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青年却更加觉得陆长亭在说大话,只轻嗤一声,便要看陆长亭如何继续扮下去。
“将宫人叫来问问吧。”陆长亭道。
青年忍不住笑了:“我还当公子有什么本事,原来公子的本事便是将宫人叫来拷问吗?”
陆长亭用仿佛看弱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管我有何本事,能最快问出结果的法子,我为何不用?”
他们为了故意卖弄,自然是靠一双肉眼来瞧,但总有些东西并非一双肉眼能瞧出来的,因而才进度缓慢……对于被分来和他们抢功,还大言不惭的陆长亭,他们心底都很是抵触抗拒,尤其这青年在见到陆长亭的傲气之后,便更为不满了,这才针锋相对起来。而此时被陆长亭藐视了一番智商,那青年的脸色被瞧得甚至有些发紫起来。
朱樉轻笑一声,知道陆长亭是谁人的面子都不会给,遂将宫人们叫了进来。其实陆长亭也不能保证,一定能从宫人们的口中问出什么来……毕竟端本宫出了事以后,宫人很可能有所变动,何况若是动的什么小东西,那宫人也不一定能想起来,事情都已经过去这样久了……
但陆长亭没想到,还真从他们口中问出来了些什么。
“有……有动过……”答话的是个模样稳妥的大宫女:“是、是有一日,次妃在殿中时,便和太子说,要换了那美人榻,说是放在窗边才好。”
陆长亭扫了一眼美人榻:“还换了什么地方?”
“这……”
那宫女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半晌都不敢说话。
“怎么,有什么连本王跟前都不能说吗?”朱樉面色一冷,厉声问道。
“殿下,奴婢……奴婢……”那宫女脸色发白:“奴婢想着,此事应当、应当是没甚关系的。”
青年在旁边嗤道:“之前锦衣卫都未能问出来的东西,公子倒是好手段,一问便知道了。”
陆长亭丝毫不惊慌:“锦衣卫问的是刑讯官司,我问的却不过是殿中有何物挪动。”这等细节,想来那些锦衣卫也并不会问。何况这时候锦衣卫才成立一年,又能有如何厉害狠辣的本事呢?和后世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青年见往陆长亭头上扣帽子便只能撇了撇嘴。心道,这陆长亭倒是个聪明人!
这青年却是忘记了,他方才插话,扫的岂是陆长亭的面子,那分明乃是秦王的面子!朱樉如何能忍得了他,当即便道:“来人,将此人送到父皇跟前去发落,便说他恶意阻挠他人查探太子之案,还敢对本王不敬……”
那青年呆了呆,这才跪地道:“秦王、秦王,草民并无此意……”
虽然口称草民,但却傲气不改。
陆长亭实在瞧不上他。他虽也有冷傲,哪怕面对朱家兄弟也是分毫不让,但那都是建立在他无错的基础上,而并非胡搅蛮缠,明明站不住道理却还要硬摆出架势来。
“驱赶出去!”朱樉看也不在看那青年一眼。
陆长亭淡淡一笑,这时候才道:“留着他吧,我也好奇,他有什么本事呢。”
朱樉冷声道:“这等人,能有何本事?”
陆长亭一边往着太子睡过的床边走,一边道:“他不是擅长搜寻宫殿吗?总能搜出来些什么的。”
这话不正是在打这青年的脸吗?
青年面上果真一片青一片红,仿佛开了个染坊似的,煞是好看。
陆长亭站定在床前,道:“可是这处有了变动?”
那宫女难以启齿,羞涩难当,那还能是什么不敢说呢?自然便是闺房之乐了。
宫女小心地点了点头。
“也是次妃让变动的?”
宫女“嗯”了一声,死死地埋下了头。
见这陆长亭当真三言两语便问出了些东西来,那青年的脸色是更为难看了。
“你不说也罢,那便让我瞧瞧,这究竟是动了什么。”
那宫女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陆长亭又道:“但你要记清楚,你若此时不说,之后便是隐瞒之罪了。”
朱樉闻言,赞赏地看了一眼陆长亭,还心道,长亭虽然从未接触过皇宫,但是这本事手段却分毫不差!
