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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他是这样的无措。

因为燕王要进来,他们连坐也不敢坐,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待。

少顷,他们听见了脚步声,众人齐齐抬头朝外望去。

为首的人身穿赤色常服,头戴翼善冠,端的俊美无比!而跟在他身后的,有一五官生得极为精致的少年,那少年眉眼好看是好看,却透着股极为冷傲的气息,再看后面跟着的青年,太监,以及王府亲兵们……顿觉再没有人能胜过前面两人风采的了。

“见过燕王殿下!”众人收回目光,齐齐拜道。

陆长亭偏过头小心地睨了一眼朱棣,这时候的朱棣身上气势自然有所不同,在这些官员的跟前,朱棣身上的皇家气息颇为浓厚,端的贵气逼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向来是这样的道理。你强他弱,你弱他便强。

若是堂堂王爷,非要摆出平易近人的脸来面对他们,只会让他们心底轻视而已。

此刻,眼前的官员们对上朱棣面色淡淡的脸庞时,便不自觉地心中一颤,低下头去不敢再打量。

“开始吧。”朱棣出声道。

“开始什么?”按察使司一个愣头青出声问。

旁边的人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背上:“当然是开始调查!”

那愣头青暗自嘀咕了一声,这么快……

有朱棣在旁边盯着,当然快!

朱棣很清楚,这些人不得不快。

那知县的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们并无审讯之权。”

按察使司的人摇了摇头:“我们自然不敢审讯,但此事却要由我们来查实,知县不必忧心,若与知县无关,我们便只是单纯调查审讯此次案件。”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对准的是案件,而非人。

可是知县哪里真能不忧心,他看着朱棣的时候,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他的确是生出了害怕,他不知道燕王会做出什么来,但他知道,这样的机会,燕王一定不会放过!

自然的,这次就轮不到知县坐于公堂之上了,他只能坐在一侧,他的对面便是朱棣和陆长亭。

而坐在公堂上的,便换成了按察使司佥事。

这位佥事姓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满面老相。

陆长亭只打量了他一眼,便知道那知县怕是讨不了好。

为什么呢?

官场里靠什么?靠人情练达,方可步步高升。这般年纪,又是一脸操劳之象,然而他却只是五品佥事,可见其升迁速度着实应对不上他这张脸,因而也说明,他在官场之中不是太会变通,就是这样的人,才不管你是谁,有罪那便定你有罪,没有半分可以讲情面的地方!

多好啊!

这样的多好啊!

正想着的时候,陆长亭便听程二附耳道:“这个刘佥事,刺人得很,这知县想要逃脱出来,怕是不容易了……”程二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陆长亭嘴角微微一勾,看来被他说中了。

正笑着呢,陆长亭突然被朱棣拉了一把,然后朱棣的大手按在了陆长亭的肩膀上,将他按着坐了下来。

陆长亭转头看了看朱棣:“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朱棣摇头。

而其他人也的确对此没有意见,当然其中并不包括知县。

知县扫了一眼陆长亭,轻哼了一声,显然对陆长亭那是极为的瞧不上眼。

陆长亭才不管他瞧不瞧得上眼呢,眼下倒霉的人又不是他。

很快,李家人也被请到了县衙中。

因着今日的案子与知县有关,自然是禁止百姓围观的,而朱棣倒也没有动动手指,再坑知县一把。

等李家人进入到大堂之上,知县都仍旧放不下心,频频朝着外面扫去,因为他实在害怕再出现上次那样,百姓挤在公堂之外。

上次他虽丢脸,但无论如何也都比不上这次丢脸丢得可怕了。

陆长亭也注意到了那知县的动作,见他频频往外看去,陆长亭便忍不住想笑,这是有了心理阴影了吗?

