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他们忍不住掉头想要逃开。
然而亲兵们又怎会留给他们逃窜的机会?当即赶上前去,在他们正惊惧之时便如同切菜瓜一般,一手一个砍了了事。
一场“血战”也就一会儿的工夫便见了分晓,除却那先被绑起来的贼匪以外,另外还有两人被留下了性命,都是为了方便问话。
待亲兵前来复命时,朱棣低声道:“去前头看看如何了?若是还有余下的贼匪,一并杀了。”
亲兵应了声,快步朝着前方奔去。
这时那被留了小命的贼匪方才憨憨地抬起头来,一脸还没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的表情。他们盯着朱棣冷峻的面容瞧了一会儿,然后又害怕地赶紧低下了头,好半晌才仿佛回过神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那不就是皇帝的儿子?
他们虽然目不识丁,更没甚道德底线,但对于皇帝的畏惧却是与生俱来的。
两人浑身一抖,竟是吓得尿了出来。
“王爷!王爷!”突然有个声音放声叫了起来。
紧接着响起的是亲兵斥责的声音:“闭嘴!”
陆长亭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正在叫喊的正是那个最先怂了下来就地一滚的贼匪。
当先开口说要劫掠他们的,是他。带着贼匪最先往上冲的也是他。
这个贼匪倒是奇怪了。
第184章
朱棣看也没看那贼匪一眼。
毕竟不是谁都能同燕王爷说上话的。
倒是陆长亭对这人起了点兴趣,于是对程二道:“将他带过来瞧瞧。”
程二失笑:“一个土匪,有什么好瞧的?”话虽是如此说,但他到底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而朱棣也默认了程二的举动。
那贼匪见有人搭理他了,恨不得立即蹦到朱棣的跟前来才好。
程二伸手将他拎起来,就这么提溜着到了陆长亭和朱棣的面前,“说吧,你想说什么!”
贼匪盯着朱棣两眼放光,再度扯着嗓子吼道:“王爷,小人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小人方才是瞧了你们几位功夫高强,方才故意引贼匪来的……他们在此地为祸已久,却迟迟无人能将之制服。小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几位贵人,这才大胆想出了此策!求王爷饶我一条小命吧,我愿将贼匪们的事都一一说与您听……”
陆长亭闻言,不由微微挑眉。这个贼匪果然和旁人不同。但哪怕这贼匪已经交代了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陆长亭却仍旧从他身上瞧出了几丝违和感。
“让他站起来我瞧瞧。”陆长亭出声道。
那贼匪看了看程二,又看了看朱棣。
朱棣面色冷酷,沉声道:“站起来。”
两边的亲兵立即放了手,那贼匪这才有机会站直了身子。
陆长亭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然后猛地顿住了:“你是女人?”
程二被惊得倒退了两步:“小长亭,你说什么?”
朱棣倒是平静极了,只是看向那贼匪的目光变得更冷了。
贼匪嘻嘻一笑,道:“正是!这位公子好目力!”
哪里需要什么目力?男女面相本就有所不同,陆长亭虽不精通此道,但却能一眼辨出男女来。
陆长亭抿了抿唇,并没有接她这话,而是再次发问,将主动权牢牢握于手:“你还有什么隐瞒的话没有说?”
对方尴尬地笑笑:“也并无什么隐瞒之处,就这个,就这个了……小人,不,小女子乃是那些贼匪强抢去的,为了保命,这才混入了他们之中,整日将自己扮得丑些……但我并没有为非作歹,而是在尽力去救那些被他们盯上的人,真的!你们莫要不信,你们可派人前去查看,方才他们抢了东西,还想要将那些被劫的人杀干净,是我拦下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前去收拾残局的人回来了。
“燕王殿下,余下的贼匪皆已伏诛。”那人说着说着便拧起了眉:“被劫的那户人家,无一人幸免。”
陆长亭听完便立即看向了那女贼匪。
女贼匪顿时如同触了电一般,连连跳脚:“我我我没有说谎!当真……真的……应当还有活下来的人,你们……你们再去搜搜……还有两个孩子,对,两个孩子!”
“孩子?”程二立即转过头问亲兵:“你们可见着了两个孩子的尸体?”
