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杨其进又恢复了按身高排座位，舒念也重新跟司凝成了同桌。
宋祺声又去了最后一排。
不过这次不靠近窗了，而是靠近教室后门。
于是，接下来一个月，舒念在后门进出教室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已经从秋季校服外套换成了学校发的浅灰色冬季羽绒服。
舒念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
因为她性格慢热又内敛，朋友圈很小，在班上交好的朋友寥寥无几，在学校也只和司凝形影不离。
步入12月份，距离高一上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越来越近。
舒念还是和之前一样，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也基本不离开座位，总低着头看书。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内向的书呆子。
只有舒念知道，她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才能慢慢往前追赶。
尽管宋祺声对她来说，望尘莫及。
十二月中旬，舒念在第二次月考中排名20。
她如愿挤进了班里前二十名，虽然也就才够到尾巴，但她很满足。
因为她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反馈。
这次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名，不过舒念没能再次被安排和宋祺声坐同桌。
而是和蒋枫成了同桌。
蒋枫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子，话也很多，有点憨憨的。
他对她很热情，超乎常人的热情。
舒念的水杯从来不会在晚上带回家，而是一直放在教室的课桌上，等第二天到了学校，她会去水房接热水，在用灌满热水的杯子暖手，等水变温了喝。
自从她和蒋枫做了同桌后，她每天清早来到学校时，课桌上的水杯就已经装满了滚烫的热水。
舒念问蒋枫：“是你帮我接的水吗？”
蒋枫笑着说：“刚好我也要接水，就顺便帮你一起接了。”
舒念有点局促地对他说谢谢，然后又略带窘迫地跟他说：“不用麻烦你的，我自己可以。”
蒋枫却回她：“顺手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舒念一直都是一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蒋枫的过分热情让她很不自在。
最后，她迫不得已只能在放学时把水杯带回家，第二天再带回来。
司凝知道这事儿后开玩笑说：“蒋枫发什么神经啊？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舒念被调侃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羞赧地皱眉嗔司凝：“凝凝你别瞎说，他就是……热心。”
其实舒念知道蒋枫不是热心，他就是对她有意思才对她好的。
自运动会那天蒋枫问她喜欢什么男孩子时，舒念心里就明白蒋枫话里的深意是什么。
但她不可能答应他的。
因为她已经有心动的男生了，而且，舒念根本没想过要在高中阶段早恋。
她现在只想好好备战，迎接两年半后到来的盛大高考。
而蒋枫不加掩饰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十二月下旬，临近平安夜和圣诞节的那个周二，司凝在大课间拉着舒念出去透气。
两个人去了学校的小卖部。
小卖部上了各种包装的平安果，价格也高得离谱。
舒念没打算买，苹果还是苹果，只是被稍加包装了而已。
她往货架那边走，打算拿几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结果一转弯，就看到宋祺声手里攥着两根草莓棒棒糖，正站在冷柜前挑汽水。
舒念当即一愣。
他……也喜欢吃草莓味的棒棒糖？
然后舒念亲眼见宋祺声打开冷柜的门，从里面拿了一瓶北冰洋。
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喝冰的啊？不嫌凉吗？
舒念这么想着，在宋祺声转身的那一刹那，也转过身背对了他。
她挪到挂着好多串各种口味棒棒糖的货架前，想找草莓味的棒棒糖，可是却没找到。
最后两根估计被宋祺声买走了。
舒念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零食，最后只拿了一袋干脆面就去了收银台。
这会儿宋祺声已经离开小卖部了。
舒念正要付钱的时候，却忽然看到柜台上放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
他指了指那根棒棒糖，问收银员：“这个卖吗？”
“卖啊，”收银员说：“这是刚刚那个男生临时不要的，他付钱时现金差五毛，也没带手机过来，就撂下了一根棒棒糖，说不要了。”
“我要，”舒念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又说了一遍：“我要了。”
收银员对舒念说：“一共一块五。”
舒念掏出手机付了钱，然后拿着东西率先走出小卖部，在门口等司凝。
舒念没想到，她能看到宋祺声被女生拦住告白。
刚离开小卖部的宋祺声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戴着毛线帽的长发女生拦住了去路。
舒念甚至能听清女生说话的声音。
她听到女生对宋祺声说：“宋祺声，我是4班江沁沁，我很喜欢你。”
“这是我给你写的信，”女生掏出一封粉色的信，递给宋祺声，大着胆子继续道：“希望能收到你的回复。”
宋祺声似乎也没想到会被人突然拦在路上告白，他明显被吓了一跳，脚步还微微退了点。
