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假装着没有假装

“后来,我和熊小乖结婚了……”

刘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讲着自己的伤心往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使劲抽了一口烟,烟圈儿在客厅的上空飘移着。他不想再讲下去了,假装着若无其事,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但那漫天飞舞的忧伤和惆怅,又如何能够隐藏得了。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眼眶里藏满了泪水。

艾雪听着刘铁的故事,一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抽泣着,纸巾被她扔了一地。尤其是当她听到最后在医院里,那雪写了“到爱情为止吧”那一幕,哭得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深深地为那雪和刘铁的结局感到痛惜,联想到自己和李小迪刚刚结束的爱情,感叹自己正在重复上演着那雪和刘铁十年前的故事。她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为那雪和刘铁的爱情哭泣,也是为自己和李小迪的爱情哭泣,更为感情在现实面前的万般无奈哭泣。

看到哭得和泪人似的艾雪,联想到李小迪,刘铁内疚地走到艾雪面前,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艾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好意思地收拾着满地的纸巾。她低声问:“铁哥,你怪那雪姐姐吗?”刘铁苦笑了下告诉艾雪,其实后来没多久,他就知道了,是自己误解了那雪、也错怪了潘石。他曾去找过段总报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再后来知道段总的资金链断了,跑路了。而当自己知道所有发生的这一切时,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艾雪听后也苦笑了下,叹惜说:“都是命运的安排啊!我觉得,那雪人真的挺好的,又受了那么多苦,也挺不容易的!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放不下那雪姐姐了!”

“是啊!她已经成了我青春和生命的一部分,无法替代!”

刘铁正说着,手机响了,显示着“AA”两个英文字母。这是他给熊小乖专门设的代号,那雪的电话号码被设为了“A”,十年了,从未变过。在他心目中,那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其次是熊小乖。刘铁注视着手机,犹豫着。电话断了又响、断了又响,刘铁终于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熊小乖醉醺醺的声音:“刘铁,你丫‘辽宁号航母’的项目应该忙得差不多了吧?”

“哦……项目还有点儿麻烦。”

“知道多久没回家了吗?你丫心也太狠了吧!”

“哦……这不项目离不开吗!”

“马上到春节了,你能回家待两天吗?”

“嗯嗯……争取吧!”

挂了电话,刘铁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家了。

艾雪小声地问了句:“是……小乖姐姐吧?”

“啊?嗯……”

“其实,我觉得……她也挺好的,很爱你的!”

“艾雪,早点儿休息吧!”

“对了,AA是什么意思呀?”

“你猜!”

刘铁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要走。艾雪急忙拿起钱递给刘铁,说在酒吧唱歌可以养活自己,不想再要刘铁的钱了。刘铁没说话,放下钱,转身头都没回,大步走了。艾雪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茶几上的两万块钱,琢磨着这钱是刘铁为了补偿,还是想包养自己?

在京城娱乐中心的地带,有一家会员制的红酒会所,名字叫“女人帮”红酒俱乐部。在一间专属的VIP包房里,熊小乖正和她的几个闺蜜喝着红酒,酒吧台上几瓶拉菲、拉图已经空了,几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女人已经喝得横七竖八、烂醉如泥了。熊小乖挂了刘铁的电话,东倒西歪地坐回到沙发上,点上了一颗细细的女士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眼神迷离。

十年后的熊小乖,已经没有了当年小太妹的影子,看上去有了一种十足的大姐大的范儿。她浑身上下一水儿的世界一线品牌,性感的身材保持得也相当好,精心保养的容颜看上去不像是个已经三十出头的女人。但是,长期的酒精浸泡和每天晚上的孤枕难眠,还是给她留下了厚厚的眼袋和深深的黑眼圈儿,即使在名贵眼霜的遮掩下还是暴露无遗。十年前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而是多了许多呆滞和冷漠,身和心的每个角落,都无法隐藏地渗透着一个缺乏爱情滋润的女人的孤单、寂寞和失落。

但是,熊小乖是一个从小被宠坏的公主,一直是别人眼里的千金大小姐,高傲的脸已经成了她的标志,趾高气扬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告诉自己,即使暗地里再伤心难过,也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伤口,更不能让别人同情和怜悯自己。她告诉自己,学不会忘记,就假装失忆。于是,她天天假装坚强,假装开心,假装幸福,假装没在假装。

