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七号这天的夜晚。
在倒映着雪山四塔大楼灯光的圣弗朗西斯科湾海的平静海面上，一艘体积庞大的超豪华游艇，离开码头往海湾中央缓慢驶去，行驶过程中格外安静，坐在顶层甲板上，只能听见推开浪花时候发出的波涛声。
船体带有大量银灰色，黑色和红色的线条只是为了点缀，让这艘游艇显得科技感十足，从外面看窗户也是黑色，顶层甲板上甚至有一个可以折叠的跳板，能够打开从甲板上往海里跳，韩宣很想试一试，但不是现在。
维尼留在房间里睡觉，天气稍微有点冷，它总是忍不住瞌睡，一天二十四小时，大约只有五个小时是清醒着的，吃饭胃口显然也没以前好了。
小巴里却没关系，这头模样蠢萌的傻熊猫，此刻正蹲坐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边，在明亮灯光照耀下，泳池里的水呈现出淡绿色，池水清澈透明，假如不是水温太冷，连它都想进去扑腾几下。
很少有人不喜欢大熊猫，这艘船上的意大利裔船员们也不例外，就是这群意大利人一路将“新雪山号”游艇，从南欧亚平宁半岛附近海域开了过来。
他们是丽娃公司的员工，在韩宣找到适合的船员们之前，会负责管理这艘游艇，那家公司从没有尝试过制造这么大的游艇，所以期间还承担着收集数据的任务。
购买游艇从不是一次性消费，无论停放位置还是后期保养、燃油消耗等环节，对普通富豪们而言都是一大笔开销，比如韩宣这艘游艇，即使每天就停在码头不动弹，一年下来都意味着上千万美元的损失，它和汽车一样属于消耗品，当中包含了贬值折损的费用。
韩宣不打算将它当成私人物品，打算平时就留在公司，给那帮高管们谈业务、休闲使用，假如有需要，随时都能开走，横跨太平洋，或者用来举办派对，都是挺不错的主意。
傍晚时候，他和安雅登上船，仔仔细细参观了这艘大游艇，直到时代华纳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丹·洛干先生到来后，才出发离开，首次航行已经给了地中海，但对韩宣等人来说这也是第一次。
原先也有一艘从丽娃公司定制的游艇，常年被放在十七里湾那边，韩宣打算将它还给老爷子，洛杉矶就靠近太平洋海边，没事时候老头能够带朋友们出海钓鱼。
虽说那也是一艘意大利丽娃公司生产的豪华游艇，可现在他乘坐的这艘，比之前那艘豪华多了，产生的心理感觉截然不同，这才叫享受……
离岸边越来越远，安雅和韩宣正躺在真皮包裹的躺椅上，就在泳池的旁边，面向着清澈池水，丹·洛干CEO显然有些拘谨，他坐在韩宣身边的椅子上，没有躺下来的意思。
上午接到乔伊助理的电话时候，洛干老头陷入了挺长一段时间的纠结状态，第一个念头是韩宣想请自己帮忙，报道一些关于纳斯达克市场里互联网产业的正面消息。
毕竟今天美国上层社会中，都在谈论这种事，其中自然也包括“韩宣损失数百亿美元”的消息，身为时代华纳集团首席执行官，他不知道才奇怪。
直到此时此刻，这位微胖的老头也依然那样认为，互相打完招呼，算是认识了之后，开口告诉韩宣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直接告诉我就好。你爷爷的abc电视台在广播方面确实很有优势，然而纸质媒体和新闻电视台不如我们时代华纳。不妨告诉你，有人希望我们在最近报道不利于纳斯达克的消息，那股势力非常庞大，庞大到让我无法拒绝，不过假如是你要求，我觉得完全可以加入一些有利于你的报道……”
真的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和那些说话做事喜欢拐弯抹角的商人和政客们接触多了，突然见到谈话这么敞亮的首席执行官，韩宣稍微有点不敢相信，晃动高脚杯醒酒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洛干先生的这句话，明摆着是说自己可以借用时代华纳集团的渠道发布消息，当然，并不是无私奉献，就算不要钱，欠下人情债更加麻烦。
品尝一小口雪山牧场去年刚出产的新酒，还是熟悉的味道，即使它在高端品酒师们眼中，属于味道奇怪的“劣酒”，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并不妨碍韩宣认为它比罗曼尼·康帝酒庄出产的红酒好喝。