那亲兵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曾。”
庇佑妇孺,乃是人之天性,程二闻言,便立即带着几名亲兵再度往前去,想要搜寻到那两个小孩的下落。
等走到一半的时候,程二骤然回头,赶紧叫上了女贼匪:“你在前头带路。”
女贼匪忙不迭地点着头,生怕陆长亭等人将她杀了。
待女贼匪和程二等人一走。
剩下两个活捉的贼匪已经害怕到了极点,浑身打着哆嗦,想要求饶却都不成句。
陆长亭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他怎么觉得似乎闻见了一股尿骚味儿?等他低头一看,那两人身下还真成了小溪流。两个大男人,至于么?
朱棣当即也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令人将他们拎到了一边去。
“四哥,我们也前去看一看吧。”周围还倒着不少尸体,血腥气和尿骚气混合在一起,实在有些辣眼睛。
朱棣点了点头,扶着陆长亭一块儿上了马车。车轮重新转动起来,朝着前面行进了过去。
很快,马车便再度停住了,紧接着陆长亭也听见了一阵小儿啼哭的声音,想来年纪应该不大。陆长亭赶紧掀起了车帘往外看去。谁知道先入目的却是一片狼藉,马车、行李破破烂烂、歪歪倒倒,周围还躺着了零星几个人,瞧着都没什么气儿了。
陆长亭在战场上已然没了什么知觉,但这时候见了却不免心中一紧。
陆长亭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当先跳下了马车。
没一会儿,便见程二牵着一个孩子从旁边破败的小庙里出来了,他身边的亲兵怀里还抱了一个,正是那裹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喉中发出了哇哇的哭声。
陆长亭先看了看程二手里头牵着的孩子,那孩子约莫八岁的模样,不过男孩子长得晚,所以瞧上去个子并不怎么高。这也就罢了,那孩子走起路来,脸上的肉都圆嘟嘟地直颤抖。倒是让陆长亭陡然想起了在记忆深处的安喜。陆长亭心底陡然便软了下去。
瞧他这样子,以前在家中应当也是极为受宠的,却遭了这样的横祸……
陆长亭主动走了上前,低声问他:“你叫什么?”
对方呆滞地瞧着陆长亭,却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一般。
看着小胖子那张煞白的脸,陆长亭倒是越发想起了安喜。陆长亭伸手碰了碰他的肩头,见对方没有抵触,这才改碰为抚,最后转至轻拍。
这般熟练的动作,看得一旁的人都傻眼了。
程二忍不住笑了笑:“行行行,这孩子给你了。”程二看了看那小胖子,低声道:“你是想起安家那小子了吧?”
陆长亭抿唇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程二干脆松开了小胖子,走到另一亲兵那边,去将那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接了过来:“嗬,这个小家伙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得很……”
朱棣站在一旁,对这两个孩子是半点兴趣也无,只低声道:“再检查一遍尸首,确认有无活口。”
“是!”
众亲兵再度散开,搜寻起了地上的尸体。
朱棣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向了女贼匪:“你还有话没说完,现在便说吧。”
女贼匪咬了咬牙,道:“你当真是燕王?当今皇帝陛下的第四子?”
朱棣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女贼匪被看得浑身发寒,忙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不明所以地回看了一眼她,难道这人是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个好说话的吗?那可就是打错算盘了!陆长亭暂时放下了那个小胖子,转身走到了朱棣的身边。
女贼匪双眼一亮,仿佛有了救兵一般。
朱棣的脸色却是冷得愈加厉害了。
陆长亭当然不会在此时给她什么好脸色,立时跟着面色一冷,道:“你既是他们抢回去的,那为何能随他们一起出来行打劫shā • rén之事?”
女贼匪对上陆长亭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道:“我、我原是为了保全自己,便、便假意说给他们出些主意,好叫他们能经营得更好。他们没甚学识,多有依赖于我,我便、便混成了个军师模样的地位……但我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可从来没出过什么坏主意!我一人力量有限,逃不出去,便只有竭力去改善我所能改善的事……”
女贼匪说完,见陆长亭和朱棣依旧是一脸漠然,这才咬了咬牙,又道:“就这么一段时日,我也知晓了一个大秘密!”