听完女生的话，宋祺声很歉意地拒绝说：“抱歉，同学，信我不能收，回复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我没打算在高中就交女朋友，祝你学习顺利。”
他说完，微一颔首，从女生身旁绕过，阔步走远。
舒念亲眼目睹了他是怎样拒绝女生告白的。
果断坚定，又不失礼貌。
他说，他没打算在高中交女朋友。
舒念庆幸自己是个胆小鬼，只敢偷偷喜欢，默默关注。
如果她的性子像这个女生这般大胆，敢找他直接表白，那她肯定也会收到同款的拒绝答复。
舒念拆开棒棒糖的包装，把棒棒糖含进嘴里。
和司凝回教室时，舒念习惯性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然后才意识到，宋祺声现在的座位已经不在后门旁边了。
他现在和班上的另一个女生是同桌。
舒念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看了眼，然后就发现宋祺声正在给他同桌讲题。
他含着棒棒糖，嘴巴一侧鼓鼓的，莫名有点可爱。
这一刻，舒念因为他们在同时吃同一种口味的棒棒糖而感到开心。
回到座位上后，舒念把这根棒棒糖的包装纸夹进了物理错题本中。
周五放学之前，舒念突然收到了一个装在精美的包装盒中的平安果。
她问了司凝，司凝说不是她。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蒋枫给的。
舒念把平安果礼盒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却又被蒋枫推回来。
“就一个苹果，收下吧。”他说。
舒念不肯收，又给他推回去，她小声回：“不要送我东西。”
蒋枫没有再坚持，舒念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放学的时候，蒋枫突然又把这个平安果放到了她课桌上，然后男生拔腿就跑，一溜烟没了人影。
舒念全程没反应过来。
她拿起这个棘手的平安果礼盒，立在课桌旁犹豫要怎么处理。
就在舒念想把平安果放回蒋枫课桌上时，宋祺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要我帮你还给他吗？”他问。
舒念扭头看向他，又很快垂下眼，点了点头。
她把盒子递给宋祺声，轻声说：“麻烦你帮我还给他，谢谢了。”
宋祺声没说别的，应了声好。
隔天是周六，也是平安节。
不过对舒念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她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背着书包去了省图书馆。
在正式学习之前，舒念翻开那本《数独游戏》，做了一道数独题。
舒念现在已经爱上了解数独。
不仅仅因为宋祺声喜欢玩数独游戏，还因为舒念发现解数独会让心平静下来，而且数独很锻炼思维逻辑能力。
做完一道数独题，她把这本书数独书放回书架。
舒念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看到宋祺声背着书包走了过来。
他停在她斜对面，轻轻拉开椅子。
在舒念诧异的目光里，宋祺声对她淡淡一笑，轻扬了扬下巴算打过招呼。
舒念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从来没有在周六日出现过。
暑假的时候她特意观察过他出现的规律，只有每周的周二到周五他才会来这里。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舒念搞不清楚，也没有想过分探究。
他能出现，对她来说是意外，也是惊喜。
尽管他俩向来都是自己学自己的，完全互不打扰，也没有什么交流。
但能看到他，舒念就已经很开心了。
中午舒念去了省图附近的一家餐馆吃午饭，又意外在餐馆遇到了正在吃面的宋祺声。
虽然天气很冷，但来餐馆吃饭的人并不少，舒念进去时，已经没有空桌位了。
老板娘的热情招呼没能让舒念转身离开这个她常来的餐馆。
舒念点了一份粉，用手机付了钱。
这几个月舒念经常在中午过来吃饭，老板娘已经对她很熟了，这会儿对舒念说：“小姑娘，随便坐，跟其他人拼个桌就行。”
舒念有点社恐地不知道要去哪儿坐。
让她跟陌生人同桌吃饭，她会很不自在。
这里她唯一认识的就是宋祺声。
但相比之下，她跟宋祺声同桌吃饭会更不自在。
就在她打算找个有女孩子的座位拼桌时，宋祺声看了她一眼，好心道：“舒念，可以来这边坐。”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听的舒念心尖都在颤。
他本来是想避开和他同桌的，可他已经开口了，舒念拒绝的话只会更尴尬。
她有点腼腆地笑笑，挪过去坐下，等着她点的粉被端上来。
宋祺声面吃了一半，玩起了手机上的游戏。
很快，舒念的午饭被老板娘端过来。
老板娘看到他们这桌装醋的小瓶子见底了，立刻就对舒念说：“我去给你拿瓶新的醋。”
舒念吃粉喜欢放醋老板娘都一清二楚。
舒念点头说谢谢，等新的醋瓶被老板娘拿过来，舒念在吃粉之前先往碗里倒了一些醋。
然后用筷子搅了搅，这才开始低头吃。
宋祺声坐在她对面，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一局游戏要不少时间，等他结束这把对战，舒念都快吃完午饭了。
宋祺声这才把手机放下，低头快速地吃饭。
他碗里的面条都快坨了。
舒念吃好，擦擦嘴要离开时，宋祺声也刚好吃完。
他先她一步站起来，拿了手机转身往外走。
舒念随后也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餐馆。
今天天气晴朗，虽然气温低，但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挺暖和的。
舒念低头看着宋祺声的影子往前走。
须臾，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单手拿好，另一只手在镜头下比了个剪刀手，然后摁下拍照键。
