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合氯醛,”我说,“滑稽的是,除了我之外,别人不会注意到。他只吃了一小颗,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危害,也绝对不足以致死。
“但他戒酒,这表示他不应该有任何水合氯醛。根据埃迪的想法,保持清醒是不打折扣的,这代表不喝酒、不嗑药,也不服用镇定剂。他参加戒酒聚会后,曾经有一小段时间想试试抽大麻,然后知道这样行不通。他不会吃任何东西帮助入睡,即使是成药都不行,更别说像水合氯醛这种麻醉剂了。如果他睡不着,那就醒着,反正没有人会因为缺乏睡眠而死。你刚戒酒时,大家都会这么告诉你,天知道我自己都听得够多了。‘没有人会因为缺乏睡眠而死。’有时候我真想拿把椅子,朝说这种话的人身上砸过去,可是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她背靠着冰箱站着,一只手的掌心按着冰箱的白色表面。
“我想查出他死前是否保持清醒,”我继续说,“这对我来说好像很重要。或许因为如果是的话,那么他除了一连串小挫败便一无所有的一生,就有了一项胜利。于是当我知道水合氯醛的消息后,我就朝这个方向紧追不放。我上去到他的公寓,很仔细地搜查过,如果他那儿有药丸,我应该会发现。然后我下楼来,在你的药物柜里发现了一瓶水合氯醛。”
“他说他睡不着,都快发疯了。他不肯喝口威士忌或来瓶啤酒,所以我就在他的咖啡里放了两颗药。”
“这个理由不好,薇拉。我搜过他的公寓后,曾给过你一个告诉我的机会。”
“呃,当时你太认真了。你搞得好像给酒鬼一颗镇定剂,就像鬼节时给上门讨糖果的小孩一个个藏了刀片的苹果似的。我暗示过你,他可能在街上买了一颗药,或者有人给了他一颗。”
“小绿圈。”
她瞪着我。
“你当时还这么叫,我们谈过,你假装把药名记错,装得很像,就好像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似的。演得不错,完全就像不经意的样子,可是时机不太对。因为几分钟前,我才刚在你的药物柜里,发现一瓶水合氯醛。”
“我只知道那是一种帮助人睡的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药瓶标签上就有名字。”
“或许一开始我就没好好看过,或许我根本没有去记,或许我根本就不把这类细节放在心上。”
“你?你这种知道巴黎绿是什么的人?只要党的领导下令,你就知道该怎么在市区自来水系统中下毒的人会这样?”
“又或许我只是脱口而出。”
“只是脱口而出。好吧,但我下次去看药物柜,里头已经没有那瓶药了。”
她叹了口气,“我可以解释,我知道听起来会很蠢,可是我可以解释。”
“说说看。”
“我给他吃了水合氯酸。看在老天的份上,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不给他,他跑来跟我聊天,不肯喝咖啡,因为他说他失眠得厉害。我猜想他有心事,就是他打算告诉你的那些事,可是他一点都不愿意透露。”
“然后呢?”
“我告诉他低咖啡因咖啡不会让他睡不着,这个牌子好像还有助于入睡,至少对我有效。然后我瞒着他放了两颗水合氯酸在他的咖啡里。他喝完就上楼去睡觉了,后来我再看见他,就是跟你一起进他公寓那次,他已经死了。”
“那你什么都没说的原因是——”
“因为我以为是我杀了他!我想我给他的药弄得他昏昏欲睡,结果他勒着自己脖子的时候,便失去知觉,导致他的死亡。那回你在我这儿过夜时,我很怕你会拿这个来对付我,我知道你对坚持戒酒有多么认真,而且我也看不出如果我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害死他,会有什么好处。”她两手垂放下来。“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罪,马修,但那不表示我杀了他。”
“老天。”我说。
“你明白吗?亲爱的,你明白——”
“我明白的是,你即兴演出的本领有多好。想必你受过良好的训练,过去伪装了那么多年,在一个个新邻居和新同事面前演出,这些训练一定很了不起。”
“你还在追究我之前撒的那些谎。我并不引以为荣,但我想你说得没错,我已经学得让撒谎变成一种本能了。现在我必须学习一个新的行为模式,现在我正在和一个对我意义重大的人交往。如今游戏规则不同了,不是吗?我——”
“别再说那些鬼话了,薇拉。”
她好像挨了一拳似的往后缩了一下。“没用的,”我告诉她,“你不光是在他的咖啡里放一片药而已,你还用布条绕在他脖子上打了一个结,把他吊在水管上。对你来说想必不会太难,你块头大,又强壮,他只是个瘦小个子,而且你用水合氯酸弄昏他之后,他也不会挣扎了。你布置得很好,把他衣服脱光,放了几本色情杂志,整件事情就很明白了。你去哪儿买到那些杂志的?时代广场吗?”