而李家人进来后,发现知县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那更是怒火中烧,知县夫人更是忍不住在公堂上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知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何况出声骂自己的还是他的夫人,他若是接了口,下面岂不是还会吵起来?到那时候,他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知县好险死死憋住了没有为自己开口。

李家人扫了一眼公堂上坐着的人,又看了看一旁的燕王,这才收敛了些,且连忙朝朱棣见了礼。

朱棣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甚至连应答也无,李家人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位是亲王啊!看不上他们是极为正常的。

很快,那刘佥事开始对他们进行了询问。

先是询问李公子和知县之间的关系,而后再是询问李公子为何会去码头,再请仵作说明那是如何死的……

这么一串问下来,要么李公子就是死于意外,要么就是死于知县之手。

知县想将结果敲定在意外上,但李家人却觉得自己儿子没那么蠢,好好的会落水身亡,那一定与知县有关。

李家人带着情绪说话,自然越到后面越遏制不住,知县面上无光,也终于忍不住开始反击,谁也不输谁,一时间公堂之上吵闹得可就极为热闹了。

而这时候,陆长亭也才慢吞吞地插了嘴:“有一事,不知是否该向大人禀明?”

那刘佥事张口便想斥责陆长亭有话快说,但是目光触及到一旁的朱棣,那刘佥事便生生忍住了,只得竭力地放缓语气,问道:“何事?禀来便是。”

“我日前曾与王爷在码头游玩……”说到这里的时候,陆长亭敏锐地发觉到他们的面色都变得怪异了几分。

也是,去码头游玩,这个爱好着实迥异了些。

“我无意中发现那码头的风水有异,有人动了土石,使得桅杆动摇,船搬上后依旧摇晃不已,而事后我询问过那里的船工,他们证实,这段时日,确实也有船工跌落下去,险些就丢了性命……”

“以你之见,这是风水所致?”刘佥事皱眉看了过来。

其余人也都跟着看向了陆长亭。

那知县在一旁已然心惊肉跳了。

陆长亭这是何意?若说是风水之故,那岂不是就在为他脱罪了?难道说这是燕王打算拉拢他的手段?又或者是这陆长亭还憋了别的心思?

知县一时间拿捏不准,心头那叫一个难受。

而这头刘佥事已经忍不住道:“荒唐!哪有靠风水来定的!”

陆长亭淡淡道:“刘佥事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将县衙阴阳学的人叫来,让他前去一观,他的话自然比我可信得多。”

刘佥事说了方才那句话之后,又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的语气确实是太重了些。他小心地看了看燕王,口中软道:“那便让阴阳学的人去瞧瞧吧。”

说罢,刘佥事便让人去找了阴阳学的人。

那阴阳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领了命,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知县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有了些变化,但仔细想一想,能有什么变化?应当只是瞧着干净了些,没以前那样邋遢了。

待他走了之后,李家人却是不干了。

“死于风水……的确是荒唐了……”知县夫人撇了撇嘴,道:“这不是放过了凶手,故意往这有的没的上面推吗?”

陆长亭看也不看她,只口吻冷淡地道:“我只是通过风水手段来观异处,那风水是为何形成?一乃天然,二乃人为,眼下便是人为,自然那摆弄出这般风水,就是凶手。我又哪里是故意往风水上推?”

那知县夫人微微脸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知县在旁边暗道,这陆长亭的嘴还是那般利害!但暗道之后,知县自己又忍不住背心发汗。

这陆长亭……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

程二知道陆长亭上次教训了那阴阳学的男子,之后这人便分外地配合她们,程二原本还想和陆长亭调侃一下男子,但是他转头看了看,陆长亭和朱棣坐在一处,他要说话,那得弯下腰来才行……

程二只得放弃。

他放弃了和陆长亭交谈,朱棣可没放弃,朱棣也是记得这人的,毕竟这人还坐过王府的马车,被陆长亭逼得瑟瑟发抖,最后幡然醒悟。

“那人叫什么?”朱棣问。

陆长亭一怔:“我也不知道啊。”之前虽然和那男子打了交道,陆长亭还给人棍棒甜枣一起上了,但他确实没问那男子的姓名,恰好此时被朱棣问起,陆长亭便想着,之后再问好了。

阴阳学的男子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知县的心往下沉了沉。

上次他去伏志的铺子,看一眼便回来了,说是没什么风水阵,可见他的本事确实不高,这次回来,若是他也说没什么风水异处,那又该怎么办?风水成了无稽之谈,那么他身上的嫌疑也就扩大了。

知县心底隐隐有些焦灼。

他终于尝到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早知道有今日,他便让这阴阳学的人好生学着风水,日后莫要胡乱开口了!

