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孕

这王大夫也是王府用惯了的,杨小满装病得请他,王妃“被装病”也得请他。好在瑾王包了他一家老小在王府吃住,成了府里家养的大夫,一家子性命全在王爷手上,也不怕他出去乱说。

王大夫跟着丫鬟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想这回又是哪位女眷有事啊?见丫鬟往东南角拐,他就知道又是去藕禾苑,于是心里想:杨孺人又怎么了?是吃多了胃不舒服?还是手脚冰凉,体虚不调?或者又肾虚了?

王大夫想了一路,摸摸药箱,把里面带着的药都在心里盘算了一遍,然后伸手给杨小满请脉。

他右手搭完脉,摇摇头,请准许他左手再请脉。李元嘉的目光似想把他压死,王大夫抖了抖,在这样有压迫感的目光中请了三回脉。

然后跪在地上说孺人也许、可能、大概是有喜了,孩子月份太小他把不准,请王爷再请名医准诊。

杨小满吃了口茶果哈哈笑,老王头今儿诊错脉了,她才来月事呢,有哪门子的喜啊。

但是王爷好紧张她,又请了两位大夫上门。这两位诊完脉,和王大夫一合计,三人合声道:“孺人确为滑脉。”

啪嗒,茶果掉地上了。

李裕锡握紧了杨小满的手,问三个大夫:“孺人昨天才来过月事,是否?”

这下三个大夫表现的比李裕锡还紧张,向雨香问明了杨小满的情况,三人又一通商议,王大夫被推出来回话说:“孺人腹中孩儿还不足两月,出血可能是流产的先兆。”

哐当,这回掉的是李裕锡的茶杯。

王大夫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孺人年纪还小,可能是身体还没准备好受孕,也可能是孩子胎位长得太低了这才引发出血。”

李裕锡哑着嗓子截断王大夫吊书袋的话:“我只问你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要是有闪失,对母体伤害有多大?”

王大夫两股战战,只好说:“用尽手段是有保住的希望的,但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小人实在无法保证,至于对孺人的伤害,只能到时视孩子月份而定。王爷放心,我会尽量保住孩子性命。”

李裕锡怒道:“本王让你保住的是孺人,要是到了二者取其一的地步,你不用犹豫,只管先紧着孺人。”

保大倒是比保小容易,王大夫刚要擦汗,就听李裕锡又说:“当然本王要的最好是母子平安,王大夫要是能让本王如意,那你一家老小自然如意,否则…你自己领会吧。”

王大夫想哭,但王大夫不敢,为了分散火力他立马请王爷将另两位大夫也留下,又说了几位京中于妇人产子一事上颇有心得的稳婆,请王爷去请。有这四五个人陪绑,王大夫心里才有底,他可顾不上另两位大夫看他那想杀人的眼神了。

直到被送上了床,杨小满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居然有孕了!

在刚到兴庆宫的时候,就有两个嬷嬷特意过来,教导过杨小满如何承宠、如何生育。当时那个嬷嬷瞅着杨小满小鸡仔的样子,皱着眉摇摇头,告诉杨小满平常一定要多吃多动,否则……

否则怎么样,那个嬷嬷没说,但杨小满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不是什么好结果。

因为那位嬷嬷这么一吓,所以杨小满还担心了一段时间呢,后来发现并不是像嬷嬷说的那样,女子一承宠就会有孩子,杨小满才慢慢放下心来。等她跟着瑾王一年多了还没有有孕,杨小满就彻底把这件事给忘了,平常只做到了多吃,压根不管嬷嬷说的多动动这回事。

现在王大夫扎一猛子告诉她有孩子了,杨小满第一反应是开心,她和王爷有孩子了,第二反应是担心,想起自己平常不爱动,害怕这一胎怀不好。

“让我起来。”杨小满决定补救,掀开被子要去小花园走路。

祖宗诶,雨香腿都软了,忙把她按住,也不敢太大力,怕她吃疼,好言好语的相劝:“大夫说孺人娘子刚见了红,这时候应该先卧床休息。您这是要去做甚呐!”

外边李裕锡也听到动静进来,坐在杨小满床边问她怎么了,杨小满捕在他耳边轻声说:“宫里嬷嬷说多动动好生养,我平时也不爱动,怕轮到生了自己身上没力气,所以想先去小花园练练。”

李裕锡亲昵的扶她躺下,不准她再起来,说:“嬷嬷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现在得先安胎,等过个把月这胎稳了,我再陪你一起去小花园散步。”

杨小满极信服李裕锡,既然王爷都这么说,她也不再坚持要去散步。但李裕锡由此发现杨小满自己根本就不懂女子生育的事,他瞧着一屋子没经历过人事的丫鬟,发现藕禾苑的下人配置上还存在着一个漏洞。

“王爷的意思,是让奴婢去藕禾苑伺候杨孺人?”

