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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再次确定,没错,他还是那个道衍!

“但是我也有一疑问,待到她们产下孩子以后,又待如何?那个时候,她们就失去自己的价值了。”这话说来残忍,但的确是如此啊。

“龚佥事死后,虽然龚老夫人会因为子嗣的问题,一时厚待于她们,但毕竟没了丈夫,很快,她们便能体会到与从前的不同,这段时期便是她们醒悟的时期,若是待到产下孩子,都还浑浑噩噩,看不清局势,难道长亭还欲帮她们一世吗?”

陆长亭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了道衍:“道衍师父说的是。”他这次的确是佩服了道衍,只是道衍口中所说,为了顺他的心意,倒是让陆长亭有些迷惑了。

这朱家兄弟好为人兄,转过头碰上个道衍,也好为人师吗?

道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陆长亭也没掩藏自己疑惑的目光。

道衍恍若未觉一般,只道:“长亭不好奇那龚家如今成了什么模样吗?”

“不好奇。”陆长亭摇头。他若是前去瞧那龚家,那龚老夫人能生吃了他。

道衍顿觉有些无趣,摇摇头道:“别的事你若好奇,便去问燕王吧。”说罢,道衍便走向了朱棣的方向,道:“此次前来,没有打搅到燕王吧?”说着道衍还恭敬地拜了拜。

“无事。”朱棣起身,直接将人带到了书房去。

朱樉坐在桌旁,悠悠然地笑道:“长亭还有何事没有料理的?我便陪长亭前去。”

陆长亭原本想着从计宝山处拿点风水物走,但是最后一想,这带着岂不是很沉吗?朱樉有权有钱,到了他的地界上,还愁买不到合心意的风水物吗?

陆长亭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二哥,二哥就陪我在燕王府中走上一遭吧。”

朱樉点头,很是爽快地应了。

反正明日陆长亭就跟着他走了,此时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陆长亭走在燕王府中,不自觉地便回忆起了,自己初到北平的时候……那时候朱棣将他扔到校场上去,他未必是没有怨愤的,但是那股怨愤很快就消失了,然后转为了感激。

朱樉一低头就无意间瞥见了陆长亭嘴角的笑容,朱樉暗暗皱眉,这是想到和朱棣的回忆了吗?

不过再一想,到了西安,那不就是制造和他的回忆了吗?

朱樉的情绪顿时便大好了起来。

朱棣和道衍并没有说多久的话,不多时,朱棣便寻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寸步不离的道衍。

陆长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道衍,道衍这人也是挺稀奇的,朱棣待他越是不在意,他反倒待朱棣越是恭谨,做事也是多了几分热情。

察觉到陆长亭打量的目光,道衍抬起头来,和陆长亭对望一眼,随后还淡淡一笑。

朱棣道:“明日长亭要走,不如今日道衍便也留在一处用饭吧。”

“要走?”道衍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个一干二净,“去何处?”

“随本王走。”朱樉冷声道,他与道衍可是不对付得很。

道衍脸上倒是再没有别的情绪,他看了看陆长亭,见陆长亭一副默认的姿态,道衍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自然要在王府多留一阵了。”

朱棣根本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他直接冲陆长亭招了招手,将陆长亭叫了过去。

“那龚佥事确实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陆长亭实在没想通,怎么这样快便遭了报应。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他为名利所奔走,如今便正是死在名利之上。”

朱棣虽然并未明说,但陆长亭却是一下子就明悟了。是因为龚佥事向朱棣坦白了,自然他背后保护他的人便怒急下手,夺走了龚佥事的性命。

“龚佥事得多谢他自己,好歹他这条命还有零星的用处。不动则以,那些人既然动了,便必然会留下痕迹,此事还可大做文章。”朱棣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道来。

陆长亭忍不住往朱棣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发现那一刻,朱棣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陆长亭笑了笑:“可惜我见不着了。”

朱棣沉声道:“其实你跟着二哥去也好。”

陆长亭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朱棣继续往下说。

“从龚佥事、知县为开头,这之后,北平又怎会宁静?你若跟着二哥前去,至少是极为安全舒适的。”

陆长亭皱眉:“我并非前去寻求安稳舒适。”若要寻个安稳,他便也不用来朱棣这里了,这位可是未来要造反的人啊!在他通往帝位的路上,不知道有着多少的磨难啊!