面带微笑告诉老洛干先生说：“如果可以，那当然太好了，美国各大证券交易所今天已经结束交易，纳斯达克指数跌幅超过百分之四点二，只剩下四千九百九十一点。受到纳斯达克市场走弱的影响，世界各大股市将在近期内走弱，已经是不用考虑的事情，我目前只想要减少自己的损失，假如你愿意帮忙，那会对我产生很大的帮助，非常感谢。不过，我今天约你过来见面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想今天美国在线的市值蒸发掉三百多亿美元你是知道的吧，你们这两家公司之间的合并协议，应该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对吧？我是说，谁都能看出在这次互联网泡沫崩塌的过程中，美国在线的市值将会大幅度下滑，我甚至认为它会在一年内，逐渐跌掉一千亿美元市值。你的那些老板们，到时候肯定会因此而发怒，听说你在这起兼并案中出了大气力，帮助说服董事会同意美国在线发起的收购，既然你愿意帮助我，所以我也不介意帮你躲过这次的劫难，先生。”
听到这番平静的话语，丹·洛干老头的心头瞬间冰凉，在脑海中掀起“巨浪”！
让他整个人突然间心神不定，需要喝口葡萄酒压压惊，没尝出来这种葡萄酒究竟是什么口感，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凉。
韩宣的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足以让老洛干CEO感到震惊，他忽然间发现原来面前这位年纪很小的世界首富，居然动起了时代华纳集团的心思，不然没理由问起合并协议的事情，今天找自己过来的理由，也就能说得通了。
另外，关于美国在线公司的市值，会在一年内跌去一千亿美元这点，也让老洛干背后出汗。
在今天之前，他绝不会相信韩宣的话，但就在今天短短几个小时内，美国在线的市值已经跌去三百多亿美元，那么离一千亿美元……还远吗？
不是没考虑过，这是韩宣企图阻止合并的小预谋，然而老洛干心里却开始相信起，美国在线公司这次可能真会跌那么多。
因为和那些老牌商业巨头们相比，洛干先生一直觉得韩宣做生意的手段很正派，发展成如今这种规模真的只是一路横推，很少听说负面消息。
如果让他在所有经济学家中，选择相信一位专家关于互联网的见解，那么老洛干绝对相信韩宣，HOPE集团以及多家天使投资的成功案例，足以说明韩宣对互联网产业的发展，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远见。
他后背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如同韩宣刚才所说，这次和美国在线公司的兼并案，确实是老洛干负责游说董事会成员的，而且他们早就同意了，具体事项两家公司已经商量好，美国商务局那边也已经通过申请，签约的时间就定在下周的周一。
假如互联网泡沫迟一周到来，老洛干很怀疑到时自己会不会被某位愤怒的股东，拉去绑在石头上丢进大海里喂鲨鱼。
真的只有一步之差而已，今天公司那帮大股东们后怕不已，他为了暂时逃避，避免在愤怒值顶峰的那些股东们接触，所以才一口答应赶来圣克拉拉镇，亲自和韩宣见面，最好在这里躲两天。
在今天之前，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头认为和美国在线合作，能够让时代华纳集团追赶上互联网大时代潮流，迎来集团发展的又一次机遇，持股大股东并不意味着一定聪明，见到互联网产业迅速腾飞，于是答应了美国在线公司的并购请求……
韩宣见到老洛干CEO愣在那不说话，脸色苍白一片，不在意笑了笑，侧头和安雅说起悄悄话，两人正在欣赏雪山四塔的夜景。
今晚许多部门都在加班，四栋楼的灯依然亮着，看上去科技感十足，场面相当壮观，透露着浓浓的金钱所具有的独特魅力。
“没有，今天中午时候，我已经紧急叫停了兼并项目，准备等过段时间看一看情况再说，看样子是完全没有必要再进行合并了。你想怎么办，接手美国在线收购我们时代华纳集团？你的HOPE集团旗下公司，今天也损失不小，既然美国在线下跌那么多，我怎么相信你的公司不会损失？”
“它们确实会下跌，但我不舍得用那些互联网企业和你们时代华纳集团整合，你想多了，先生。现金，或者用现金加abc电视台、彭博新闻社股份进行合并，只要你们有出售的意愿，总能商量出适合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