这些年来,刘铁经常借口出差,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偶尔回家来看看。刘铁给熊小乖在朝阳区最高档的棕榈泉小区买了一套400多平的复式公寓,从此,熊小乖过上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的生活。熊小乖认为,天底下的男人都他妈一样花心,总有一天刘铁会玩儿腻了,会回家的,回到她身旁的。她忍受着刘铁心里装着那雪,忍受着刘铁在外面乱搞女人,她忍受着多年的无性婚姻。而这一切,在熊小乖看来,都是因为一个“爱”字。她觉得为爱赴汤蹈火的女人最美丽。

长期的无性婚姻,加上长期的压抑和焦虑,让熊小乖几乎终日泡在这家“女人帮”红酒俱乐部里,用酒精麻醉着自己的神经,排解内心的寂寞。这家红酒俱乐部是刘铁掏钱给熊小乖投资的,在张若菲的积极张罗下,经过层层严格筛选,俱乐部吸纳了一些所谓有实力、有品位、又被男人深深伤害和背叛过的神秘女人,慢慢地这里就演变成了京城最高档的地下“女同性恋俱乐部”了。

对于熊小乖来说,回忆是美好的。她经常会讲她和刘铁当初是如何如何的美好、如何如何的幸福,听得她那些闺蜜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但迫于她大姐大的地位和暴脾气,大家都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耐着性子听着。后来大家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只要熊小乖一开口提到刘铁,大家就会找各种理由闪。看到熊小乖挂了刘铁的电话,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担心她一会儿又要开始讲美好的过去了。

十年前,刘铁撕碎了那雪写的“到爱情为止吧”的纸条,拨通了熊小乖的电话,说现在立即马上要见到熊小乖。熊小乖的红色法拉利很快就到了医院附近的大街上。她远远地就看到了悲恸欲绝的刘铁,心急火燎地赶紧下车了,刚想问发生什么事儿了,话还没出口,刘铁一把就将熊小乖紧紧地抱在怀里,站在马路上疯狂地吻她。熊小乖傻傻地瞪着大眼,任凭刘铁疯狂地亲吻。

刘铁心里清楚,就在他刚刚将撕碎的纸条抛向空中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从此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从此也改变了。他一边吻着熊小乖一边哭着,熊小乖没说什么,只是任凭刘铁发疯。刘铁终于停住了狂吻,上了驾驶座,疯狂地开着车在拥挤的车群里窜来窜去,熊小乖吓得不停地大声尖叫着:“铁子,你疯了吗?到底怎么了?小心点儿!”

“我饿了!去哪儿吃点儿啊?”

“簋街?小龙虾?行吗?”

“行!吃狗屎都行!”

车终于停在了簋街一家店的门前,熊小乖长出了一口气。两个人下了车走进店里,刘铁要了瓶二锅头,熊小乖要了几盘小龙虾。刘铁闷着头大口喝酒,熊小乖一边吃小龙虾,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刘铁铁青的脸,试探着问:“铁子,出啥事儿啦?能说吗?”

“没什么!我们……分手了!”

熊小乖拿小龙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张着嘴吃惊地看着刘铁,从一见他一连串异常的举动判断,知道他没在开玩笑。熊小乖赶紧低下头,继续吃,不知是应该心疼,还是应该高兴,假装很随意地说了句:“是吗?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好吧,那就不问了!不过,别难过了!说实话,分手是迟早的事儿,对你们都是解脱!挺好的!”

“你丫是不是有点儿幸灾乐祸啊?”

“是吗?我只不过说了一个事实,而已!她是不是跟那个潘大老板跑了?很正常……”

“你丫能不能闭嘴?”

“得,今儿你老大,我错了,行吗?亲爱的,应该恭喜你,终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来,我陪你干一个!”

“来,干!今儿老子要他妈喝个一醉方休!”

“对了,铁子,求你件事儿!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说!”

“你就受累,赏个脸,去我老爸公司上班吧,行吗?”

“哦……这事儿啊?行啊!去就去!谁怕谁啊?”