照片里，她的手在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旁边比着剪刀手。
那是宋祺声的影子。
甚至照片的上边缘还能看到一点他的鞋跟。
宋祺声下午没有呆在省图书馆很久，他两点多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没有跟舒念打招呼就径直走了。
一直在低头学习的舒念在他离开后，抬起头望了望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他坐过的位置，继续低下头做题。
周日早上，舒念起床后发现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在预谋一场风雪。
但她还是去了省图书馆。
舒念昨天就觉得今天宋祺声应该不会再来了。
果然，整个上午他都没出现。
这个情况在舒念的意料之中，她明明早就想到了，可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中午舒念又去了那家餐馆吃饭，今天她点了一份面。
是昨天宋祺声点的那种板面。
板面有点辣，舒念倒了不少醋，才勉强忍受辣意，把面吃完。
吃过午饭再回省图书馆，舒念就看到宋祺声经常坐的那个位子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省图书馆的室内很暖和，宋祺声脱了羽绒服，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舒念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怔了怔。
她是真的没料到他今天还会来，而且是下午才过来。
舒念慢慢走过去，从他旁边的过道经过，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他昨天来的时候主动朝她打招呼了。
但舒念却做不到那么自然地跟他打声招呼。
她没有说话，只低头捏着笔盯着试卷看，在心里懊恼自己没出息。
就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她都没敢做。
现在已经过了打招呼的最好时机，舒念也只能继续沉默，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尽快投入题海中。
冬天昼短夜长，下午五点多夜幕就笼罩过来了。
省图书馆闭馆时，天早已经黑透了。
而且不知道从何时起，天上开始飘落了雪花。
舒念和宋祺声一前一后背着书包出来时，就看到漫天飞雪，眼前的世界一片素白。
地上早已覆盖了厚厚的雪毯。
舒念率先下台阶，同时对宋祺声温软道：“宋祺声，再见。”
下午没能跟他打招呼，晚上要好好跟他告别。
宋祺声点了下头，淡笑着回她：“再见。”
舒念踩着一地碎琼乱玉来到公交车站，在她等21路公交车时，宋祺声骑着单车从她身后经过。
车轮在雪地上碾过长长的线，就像飘荡在空中的风筝线，带着风筝越飞越远。
舒念站在公交站牌前，微微扬起脸来，看着夜空中簌簌落下来的雪花，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2016年的圣诞夜，她有幸和他见证了沈城的初雪。
周一开学后，舒念从司凝口中得知他们可能快要选文理科了。
这事儿还是齐贺告诉司凝的。
舒念问司凝：“什么时候选？”
司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感觉也就这几天了。”
“你想啊，咱们元旦假期回来要冲刺期末，学校肯定会让大家趁元旦假期回家和父母商量，假期结束开学时就得定下来了吧？”
司凝猜对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虽然是周六，但因为接下来要放元旦假期，所以沈城一中今天让学生们来学校补了一天的课。
傍晚要放学前，杨其进照例给高中10班开了一场班会，主要就是要跟他们说选文理科的事情。
他让班长齐贺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选科的表，然后对大家说：“大家先别着急填，都回家跟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决定好了学文还是学理再填这个表。”
“这个假期麻烦同学们把表格填好，妥善保管，等元旦假期结束回来后，这个表要交上来。”
“最后我再说一下啊，真心想学文的同学不用担心咱们学校文科班少，老师教学水平不行或者老师不好好教，咱们文科班的老师们都是省级优秀教师，也不存在不用心教学的情况，大家不要听信了外面的谣言，虽然咱们学校偏向理科，理科班众多，但咱们文科班也不差。”
“大家都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好好考虑，希望大家都能冷静地做选择，这关乎你们的高考。”
舒念低头看着她手中这张关于选文理科的表格，轻轻抿了抿唇。
她物理很差，化学和生物也不出挑，反而政史地这三科的成绩这几次考试都还不错。
舒念几乎没怎么纠结，就在心里决定好了，她要选文。
她得选文。
而，她知道，宋祺声一定会选择理科。
可能过了这个寒假，她和她的距离就不只是同班同学了。
而是文科某班和理科某班的距离。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不在同一个班级，可能也不会在同一楼层。
但至少还在同一所学校，甚至同一栋教学楼。
可在舒念看来，这个距离已经很远了，远到从此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他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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