而陆长亭这番话,果然将那宫女吓住了。
宫女哆嗦着道:“也、也没什么……只是放了些求子的东西……”
“下了药?”朱樉面色一冷,顿时气势压人。
“不不,只是放了摆件……”
宫女指着床底:“真的、真的……”
陆长亭有些无语,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为了求子,还当真是用尽手段啊!陆长亭暗暗摇头,若是坐实问题出在这上面,那次妃的日子便要不好过了。
其实皇太子朱标并不过分喜好女色,加上洪武帝本也不喜如此,因而太子宫中妻妾甚少,除了继妃吕氏,便只有这位次妃能在朱标跟前说上话了。而观太子子嗣,除却元妃常氏留下的一个儿子,剩下的便都由吕氏所出……可见朱标多么遵从老朱家的惯例……这次妃在位置上坐得久了,看着皇太孙极为讨洪武帝欢心,心底会难受也是正常的。
只是难受归难受,做出这等行为,便绝对是愚蠢了。
这是陆长亭第二次爬床底,他熟门熟路地让人送来棉被铺地,而后对朱樉道:“劳烦王爷为我举灯。”
青年暗骂道,方才还道我不敬王爷,此时你不也是吗?那青年还颇为幸灾乐祸,哪里知道下一刻,秦王便乐颠颠儿地举着油灯,蹲下身去给陆长亭照明了。
青年刚展露出的一丝笑意,又生生被他吃了回去。
悲喜交替,那叫一个难受!
第105章
就算是王爷之尊为自己照明,实际上陆长亭都还是有些嫌弃的,毕竟朱樉不及朱棣细心,和陆长亭之间的配合度也远远不够,这会儿陆长亭难免地想念起了朱棣。所幸这二人待他都较为纵容,陆长亭说什么,便按着去做什么了。
陆长亭搜寻了一番床底,最后发现了一处不正常的凸起。
那一块的砖明显要高出一截!
当然,这放在旁人眼里当然是瞧不出的,但陆长亭不一样,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平素便极为喜欢观察,因而与其他人比较起来,他的眼力也胜出一筹,这才让这处异样逃过他的眼睛。
陆长亭拉了拉朱樉的袖子。
朱樉对于陆长亭这般亲近的小动作弄得心底一阵欢喜,他凑上前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宫中有密道或者暗格一类的玩意儿吗?”
朱樉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陆长亭便伸手去摸了摸那块砖面,然后猛地使劲儿往下一按,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响动,“咯”——砖面打开,露出了底下一个箱子。
朱樉有些惊讶:“这……”
这暗格不稀奇,但是长亭能发现并且将之打开,那可着实稀奇了!而且以长亭所言,出问题的便必然就在这上面。
陆长亭问:“能否取出来?”问的当然是朱樉了。
好歹这里也是太子的居所,并非他说动便能动的,万一不慎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东西,便是为朱樉惹麻烦了。
“无事,打开吧,从太子搬出去开始,这宫殿之中便不可能留有什么敏感之物。”
听朱樉口吻这般放松,陆长亭也不犹豫,当然,他不可能自己钻进去拿,他看向了朱樉,于是朱樉看向了身后的小太监:“去将那个箱子取出来。”
虽说从太子搬出之后,这宫殿之中便没什么敏感之物了,但他们为奴,哪里敢动主子的东西?谁敢去探那暗格?除非是不要命了!也就是朱樉来了,他们才敢动的。而平日,就算是洪武帝亲来,也不可能弯下腰去打量床底的东西,谁也不会想到大费周章从一个暗格查起。
这倒是便宜了陆长亭,一来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那青年也没想到,陆长亭当真一来便瞧出了异样,但此时他自然不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小太监费劲儿摸出来的木箱子,神色不为所动。这随便打开一个暗格,便能说是有异样了?好笑!若是查实并无异样,到时候他便要瞧瞧这陆长亭如何下得来台!
这时候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到了地面,在看了一眼朱樉后,他们便开始开箱了。
青年屏住了呼吸。
而这时候,其他人也听见了动静,忙跟着过来了,谁知道一瞧,那床边铺着被子,秦王手里端着油灯,几个小太监还围着一个木箱子。
这是搞什么把戏?
就在他们伸脖子上前来的时候,小太监们将箱子打开了,内景被露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里头放的是个佛……?