不久,刘铁就去龙德集团上班了,并按照他的意愿,去了证券事务部。他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中,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抓紧一分一秒、争取每一个机会赶紧挣钱,赶紧发财,赶紧发大财。熊小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以为占有了刘铁的身体就等于得到了他的爱情,但在一个性随意的时代,占领一个人的身体容易,占领一个人的精神就太难了。刘铁千方百计地想忘了那雪,但那刻骨铭心的爱怎么能说忘就能忘了呢?他感恩熊小乖的帮助,但不能接受她的爱情,直到有一天,熊小乖告诉他,说她怀孕了,说还告诉了熊龙德。

熊龙德一听傻了,再三问熊小乖怎么想的。熊小乖就一句话,要和刘铁结婚,让熊龙德看着办。熊龙德知道宝贝女儿的坏脾气,更心疼宝贝女儿,只好找刘铁谈了一次话,并警告刘铁,如果有一天背叛了自己的女儿,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刘铁的脑子快要炸了,他清楚自己还没放下那雪,也清楚自己并不爱熊小乖,但熊小乖终究怀孕了,自己必须负责任。再说,他笃定那雪已经背叛了自己,跟了那个有钱的潘石,于是,后来一赌气,干脆和熊小乖结婚了。

一天,熊小乖高兴地拉着刘铁到了京城一家著名的婚纱店。刘铁发现,这家婚纱店竟是他和那雪曾来过的那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熊小乖试着一套又一套婚纱,不厌其烦地问刘铁的意见,刘铁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都挺好看的。熊小乖挑来挑去始终不满意,最后总算选定了一款,开心地从试衣间跑了出来,深情地看着刘铁问:“铁子,怎么样?漂亮吗?喜欢吗?”

刘铁盯着熊小乖身上的婚纱,看着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猛然想起那晚那雪伫立在展示窗前凝视的那款婚纱,居然和熊小乖身上的是同一款。沉浸在幸福中的熊小乖并没有留意刘铁的变化,仍在兴奋地说:“真是太美了!我好喜欢这款!铁子,你到底喜不喜欢吗?”

“啊?……哦……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啊……哦……额……”

“什么啊、喔、哦的!还鸡、气、西呢!正面回答!快!”

“别闹了!我不会说肉麻的话!”

“切!说句‘我爱你’会死啊?”

“可能吧!”

“那我问你,你愿意卖血给我买LV包包吗?你愿意放弃去我老爸公司继续在MGM当保安吗?假如我掉进了大海,你愿意……”

“行啦,别闹了!”

其实,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敏锐的,刘铁爱不爱她,熊小乖从他游离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得出来。她知道刘铁心里还想着那雪,不过,她假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征服刘铁的心。熊小乖没再纠缠下去,激动地穿着婚纱就钻进了红色法拉利。她还特意地将敞篷打开,伸开双臂让洁白的婚纱迎风飘着,引来了马路上无数行人的关注。刘铁无奈地摇着头问她去哪儿,熊小乖眼里噙着泪水说:“和我一起去天涯海角!”

熊龙德本来想给宝贝女儿举办个盛大的婚礼,还想请刘铁的父母都过来,但刘铁说不巧,父母最近身体不太好,出不了远门,其实他根本就没对父母说。刘铁鼓动熊小乖不要搞什么婚礼了,说太麻烦了,也太无聊了。熊小乖也不喜欢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于是提出去法国旅行结婚。刘铁巴不得跑得越远越好,表示坚决赞同。其实,熊龙德也有顾虑,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穷小子,也没什么好显摆的,也就依了熊小乖。

刘铁和熊小乖开始了浪漫的法兰西之旅。刘铁之前从来没敢想过会出国旅游,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上飞机就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被空姐礼貌地制止了。到了巴黎,熊小乖第一件事就是逛各种名牌店,自己买了一大堆衣服和包包,还给刘铁买了一堆杰尼亚、范思哲等名牌衣服。刘铁跟在熊小乖身后拎着大包小包,有时觉得自己都累得不行了,而熊小乖却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刘铁实在烦了,就让熊小乖一个人逛,自己坐在商场门口抽烟,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的美女。

被从头到脚地全副武装了一番之后,熊小乖发现刘铁帅得简直一塌糊涂,绝不输给任何法国帅小伙儿,她开心地挽着刘铁的胳膊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刘铁走起路来步伐也自信了很多,突然觉得自己和去MGM的那些有钱人一样神气了。晚上,他们去了屹立在塞纳河畔的埃菲尔铁塔。第二天,他们参观了著名的卢浮宫。刘铁站在《蒙娜丽莎》油画前,傻傻地自语:“你说,她到底在笑啥呢?”熊小乖上前拉着他说:“笑你呢,土鳖!”

