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第一个找的是佟妃。
佟妃将十一阿哥胤禌抱了过来,佟佳氏皱眉,当场让人抱出去,“十一阿哥还小呢,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可别过了病气给他。”
佟妃并不赞同:“姐姐将小十一视如己出,最是疼他。如今姐姐病了,他怎能不来看望?”
佟佳氏摇头:“哪有这么多讲究,小十一健健康康的最重要。别拿小十一的身子开玩笑。你得多注意些。”
佟妃一一应了。
佟佳氏又挣扎着起身,从床头翻出一个匣子递过去。佟妃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佟佳氏没有回答,只说:“你我虽不同母,胜在姐妹情分不错。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是不愿入宫的。
“前两年你随额娘进宫请安的时候还同我说起,这皇宫样样都好,人人羡慕,可你却觉得没有自由。你说若要你选,你宁可嫁个将军,陪他戍边,关外便是寒风冷雨,也得自在。”
佟妃低眉:“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我那时年纪尚小,不懂事。”
佟佳氏摇头:“你不是不懂事,你是太懂事。你生母早逝,从一岁起就被抱到我额娘身边。我大你七八岁,教你走路,教你习字,教你骑马。别的兄弟姐妹欺负你,我替你出头。这本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本分。你却觉得受我恩惠良久。”
说到过往,佟妃眼中有了泪:“姐姐本就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姐姐,我如何能在府中过得如此快活。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是姐姐心善罢了。”
佟佳氏一笑:“你看,你就是这样。所以你知道我让额娘替我选姐妹入宫,你知道我需要助力,你害怕别的姐妹不能尽心尽力帮我,你就选择自己来。”
“姐姐,我也想进宫的,你看,我现在是妃位,不必做个将军夫人要强?宫里挺好的。”
宫里挺好?佟佳氏苦笑,哪里好?佟妃不过是怕她自责,安慰她罢了。
“你既然已经进宫,这些话我便也不说了。我知道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好在你是个看得开的,以你的性子,没有我在,你或许能过得更好。”
这话让佟妃警铃大作:“姐姐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没有你在?我入宫这些时日,多亏姐姐照料,没有姐姐,我如何能过得更好?”
佟佳氏只将匣子递过去:“这里头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全是没有任何印记的,可以随意使用。”
佟妃骇了一跳:“姐姐!”
佟佳氏抬手止住她:“你别急着拒绝,这不只是给你的,也是给小十一的。你就算是他额娘,也不能替他拒绝。还有我库里的那些东西,如今还不能拿出来,我会留下话。等我去后,除一些逾制的御赐之物,别的也都给你和小十一。”
若说前头还提的隐晦,现在这话就已经是赤裸裸的遗言了。
“姐姐!姐姐,何至于此。你别这么说。你只是病了,咱们有病就治病。你一定能好的。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艺术超群,只要你相信太医,配合他们,你一定会好的。”
佟佳氏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回我是好不了了。”
她如何敢配合太医,倘若真好了怎么办?她不能好啊!她自己东窗事发身死没关系,可她所做之事不仅仅牵扯皇子,最严重的是与天地会有关系。若被人知道,只怕佟家满门都会被连累。
到时,她就是佟家的罪人!
佟妃还想再说,佟佳氏一语点破:“你将小十一带过来,不也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佟妃心中咯噔一下,急道:“姐姐,我没有,我……”
“我知道你没有坏心,你不想我死。可你怕。你怕我真有个万一。若我这回真的撑不过去,往后便再也见不到小十一了。你带他来,是想让我再看看他,想让我安心。”
佟妃嘴唇颤抖,偏过脸,泪如雨下。
佟佳氏反而笑起来:“我看到了,小十一白白胖胖的。五官也好,像你,也像我。咱们长得都不差,他往后一定是个俊俏郎君。”
她拉住佟妃的手:“妹妹,家中阿玛与伯父有些心思我明白,从前我也有。那会儿我膝下无所出,他们只能等。自你生下小十一后,他们这份心思恐怕更强烈了。对于这点,你心里得有数。”
佟妃张了张嘴,微微点头:“我知道。”
“姐姐晓得你聪慧,可姐姐还是想嘱咐你一句。姐姐从前看不清,这些年经历良多,到得今日,全都明白了。所有富贵荣华,爱恨情仇皆是过眼云烟。若家里与你商议,你千万不要答应。
“小十一才这么点大,前头太子与大阿哥哪个都不可小觑。在这宫里,太子有皇上有太皇太后,大阿哥有惠妃,惠妃又扶持了卫贵人,拉拢了宜妃。我怕你斗不过她们会吃亏。”
佟妃泪珠成串:“姐姐,我不同她们争。”
“对!我们不同她们争。你只需要想办法在皇上跟前露露脸,让皇上别忘了小十一就好。再多我们不要。你还得想办法,尽早把这些想法传出去,也是告诉她们,你不会是她们的敌人。”
事到如今,佟佳氏可说是完全看开了,却也太迟了。
但她迟了,妹妹还不迟。她要为妹妹,为小十一做最后的打算。
“也不能全然寄希望于她们高抬贵手。毕竟她们未必信你,便是信,到了必要时候,也未尝不会拉你入局,将你当枪使。这宫里头,除了妃嫔,还有太后,太皇太后。可惜太后已经养了五阿哥在身边,不会再养别的皇子。
“太皇太后更是待太子如珠如宝,便是成嫔伺候她多年,七阿哥也只能托庇于太子,而不能养在慈宁宫。可有一个人,你若能有本事与她交好,让她认可你,愿意护着你。你与小十一便算是在宫中稳住了。”
佟妃一顿,“姐姐是说苏麻喇姑?”
