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闷油瓶的灯语是闪三下,再闪两下,再闪三下。这是我发明的村子灯语,意思是快点快点快点。

村里房子隔音不好,我有一个储藏间在山坡的上面,是问刘刻在买的,他有两间,卖给我一间,这老刘神经衰弱,打雷,下雨,瀑布的声音都听不见,唯独我讲话他听起来刺耳。储藏间的边上是一个大榕树,我在上面整了一个大台子晒咸菜。城里人没有农村里那么利索,在家里打ps4打晚了,把晒的荠菜忘记收进来了,就得晚上爬上去,踩着房顶收咸菜。

这晚上就不能叫唤,老刘睡的早,我一出声就醒,所以我就拿灯给胖子他们打灯语,收够了一筐子就打灯语让他们上来搬回去。刚来的时候天气暖和,我对于瀑布还有兴趣,也老在房顶上半夜拍月光下的瀑布。也得需要胖子他们帮我接设备。

久而久之,这灯语就成体系了,我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应该是这样来的,我可以用灯语和胖子隔着半个村子骂隔壁大妈骂半宿。

我们收起装备,朝张起灵的灯光走过去,但走了很久很久,这灯光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

不对劲,胖子停了下来,说这他妈的不对劲。这他么是个海市蜃楼。

我仔细辨别了,那确实是我自己编写的信号,仅仅有骂街和叫人上来接咸菜的作用,这种信号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持灯的是闷油瓶,而且我也熟悉他打灯的频率,他的手速很稳定,所以每一次节奏都是一样的。

走吧,我说道,这一次也许不是什么可怕的意外或者机关,也许只是真的很远。

我们三个继续往前走,老头一路都沉默寡言,此时脚步比谁都急切,胖子就让他放松下来。

很快我也开始怀疑出了问题,因为怎么走,那灯光都在那个地方,似乎完全没有靠近的样子。甚至有的时候还更远了,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忽然意识到,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闷油瓶仍旧在前进。我们走近一些,他走远一些。

“小哥在勾引我们?”胖子纳闷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停下来等等我们,他都跑了几十年了,我们追了十几年,多少应该等等我们了。”

胖子的话触动了我一下,我之前一直有想到他的目的问题,他想要告诉我什么,这一次历险,我总会有所感悟,我已经到了能够随便感悟的年纪了,这跟着走,是意味着他的生命永远迸流,而我们会逐渐缓慢停留下来?

我胡思乱想,但觉得他绝对没有那么哲学,闷油瓶是个实用主义者,他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在追什么东西。他打灯通知我们赶紧赶上去。

如果走追不上的话,就跑吧,如果我会老去,我也无计可施,但至少我现在不会输给他的。

“跑!”我对胖子说了一声:“你看着老头,追的上就追,追不上就慢慢来。”

“凭什么我看着他!”胖子怒道,我已经不由分说,狂奔起来。

在盐风里我朝着灯光跑去,按照黑瞎子教我的跑步的方式,调整呼吸。我知道匀速是到达的最快速度,但我仍旧放开了节奏。我已经很久没有全力冲刺了,在长白山的时候,我转身射击的速度,冲刺跳跃的顺畅性,每做一次我都能感觉到自信。那种掌控自己身体的快·感。我忽然很想重新获得这种感觉。

跑了二十分钟,胖子已经被我甩下很远很远,眼前的灯光,却只是变大了一些,我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在内衣里渗透出来,浑身冒着水汽。

脸上的汗水和脖子上的汗水浸湿盐粒,开始腐蚀我的皮肤,我的眼膜也开始疼起来,用力闭上疼出泪水来洗一下。

我继续追了上去,心中已经知道,我赶上他的时候将会精疲力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灯光终于开始持续的变大,我已经跑到虚脱,手脚甩动只是靠本能了。缓缓我就听到了巨大的水声。

我根本不知道四周的环境,也不用咬牙,双腿继续甩动往前跑去,终于看到闷油瓶单腿跪在地上,反手拿着矿灯,正在有规律的打着信号。自己看着自己的面前。那是一片漆黑。

水声越来越大,我的矿灯光照上去,抵消掉他灯光的刺眼,同时我也看到了他正在凝视的黑暗中,是一个巨大的湖面。湖面的水流正在流动,形成巨大的水声。他离这个湖面只有十几步远,脚下的盐源犹如沙滩一样滑入水面之下。

我站定,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想呕吐的感觉尽快消失,我蹲下来,平复痉挛的肺部,然后缓慢的走过去,来到他的身边。

“这就是那个湖?”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淡定。

闷油瓶站起来,“小心一点,这湖里的东西不寻常。”他指了指面前的盐沙滩,上面有一条巨大的印子,通入到湖中。有什么蛇形的东西,从沙滩上刚刚爬进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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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一年一度的春季反省,反省自己。

两颗达喜就能睡到天亮,愉快。
看了十二公民,其实任何事情中,真的需要有人站出来,说一句,有没有可能他是无罪的呢?今夜也要问自己一句,有没有可能,你,我,他,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