
胤礽噗嗤一声,眼底笑意一点点加深。
眼见上座的太子自顾自忙,完全不搭理他。胤禟很是丧气,也渐渐明白过来。二哥不是额娘,不会纵着;更不是汗阿玛,不会哄着他。他突然觉得好委屈,委屈着委屈着,眼眶就红了。
就在这时,去了个小柱子,来了个小池子,言道:“主子,四阿哥与唐大人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没一会儿,胤禛已至跟前,其后跟着的可不就是唐十九吗。
胤禛完全没料到屋内还有个胤禟,脚步一顿,眼见他坐在地上的耍赖模样,微微蹙眉,声音不自觉冷了两分:“这是怎么了?”
就这么一个眼神,一句话,胤禟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没怎么,没怎么!什么都没有!”
胤禛:……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胤禟小眼神不断偷瞄胤禛,不甘不愿道:“二哥,那……那我先……先走了?你,铺子,你……”
支支吾吾,满脸纠结,明显还不肯放弃呢。
胤礽失笑:“铺子暂时不能给你,但孤可以准许你去孤宫外的三大铺子里拿货,至于怎么卖,卖不卖得出去就是你的事了。当然,前提是,不能耽误了尚书房的课业。不论先生教授的哪门功课,凡有考核,必须得优,否则免谈。”
“优?每门?”胤禟苦着一张脸,“二哥,你这要求也太高了。良行不行?”
“你若觉得做不到,那便罢了。铺子也……”
眼见胤礽要把铺子收回去,胤禟立马道:“谁说我做不到!我一定能做到!”
必须做到!虽然现在拿不到铺子,可早晚会有啊!而且这不是让他去宫外拿货,随便他拿嘛!
胤礽无奈摇头:“回去吧。”
胤禟躬身向胤礽告辞,又对胤禛行礼后才离开。
胤礽疑惑地问胤禛:“你对他做什么了,他这么怕你?你来之前,他对孤都没这么恭敬。”
胤禛表情动了动,“他去年搬进了西五所,就住在我院子隔壁,经常出门撞上苏培盛遛狗,跟百福玩过几次。前不久他不知发什么疯非要给百福剃毛。”
胤禛神色十分嫌弃:“就他那手艺,百福被他剃了个浑身坑坑洼洼,毛发有一坨没一坨的。而且手上还没个轻重,弄得百福吱吱乱叫,还不小心划伤了百福的皮,被我训了几句。”
胤礽:???就这?
还没走远的胤禟听到这个回答差点没气死。你管那叫训了几句?你当时的眼神都能杀人了!亏得爷知道你因为早年雪团的死有心结,才会反应过激了些,大度地不跟你计较。
爷都退一步了,你偏揪着不放。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小的跟针似的,居然特意去尚书房找先生,让先生严格抓爷的课业;还跑去跟汗阿玛提建议,也不知道怎么同汗阿玛说的,居然给爷布置那么多功课。爷光是抄书就抄了七天,还不包括别的卷子和试题!
你他妈是魔鬼吗!不就是给你的狗剃了个毛?至于吗?
这还罢了,你有没有点良心,这会儿竟说只是训了几句?
呵呵!
胤禟握拳:哼,爷惹不起,还躲不起嘛。爷往后见你绕道走行了吧?你当你是谁呢,就你那十几岁年纪,天天摆得一张死人脸,当谁愿意看到你!
屋内,胤礽心知事情当不是胤禛说得这么简单,却也没计较,直接将此事揭过,让小池子看座,询问两人的来意。
“二哥早前让我查大哥身边的人,如今已有眉目了。”
胤礽一听这话,坐直了身体:“你说。”
“我将大哥身边已知的人员都查了一遍,每个人的姓名籍贯以及生平资料都在这了。”胤禛将一沓厚厚的册子递上去,“我与唐大人翻看了许多遍。大哥这两年变化如此之大,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必定不简单。可我们仔细对应,并未发现特殊人才。但有一个人,我略有怀疑。”
胤礽正一页页翻看着的资料,突然动作顿住,抬头看向胤禛:“燕燕?”
“对!燕燕姑娘是当年南巡的时候被大哥带回来的,后来惠妃娘娘要过去教了半年规矩,又还给大哥。大哥对她一直颇为宠爱,但前几年并不算太突出。娶妻之后更是冷落了一阵子。
“可就在大哥被汗阿玛训斥之后,大哥对燕燕的喜欢非但不减,反而日益增加。听闻并不将她当一般侍寝格格对待,还把她调去了书房伺候。”
胤礽看着资料微微蹙眉:“自大哥被训斥之后……大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变的,时间倒是对上了。”
胤禛神色更为凝重:“燕燕的老家在江宁。我们之前查到,天津卫鸿海商队账目上一半的钱便是送去了江南。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关于燕燕,还查到什么?”