第三天,熊小乖提议去阿德角镇看看,那里是举世闻名的裸泳海滩“天体城市”,让他穿得随意点儿就行,刘铁却坚持穿着新买的西装去了。到了海边,刘铁发现男男女女真都一丝不挂,尽情地享受着阳光、沙滩、海水和温泉。刘铁吃惊地看着那些赤裸的美女,却发现她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西装革履的自己。刘铁一下子窘得无地自容,赶紧拉着熊小乖撤了。熊小乖一路不停地哈哈大笑。

第四天,他们去了法国东南部的沿海小镇戛纳,享受着那里蔚蓝迷人的海岸线。熊小乖不停地制造着各种浪漫,随时随地疯狂地和刘铁做爱。晚上,熊小乖听到了窗外的海浪声,兴奋地拉着刘铁的手跑到海边,疯狂地激吻着刘铁,强迫要和刘铁做爱。刘铁起初还反抗,觉得这也太疯狂了,但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熊小乖性感的身体。不过,每次短暂的疯狂和快感过后,刘铁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雪。熊小乖睡着后,他会偷偷一个人跑出来,坐在海边上默默地发呆,幻想着如果身边是那雪该多幸福。

他们的最后一站是鼎鼎有名的波尔多的葡萄酒庄园。熊小乖告诉刘铁,在北京喝的拉菲红酒就是产自这里。熊小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在北京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波尔多红酒俱乐部。她带着刘铁参观了那里大大小小的葡萄酒庄园,说熊龙德曾答应过她,有一天会给她买一个葡萄酒庄园,这次也算是顺便考察一下。在波尔多的最后一晚,刘铁发现熊小乖的例假来了,压着火质问她怎么回事儿,熊小乖只是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刘铁立马明白了,熊小乖说的怀孕是假的。

果然,后来“女人帮”俱乐部的红酒全部都是从法国波尔多的葡萄酒庄园进口来的。之前熊小乖给俱乐部取名叫“红酒女人”,后来由于俱乐部慢慢地蒙上了女同性恋的色彩,才改名叫“女人帮”。熊小乖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酒杯里的红酒,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偷偷地自己笑着。

一旁的几个闺蜜很心疼熊小乖,但都害怕挨骂,谁也不敢上前劝慰她。这个时候,只有张若菲会毫无条件地去安慰她。她拿着酒杯走到熊小乖身边坐了下来。这些年来,张若菲是看着熊小乖在爱情里摸爬滚打的,最懂熊小乖的心了。熊小乖也已经习惯了依赖张若菲。张若菲看着熊小乖那深深的黑眼圈儿,心疼地说:“亲爱的,来,喝酒,别想了!”

“他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乖乖,我知道,这孙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哈哈哈……无所谓啦!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他玩儿他的,我玩儿我的,看他妈谁玩儿过谁!来来来,喝酒,喝酒!”

熊小乖挥了挥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但谁都看得见她眼角噙着的泪花儿。结婚以来,她住在400多平的房子里,却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她已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独守空房,在多少个孤独的夜里暗自神伤。她时常挣扎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释怀,一个人蜷缩着偷偷地哭泣。她身边有很多闺蜜,却总是觉得孤单。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却又觉得一无所有。

她害怕给刘铁打电话,害怕听到电话没人接的那种感觉,害怕听到对方一句冷冰冰的“出差!”之类的谎言,后来甚至连给刘铁打电话的勇气都快没有了。她想着各种办法来调节自己的情绪,挑着京城各大餐馆吃着最贵最好的,却还是觉得索然无味。她去看最新的电影,却会很快就忘了电影的名字。她去香港等地买各种最新款的奢侈品,却越来越不兴奋了。她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旅游,却唯独不敢去法国。

张若菲和几个闺蜜看着还在假装坚强的熊小乖,相互交换了下眼色,拿着酒杯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着男人,试图以此来宽慰熊小乖。

“唉,现在的男人,尤其是有几个臭钱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花!都是一帮靠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就是!不过,男人花归花,至少要回家!最恨那种不回家的男人了!”

“没错!就说我们家老王吧,电话都设成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去世,请来世再拨’了。你丫倒是真死呀!老娘也好继承遗产啊!哈哈哈……”

“唉,我们家老朱吧,也他妈好不到哪儿去。去日本了都几个星期了,问他是不是去保卫钓鱼岛了,他说没能上去!”