“我知道,但我却不愿你受此危险,到那时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不是吗?”

这段明明是关心的话,但是听在陆长亭耳中,总觉得何处怪怪的。

“但是四哥……”

“好了,不说了。”

于是陆长亭的疑问便生生被堵了回去。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都舍得带他上战场,而如今却不舍得留他在北平?是被当初朱樉的那番话影响了吗?可朱棣也不像是会被随意影响的人啊。

朱棣伸手揽着陆长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除却刘山和已然身亡的龚佥事以外,当初冒犯过你的另外两人怕是也活不长久了。”

“这样狠?”陆长亭暗暗心惊。

“世人不过皆为名利奔走,那么为此做出更为过分的事,倒也不稀奇了。”

陆长亭也从中听出了朱棣的态度,除却刘山外,那两人再如何死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不会伸手搭救。虽说人命珍贵,但这些倒也是他们应得的,因而陆长亭口中是说不出圣母话来了。

只是想一想那龚佥事之前嚣张的模样,陆长亭还是有些唏嘘。

之前拥有再多又如何?现在可真是全都失去了,连带着他的性命!

……

当日晚上,陆长亭等四人围坐一桌,好生享用了一顿饭。

席间,毫无疑问,陆长亭又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是深夜,朱棣和陆长亭一同回到了屋中休息,晨间的尴尬已然被陆长亭抛到了脑后去。

翌日,陆长亭揉着有些晕乎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长亭!长亭!该起了!”朱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朱棣跟着也被惊醒了,陆长亭清晰地看出他的脸上笼了一层阴云。

“四哥,我先起了。”陆长亭说着便要起身,谁知道朱棣突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朱棣口中吐出两个字:“别动。”声音说不出的低沉。

陆长亭自然动也不动,但这是要做什么?

“让他等着。”朱棣又道。

陆长亭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为了这个。

“四哥,你先放开我。”陆长亭挣扎了一下,随之而来是熟悉的触感,陆长亭察觉到自己腿上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又碰到了某处硬邦邦的部位。

这就很尴尬了……

陆长亭正绞尽脑汁地想着用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时候,朱棣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将陆长亭死死扣在怀中,身上的气息完全将陆长亭笼罩在了其中。

在这般气氛之下,陆长亭的耳根不自觉地红了红。

门外朱樉还在剧烈拍门:“老四!老四,快放长亭出来!”

陆长亭突然又想到了另外的场景。

这像不像是来抓出轨丈夫的?

陆长亭脑子里闪过了雪姨拍门的画面,而后打了个哆嗦,忙道:“四哥,你压疼我了。”

陆长亭确实没有见过朱棣这么霸道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刻的朱棣,显得怪异极了,似乎和他心底好兄长的形象,完全剥离开了。

慢慢的,陆长亭感觉到抵着他的某个部位似乎渐渐软化下去,陆长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有种窘迫到极点的感觉,昨日都不算得什么了,哪里有今日的尴尬?

朱棣这才松开手,仿佛没事人一般地道:“去吧,二哥该怒了。”

陆长亭:“……”你早该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长亭的眼中,谁都可以和四哥组CP,热爱和四哥私会的道衍,还有和四哥相爱相杀的二哥,还有日后陪伴左右的三保太监……反正就是没自己。摊手

你们猜_(:зゝ∠)_四哥在屋子搞了什么事儿,然后才出来的?

第102章

车队已然在燕王府门外等候了,只是陆长亭几人却迟迟未从燕王府的大门跨出去,朱樉的手下在门外痴痴地等着,却又不敢催促,倒是和他家主子的心情差不离。

燕王府的厅堂之中,摆上桌的早饭还冒着热气。

朱棣慢条斯理地往陆长亭的碗碟中夹着的食物,口中还极为淡定地劝道:“长亭慢些用,吃得饱一些,路途才不会觉得难受。”

朱樉自是等得不耐烦,但朱棣这话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难道你能让陆长亭别吃那么多吗?朱樉便只得将满腔怨气都憋下去了。