朱樉没经历过林家的事,看见这玩意儿当然没反应,若是程二等人在此,怕是已经忍不住打哆嗦了。
陆长亭看着那尊“佛”,慢慢皱起了眉。周围的人将那“佛”打量一番,也跟着皱眉不已。
“长亭,这是何物?”朱樉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自然便只有询问陆长亭了。
陆长亭斟酌一番,道:“这不是佛。”
众人都是先入为主,认为被供奉起来的,不是佛能是什么?此时骤然听陆长亭如此说起,他们方才觉得惊讶不已,再仔细去端量的时候,便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这个摆件,身上裹着红色僧衣,面孔却是孩童模样,两边垂髫,还面带笑容,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憨厚可爱,但是再看却会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众人实在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什么?”有人声音微微颤抖地问出了声。
此时陆长亭正不自觉地想到了朱棣、程二等人呢,突然听见有人这般问,他倒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欣赏尽了他们面上掩不住的惊恐之色后……
“婴面鬼像。”陆长亭斟酌了一会儿才如此开口道,这都不算是什么风水摆件,这就是个害人的雕像而已,就如同巫蛊术中做的人偶一样的存在。陆长亭也只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个东西,这和林老爷家中那菩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看似为佛像,实际却大有乾坤!这个东西求的可不是子,那是小鬼。
陆长亭曾听闻,许多养小鬼的人家,便会供养这个东西,它能牵动阴气,能招小鬼来,更能自身形成阴煞,滋养小鬼。
那次妃将这玩意儿供养在太子的床下,她没毛病吧?
这东西可太害人了啊!
陆长亭再看木箱里,便见里头还有着米碗和木筷,陆长亭对这可熟悉得很,之前在林老爷家中便见过一次。
朱樉看了看米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因放置在木箱中不好上香,便用此法替代吗?”
陆长亭看了他一眼,道:“秦王殿下聪慧。”
朱樉顿时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不过这抹笑容也只是一瞬间的,在这个当口,他发现了谋害太子的证据,当然不能笑,只能震怒或者痛心。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朱樉便调整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厉声道:“快去禀报父皇,请他来此处!”
小太监哪里敢耽搁,让他们焦头烂额这么久的事,却在一夕间被解决了,宫人们都难免升起了些不真实感。
这厢洪武帝还在翻折子,他靠在龙椅上,颇有些疲累地揉了揉额角,随后问身边伺候的宫人:“秦王还在太子那里?”
“应当在端本宫瞧风水吧。”身旁有人答道。
洪武帝失笑:“还真带个年轻小公子给他大哥瞧风水去了!”
话音刚落下,殿外便有人进来,道:“皇上,秦王殿下请您过去,说是端本宫的异处找到了!”那太监虽说已经竭力克制了,但还是展露出了几分喜悦来。能不喜悦吗?自从太子出了事,皇帝的情绪便变得极为善变了起来,轻易便能惹怒了他。
洪武帝先是喜色涌上了脸,甚至整个人都立了起来,但是很快,他便又坐了回去,面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淡淡道:“这个老二,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是寻到什么异处了?”洪武帝冷静下来以后,在他看来,老二才刚带了个风水师进来,而这风水师生得极为年轻,瞧上去便是个不中用的模样,那能找出什么来啊?
在洪武帝看来,这钦天监自然不会比不过那叫陆长亭的年轻人。
于是洪武帝便推断,这风水师定然只是发现了点儿微末东西,便大惊小怪了起来,而他那二儿子又不通风水,自然便被他糊弄了。
洪武帝方才的喜悦和激动,此时已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那太监唤来了传话的小太监,让小太监在洪武帝跟前复述了一遍,那小太监虽然胆子小,但好歹是将整个过程说清楚了,并且没有丝毫的疏漏。
洪武帝听着听着还觉得这个风水师实在有些不着调,好端端的连太子的暗格都敢打开!这和暗格能有什么关系?那钦天监可都没瞧出来半分不对劲呢!
而此时洪武帝又听那小太监道:“……最后却见那木箱中取出了一个佛……哦不不,那陆公子说这不是佛,是、是害人的东西!”
洪武帝何其敏感?登时便想到了巫蛊一类的玩意儿。
“走!去瞧瞧!”洪武帝敏感的神经顿时被触动,哪里还能安稳地坐下去?谁敢如此残害他的太子?洪武帝已然在心头将那人凌迟了百遍。
只要是牵扯到这样的事上,洪武帝已经不管那陆长亭是否真有本事,他都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必须得亲自前往一察,方能安心。
洪武帝的御驾很快便抵达了端本宫。
陆长亭站在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