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终于从她们的表情中,肢体语言中……看出了那么一些亲密感和甜蜜感。这二人……
陆长亭为了避免误会,指了指纪紫蓝,又指了指汤月:“你同她在一处了?”
这真的是明朝吗?女子竟是这般的大胆前卫!女子相爱,便敢梳了妇人髻嫁给对方了!
陆长亭虽为男子,但他如今也成了个断袖,再见女子相爱自然没别的心思,震惊过后便只余下几分佩服了。
此时还不待纪紫蓝说话,汤月就已经先娇羞地点了点头。
陆长亭面上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笑容之上:“恭喜新婚,贺礼定然是要备的,未能赶上你们的昏礼,倒是有些可惜。”
纪紫蓝闻言,这才如释负重,脸上的表情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她笑道:“什么昏礼?我们并未举行仪式。只是有一日……我们突然觉得情之所至,便应当换个身份在一起了。于是我们托人采买了新衣和新首饰。第二日醒来,我们换了新衣,用了新首饰,梳上妇人髻,便是人妇了。”
陆长亭听过后,倒并不为她们觉得遗憾,反倒还觉得有些意思。
情之所至,好像这样就足够了。
相比之下,他和朱棣……陆长亭还颇有些汗颜。倒还不如人家女儿痛快。
纪紫蓝道:“本来我还担心公子不能接受的,我与汤月都靠王府收留,都得了公子和燕王的恩惠。但我们却……却有了这样颠覆世俗的情谊。若是公子无法接受……”
陆长亭摇摇头:“这有何?男女都是人,人有情怎还会刻意去分对方是男是女呢?”
纪紫蓝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要告知公子,汤月已更为我姓,日后便叫纪韵了。余音绕梁,有韵而味长。”
汤月,不,是纪韵,正眼巴巴地顶着纪紫蓝,满眼信任崇拜之色。
陆长亭微微一笑:“嗯,好。日后你也可将纪韵带在身边。”
纪紫蓝反应过来陆长亭的意思是说,纪韵也可接触那些事。纪紫蓝当即又躬身道了谢。纪韵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衣袖,二人都有些激动。
大抵对于她们来说,自己是第一个坦然接受且祝福了她们的人。陆长亭眨了眨眼。所以啊,日后为了能让更多人无法在他和朱棣的跟前指手画脚,说出反对之言,如今便只有握紧手中的权力,使自身越加壮大。
紧接着纪紫蓝便细细说了组织里的事。
其实这个小组织也就零星几个人,其中三个还是朱棣友情赞助的。不怪朱棣对这不上心,而是朱棣还未曾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威力所在。陆长亭也不在意,这时候人少才好,人少才更容易接受他传达下去的意思。
待将这些事都说完了。
陆长亭方才提到了周家兄弟。
“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要问一问,纪姑娘可会养孩子?”陆长亭问。
纪紫蓝一怔:“我虽没有孩子,但我却照顾过一些小姑娘。”说罢,纪紫蓝便看向了周远炽:“公子可是要我照顾这位小公子,和方才被下人抱出去的那位小公子?”
纪紫蓝背后的纪韵倒是双眼一亮,像是来了些兴致。纪韵年纪不大,只是以前在汤家被磋磨得狠了,才显得半点生气也无,整个人都暮气沉沉极了。如今当然大有改变,那股属于少女的天真好奇也就出来了。
“正是。”
周远炽却是害怕地将陆长亭的衣摆抓得更紧了,连连念道:“不、不,不不……”
纪紫蓝无奈一笑:“这位小公子似乎有些怕我?”
陆长亭摸了摸他的头:“他年纪更长,你们照顾也确实不大合适。你和纪韵照顾外面那个吧,这个……便留在我身边好了。”
纪紫蓝点点头,随即又道:“公子日后不必称我纪姑娘,称名字便是。”
陆长亭点头,也不过分讲究这些繁琐礼节。
“那你去吧。”
“是。”纪紫蓝带着纪韵走了出去,很快将周小弟接手带走了。
周远炽咬了咬牙,像是想要去将弟弟追回来,但最后到底还是停在了陆长亭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陆长亭硬下心来,先让下人带了周远炽去洗澡。而后自己也终于有了工夫沐浴换衣。待到一切忙完,朱棣便归来了。
“如何?”陆长亭迎上朱棣。
朱棣面色柔和:“无事。那个小胖墩呢?”