“秘密?关于那些贼匪的?”陆长亭这倒是来了些兴趣。
“正是!在他们身边数日,我也隐约知晓,他们并非自愿做了贼匪,而是收了人的钱粮,受人指使,方才在此做了山匪!但别的……我却实在不知晓了。想来这事也事关重大,他们并不大在我跟前提起。我会知道这些,都还是他们一时争执说漏了嘴。”
陆长亭也觉得奇怪。
这处地界并非什么贫困之地,怎么会有贼匪出现?
这些贼匪瞧上去都是些没甚文化的人,应当多是乡民,又或是地痞流氓出身。但他们再没文化,也应当知道当了贼匪是什么下场。这正是洪武年间,百姓安居乐业,民风纯朴,衣食充足。他们怎会愿意做贼匪呢?自古以来,若非是王朝腐败至极,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时方才多山贼外,其他时候实在少见!毕竟当贼匪的代价着实太大了!
陆长亭的又一疑惑,在这女子口中解开了。
朱棣也来了兴致:“有人指使?除了让他们做贼匪外,还有指使什么?”
“别的应当没了,当然,兴许是我没听见。我想应当是没有的,因为自两月前,他们便多有不耐,想要再抢最后一次便脱了这贼匪衣,回家娶媳妇做些小生意去。其中有些人却不同意。这才致使他们吵起来,让我听了个清楚。”
“他们难道就不怕指使他们的人,见他们离去,来找他们算账吗?”
女贼匪小声道:“听他们的描述,背后那人应当许久都不曾出现过了。”
陆长亭心底顿时觉得好笑。
那背后指使之人可绝对不算聪明!
人要沦为草寇,并且要心甘情愿一直兢兢业业干下去,有太多的先决条件了……很明显,那人只当一笔钱粮便能收买住一群混混,但他却不想想,没有了那些先决条件,这些贼匪又能坚持多久呢?
还有,这人到底是何打算?玩这样一手,是欲做什么?对官府不利?还是说,对大明不利?
莫怪陆长亭联想得太多,实在是近来白莲教的事令他忍不住多想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女贼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第185章(情人节快乐!)
“他们,他们也许知道一些,总该比我知道的多。”女贼匪看向了后头被亲兵押起来的两个贼匪。
“去将人带过来。”朱棣面色冰寒地道。
陆长亭转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和自己联想到一处去了。
另外两个贼匪早就被朱棣的身份吓了个魂不附体,这时候再被带过来,生怕这些亲兵也就跟刚才砍菜切瓜杀了其余人那样,也将他们两个宰了。待程二刚开口问话,他们便赶紧磕了几个头,结结巴巴地道:“大人有问,小人定然、定然不敢隐瞒……”
待结结巴巴地为自己求了饶后,那两人才抢着道:“来找我们大王的,是个书生!”“不是书生……只是个小白脸,但说话恶毒凶恶得很,哪有这样的书生?”
“大王?”陆长亭怪异地看了那贼匪一眼。
“从、从戏文里学的……”
陆长亭差点笑出声。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就连这都是从戏文里学的,却还能为祸一方,真当起了强盗!若说其中没有点依仗,他们怕是早早就被官府剿个干净了……在洪武年间便有如此不法之事,便有这等污浊的官员了?
陆长亭忍不住又看了看朱棣,朱棣也正巧在看他,二人眼底都带着冷意,显然再度想到一处去了。
“那个人都吩咐了些什么?”程二冷声问。
那两人便又继续抢着回答:“吩咐了我们守在这边山头,只有等收到他们消息才能下山离去!”“还让我们竭力收容那些市井混混,和无家的孤儿,留在山里将他们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他叫我们要抢钱shā • rén,但却不能总做这笔买卖,只要在当地略有些名就行了!”
嗬,抢劫shā • rén还要做个营销,搞出个名声来!
陆长亭面上露出了几分冷嘲之色。
“他、他还让我们……”
“让你们做什么?”
“抢些过路的读书人秀才,将他们抢回去,让他们抄写一份东西。”
“抄写什么内容?”
这二人却挠了挠头:“咱、咱不识字啊……”
“东西呢?”
“大王,大王身上!”
“去找。”朱棣朝程二使了个眼色。程二点了点头,便立即转身去了。
“莫要再说什么大王了。”陆长亭冷声道:“谁人胆敢称王?不要命了吗?”
那二人赶紧捂住了嘴,露出了惶惶不安的神色。
陆长亭指了指那女贼匪:“你们可知她是谁?”
女贼匪瞪大了眼:“你不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