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24

。一边走,朱棣一边忍不住道:“没想到竟然这样容易……”

陆长亭嘴角弯了弯,眉梢眼角都溢出了些微傲色:“有我在,自然少去许多麻烦。不过这些人心理如此脆弱,也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来他还觉得会有能硬抗下来,拼死反抗的人……哪里知道,一个个全都栽了,他们过来,还就真只剩下捡现成的了。

朱棣突然侧过脸来,低头亲在了陆长亭的眼角,随即嗓音低沉地夸道:“幸而有长亭。”

陆长亭被他惊了一跳,忙转头去看四周的人。

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竟是没一个注意到他们这边来。

看来这燕王府中神经粗的还不止程二一个啊……

第155章

燕王府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明明正当夏时,他们却觉得手脚发冷。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恐惧,他们也是如此,越是不见燕王府里头有人出来,他们便越是忍不住遐想,难道是他们已经惹怒了燕王?因而他们才会被晾在这里,无一人搭理?

他们满心想着,今日怕是见不到那陆长亭了,更别说见燕王了。

但是他们敢离开吗?他们明知见不到人,却连离开也不敢。

就在这时候,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近了,一声一声,仿佛敲击在人的心面上,让人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他们小心地转过头去,就见一行气势锐利的人走了过来。

那是燕王府的亲兵。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更是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往后连连退步。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直面见识到了燕王府的煊赫威势。

燕王府的亲兵们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一部分直直跨入了大门,还有一部分则是围在了门外,像是还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等候在那里的两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们看见了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护佑之下,慢慢朝着大门的方向过来。

他们紧张极了,能摆出这般阵势的,还能是谁?是……是燕王?一定是燕王!难怪之前都不见人出来,是因为燕王根本不在王府中!

他们有些蠢蠢欲动,脚下甚至挪了挪位置。

那马车很快也到了门外,少年当先踏步上前,正要开口,那马车帘被掀了起来,里头的人动作敏捷地走了下来,同时还扶了个人下来。

那少年登时就僵住了,很明显,跟前的并非燕王……

跳下来的是王府侍卫,他手中还扶着史嘉赐,见自己跟前突然冒出了挡路的人,那侍卫当即就拧了眉,低声斥道:“这是什么人?”

把守的亲兵低声道:“是来求见陆公子的。”一边说着,亲兵一边走了上来,冷着脸将少年请走了。

少年尴尬无比,几乎能从他们的话中听到浓浓的轻视味道。

他们瞧不上他。

身后的人猛地拽了一把少年,低声道:“别乱动,继续等。”

至少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人,今日总归是有个盼头了。

侍卫回头冷睨了一眼,这才带着人进门去了。

两人只得带着人继续等下去,身后的小厮捧着盒子双腿发软,一脸支撑不下去的表情。而这两人其实也进入到了焦躁的状态之中,他们紧张又忐忑。

……

陆长亭和朱棣的马车行得很慢,坠在了整个队伍的末尾上,再加上中途磨磨蹭蹭,还顺手从路边摊上买了些东西,于是他们生生拖延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抵达燕王府的大门外。

陆长亭掀起马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便立即看见了大门外那一行画风迥异的人。

“他们是谁?”陆长亭微微皱眉。

捉拿白莲教众,应该是极为隐秘之事,这时候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凑到燕王府外来?这时候将捉拿白莲教的消息泄露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陆长亭的面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倒是比陆长亭更为沉稳。这些傻傻送到燕王府门口来的人,想来也无法制造出什么祸端,朱棣要收拾他们实在太容易了。不过想到陆长亭方才的不快都是为自己着想而起,朱棣便不自觉地笑了笑,眼底都带出了三分甜意来。

车夫从外头掀开了帘子,陆长亭慢条斯理地走了下去。

那厢少年转过头来,看着陆长亭的出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而陆长亭盯着少年的面孔辨认了一会儿,隐约想起来,这人应该是县学里头的同窗。

但是他带着人来到燕王府外干什么?

陆长亭眸光冷漠,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欢迎,他冷声问少年:“阁下有何事?”