佟佳氏笑着点头:“妹妹果然聪慧。苏麻喇姑与太皇太后相伴几十年,更曾照顾皇上长大,皇上幼时还当过他的老师。虽是奴婢,却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强。
“可惜苏麻喇姑与太皇太后一条心,不会违逆太皇太后的意思。若我还在,她自是不会理你的。所以这话我从前不说,因为没用。如今我即将离世,以你的心性,倒是可以试一试了。
“你没有那么多心思,苏麻喇姑许会喜欢你。再有让一个皇子承欢她膝下,承诺为其养老送终,也是给她的一份尊荣。
“另外,我与皇上有些情分,你可利用,却也需注意尺度。记住不要将你我捆绑在一起,有必要的时候,疏离些反而更好。你要让众人知道,你虽是我妹妹,但你我终归是不同的。这里头的分寸,你需自己摸索。”
佟佳氏有一点没提,她让佟妃这么做也是恐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佟妃与小十一因与她关系太深会被迁怒。
佟妃哪里不知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姐姐呕心沥血,其中真情实意叫她如何不动容。试想姐姐已然病到如此地步,还记得为她考虑,为她打算。佟妃抓紧佟佳氏的手,泪珠滴滴坠落。
“姐姐!”
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床头,痛哭失声。
佟佳氏如同哄孩子般一下一下拍着背。佟妃恍惚又回到了儿时,她被姐妹们欺负哭了,佟佳氏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好了,别哭了。”
佟佳氏叫来春枝,让其打水伺候佟妃洗漱。等佟妃收拾完毕,将匣子给她:“带小十一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
“姐姐,我再陪陪你。”
“不必。呆会儿皇上会来,我还要和他说说话。”
既是与皇上说话,佟妃便不好呆了,就算万般不愿,也只能听话离去。
没多久,康熙果然来了。
佟佳氏没喊皇上,只叫“表哥”,也不自称臣妾,而说“我”。
“表哥,你看,窗外的桂花都开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也是在桂花盛开的季节,在一片桂花树下。那时我才六岁。”
康熙转头看向窗外,也想到了从前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娇憨小姑娘。他伸手将窗子掩上,“你还病着,不能吹风,小心点。不可任性。”
佟佳氏笑着应了,开始从桂花树说到桂花糕,谈起二人的点点滴滴。康熙就这么陪着她说,末了,才道:“可累了?歇一会儿吧!”
佟佳氏不肯,“趁我今日精神尚好,让我多说些吧。我想把心里话全说出来,都告诉你。我怕往后再没有机会了。”
康熙低斥:“胡说!什么没有机会了!你才二十多岁,机会多着呢。这些话留着以后跟朕说也是一样。”
佟佳氏摇头:“表哥,你别骗我了。就算你勒令太医,不准他们告诉我实情,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如何感觉不到?”
康熙哑然。
想到太医说佟佳氏恐不行了的话,心头悲痛燃起,可要再劝她休息却又不能。他也恐如今不让她说完,她会连交待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表哥,为你入宫,我不后悔。我只后悔,这些年我做错了太多。为虚名为浮华迷了眼。表哥,我知道你喜欢从前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我也喜欢她,喜欢那个曾经的自己。可我不是她了。”
康熙蹙眉:“怎么不是了。你还是你。”
“不一样了。表哥,对不起。我……”
佟佳氏鼻子一酸,泪滴坠落。
康熙忍不住抱着她,伸手为她擦去,“在朕心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小姑娘。朕说你是,你就是。”
佟佳氏破涕为笑:“好!那表哥,你能不能答应我。我去之后,你若是想起我,请只记住我的好。我做的不好的地方,都忘了它,行吗?”