前院里,常嬷嬷如遭雷劈,她万万没想到王爷特意把她召来,随手就塞了最大一个雷给她。

李裕锡点头,和颜悦色道:“这府里的人,我最信重的就是你了常嬷嬷,现在杨孺人有孕,她自己还懵懵懂懂不定性,要她自己照顾那个肚子,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想请常嬷嬷过去帮我看着些,保他们母子平安。”

常嬷嬷快哭了,她又不是佛祖菩萨,如何能保杨孺人啊,她和王大夫狠狠共情了,王爷你好不讲道理,好无理取闹。

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会儿,于是问:“奴婢斗胆问句,王爷的意思是让奴婢照顾了杨孺人这一胎再回来,还是把奴婢归了藕禾苑?”

李裕锡依然笑:“本王看藕禾苑人手少得很,也是该拨几个人过去。这样,本王是信你的眼光的,你去挑几个小丫鬟随你一块去,记住,务必把藕禾苑给本王看住了。”

常嬷嬷已经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她好好一个后院管事嬷嬷,平白无故降格去给一个孺人当伺候嬷嬷,这么多年她一步步好不容易爬上来,今儿全给她毁了。

两日后,徐嬷嬷喜笑颜开地从常嬷嬷手上接过管家钥匙,乐呵呵地说:“老姐姐你就安心去吧,府里的事儿你尽管放心交给我。”

常嬷嬷瞪着眼走了,不想看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要么说是老将出马呢,常嬷嬷到了藕禾苑,不出一月就把小院里里外外的梳理了一遍,把查漏补缺四个字做到了极致,不但给杨小满提供了安稳的保胎环境,还把小院的篱笆扎紧,其他人再想探听杨小满这儿的消息,那是不能够了。

另一个常嬷嬷带来的“变革”,则是藕禾苑开门迎客了。之前因为杨小满自己不愿意见客,因此藕禾苑基本就是关门过自己小日子的状态。除了王妃的诏令杨小满无法拒绝外,其余的人想要登门拜访,基本都会由雨香等人出面回绝。

常嬷嬷做管事嬷嬷的时候,虽然觉得杨小满性格太孤僻了,但是秉承着不惹事的孺人就是好孺人的想法,常嬷嬷并没有义务来提醒杨小满。

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王爷把自己挂在藕禾苑这条船上,常嬷嬷就必须保证大船开往的航线不出问题。

于是她对杨小满说:“孺人的天性如此,奴婢并非强求您改变,只是想请您明白,您早晚有一天得和其他人打交道,您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倒不如主动出击。再者,您现在还有身孕,将来等孩子出生了,您能压着小公子或小小姐一辈子待在藕禾苑不出去吗?您不能,就算给孩子做个榜样,您也不能总躲在壳子里不出来。”

杨小满被常嬷嬷说服了,但她也为难,道:“可是嬷嬷,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总觉得说多错多,但要是两个人干坐着没话聊,也觉得十分无趣且心累。”

常嬷嬷盯着杨小满把一碗安胎药都喝下,一边把空药碗放回端盘,一边随意的讲:“这有什么,您现在身份贵重,这后院里除了王妃和未进门的袁侧妃之外,就属您地位最高,所以只有他们捧着您的份,有那乖觉的自然有本事让您聊得舒心。您要是真担心照顾不了场面,这不还有奴婢在嘛,您坐在位子上微笑就行了,剩下的话奴婢来说。”

这敢情好,有常嬷嬷做她的嘴替,杨小满就没那么害怕了。

第二日,范孺人在正院外请过王妃安后,依旧老样子打算去藕禾苑领一碗闭门羹吃。许孺人翻了个白眼,不打算陪范孺人丢脸,反而去庆芳园找周娘子说话。

范孺人看着许孺人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坚定的去了藕禾苑。

范县丞曾经教导过女儿,要是不能做领头的那个人,就要为自己找个值得跟随的人。

范孺人一直记得父亲的教诲,因此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家世、相貌、性情都不足以令她在王府后院出头后,她马上意识到该给自己拜个码头。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王妃。可惜王妃心太傲了,且麾下已经有了周娘子和姚氏两位。她要是投诚过去,未必能得到重视和庇护。

另一个选择则是杨孺人。虽然她两现在是同级,可看王爷的样子,那位迟早是要升侧妃的,说不得等腹中麟儿落地,王爷就会为她请封。这样的人自然有足够分量让她去投靠。

况且在范孺人看来,杨孺人现在的处境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有烈火烹油之嫌,说一句四面楚歌都不为过。此时正是她前去投诚的好时机,只要杨孺人稍微有些脑子,就知道该给自己收服几个帮手。

可惜,这位杨孺人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如果这是对她的考验,那范孺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该到了杨孺人见她的时候了。怕就怕杨孺人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是个憨人,那她还有投诚的必要吗?

范孺人想着,这次如果再见不到杨孺人,说明藕禾苑她是靠不上了,不如静待时机,等袁侧妃进府了再看有没有机会。

结果当天还真让范孺人敲开了藕禾苑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杨小满还是年纪太小了,所以怀孩子会比较幸苦,可不是我故意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