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想笑。
没多久,那两人便上来了,他们大步走过来,面上还带着笑容:“找到了。”
看来这也不是那样难找啊。
“下面挖空得有些厉害。”那两人说到这里,便收起了笑容:“在码头上地基被挖开,一两日瞧不出什么来,但是长此以往,怎能的经得起河水侵蚀?必然有垮塌一日。到那时候,就不是桅杆摇晃,掉下水寻不着人这样简单了……”
不用他们说完,陆长亭也知道会发生什么,若真是垮塌,那就不止是死一两个人了。
他们随即又压低声音道:“动手那人的店铺应当是后方的船铺。”这些话他们当然不能大声说出来,挖空地基这等事,那可是会引起百姓恐慌的,与其这样说出来,不如先解决了码头的问题,当然,最好是那时也不要说,就让百姓们将这次当作是有水鬼,杀死水鬼便可避免这种状况,这样是最好的。
“主子,咱们可要过去拿人?”
陆长亭转头看了看朱棣,朱棣掀了掀眼皮,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道:“不必,待入夜后再拿人。”言下之意,便是要避开百姓们了。
两人点点头应了。对于他们来说,夜晚拿人并非难事。
“既然并非有风水师在后指点,才造成了这等结果,我便放心了。”朱棣说罢,带着陆长亭回到了马车上。
陆长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朝着马车外看去,就在这时候陆长亭便发现有道目光正在窥视他,而那道目光掺杂着厌恶、憎恨以及害怕,陆长亭立即转头朝着目光的源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瞪视着他,不过男子在发觉到他看过来以后,便连忙收回了目光。
陆长亭轻笑一声,这就是那个铺子的掌柜?这就心虚了?难怪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这点着实不够陆长亭看的。
“怎么?”朱棣发觉到他的异常,忙出声问。
陆长亭指了指那个方向。
朱棣顺着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仓皇躲进屋子里去的男子,朱棣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他低声道:“无事,明日他就不会出现在这码头上了。”
陆长亭倒是根本不在乎这人如何憎恨他,憎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计较,他还过不过活了?
马车很快启程,朝着燕王府回去了。
刚踏足进大门,陆长亭便得知道衍已经在府中等候了。
朱棣叫了程二去处置事务,这头便留下了陆长亭陪着道衍。因为之前的事,陆长亭对道衍已经多有改观,自然这时候与道衍交谈也就显得自在多了。
道衍与陆长亭漫不经心地说起了一事。
“那知县和李家公子之间多有龃龉,为此知县和他的正妻还闹了不少次,在北平来上任时,知县带来的都是小妾,而妻子却是借口在娘家养病,便未曾前来。还是半年前,二人关系方才缓和,知县夫人便将弟弟叫到了北平,也企图与知县修复关系。”
也就是说,要往知县头上扣shā • rén的锅,是有很大可能的。
但是这个锅,怎么扣呢?
你不仅得有shā • rén动机,你还得有凶器啊!
“李家公子上船那日,前去送行的有个丫鬟,那丫鬟乃是平日伺候知县和知县夫人的。”
陆长亭暗道,若是说那丫鬟受了知县的命shā • rén,可信度也许是很大的。
听到这里,陆长亭总觉得道衍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正想着呢,便听道衍道:“码头上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有人动了风水是吗?”
“连风水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蠢货做出来的愚蠢行径。”陆长亭面上闪过了不屑之色。
道衍听见陆长亭这般口吻,淡淡一笑,道:“不管是不是风水……”
“道衍师父都不希望我说出去是吗?”陆长亭接口反问道。其实道衍的意思已经表现很明显了,现在是要往人命案子上扣,自然就不能容得别的了,若是传出去什么与风水有关,那便会为案子添加一些迷惑性,反倒不好坐实知县shā • rén这一点。
道衍点头微笑:“长亭聪颖。”
“我和四哥在码头时便已达成一致,不会将此事透露向百姓,只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毕竟那处地基被挖了,那可是面临着塌毁的危险。”
道衍但笑不语。反正不管陆长亭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所想要达成的结果是一致的就够了。
道衍也没有就着此事一直与陆长亭说,他转而说起了岐黄术,倒是真拿出了老师的架子来。道衍教的东西并不深,他口中说出来的全都是入门的东西,也是足够勾起人兴致的东西。陆长亭觉得倒是很容易接受,这一说便说到了晚上去,自然而然的,道衍就留在了燕王府中。
待到用晚饭时,便又是陆长亭、朱棣、朱樉、道衍同坐一桌。
陆长亭还好,气势会收敛,而另外三人也都是强势的人,坐在一处之后,可想而知是什么模样。
陆长亭夹在中间,觉得气氛着实怪异极了。
若他们只是身上气势怪异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做出了诡异的举动,那就是齐刷刷地照顾起了陆长亭。
他就是五六岁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啊,怎么这般年纪反倒还被当作小孩子一般对待?奈何三人都是好心,陆长亭也不好推拒,便只能麻木着脸接受了。
就当是他曾经没有享受过的东西,如今都被一一补上了。
一顿饭的时间不长,因而这样诡异的局面倒也没有维持多久,而此时下人来报,说:“人拿到了。”
朱樉直接看向了陆长亭,他知道长亭定然会用借口将他拉走。
只不过今日朱樉着实想岔了,因为陆长亭自己也想听那掌柜如何为自己辩白,所以他并没有带着朱樉离去,朱樉等了半天等不到陆长亭开口,朱樉还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虽然知道陆长亭那是借口,但朱樉还挺甘之如饴的。
就这么一会儿等待的功夫,亲兵就已经带着个蒙了头的男子进来了。
朱樉无奈,很是识趣地自己起身出去了,口中道:“无趣,我出去转一转,消消食。”
“二哥慢走。”朱棣道。
他们之间都有一种默契,知道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哪怕是兄弟也不能过分侵入对方的生活。
亲兵将那人踹翻在地上,陆长亭觉得自己隐约中似乎听见了咔嚓一声响,像是骨头被踢断了一样,陆长亭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出那股疼痛的滋味儿,那男子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想来是嘴被堵住了。
亲兵这才扯去了他头上的布袋,露出了男子的面容。
男子睁大眼,第一眼便是见着了陆长亭的脸,顿时畏缩不已,连连后退。弄得陆长亭自己都忍不住微微疑惑,他有那样可怖?陆长亭抬手抚了抚脸。他觉得自己长得挺赏心悦目的啊!