胤禛摇头:“没有了。燕燕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几乎大多时间都呆在大哥院子里,嫌少出门。除伺候大哥外,日常还会去伺候大嫂。她虽得大哥另眼相待,却从不恃宠而骄,非常安分,对大嫂也相当敬重,服侍得很尽心。
“许多大嫂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想不到的地方,她反而能替大嫂想在前面。大哥更是从未因她与大嫂起过冲突。所以大嫂觉得她知情识趣,加之她早年被惠妃娘娘灌过药,此生都不能生育子嗣,便也不太在意她受不受宠,愿意留着她。”
胤礽一嗤:“光这几点就能看出她手段不俗。”
胤禛沉思道:“她是南巡带回来的人,非知根知底,会不会……”
胤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宫中不会留不明不白的人,大哥要带她入宫,自是查过她的。不仅大哥查过,当时在江宁,孤记得汗阿玛还吩咐曹寅去查了。她能入宫,便证明至少表面上,她的身家背景是没有问题的。”
表面上……
胤禛闻弦音知雅意:“除非她藏得深,当年有些东西没有被挖出来。”
“世间聪慧女子何其多,她身为大哥宠妾,同大哥荣辱与共,自会帮大哥出谋划策。劝导大哥有所转变不出奇。只是她来自江南,偏偏鸿海商队那笔款子去的也是江南,太巧合了些。”
胤禛心领神会:“我派人去江南细查。”
胤礽点头,又看向唐十九:“最近特别调查部不是很忙吗?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不知太子与四爷知不知道京中的聚贤庄?”
胤礽愣住,啥玩意?聚贤庄?搁着演天龙八部吗?
胤禛一脸疑惑:“这庄子有问题?”
唐十九点头:“微臣觉得可能有问题。”
胤礽蹙眉:“可能?”
“是,可能。微臣只是怀疑,并无实据。太子与四爷别看它名字叫聚贤庄,实则并非郊外的庄子,其在城内,是一座四进院落。
“取名聚贤,是因为主人在前面设了琴棋书画四大擂台,说是邀请京中有能之士进行切磋。再往内,又做了个曲水流觞局,吟诗作对,旨在以文会友。
“因其院落布置雅趣,琴棋书画与曲水流觞的嬉戏环节也设计的颇为精巧,庄子一开便吸引了不少人。其间还出过两首好琴曲,三首好诗词,名声就此打了出去。
“有许多好奇地都会去看看,便是不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也不打紧。可在里面吃喝。庄子兼做酒楼的买卖。
“庄内厨子有一道拿手菜,名叫神仙汤。别看这名字玄乎,其实就是用老母鸡加入姬松茸、鲍鱼、鲜木耳并海蛎子等。售价比其他酒楼要贵一倍,不过味道确实是好。”
胤礽勾唇:“你去吃过了?”
“吃过了。不负传言之名,确实让人回味无穷。也难怪许多去聚贤庄的,不为其他,就为了去吃一盅神仙汤。”
胤礽奇怪:“若只是如此,当不会让你说出怀疑二字,它可是有别的不妥?”
“微臣上述所说都是聚贤庄摆在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庄主姓周,四十多岁,听说他私下收养了十几个女儿,就住在最后一进院子里。一般不会到前头来。但据微臣观察,聚贤庄的客流量很大,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以及八旗世家子弟。”
胤礽对这点倒是不意外。就那神仙汤,又是老母鸡又是松茸鲍鱼又是海蛎子,整一个低配版佛跳墙。外头酒楼卖的已经不便宜了。聚贤庄还贵一倍,吃得起的必然不差钱。不差钱的主,自然多是达官显贵和世家子弟。没什么出奇。
不过这十几个女儿,再加上达官显贵和世家子弟,其中的意味就不一样了。
胤礽冷哼:“朝中官员不能招女支,但聚贤庄没有青楼楚馆之名,相反,庄主以文会友做幌子,来掩盖内里污浊,为朝中官员扯了块十分好看的遮羞布,倒是聪明。哼!当初让聚贤庄打出名气的琴曲与诗词,只怕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太子英明。聚贤庄在京中不过开设半年,便有如今之势,名利双收,背后不会无人。否则只怕早就被人找麻烦摘桃子了。微臣打听过,没打听出具体是谁,但听闻是皇室。”
“皇室?”
胤礽与胤禛都惊了。哪个宗室在京中做这种事?
看了眼唐十九面色,胤礽心情又沉重了两分:“你是怀疑大哥?”
唐十九没说是与不是,只道:“微臣曾偶然发现大阿哥进入聚贤庄。之前微臣说尝过一回神仙汤,便是那次偷偷随大阿哥入内吃的。
“不过进庄之后,微臣就将大阿哥跟丢了,此后将各处都寻了一遍,也未见大阿哥身影。当然,庄子只有第一二进院落待客,三进四进是不让普通客人入内的。微臣怕惹出乱子,没有硬闯。”
言语稍顿,片刻后,唐十九继续:“微臣想,大阿哥什么美人没见过,应当不会是去找周庄主的养女。以他的身份,若真看上了某个养女,就算不纳入宫中,也该接出来,另置别院,不会容忍这位养女再在聚贤庄呆下去。”
胤礽手指敲击桌面:“所以你怀疑,大哥去聚贤庄是有别的意图,甚至他就是周庄主背后的靠山。”
唐十九不说话,已是默认。
胤礽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聚贤庄确实不一般,得找个机会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