少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候却见燕王从马车上紧跟着下来了,少年立即咽回了喉咙里的话,冲着朱棣的方向躬身道:“见过燕王殿下。”他身旁的人也纷纷回神,忙满头大汗地朝朱棣见了礼,生怕慢了一拍就惹出什么大事来。

陆长亭微微挑眉。看来对方是将他忽视过去了。

直到少年身后的男子拉拽了少年一把,少年这才又看向了陆长亭,低声道:“我、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

那少年低下了头去,似乎不愿意被陆长亭看见他面上的表情,陆长亭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他的不情愿。来道歉都道得这般不情愿,何必呢?陆长亭斜睨少年一眼,对他极为的瞧不上。

少年隐约察觉到了陆长亭的不快和鄙夷,顿时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他咬了咬唇,身上散发出抵触的情绪。

身后的男子实在担心他暴露了真实情绪,忙道:“日前在县学中,犬子无状,冒犯了陆公子,回去后觉得实在羞愧难当,便特地选在了今日前来,向陆公子道歉,请求陆公子的原谅。陆公子如何惩罚他都是使得的。”

原来这是少年的父亲。

陆长亭闻言便更想笑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却要连累父亲抛下脸皮跟着自己一同前来道歉,这少年却还将不情愿的姿态摆得这样明显,也亏得是遇上了他,但凡遇上任何一个脾气不好的,今日这事都难以善了。

这人天真愚钝起来可着实太可怕了!

朱棣走到了陆长亭的身后,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年。

得罪过长亭的人,他记得再牢不过。

“是你。”朱棣语气冷淡,其中还隐藏了些许不善的味道。

但少年却并未听出来,他小心地抬起头来,满心都是——他竟然被燕王记住了!他竟然被燕王记在了心头!

少年抬起头和朱棣视线相接,少年被朱棣眼底的冰冷之色震撼到了的,他惊骇地缩了缩身子,说不出话来。

“不是要道歉吗?”朱棣冷声道:“怎么又不说了?”

男子也感受到了气势上的压迫,但他比少年要好上不少,他满头大汗地出声道:“王爷恕罪,犬子胆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时定然是为王爷威武气势所慑,方才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长亭好笑地看着这对父子,之后都未再出声说一句话。虽然他不出声,但他身旁的朱棣却代替他接连开口了。

“难不成来道歉的,还要让我们等着他胆子大了开口说话吗?”朱棣的声音更冷,吓得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却说不出更为有力的辩解的话来。

少年面色发白,终于意识到了燕王是记住他了,但这个记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压下心底的畏惧和嫉恨,抬头低声道:“燕王殿下恕罪,我……今日前来,的确是为向陆公子道歉的,那日是我一时冲动,口出妄言,多亏那日陆公子大人大量不曾与我计较,但,但我心下难安,便想着到王府,再向陆公子请罪,直到陆公子原谅我为止。”

陆长亭估计他心下难安是真。

毕竟任谁得罪了燕王府的人,都会觉得畏惧吧。

他从那日后便没往县学去了,自然给这少年留足了提心吊胆,自己吓自己的时间。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少年正是亏心事压在心头,才会畏惧难安,于是最终决定放下那点儿自尊往燕王府来了。陆长亭又将那少年的面容扫了一眼,说不定他还想着,来燕王府道歉的姿态还能得燕王一个另眼相看……陆长亭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天真了。

陆长亭懒得再看他,便扭过身去,冷淡地抛下一句话:“哦,那你便接着请罪吧。”

少年愣住了,他想要问这是何意。

陆长亭很贴心地帮他补上了解释:“简而言之,我不原谅你。”

少年脸色大变,条件反射地便迈出步子要去追陆长亭。

男子见势不好,忙一把抓住了自己儿子,口中抢先道:“是是,小人定会日日携子前来,求得陆公子的原谅。”