“哈哈,你们家的都不行!我们家老牛吧,那才叫牛!说是去叙利亚倒腾化学武器去了!问他怎么不去倒腾‘神舟十八号’啊,他说跟国防科工委申请了,说中间跨度有点儿大,没批!”

几个女人一边骂着男人一边贫着找乐,熊小乖被逗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时,一位某动物研究所的年轻女教授一本正经地讲述了自己的观点:“女人千万不要无视男人的动物性,千万不要先把男人当成‘人’!如果先把男人当成畜生,正视了男人的兽欲,很多事儿也就容易理解了。如果一定要以爱情的名义把男人逼成圣人,连男人多看一眼其他女人、偷偷撩骚一下女人之类的天性都想灭掉,那只能是自讨没趣,天天生气上火了。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尤其是在这个躁动的骚年!”几个女人听了年轻女教授的观点频频点头,夸她不愧是研究动物的。

一个外企金领接着话说,她算是看透男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的时候,其实就是说“我想睡你”。一个女人接受了一个男人的“我爱你”的时候,其实就是说“你丫想睡我,是吧?可以,但你丫只能睡我一个,还得养我一辈子!”等男人几个月的激情期过去了,睡够了,尤其是再有钱了,就变了。心想这人世间这么多美女,一辈子只睡你一个太亏了。所以,男人说爱你,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说爱你并不等于说只爱你一个,更不等于说只想睡你一个。所以,她才不会相信狗男人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

一个出版社的女编辑说,她曾发过一篇微博,痛斥现在的年轻女孩儿无节操无底线,为了名利出卖灵魂和肉体太可悲,结果一天就收到了上万条留言,说什么“站着挣钱不是本事,躺床上挣钱才叫牛!”还骂她人老色衰,才是真正的可悲。她说本来是想刷粉,结果掉粉了。气得她差点吐血,赶紧把那篇微博给删了。几个女人哈哈大笑着说她活该。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不停地说着,话题始终痛斥着各种男人。说什么现在结婚的跟没结婚的一样分居着,没结婚的倒像结婚的一样同居着;说什么结婚了也不和你做爱,这叫“一不做,二不休”;说她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那些狗男人给逼出来的,等等。

开始,听着这些女人说的,熊小乖觉得听着还挺解恨的,但后来听着听着,越听越心烦,越听越火大,实在听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大声说:“都他妈别抱怨了!一个个跟怨妇似的!女人要靠自己,要做个女汉子,知道吗?来,为了女汉子,干杯!”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下去了,赶紧举起酒杯。张若菲陪着熊小乖一杯杯地喝。她知道,熊小乖一直过着无性生活,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刘铁。不过,熊小乖在喝大了、失去理智时,会偶尔和她“在一起”。张若菲爱慕熊小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经常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对她发骚。

见熊小乖又喝得差不多了,于是,张若菲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故意蹭着她那高耸的双乳,还偷偷地吻了下她的唇。醉醺醺的熊小乖知道张若菲又发骚了,拍了拍手,喊了一声迈克。一个脸上打着厚厚粉底的小白脸急忙跑上前来。他是熊小乖雇来的俱乐部的经理兼司机。熊小乖将车钥匙递给迈克,迈克高兴地接过车钥匙,一扭一扭地走出了包房。

不一会儿,迈克将一辆最新款的胭脂红保时捷卡宴开到了俱乐部大门口。十年后,熊小乖换了辆新车,但十年前那辆旧的红色法拉利,她始终不肯卖掉,她觉得那辆旧车记载着她美好的青春和爱情。十年来,熊小乖心里很清楚,刘铁从没有爱过她,心里还没放下那雪,但仍以爱的名义坚守着。十年来,曾有很多男人垂涎于她,但她从来屌都不屌。她宁可选择不会背叛她、伤害她的张若菲,以宣泄长期压抑的孤独和寂寞。

迈克一扭一扭地走到熊小乖跟前,想搀扶她上车,但被张若菲一把推了过去。迈克翻着白眼开车去了,张若菲盯着迈克心里骂,这真他娘的是个男人像女人一样娘们儿、女人像男人一样爷们儿的时代。她转过身来温柔地搀熊小乖上了车,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