“我没买那些杂志,我没做你刚刚说的那些事。”
“那儿的某个店员应该还记得你,你是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人,而且首先他们那儿的女顾客本来就不多。我想不必花太多力气,就可以找出记得你的那个店员。”
“马修,你自己听听看,你指控我的这些罪名有多可怕。我知道你累了,我知道你这一整天有多辛苦,可是——”
“我告诉过你别再胡扯了。我知道你杀了他,薇拉。你关上窗子,让臭气晚几天外泄,也可以让验尸的证据更不确定。然后你等着哪个人注意到那个臭气,就会来找你或去报警。你一点也不急,你才不在乎要过多久尸体才会被发现,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这样他的秘密就会跟着他一起死掉。”
“什么秘密?”
“他无法释怀的秘密,他没有勇气说出来的秘密,关于他怎么杀掉其他人的秘密。”
我说,“可怜的曼根太太,她的所有老朋友都快死了,她也坐在这儿等着自已的死亡降临。没死的人都搬走了,有个房东曾找些街边的毒鬼搬进公寓,吓跑那些受房租管制所保护的房客,还因此被罚款。他应该去坐牢,狗娘养的。”
她直直瞪着我,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多人是自愿搬走的,”我继续说,“他们的房东收买他们,给他们五千、一万或两万元,请他们搬家。这一定让他们很困惑,拿出比他们一辈子所必须付的房租还多的钱,请他们空出公寓来。当然,他们拿那些钱是绝对找不到一个住得起的地方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很可笑的社会。那几个房间的租金住上二三十年都不会变,而公寓的屋主只要付一小笔钱就可以摆脱你。你原以为房东会保住这些固定的房客,可是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企业界。很多公司会给他们最好的员工一大笔退休金,请他们提早退休滚蛋。这样他们就可以找薪资低一点的年轻人来取代。这种事情难以想象,但的确发生了。”
“我不懂你提这些做什么。”
“不懂吗?我也拿到了格特鲁德·格罗德的验尸报告。她住在埃迪那户的正上方,就在埃迪开始戒酒那阵子死掉,而且她尸体里面的水合氯醛含量跟埃迪差不多。可是她的医生,或罗斯福医院、圣克莱尔医院的人,都从来没开过这个药的处方给她。我想你是去敲她的门,让她请你进去喝杯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你就在她的杯子里下药。出来之前,你会确定窗子没栓上,这样几个小时之后,埃迪就会带着刀溜进去。”
“他为什么要替我做这种事?”
“我猜你是用性控制他,但也可能是其他任何方法。他才刚开始戒酒,那时候精神很脆弱。而你很善于让别人去替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可能说服埃迪他是在帮那个老太太的忙,我听你谈过这方面的想法,说人们老了不应该是这样。反正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药物会让她昏迷,她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他只需要从他那户公寓的窗子爬出去,往上爬一层楼,把刀子刺进一个睡着的老太太身上。”
“为什么我不干脆自己去杀她?反正我已经进了她的公寓,也让她服下了水合氯醛。”
“你希望案子会被当成小偷闯入。埃迪去做会更像那么回事。他由窗子回去之前,可以从里面锁上门,把门链拴上。我看过警方的报告,他们是破门而入的。这一点安排得很不错,看起来根本想不到会是公寓里的人干的。”
“我为什么会希望她死?”
“很简单,你想收回她那户公寓。”
“你搞错了,”她说,“我已经有自己的一户公寓了,还是一楼,不必爬楼梯。我要她的干嘛?”