“你哪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有的。当年我嫉妒德妃妹妹,撺掇太子去跟永和宫斗法。”
康熙无奈:“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知道我做错了啊!难得表哥不计较,愿意原谅我。”
康熙一叹:“都过去了。”
即便他确实因此事有些怨佟佳氏,可如今佳人将逝,这等关头,他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我还对不起胤禛。胤禛养在我膝下,可自小格格去后,我沉湎悲伤,无法忘怀,对他多有疏忽。好在德妃妹妹时常照看,弥补了我的过错。表哥,胤禛并未改玉牒,待我去后,还让他回永和宫吧。德妃妹妹没了胤祚,我把胤禛还给他。”
康熙想了想,道:“好。”
佟佳氏笑了笑,“表哥,妹妹心思通透,有她照顾小十一,我是不担心的。胤禛……胤禛回了永和宫,有亲额娘照料,我也不担心。我……”
佟佳氏抬手,贪恋般抚上康熙的脸颊:“我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虽是帝王,许多奴才伺候着,我仍旧不放心。表哥,你答应我,一定要记得按时用膳,每天批折子不要太晚,别为国事太过劳累。”
听得此,康熙一愣,心头五味陈杂。此前他猜测胤祚之事与后宫有关,怀疑过后宫诸人,也怀疑过佟佳氏。虽说后妃因争宠或为皇子谋算可能会出手,但他从不觉得后妃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同天地会勾结。
但他也想着,或否有其他可能。只是查证过后,种种结果都未曾发现宫妃与宋答应以及与朱三太子一系的关联。他便怀疑是不是自己皇帝当久了,疑心病过重。可胤祚之事牵扯太大,他心底终归留了一层顾虑。因而,这一个月来,一直未入后宫。
直到下人来禀,佟佳氏病重,时日无多。
耳边听着佟佳氏诉说往昔,康熙记忆一点点飘向多年前,又听佟佳氏字字句句皆是为他考虑之言,更为动容。心底那点顾虑逐渐退散。
“表哥,都说万寿无疆。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若有奈何桥,我等你。哪怕万年,我也等你。”
康熙将佟佳氏抱得更紧了。
二人温存过后,春枝端了汤药进来,佟佳氏便推康熙出去。康熙不愿。
佟佳氏说:“曾经看史书故事,听闻李夫人病重,不愿再见汉武帝。彼时我还不理解。如今我明白了。表哥,我此刻肯定很难看,对吗?这药太苦,喝起来更难看。喝完之后,身上还会带着药味,熏人。”
“朕不在意。”
“可我在意。表哥,你容我任性一回,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求求你!”
竟带上了求字,康熙如何拒绝,只能一叹,依了她。
待康熙离开,佟佳氏心神一松,瘫在床上,彷如今日说的这两场话,已经用完了她全部的力气。
春枝忙上前将她扶好,“娘娘!”
佟佳氏看向春枝,目光幽深:“春枝,你跟我多少年了?”
“奴婢伺候娘娘十五年了。”
“十五年啊!”佟佳氏喃喃低语。
春枝不明所以,劝道:“娘娘,喝了汤药歇一会儿吧。”
佟佳氏看了眼汤药:“你知道的,不是吗?”
春枝端着碗的手抖了抖,差点将汤药撒出来,“娘娘?”
“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发现了她不曾喝药,发现了她将药偷偷倒掉。
春枝抬眸,对上佟佳氏深邃的目光,浑身一凛,扑通跪下来,却没说一个字,一副任凭佟佳氏处置的意思。
佟佳氏张了张嘴,突然心头软下来。
她仿佛想起过往,春莺与春枝皆是自幼照料她的,彼此陪伴。春日她想摘花,二人帮她拿梯子望风;夏日她想骑马,二人为她准备清水帕子擦汗;秋日她想吃柿子,二人为她爬树去取;冬日她想赏雪,二人为她焚炉煮茶。
后来,她入宫。二人跟着入宫,从此宫墙深锁,蹉跎终身。
她知道,赐死春枝是最好的办法。在宫里这些年,她心狠手辣的事情不是没做过。可偏偏到得此刻,即将离世之时,她下不去手了。
佟佳氏转头,怔怔看着春枝:“你猜到了多少?”
春枝却说:“奴婢什么都没有猜到,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论对谁,奴婢都只有这一句话。奴婢也不会给他们利用奴婢的机会。”
佟佳氏内心一震,只见春枝轻轻笑起来:“娘娘,春莺能坦然赴死,奴婢为何不可以?”