其实陆长亭哪有这样娇弱?当初逃到到北平来的时候,除了初时还有相互扶持着安家父子外,后头便可是他一人独自行走奔波了。当时他连遇上比他凶恶的人都不怕,又怎会畏惧旅途上的一点儿不适呢?不过陆长亭心中虽是如此想,但实际上他对于朱棣的这般关心,还是极为受用的。

所以陆长亭只是微微一笑:“好。”

本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陆长亭的食量自然不小,这一吃他还确实吃了不少。朱樉由最开始的不耐,在旁边等到平静了下来。

陆长亭很清楚分寸,当然也不会故意留朱樉在一旁等着。他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道:“让二哥久等了,我们走吧。”

朱樉面上立即扬起笑容,再也看不出半点方才的不快,他起身快步走到了陆长亭的身边,很是自然地接替了往日朱棣站的位置:“走吧。”朱樉说罢,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朱棣,谁知道朱棣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朱樉见状,心底反倒还有些失望了。

待走到燕王府门外,不仅朱棣跟着送出来了,就连道衍也都出来了。

直到踏出大门的这一刻,陆长亭才终于有了些不舍的情绪。陆长亭本就不是擅长多愁善感的人,因而他很难即时体会到什么离愁别绪,所以他的情绪也往往比旁人来得慢了半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陆长亭的表现便常常被人解读为冷漠。

陆长亭眨了眨眼,转过头道:“四哥不必送了,四哥进去吧。”

陆长亭说罢,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朱棣背后的道衍。

若是他离开北平,道衍会不会心中高兴,这个整日赖着燕王的人终于走了?

正想着呢,道衍便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陆长亭却未能从道衍的眼眸之中瞥见任何情绪。

“老四怎的不将那纪姑娘送出来?”朱樉往后瞧了瞧,还颇为遗憾。

朱棣淡淡道:“此事不提。”

朱樉顿时憋气不已,嗬,你说不提就不提?

“长亭,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朱棣看也不看朱樉,只一手按住了陆长亭的肩膀。

陆长亭以为朱棣不善言辞,便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其中已然包含了他所有的心意,谁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场白而已,紧接着陆长亭便听朱棣细细与他嘱咐:“远行在外,吃食自然没了燕王府的好,但你切不能亏待了自己。衣行也是如此。你还要改掉你那晨起喝凉茶的习惯,每日醒来后,必须得换做温水方能饮下。还有,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得快,务必多备些点心在身边。吃饭的时候也勿要吃得太快,如此对身体实在不好……入冬被子不要裹得多了,免得反倒惹得你踹被子……”

朱棣语气轻缓,滔滔不绝,一时间将陆长亭说得都有些懵住。

陆长亭何曾见过朱棣这样的一面啊?

之前陆长亭和他们也曾分离过啊,但那时候朱棣可未曾与他说起过这些话,因而一时间,陆长亭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听着朱棣用如此寡淡的口吻说着如此琐碎的话,陆长亭觉得有些好笑,但心底却又止不住的感动。

“四哥,我都知晓了。”慢慢听到朱棣说完,陆长亭才出声道。

朱樉虽然拉着脸在侧,但他也不得不说,朱棣这番话的确是对长亭用心至极。

“嗯。”朱棣淡淡地应了一声,突然上前将陆长亭拥抱在怀,他几乎是紧贴着陆长亭的耳侧,道:“长亭,记得归家。”

归……家。

陆长亭心底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曾经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极为普通的,毕竟所谓“家”实际上也只有他一人在,但是现在从朱棣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滋味儿。

陆长亭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燕王府的大门。

因为这里住着的人不同,所以这里才真正演变成了朱棣口中的家。

陆长亭点点头,下巴磕在了朱棣的肩上:“嗯好。”

朱棣顺手揉了揉他的发梢,“去吧。”说着他松开了怀抱,指尖抵了抵陆长亭的后背。

陆长亭骤然从朱棣的怀抱中脱离出来,一时间还有些不大适应。

朱棣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话要说,谁知道最终朱棣也什么都没说。

是什么令他欲言又止了?陆长亭心底自然好奇,忍不住问道:“四哥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棣笑说:“等你归来时我便告诉你。”

陆长亭呆了呆,这不就跟那个穿山甲死前到底说了什么一样坑爹吗?

“四哥……”

“等你回来。”朱棣见简短的四个字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