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戏台背后的艰辛

秋丽丽上了妆后,盔箱师傅又叫来衣箱师傅,帮着秋丽丽穿上戏服。

秋丽丽就像个傀儡似的,被大家摆弄来摆弄去。

秦玉山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觉得好笑,悄悄问她,“秋姐,你感觉怎么样?”

秋丽丽:“就像要死了一样。”

秦玉山同情道,“你这还算是好的,要是你第一次戴的是盔头就知道有多厉害了。”

“我现在头上这些不是盔头?”秋丽丽觉得晕乎乎的。

“你这叫头面,盔头就是戏中人物戴着的各种冠帽的统称。”一个盔箱师傅接口道,“一般有冠、盔、巾还有帽四大类,要是从用料上划分有软帽与硬帽之分,硬帽就是我们所说的盔,比如纱帽啦,帅盔啦,都是属于硬盔一类,哎,这东西可贵了,特别是上面的点翠技法,快要失传啦。”

衣箱师傅也跟着叹气。

“点翠?我见过吗?”秋丽丽觉得并没有见过像她们说的,很贵的硬盔。

“今天凤燕唱的这出戏就是戴着硬盔,穆桂英扮相扎靠,戴盔头,背后插靠旗。”盔箱师傅解释道。

秋丽丽这才明白所谓的盔头是什么。

好不容易换好戏服,秦玉山自告奋勇拿着相机为秋丽丽拍照。

秋丽丽表情僵硬。

“秋姐,你笑一笑啊。”秦玉山催促着。

秋丽丽嘴角抽搐两下。

“我是让你笑,不是让你哭。”秦玉山大叫。

衣箱师傅和盔箱师傅乐得不行。

凤燕看出秋丽丽状态不佳,知道她是在死命撑着,于是催促秦玉山道:“你就别再出难题让她笑了,拍几张严肃的也挺好。”

“好吧。”秦玉山拍了两张,嘴里还念叨着,“太可惜了,就剩下了两张空白胶卷,不然我多给秋姐拍几张。”

相机在秦玉山手里传出倒胶卷的声音。

整卷胶卷拍完后,相机就会自动倒卷,为了方便拿出去冲洗。

凤燕道:“玉山,你把相机给大师兄送去,等明天回县城,他好拿去冲洗。”

“好咧。”秦玉山勤快地拿着相机跑了。

秋丽丽拍完了照,一下了瘫在了椅子上,“可以卸妆了吗?”

盔箱师傅和衣箱师傅笑着点头,“可以了。”

“快,我要死了……”秋丽丽两手扶着头。

“别碰,我们来帮你卸妆。”

终于,秋丽丽卸下了戏装,脑袋也给放开了。

秋丽丽直接脑袋向前,趴在了桌上,一动也不动。

衣箱师傅和盔箱师傅说说笑笑,收拾好戏服和头面离开了。

秋丽丽仍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凤燕看着秋丽丽“挺尸”,唇角忍不住带起了弧度,“你还活着吗?”

“快死了……”秋丽丽闷闷道。

“头晕吗?”

“是……你怎么知道?”

凤燕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秋丽丽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第一次勒头是几岁?”

“10岁。”

秋丽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慢慢比出大拇指,“你是这个。”

凤燕被她逗笑了,“你也是这个。”

“不不,我比不过你,我……”秋丽丽突然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嘴。

“是想吐吗?”凤燕显然早就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秋丽丽捂着嘴不敢说话,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门外走,结果脚下拌蒜,一下撞在了门框上。

“小心。”凤燕伸手去扶。

结果秋丽丽身体突然向他这边歪过来,倒在了他的身上。

凤燕身体一僵。

就在这时,秦玉山挑帘进来,“二师兄,我把相机还给大师兄了,他说……”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了屋里的一幕。

秋丽丽整个人都歪在凤燕身上,凤燕扶着她。

秦玉山两眼瞪得老大,像是傻住了。

凤燕脸色不太好看,他推了一把秋丽丽,“你自己站好。”

秋丽丽身子不但没有站好,腰还弯了下去。

因为她吐了。

吐了一地。

兵荒马乱地收拾完,秋丽丽被凤燕丢到了里屋的炕上。

吐完之后,她感觉好了不少,只不过脑袋还是晕晕的。

凤燕递过来半杯水,“要不要喝一口。”

“不要。”秋丽丽死狗似的躺着。

“喝一点吧,不然胃不舒服。”凤燕拿着水杯固执地站在那里不动。

好像秋丽丽不喝水,他就不打算走似的。

这时,他隐隐听见窗外传来剧团成员的议论声。

“……听说秋丽丽刚才在屋里抱住了凤燕,啧啧,那丫头真是大胆。”

“真的假的,凤燕的怪癖……”

“嘘,你小点声,别让屋里的人听见。”

“怎么可能,凤燕连咱们剧团里的女盔箱师傅都不让靠近,他会让秋丽丽抱他?”

“秦玉山亲眼看到的,还会有错?”

“啧啧,难怪之前凤燕会叫秋丽丽进屋帮他勒头,他们两人莫不是以前就认识的吧?”

“不会,凤燕一直在剧团,就是回县城他也没地方去,富班主管得可严了。”

“那他怎么会接受秋丽丽?”

“谁知道呢,这事真是奇怪。”

“难道他的毛病好了?”

“也可能……”

凤燕听着外面的议论,眉头皱了起来。

他放下水杯,转身出去了。

炕上,秋丽丽缓缓睁开眼睛。

她虽然不舒服,窗外的议论声她一字没落,都听到了。

凤燕有什么怪癖?

她仔细回想,从她进剧团那天起……凤燕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除了他拒绝了两个女盔箱师傅帮他勒头。

难道这也叫怪癖?

她有点想不通。

院里这时传来总管事何自强严厉的呵斥声:“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嚼舌头玩是吧,都去给我搬道具,装车去!”

院里众人一哄而散。

秋丽丽耳根清静了不少。

她把手臂盖在眼睛上。

脑海中回响着童年时,凤燕小大人似的向她解释学京剧有多苦。

“……师父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想成台上的名角儿,就要背后付出汗水,和常人难以想像的辛苦。”

“你觉得苦吗?”小时候的秋丽丽问。

凤燕认真地点着小脑袋,“苦,好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功,压腿、小翻、吊嗓,跑圆场,拿大顶,还要背戏词,背错一个字就要挨打。”

“就算记全了戏词,唱的时候不能吃字,不能倒字,不能飘,不能口紧,不能冒调,塌调,丢板,横气,水腔……”

“这么苦为什么你还要学戏?”秋丽丽不解地问。

凤燕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道……

“秋姐,吃晚饭啦!”秦玉山的声音惊醒了秋丽丽。

秋丽丽呆呆地盯着房顶。

刚才,她是在做梦?

当年凤燕究竟是如何回答她的,她竟然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