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秀秀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没有霍老太这一保护伞,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很难过。
如何处理我们闯下的烂摊子我还没有时间细想,我们三个人只有我算是有头有脸的江湖背景,想要平息肯定最后是我出力。在我的世界观里,我相信法制社会,我们实在没钱,总有妥协的办法解决,但是略微仔细一想,我非常的心虚,因为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许其严重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我有时候感觉我们三个就好像以前赌片里那些无知烂赌的小孩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手艺就去大人的世界闯祸,最后自己的父辈为了顶包,切掉自己的手指赔罪,才明白自己闯的祸是超出自己世界观外的,到那时候发出:怎么会这样,我不想的。这种感慨是于事无补的。我心中隐隐地有一种担忧,就是这祸闯得根本是超过我可以想象的。
所以如今霍秀秀一提,我就立即动心了。
另一方面,我觉得霍老太的态度非常微妙,事情现在进入到了很混乱、没法处理的地步,本来我只是想问问那样式雷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却问到了一些老太婆的往事,而且后面的事情似乎还有千丝万缕、欲拒还迎的感觉,我感觉上,有可能老太太有些事情一时间想不明白,想明白了,还有后续。
保着我们,对她是一种迂回,对于我们是一种缓兵之计。都有好处,她可以想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们也有时间反应一下,弄清楚我们到底闯下了多大的祸。
胖子和我想法几乎一致,他最现实,反正也回不去铺子了,先答应下来,至少有个地方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于是便答应了。
我以为会在大院内给我们找间房子,可霍秀秀招来司机,换了一辆不起眼的帕萨特,我们矮下头开出了大院,在大街上也没敢抬头。我记着霍秀秀有点暗示意味的话,就问她,关于闷油瓶她有啥消息。她却不答,说这可是大情报,我得拿东西和她换才行,要我别急,晚上她要和我好好叙叙旧。
从公主坟一直开到了东四,转来转去,到了一胡同里很不起眼的地方,面前就出现了一非常气派的老宅。
“我靠,这是前清哪个王爷住的地方?”我们一下车,胖子看着老宅外面的汉白玉石墙就惊叹道,“这墙外头还有柱墩子,这墙还不是外墙,这是哪个大宅的一部分啊?”
“这我也不清楚,我奶奶买下这儿的时候我还在长沙没过来呢。”霍秀秀把我引进屋子,我发现里面全荒废着,院子非常大,主结构是很典型的四合院但是又比四合院大很多,有非常多的房间。满园的杂草让我实在不相信自己是在北京城里。
“以前好像是一机关单位的楼房,”霍秀秀指着一处二楼的房间,“你们住那儿,干净一些。”
好在房门的地板都经过了整修,整修的时间也有点长了,但是坚固不算问题,墙壁上满是爬山虎,长久没人住,已经爬满了门窗,胖子用随身的匕首切开我们才进去,里面灰尘很厚,没有任何的家具。
“大妹子,这地方好像是用来练胆,不像是用来住人的。”胖子道。
“我奶奶说,得罪了新月饭店的人还能有个地方睡个囫囵觉就不错了,好过你们睡大马路。”霍秀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袋东西,“这是牙膏、牙杯、毛巾,我从家里找出来以前奶奶劳保发的,你们先用着,铺盖等下找人给你们送来。我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儿就劳烦你们自己打扫了?”
胖子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吃饭怎么办?在这儿总不好意思叫KFC,外送的人肯定得吓死。”
“送铺盖的时候会送热得快、热水壶和泡面过来,厕所在一楼,是个旱厕,院子里有自来水,刚开始可能有锈水,放点时间就没了,你们在这儿不能出去,窝个几天,我奶奶会帮你们想想办法。”说着她看了看那玉玺,胖子立即缩起来:“丫头,这东西可是你三位哥哥最后的底线,等于咱们的内裤,你要剥也要等你奶奶拿出个结果来,现在咱们还得穿着。”
霍秀秀喷了一声:“恶心,谁要你们的内裤。”看了看四周,很大人样地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去给你们准备铺盖了,晚上见,我给你们带点酒过来。”
“哎哟,好妹妹。”胖子眼泪都要下来了,“那你早点来,哥哥我可等着你。”
霍秀秀雀跃着离去,我和胖子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关上院门,都松了口气,瘫倒在地。刚才一直绷着什么,完全是条件反射的紧张,一下只有自己人了,才真正放松下来。
胖子看了看四周,就道:“你说那老婆子是不是耍我们?”
我摇头:“不至于,说起来,这地方确实比较安全,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应该是明智的,有什么不对,我们晚上商量商量,最多明天就开溜。”说着,我看向闷油瓶,“你刚才说你不信任那老太婆,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像在骗人。”
闷油瓶站在外面爬满爬山虎的窗前,看着外面荒凉的院子,我问他好久他才回答道:“感觉。”
胖子道:“其实你胖爷我也有这种感觉,老太婆看到小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真的,但是之后有点语无伦次,好像是在故意绕话题,想拖延时间思考什么。我一直以为小哥失忆了糊里糊涂的,没想到还是和我一样精明,果然是物以类聚。”
我心道失忆又不等于白痴,我当时被情形震撼,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被他们一说,我也有点在意了。
“老太婆是老江湖了,最后小哥要走,她一下子还是没有想出她的对策来,所以只好先冒险保我们一下,小哥这一招叫做激将法,小哥心眼还是挺毒的。”胖子对闷油瓶竖了竖大拇指。
闷油瓶没有反应。
胖子轻声对我道:“这家伙最近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叹了口气,转场道:“不管怎么说,我相信老太婆最后一定会拿出一个说法来,咱们也别耽误这好机会,好好想想,说不定明天老太婆想通就赶我们出去。”
“也对,不过在这之前,咱们也得稍微打扫一下,否则这地方真没法住人,没被人砍死却得个尘肺,老太婆也不太可能赔我们,怎么,天真,你是独子,该不会啥也不会弄吧?”
我确实家务干得不多,但是要打扫我相信智商正常的人都会,就道我来帮忙。
于是将毛巾撕开,一人一半当抹布,去院子放水,开始擦地打扫,闷油瓶也没权利发呆,被胖子揪过来擦窗。
我们探索了其他的房间,发现还有一些剩余的废弃家具,就都搬到二楼,有写字台、凳子、脸盆架等很多废料,也都一一擦干净,干完后老房子的凌乱感没有了,一股很中性的怀旧感扑面而来。
我们满身是汗,但是看到房间变成这样,一股自豪感扑面而来,心说原来做家庭主妇也蛮有快·感的。
一边的胖子家务很麻利,真的看不出他是这么一男人,胖子道原先他处过一相好,为了讨好老丈人啥都学精了,最后被人家蹬了,从此他就成一浪子,这些家务活却没落下。
胖子的生活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总觉得他什么都会一点,但是他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我也不是特别相信。我对他说,如果是这样,他以后退休了可以开个家政公司,我可以给他介绍生意。
他哈哈一笑,说可以,他专为老宅子服务,去那些古镇做家政,今天顺块瓦,明天偷只桌脚,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说着,他就拿出我们抢来的那只玉玺,道:“得,趁现在有时间,我们来看看我们的战利品,说不定明天就摸不着了。”
拿出来放到透过窗子照进来印到地板上的一片阳光斑里,我们都一愣,只见那玉玺上,竟然渗出了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