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冲击中恢复过来,敦子回到隔壁的研究室。倒咖啡的时候,敦子试图保持平静,思考对策。喝完咖啡,她给医院的护士站打了一个电话,请护士长给冰室安排一间空病房,帮他洗身子、喂他吃饭等等。
接着敦子给所长室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岛所长好像不在。
真的不在吗?敦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看。就在她站起身的时候,电话响了。
“对方可能是媒体的人,一大早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总台的女人吞吞吐吐地说,似乎比较为难。刚才打电话过来应该也是这件事。
“帮我回掉吧。和平时一样。”
“那个人说事情很重要,而且不是要采访。对了,他说他叫松兼,说您认识他。”
“哦,松兼啊,我是知道。那就转过来吧。”
敦子一接电话,那位大朝新闻的松兼便急迫地说,“千叶教授,我现在就在研究所附近,能抽时间见我一面吗?”
“您在哪里?有什么事吗?”
“我正在研究所正门这边,有一家名叫‘Corcovado’的快餐店。这事情在电话里不太好说……”松兼似乎以为敦子要挂电话,急忙加了一句,“您那边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您说的怪事是什么意思?”敦子不禁警觉起来,换了郑重的语气反问。眼下谁也不能相信,不过听凭情绪左右也并没有益处,只会多树敌人而已。
“没事就好。唔……那个,现在我在电话里能说的只有,我是小山内的朋友……啊,不对,还算不上是朋友,我们是同学,”松兼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等千叶理解其中的含义,“所以之前我说我的消息来源是研究所里的‘某个人’,指的就是小山内。”
“是吗。”
果然是小山内把帕布莉卡的真实身份以及所内医生罹患分裂症的情况告诉了松兼。
“那么,您现在是又得到某些新的消息了,是吧?然后开始担心我的情况?”松兼依靠小山内提供的信息提升了自己的业绩,显然小山内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得意洋洋地把进展中的阴谋计划告诉了他。
“这个电话安全吗?”
“不安全。”敦子不敢保证总台的接线员没有窃听的癖好,“但也没有直线电话。”
“唔,我知道研究所禁止外人人内,能麻烦您到我这儿来吗?”
“医院的护士经常会去那家快餐店,我不方便过去。三十分钟以后,您到车库的出口处等我,就是我们之前说话的那个地方。先上我的车,就在车里说吧。”
“好的,我知道了。”
敦子放下听筒,立刻站了起来。松兼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不禁更加担心岛所长的情况。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职员办公室里看到的岛寅太郎的怪异行为。松兼说的“怪事”,不会就是指的岛所长吧?敦子暗自心惊,快速向所长办公室走去。
所长室的门和平时一样微微开着一条缝。这样可不行啊,敦子叹了一口气。最近她甚至还看到有职员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去的。虽说岛寅太郎的性格让人感觉亲切,但有些职员多少还是做得过分了。
敦子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进去,可是所长室里却空无一人。换了一般员工,看到没人也就回去了,但是敦子将门反锁上,来到里面的休息室。
她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眼前穿着内衣坐在床上的正是岛寅太郎,他和昨晚的时田浩作一模一样,视线呆滞,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右手向上斜举。不管敦子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从岛所长的姿势看来,罪犯对他投射的内容,应该与津村身上的相同。想到津村是轻度分裂症,敦子稍稍放了一点心。她又检查了一下岛寅太郎的头部看看有没有迷你DC,结果发现和浩作的情况一样。罪犯应该是给他临时性戴上迷你DC的,这样至少还有治愈的可能。
和对付冰室的做法不同,罪犯似乎并不打算一下子把岛所长的人格彻底破坏,而是要慢慢让他发疯。他们大概是想在职员眼中造成一种假象:本来就性格懦弱的所长,因为不堪研究所内部争斗的压力而自然发病。在被投射的过程中,他在职员办公室上演的那一幕古怪行为当然也落在员工们的眼里,这也正中罪犯们的下怀。可以说他们的阴谋已经大获成功了。
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连所长都受到了分裂症的传染,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骚动,连带着研究所里的纷争也会公诸于众。敦子想了想,决定把岛所长带回自己的住处。治疗什么的暂且不说,眼下首先是要把他藏起来。这是一场战斗,而且正在演变成相互破坏对方人格的短兵相接。接下来自己要做的是预测对方的进攻方式,不过在那之前,首先要确保岛寅太郎的安全。
敦子拿起所长室的外线电话,打去114问到“Corcovado”的号码,然而再给“Corcovado”打去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敦子暗暗祈祷松兼还没离开。店里的服务生接了电话,找到了松兼。
“确实出事了。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让所里的任何人知道,您能帮我吗?”
“听候您的吩咐。”松兼的回答让敦子感觉到他身为大报记者所具有的矜持,还有身为男子汉而具有的正义感。
“我想把所长带出研究所,但是不能让人发现。”
“嗯,这是直线电话吗?发生什么事了?”
“所长的表现比较怪异。”
“啊……”听上去松兼差点脱口而出“果然”两个字。“该死,晚了一步。要我怎么做?”
“您会开车吗?”
“会。”
“我的车在车库。您认识的吧,深绿色的马基诺。我想请您帮我把它开到研究所后门的货运入口。”
“车钥匙呢?”
“我会送去车库,但是我不能离开所长室太长时间。这间房间的钥匙我不知道在哪里,从外面锁不上,我不放心让所长一个人呆着。”
“我明白了,我一定想办法过来。货运入口是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边有个小门可以进来。进来以后您就到研究所大楼后面的院子里来,所长室的后窗正对着这个院子,我会在窗口招手。我想把所长从那边放下去。”
“知道了,那就这么办。我十分钟以后到。”
和松兼商量好以后,敦子去找房间的钥匙。可是她翻遍了岛所长的办公桌抽屉也没发现钥匙。她推开正对后院的玻璃窗,先看了看七八米开外的小门处的动静,然后向下面望去。从窗台到地面的高度大约2米。敦子拿起一把给访客坐的简易椅子扔下去,给松兼垫脚。
十分钟之后,敦子拿着车钥匙穿过走道走向车库。走道的尽头就是通往车库的玻璃门。她焦急地等待着松兼的出现,但松兼却没有来。敦子感到奇怪,她凑到门前,透过玻璃观察车库的情况。
小山内正从车上下来。他是刚来上班的。
正是因为小山内在,松兼才没能进入车库的吧,敦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