陆长亭难得做一回恶人,这会儿觉得胸中舒畅极了。

朱棣瞥见他面上放松的表情,勾了勾嘴角,跟着转过身去同陆长亭一起头也不回地往大门的方向去了。

少年面上涨成了猪肝色,不甘心极了,他跨步便要追上去,奈何亲兵随即便凶神恶煞地挡在了他们的跟前,瞧着竟像是下一刻便要将他们斩杀一般。少年吓得差点儿连气都喘不过来。

少年这会儿怂极了,他也就只能看着陆长亭和燕王的背影一同远去,身旁拥簇着太监和侍卫……

久久,燕王府的亲兵方才撤走,少年恢复了自由,但他却觉得双腿发软,连走动都没了力气。

他的父亲叹了口气:“连道歉礼都未能送出去。”

少年拧了拧眉,嘲道:“想来那陆长亭也不会看在眼中。”

男子皱眉斥道:“快别胡说了,走吧!明日再来就是。”

“我还要在县学读书……我也乃是童生……却、却偏要做这样的事……”少年倍觉羞辱,面色更是涨红,“而他,不过是仗着燕王的势,连童试也不必考……”

男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赶紧拉着他快步走了。

门外的守卫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嗤道:“……什么玩意儿!”

陆长亭和朱棣回到燕王府的大厅中,史嘉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大夫也已经检查了他的伤势。见燕王走进来,大夫忙禀告了史嘉赐的情况,然后便快步离去了。

程二的目光落在陆长亭腰间悬挂的双耳剑上,顿时双眼一亮:“长亭,制住白莲教众人的奥妙真在这剑上?”其实是不是真程二不在意,他现在就想摸摸这把神剑。

陆长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遂也不故意吊着他的胃口。陆长亭大方解下腰间的剑,扔给了程二。

程二接住了剑,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这剑又重了几分。

程二将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然后他看着剑身发出了惊叹声:“第一眼便教人不敢直视,不由生出敬畏之心来。”

史嘉赐也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那把剑。

陆长亭见程二拿着剑半天没说话,便主动出声问:“好奇那些白莲教众见到了什么?”

程二笑了:“知我者,长亭也。”

陆长亭瞥了一眼朱棣,朱棣不出意料地拧了拧眉。

陆长亭淡淡道:“想要见也容易,你来攻击我。”

“什么?”程二一愣,他缩了缩手,低声道:“我可不敢。”小长亭这样记仇,若是说了句不该说的话都能要命,他哪里还敢攻击小长亭?

陆长亭没好气地加重了语气:“若要见,便按照我所说去做,拿出你杀蒙古兵的气势来。”

程二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了一眼朱棣。

朱棣微微点头。有他在身旁,自然不怕程二下手不知轻重。

程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先看向朱棣。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要先对陆长亭动手,总得先经过朱棣的点头。

“那这把剑……”

“三保,把它挂在厅中。”

马三保点头,忙跑上前来,将剑从程二的手中接过去,然后挂在了大厅之中。

厅外拂来了一阵风,众人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大厅里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先入为主而产生的错觉。于是众人不自觉地闭起了眼。

程二捏了捏手指,朝着陆长亭走了过来,程二身上洒脱的气质渐渐变了,他身上的气势拧成了一股绳,前端尖锐无比,直直冲着陆长亭而来。

众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杀气。

朱棣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本能地想要扫清在陆长亭跟前的威胁,幸而理智及时克制住了他的本能。

这会儿陆长亭的感受最深,杀气越来越逼近,仿佛就要贴近自己的面部,若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这时候怕是忍不住后退了。而陆长亭的步履稳健,身形更是连摇晃一下也无。

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那股杀气似乎就要落在陆长亭的身上凝成实质了,众人却感觉到厅中游窜的风陡然变得大了,一股煞气陡然从厅中荡开,朝着四周奔腾而去。

这种感觉太玄妙了,但是因为闭着眼的缘故,他们的感受才格外的清晰。

其中感觉最深的便是程二。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脖颈,堵住了他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眼前骤然黑了下来,眼前哪里还是什么大厅,哪里还是什么燕王府。这里分明是一处乱葬岗,他能看见无数的墓碑,还有从墓地里挣扎着爬起来的黑影,那些黑影一身煞气,面孔血红,朝着他疾步走来……

这不是真的……这个念头太过微小,刚刚冒出来便被心底的恐惧所淹没了。

……

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