“让人领去洗澡了。”
朱棣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便陷入了思考之中。陆长亭也没有打扰他,只同朱棣一块儿坐好,等着下人将饭菜盛上来。
这时候有下人带着周远炽进来了。
周远炽埋着头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陆长亭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周远炽脸上已经挂着两串泪珠了,鼻涕也有点往外涌的趋势。陆长亭觉得有些好笑,当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手巾给他擦了擦脸。
“坐吧,与我们一同吃饭。”陆长亭道。
朱棣朝周远炽看了一眼,注意到他一身肥肉,模样又有些憨,当时便忍不住拧了拧眉:“怎么……怎么长得这样胖?”
周远炽有些怕他,闻言忙往后缩了缩,还抱住了自己圆圆的肚子。
陆长亭看得哭笑不得。
“好了,胖有什么关系,减肥就成了,总能瘦的。”
周远炽小声道:“瘦不好……”
陆长亭更是哭笑不得了。
“怎么不好了?”
“太瘦容易生病。”周远炽说完,忙补了一句:“我娘说的。”
陆长亭严肃道:“太胖更容易生病。”
周远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真、真的吗?”
“真的。”
“那、那我还是变瘦吧……”
朱棣又扫了一眼周远炽,瞧着这一幕总觉得像是陆长亭在与安喜说话一般。从前长亭便特别喜欢那个安喜,如今见了周远炽,不会是因在思念安喜才将这个小胖子留下来了吧?朱棣心中有些淡淡的吃味,看向周远炽的目光便更不喜了。
小胖子敏感极了,对朱棣的目光有所觉,忙往陆长亭的方向挪了挪。但是他因为胖不太好挪,所以不得不先跳下凳子,撅起屁股搬凳子,然后再吃力地坐回去。
陆长亭看着他这么一串动作,都觉得肉勒得难受。这周远炽真得减肥啊!
因为有朱棣在的缘故,周远炽低着头吃得飞快。而陆长亭和朱棣也不好当着个孩子的面说什么亲密话,便也只有沉默地吃饭。待到吃完饭后,朱棣便看周远炽越加不顺眼了。
实乃阻碍他和长亭亲热的存在!
陆长亭注意到朱棣的表情,不由转头问他:“四哥不喜他留在燕王府?”虽然周远炽是很像安喜,也的确让陆长亭心中一软。但人有亲疏之分,陆长亭当然还是以朱棣的意愿为重。
朱棣摇头道:“一个孩子,留着吧。”
陆长亭点头,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另一个呢?”朱棣问。
“我让纪紫蓝抱走去照顾了。”
朱棣点点头,道:“长亭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些事。”
“好。”陆长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让下人们收拾了桌子。
朱棣一走,周远炽就显得自在多了,只不过还是少言寡语得很,倒是刚才说起胖瘦的时候,他说话最多了。
陆长亭见他眼圈微红,就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他娘了。陆长亭也没有凑上去安慰周远炽。这时候安慰远不如让他自己好好发泄一番来得好。伤痛是要自己走出来的……何况父母离开,哪个孩子不会悲痛呢?周远炽要难过,便让他安静地难过一会儿。
这厢朱棣让下人在前面带路,走进了一处院子。
“燕、燕王?”纪韵走出来,猛地见着了朱棣,吓得立刻跪了下去。
“纪紫蓝呢?”
“纪姐姐在、在里面。”纪韵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毕竟朱棣一身气势太强了。
朱棣大步走了进去。
纪紫蓝乍然见了朱棣也有些诧异,忙跪地请安,小声询问了来意。
朱棣看了一眼放在床上的襁褓,道:“那是长亭让你们照顾的?”
“是……”纪紫蓝的声音有些微颤,她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个身份。见朱棣找上门来,纪紫蓝才骤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来。这、这不会是燕王的骨肉吧?
纪紫蓝早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一些陆公子和燕王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亲密,尤其当纪紫蓝和纪韵在一起之后,便更有所明悟。
……
所以陆公子将燕王的孩子交给她,燕王得知后,怒火中烧,便上门来了?
纪紫蓝眉头皱了皱……燕王、燕王怎能如此对不起陆公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四哥:嗨呀好气呀,百合组都结婚啦!!!
第187章
“吱呀”一声,门从内被推开。
朱棣来得快,走得也快。
他的身影很快自门外消失,纪韵瞥了一眼被合上的门板,小声问:“燕王是什么意思啊?”