“你……”
“春莺能走得毫无牵挂,是因为她孑然一身,亲人都已亡故。奴婢不似她。可奴婢自小离家伺候娘娘,与她们关系疏远。再者,奴婢父母俱亡,为叔婶养大。叔婶虽未虐待,却也将奴婢卖出,拿奴婢换了一笔银钱给堂兄娶亲。
“后来奴婢得大造化遇上娘娘,这些年娘娘的打赏,奴婢也匀了一部分寄给他们。那几年的抚养照顾之恩,奴婢已算是还清了。娘娘,奴婢虽有亲人,却和没有亲人无甚分别。奴婢与春莺一样,没有牵挂。”
佟佳氏看着她,顿时心内百转千回,极不是滋味。
她这一生,做对了很多事,也做错了很多事。她没能拥有康熙的专情,没能得到后宫诸妃的爱戴,却有幸得了两个愿意为她不惧生死的丫头。
春莺春枝会如此,盖因她对她们都曾有恩。春莺自不必说,她仔细回想,自己遇上春枝时,春枝已不是第一次被卖。她遇上的第一个主家并不好,对她拳打脚踢,还总是色眯眯阴森森看她,就等着她长大后下手。
可惜主家好赌,输光了家产,便想把她转卖给赌坊抵债。主家不是好人,赌坊又岂是什么好去处?春枝跪在大街上,祈求沿街过路之人能买了她去,给她一条活路。无人敢惹赌坊,纷纷让道,可佟家不怕。
佟佳氏就是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佟佳氏恍惚想起,她从前着实是个好姑娘啊。她会给乞丐赠食,会去城门施粥,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春莺春枝当她是恩人,是天上下凡救她们脱离苦海的神。
如今呢?她还是吗?
入宫后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境地的!
“春枝!”
佟佳氏伸出手,春枝握住,眼中带泪,嘴角却含笑:“娘娘,你若一定要走,请放心地走吧。”
佟佳氏再没忍住,泪水横流。她本就病重虚弱,哭一会儿竟晕了过去。承乾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康熙去而复返,眼见佟佳氏情形比想象中更为严重,心里担忧更甚。想到佟佳氏同他说得那些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回到乾清宫,他望着窗外的明月问:“你说皇贵妃这次能挺过去吗?”
身边唯有梁九功在侧,这话问的自然便是他。
梁九功能怎么说?只能道:“皇贵妃娘娘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康熙蹙眉,面色沉重:“几年前,皇贵妃也病重过一回,朕下旨恢复她的贵妃之位,借此冲喜,她随后便一点点好转起来。你说这回,朕若是也这么做,会不会有用?”
梁九功浑身一震,没有回答,而是问:“皇上可要召礼部尚书大人入宫?”
康熙他望向承乾宫的方向,神色几度变幻。佟佳氏是他的表妹,他们之间也是有过许多温情的。加之佟家终归是他的母族。现今佟佳氏人之将死,若能得封后位,非但宽慰了佟佳氏,也能再度太高佟家的地位。
只是……
康熙脑海中莫名闪过胤礽的身影。册封孝昭皇后之时,他未曾多想,可这会儿,他却犹疑了起来。
若佟佳氏为皇贵妃,即便位同副后,仍有天壤之别。若正式封后,她便是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
便是胤礽,也要唤一声皇额娘。再有……
康熙沉默良久,最终一叹:“朕再想想。刚刚说的话,你便当没听过。”
梁九功敛下神色:“是。”
承乾宫。
佟佳氏的病情一日日加重,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到得最后,就连太医都不再开方了,已然是无可医治,准备后事的意思。便是如此,立后的旨意仍是迟迟未下。
佟佳氏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好在她看清了,未曾将希望全然寄托于此。她还留了后手。若不能谋求生前册封,总要谋求死后追封。她不是不知道即便都是获封,生前与死后也是有差距的。但她没有时间了,她已经求不来前者。
“春枝!我之前同你交待的事,你还记得吗?”
春枝点头:“奴婢记得。”
“我死后,你便按我说的做吧。”
春枝答应下来,佟佳氏无力地缓合上双眼。她太累了,这些日子勉强撑着,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可惜康熙竟绝情至此,回想二人过往情浓,如今她要死了,他连个安慰都不愿给。眼睁睁看着她死都死的不安心,不痛快吗?多么讽刺。
佟佳氏轻轻嗤笑,罢了。她撑不住了,想要休息了。
皇上,但愿来生,永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