“我今天在市中心花了很多时间。大半个早上和大半个下午。要从公家单位查资料不容易,不过只要知道方法,而且知道该找哪些资料,就能查出很多事情。我发现了这栋公寓的屋主,是一个叫戴斯克不动产公司的机构。”
“何必查,这个我也可以告诉你。”
“我也査到戴斯克的老板,是一个叫威尔玛·罗瑟的女士。我想要证明威尔玛·罗瑟和薇拉·罗西特是同一个人不会太难。你买下这个公寓,搬进来,可是你告诉大家你只是管理员,你的薪资用来抵房租。”
“不这样不行。”她说,“除非瞒着房客,房东不能住进自己的房子里。否则他们会一直跑来找你,要求这个那个的。而我这样只要耸耸肩,说房东不肯,或者我联络不到房东,或者随便什么就行了。”
“想从这儿赚到钱,”我说,“一定很困难,这些房客所付的房租远低于一般行情。”
“一直很困难。”她承认,“你提到的那个老太太格特鲁德·格罗德,她当然也有房租管制保护。她每年的房租,到最后还不够她冬天的暖气费用。可是你不能就说我因此而杀了她。”
“她只是其中之一。你不单拥有这栋公寓,除了戴斯克之外,你还另有两家公司。其中一家也属于威尔玛·罗瑟名下,拥有隔壁那栋公寓的产权。另外一家公司登记在W·P·塔格特的名下,则拥有对街两栋公寓的产权。而威尔玛·P·罗瑟是三年前在新墨西哥州和埃尔罗伊·休·塔格特离婚的。”
“我已经养成用不同名字的习惯,都是因为我的政治背景才这样的。”
“对街的两栋公寓自从被你买下来之后,就成了一个非常不安全的地方。过去一年半以来,有五个人死掉,一个是开煤气自杀,其他都是自然死亡。有的是心脏病发,有的是呼吸衰竭。这些虚弱的老人孤单地死去,没有人太留意是怎么回事,你可以用一个老先生的床单闷死他,也可以拖着一个昏迷的老太太到厨房去,把她的头放在煤气炉上。这有一点危险,因为还是有可能会引起瓦斯爆炸,你可不希望只为了要杀一个房客,就炸掉整栋公寓。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这个方法你只用一次。”
“这些事一点证据也没有,”她说,“老人死掉很平常,如果我有几个房客让保险公司的理赔部门忙一点,那也不是我的错。”
“他们的尸体里都有水合氯醛的成分,薇拉。”
她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呼吸沉重又急促,然后她把手伸到嘴边,食指摸着她在芝加哥被打掉那两颗牙齿后所换假牙上方的牙床。她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拿起她的咖啡杯,在水槽倒空了,从柜子里拿出那瓶提区尔牌苏格兰威士忌,倒满杯子。她发着抖喝了一大口。“老天,”她说,“你一定很怀念这玩意儿。”
“偶尔。”
“换了我就会。马修,他们只是在等死,只是一天拖过一天。”
“所以你就帮他们的忙。”
“我给每个人都帮了忙,包括我自己。这栋建筑里有二十四户公寓,格局都差不多。如果重新整修一下,变成合作公寓,每一户至少可以卖到十二万五千元。前面靠街的还值更多。重新装潢后,这些公寓会变得更好、更通风、更敞亮。如果装修得好的话,还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你知道加起来会有多少吗?”
“两百万?”
“将近三百万。每一栋建筑都有这个价钱。买下这些房子花光了我从父母那边继承来的财产,还有贷款要付。收来的房租几乎不够开销和税金、保养费。每栋公寓都有几个房客的租金接近一般行情,否则我这几栋房子就保不住了。马修,你想一个房东让房客以市价十分之一的价格赖在一户公寓里,这样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公平的做法就是把他们弄死,让你赚一千两百万。”
“赚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让空户达到一定比例,我就可以把这栋楼卖给专门负责登记合作公寓的人。如果一切顺利,我的利润大概是每栋建筑一百万元。”
“那你就可以赚到四百万。”
“我也许会保留其中一栋,不知道,我还没决定。可是总之我会赚到一大笔钱。”
“对我来说很多。”
“其实没那么多。以前我们都以为百万富翁很有钱。现在如果乐透彩券的头奖是一百万,那就不算什么了。可是要是有个两三百万,我就可以过好日子。”
“真可惜,不能让你达成愿望。”
“为什么不能?”她伸手抓住我的手,我感受到她的热力。“马修,再也不会有人被杀害了,很久以前就已经停止了。”
“不到两个月前,这栋公寓里才有一个房客死掉。”
“在这栋?马修,那是卡尔·怀特,老天,他是死于癌症。”
“他的尸体里也有很多水合氯醛,薇拉。”
她的肩膀往下垂。“他死于癌症,”她说,“根据他的病情,也只有一两个月好活了。他一直很痛苦。”她抬眼看我,“你尽管那样想我吧,马修,你大可以为我是卢克雷齐娅·博尔贾投胎转世的,可是你不能把卡尔·怀特的死解释为谋财害命。我只不过是因此损失他剩下几个月的房租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你一直在曲解这件事,可我是出于慈悲。”
“那埃迪·邓菲呢?也是出于慈悲吗?”