纪紫蓝低声道:“……我也,我也说不好,但燕王既然有言,令我们好生照顾那小公子,那我们便好生照顾就是。”
纪韵凑上前去,纤纤手指划过了纪紫蓝的脸颊,“可我瞧你怎么不大高兴?”
纪紫蓝摇摇头:“我只是……只是想不明白,燕王为何带了个孩子回来,难道……”纪紫蓝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难道燕王要背着陆公子做些薄情之事吗?”
“纪姐姐你说什么?”
“无事。”纪紫蓝起身往外走,“你且等等我,我去取些东西来。”
纪韵点了点头,待纪紫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外,她方才低声喃喃自语道:“燕王同陆公子也是那种关系么?燕王要不忠于陆公子了?”“幸而我有纪紫蓝。”
纪韵笑了笑,起身走向了床上的襁褓。那小孩儿脸上并无忧愁,还睡得正香。
她与纪姐姐日后定然没有子嗣后代,眼下有个孩子照顾也是有趣!
————
从应天府归来,自是骤然放松了不少,陆长亭这一觉便睡得长了些。待晨间时,陆长亭还睡得迷迷糊糊,朱棣便已然起身欲往军营去了。
陆长亭拢了拢被子,懒懒地翻了个身:“四哥去吧。”
就在这时候,陆长亭察觉到脸上被捏了一把,又听朱棣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周家兄弟便留在王府中吧,交予纪紫蓝养着便是,日后……说不准有些用处。”
陆长亭含糊地应了一声,闭着眼便又沉沉睡去了。
待到陆长亭再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懒洋洋地起了身,由丫鬟伺候着洗漱了一番。很快有人送上了食物。陆长亭将点心捏在手中,骤地想起了清晨迷迷糊糊之时,朱棣在他耳边说的话。
周家兄弟留在王府……日后说不准有些用处?
用处?什么用处?
陆长亭眸光微垂,是他想的那个用处吗?
用一个汤家暂且堵住了洪武帝赐婚的意图,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但若是有了子嗣后代,一切便都有商量的余地了。
丫鬟见陆长亭半天不动,不由小声道:“陆公子,可是今日的食物不合公子的胃口?”
陆长亭摆摆手,恢复如常,捏着手里的点心便送到了口中。那丫鬟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用过饭后,陆长亭先去见了邹筑墨二人,待向老师请了安后,陆长亭犹豫了一下还是令人备马车往庆寿寺去了。道衍待他也算尽心尽力,他既然回到北平,便该前去拜见一番。否则……待日后道衍再见了邹筑墨,怕是越加脸色难看,邹筑墨说不得又要与他说一说道衍是个何等危险的人物。
“可是陆公子?”马车刚抵了庆寿寺外,陆长亭便听见了一个小沙弥出声道问候的声音。
“你怎知是我?”陆长亭掀起车帘走了下去。
陆长亭在北平早已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尤其他那张脸和一身风姿,俨然成为了他的招牌。因而当他刚一走下来,便立即吸引了无数目光。
还有人小声议论道:“听闻这陆公子拜了道衍主持为师……”
“难怪一身出尘风姿……”
陆长亭听见他们的议论声,还有些忍不住失笑。拜了道衍为师,便能有一身好风姿了?道衍在他们脑子里,究竟是到了何等地位了。
小沙弥的声音将陆长亭的思绪拉了回来:“主持早就知晓陆公子会前来,因而便令小僧在此处等候。”
这样神奇?看来道衍果真是有大本事的。陆长亭点了点头,请那小沙弥在前面领路。
而此时燕王府外却来了几人,自称来自应天府,手握太子书信,要传于陆长亭陆公子阅。燕王府的亲兵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因着自家王爷才刚从应天府回来,怎的紧跟着就来了书信?他们心中起疑,便将人挡在了外头。
这厢陆长亭也进了禅室,见了道衍。
道衍身着玉色袈裟,坐在茶盘之后,正抬手动作缓慢地冲着茶,见陆长亭走进来,道衍便将茶杯放在了陆长亭的跟前。
“道衍师父。”陆长亭先唤了一声,才坐了下来。
道衍没有说话,只指了指手边桌案上放着的书本,乍看外壳像是经文一样的东西。
陆长亭伸手取过一本,翻开来看,却发现里面是别有洞天。
“这是……”
道衍神色淡然,眼底还渐渐带出了一丝不屑:“我瞧你那位邹老师并非总结应对科举技巧之能人,既如此,便只有由我代劳了。”
果然,道衍还是抓住了机会贬上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