刘佥事将男子唤上前,问道:“你去码头看了,可真如他所说,风水有异处?”

第099章

所有人都紧盯着男子,可以说,男子除了上次审讯伏志的时候,实在没有过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而这次和上次远远不一样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有。码头的确有些问题,只是还远谈不上风水,因为只要稍微细心些的人,到了码头上一样能发觉到不对的地方。”

刘佥事皱眉:“此话何解?”

陆长亭知道这男子并不大擅言辞,于是接口道:“码头上也出过事故,只是都算不得严重罢了,但若是有心人留意一二,再派人潜水一探,便可知。”

“这样简单?”刘佥事心中直道,若是如此,那这案子也太好结了些。

陆长亭又道:“我听那码头船工说,当时李公子落水后,便立即有人下水去救了,但奇怪的是,大家下了水却半天寻不着李公子的身影,等李公子自己浮上来的时候,便已然身亡了。”

其他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按察使司里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可着实有些吓人啊。”

刘佥事再度皱眉:“当真这样玄乎?”

“派人一探便知。”陆长亭淡淡道。他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这个时候心底老大不痛快了,这刘佥事也着实太过啰嗦了。

刘佥事扁了扁嘴,道:“那便派人前去查探吧。”因为刘佥事毕竟不是县衙的人,他自然无法指挥动这县衙里的皂隶衙役。于是他便看向了知县,知县这会儿也憋屈得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得他下令指挥人去干活。

但是这事关自己的清白,知县心底再憋屈,该下令也还是得下令。

“我这便派人前去。”知县指派了几个人前去。

而刘佥事这时候才开口道:“慢着,为了公平起见,按察使司和燕王府也出两个人跟随前往,如何?”

知县气得直在心底骂娘,但骂完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按察使司的不就是不相信他吗?但他没shā • rén就是没shā • rén!管他们玩什么把戏,想要看他的笑话那是不可能的。

知县冷声道:“那便按刘佥事所说去做吧。”

这时朱棣也松口点头道:“嗯,程二,带个人跟上去。”

程二点点头,笑着和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令人难耐的等待时间。

而知县在一番胡思乱想之后,抬头看向了陆长亭这方,他用目光向陆长亭传达着探究的意思,但陆长亭根本不搭理他,知县心底焦灼万分,全然不知道陆长亭究竟是何意。

而不管知县投去了多少目光,陆长亭都还在低头和朱棣耳语。

知县心底有些恼怒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耍着他玩儿吗?

因为知县过于频繁的举动,引得刘佥事都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刘佥事沉声问道:“知县频频看向燕王殿下身边的人是何意?”

李家人也一下子怒了:“难道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吗?”

陆长亭掀了掀眼皮,不急不缓:“难道刘佥事也以为我是在为知县打掩护吗?”

县衙众人心道,怎么可能?

当初伏志判案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们可是记忆犹新呢!他们之间不结仇都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打掩护?

但刘佥事和李家人不知道啊,他们看着陆长亭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但奈何朱棣都一言不发,他们又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再多的怀疑不满,也只有统统憋回去了。

这知县自己心里也纳闷呢,陆长亭连一句解释都不屑,难道这次他真的在帮自己?而且是来自燕王授意?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知县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

一时间大堂之上安静了下来。

陆长亭不得不中止和朱棣的闲聊,转头看了看刘佥事,淡淡道:“一切用事实说话,还请刘佥事不要妄加臆测。”

被一个布衣如此说话,刘佥事自然面上无光。只是每当他要发作的时候,便会对上朱棣那状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最后自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候,一皂隶跑了进来,口中结结巴巴地道:“外面来、来了秦王。”

“什么?”按察使司的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是二哥来了?”朱棣抬头道。

众人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