“喔,老天,”她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他这桩。其他那些人要是有脑子的话,他们就都会自杀。不,我对埃迪不是出于慈悲,杀他是为了保护自己。”
“你怕他会说出去。”
“我知道他会说出去。其实他曾经跑来我这儿,告诉我他要说出去。当时他在戒酒协会,那个该死的可怜的傻瓜,他还唠叨不休,像是那种看到耶稣基督在他们的烤箱上头显像而改变信仰的教徒似的。他说他得和某个人谈他的一切,可是我不必担心,因为他不会把我的名字说出去。‘我杀了我那栋公寓里的某个人,让房东小姐可以收回那户公寓,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是谁叫我去干的。’他说他打算吐露秘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说出去。”
“他是对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会对连续杀人案袖手旁观?”
我点点头,“我曾经犯过法,但那不会是我第一次犯法,也不会是我第一次对杀人案袖手旁观。上帝没有派我来这个世界修正错误。我不是神父,可是他所告诉我的任何事,我绝对都会像是神父对信徒的告解一样保密。”
“你会对我的事情保密吗?”她靠近我,双手握紧我的手腕,然后往上移。“马修,”她说,“第一天我请你进来,是想看你知道多少,但我大可不必跟你上床。我跟你上床,是因为我想。”
我什么都没说。
“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她说,“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说这些很傻,因为你一定会曲解,可是这刚好是事实。我想你也开始认真了,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这么生我的气。可是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有一种真实而强烈的感情,我现在还感觉得到,我知道你也感觉得到,不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
“我想你知道。而且你对我有好的影响,你已经让我去煮真正的好咖啡。马修,为什么不给我们两个一个机会?”
“我怎么能?”
“那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事情。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忘掉我们今晚所讲的话。马修,你刚刚说过,你不是被派来这世上修正错误的,如果埃迪告诉你什么,你都不会追究,为什么你不能为我这么做?”
“我不知道。”
“为什么?”她再靠近一点,我可以闻到她气息中的苏格兰威士忌味,也还记得她嘴里的味道。她说:“马修,我不想再杀其他任何人了,这一切永远结束了,我发誓结束了。而且没有真正的证据可以证明我杀过任何人,不是吗?只不过是几个人的体内有非致命的普通药物而已。没有人能证明我把药给他们,甚至没有人能证明我有那种药。”
“我前几天把标签抄下来了,我有处方签的号码,有配药的药房,还有配药日期、药师的名字——”
“医生会告诉你我有失眠的问题,我买水合氯醛是要治疗我的老毛病。马修,没有具体的证据,而且我是可敬的市民,我有房地产,我请得起好律师。你想想看,检方有的都只是情况证据,他们的胜算能有多少?”
“这个问题很好。”
“而且,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些折磨?”她一只手抚着我的脸颊,慢慢搓着我的胡茬。“马修,亲爱的,我们都绷得太紧了,太疯狂了,今天真是疯狂的一天。我们何不去睡觉?就是现在,就我们两个,我们脱掉衣服上床,看看之后会有什么感觉。你看怎么样?”
“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掉他的,薇拉。”
“我发誓他一点痛苦都不会有,他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上去他的房间跟他聊天,他让我进去了,我给他一杯茶,里面放了药。然后我回到楼下,后来再上去看的时候,他睡得像只小羊似的。”
“然后你做了些什么?”
“看看你,以你的聪明当然猜得到啊。你是个好侦探。”
“你是怎么做的?”
“他几乎光着身子,身上只穿了件T恤。我用布条钩住水管,然后把他扶坐起来,再套住他的脖子。他都没醒,我只需要拉住绳子,让他以自己身体的重量造成窒息。就这样。”
“那格罗德太太呢?”
“就跟你猜的一样。我让她喝下水合氯醛,然后打开她窗户的栓子。我没杀她,是埃迪杀的。他也把现场布置得像是打斗过似的,然后他从里面锁住门,由火灾逃生口回到他楼下的房子。马修,我杀的那些人都活得很厌倦了。我只是帮他们一个小忙,让他们走向已经快到的终点而已。”
“慈悲的死亡天使。”
“马修?”
我把她的手从我肩膀上拿开,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眼睛瞪大,我看得出她正在猜我会往哪里走。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然后脱掉我的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
“喔,我亲爱的。”她说。
我拿下领带,跟外套放在一起,又解开衬衫的纽扣,把衬衫从腰际拉出来。她笑着走过来要拥抱我。我伸出一只手阻止她。
“马修——”
我把套头汗衫拉过头顶脱掉。这样她一定看得见电线了。她立刻看到电线绕在我的肚子上,就贴着肉,可是她花了一两分钟,才醒悟过来。
然后她明白了,她的肩膀一垂,脸垮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来扶住桌子免得昏倒。
当她再给自己倒威士忌的时候,我拿着我的衣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