道衍在旁边轻笑道:“看来他也是知晓长亭大名的。”
哦,原来是这样。
陆长亭拆穿伏志之事,解决林家危机,在北平城中那可都是传得极为响亮,这男子是担心被他瞧出来什么吧?不过就那么拙劣的手段,还用瞧吗?
朱棣看了看男子,并未直接问话,而是对身旁的人道:“上刑具。”
男子再度瞪大眼,并且瑟瑟发抖了起来,他口中使劲儿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他是想要开口说话。
陆长亭觉得他大抵是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我连问也不问你,就直接收拾你!给人酝酿出骨气的机会都没有。
男子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开kǒu • jiāo代,只可惜亲兵们还真的搬来了刑具。
明朝时的刑罚已经很是完善了,尤其是刑具更加花样百出。
此时程二挥开了其他人,握着一把小刀,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了。陆长亭还着实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第098章
所谓什么样的属下,跟什么样的主子,程二和朱棣平时都瞧不出什么来,但当面色一沉下来,便是绝对的气势压人。
男子对上程二的目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抽搐。
人的身上都是有味道的,男子或许就是从程二的身上嗅到了血腥味儿,方才吓成了这么个样子。
程二面无表情地一刀划在了男子的手背上,男子痛得呜咽声更响了,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敢挣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生生撞到刀尖上去。
血从他的手背蜿蜒而下,程二这才缓慢地收回了手,并且扯掉了他嘴里的布。
男子不停地颤抖了起来,口中道:“我……我……你们想问什么?我、我都交代……我都说……”
程二冷笑:“你忘记了你现在在谁跟前吗?”
男子小心地抬起头,正对上朱棣那张脸,顿时更加惶恐不已,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改口道:“燕王,小人……是小人方才无状了,求燕王殿下饶了小人……”
当然,对付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完全不需要劳动朱棣,朱棣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陆长亭便也有样学样,跟着不再开口。
程二冷哼道:“莫要再说这些废话!你且说清楚,那挖空的地基是怎么惠回事?你想做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吗?”到了最后一句,便纯粹是怒斥了。
这叫程二如何不怒,这等自私自利不顾后果的蠢货,一刀宰了最为省事!
陆长亭和朱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厌恶地看了一眼男子,等着男子继续往下说。
男子咽了咽口水,果然不敢再废话,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目的交代了。这也果然不出陆长亭的所料,那男子打的就是水生金的主意,
“谁告诉你这个法子的?”陆长亭冷声问。
男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自己……自己琢磨的。”
“就你这琢磨出来的水平,还敢用!连个正经风水师都请不起,难怪你一直没什么财运!你就这么穷死吧!”说完,陆长亭又马上更正道:“哦不对,你等不到穷死了,你害死了李家公子,你现在就能去死了!”
男子剧烈地发着抖,甚至不敢对上陆长亭的双眼:“……不,我不想死!不……我什么也没做啊,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饶了我吧,不,饶了小人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陆长亭实在有些瞧不上他这般模样,这男子低着头不敢抬,是因为他害怕泄露自己眼底的憎恨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程二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力道之大,让那男子痛得惨叫了一声,仿佛杀猪一般。
男子疼得满头大汗,最后哆哆嗦嗦地道了出来。
要动地基,要挖开土石,那当然就得动工,动工就得要工人,不说十来个工人,但几个工人总是需要的,几个工人一下水,在水里捣鼓凿洞,常年待在码头的人能不注意到吗?所以能不动声色地将地基挖成这个样子,这男子必然是有特殊的手段方可达成。
男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怕死的心占了上风,他沉声道:“是……是知县……”
知县?
陆长亭有些惊讶,怎么正好和他扯上关系了?
道衍点头,道了一声:“有意思。”
男子详细地将过程道了出来。
原来是他在城中四处散播消息,说码头年代久了,应该修一修码头了,知县收了他的钱,自然也就欣然应允,随后便将码头的工程承包给了他,男子从外地找来工匠,并且混入自己家中的仆人,一起开始了挖地基的过程。
知县都不知道男子要做什么,他只知道男子执意要修码头,左右花钱的也不是他,知县便放手让男子去了。
城中百姓和知县,都不知道那原本好好的码头,却是被男子变得比年久失修还要不如。
正是因为打着县衙的官方名头,这男子才能如此顺利地达到自己的目标,而百姓们也从未对他有所怀疑,到现在,码头上的百姓们都只当是水鬼,根本没想到这是人在背后作乱。
陆长亭着实忍不住了,口吻冷厉地骂道:“舍得花钱去贿赂知县,却舍不得花钱请个正经的风水师!脑子蠢成这样,难怪生意做不好!”
这些话可谓是句句都往男子的痛脚上踩,他气得瑟瑟发抖,但是却不敢抬头来看陆长亭,实在怂包到了极点。
“你确定是知县点的头?”道衍问。
“是、是知县身边的师爷收的钱,后头县衙里就来传话说,此事交给小人了,当时不少百姓也都知道!”
这时候师爷还未官方化,也就是说衙门里是没有师爷这个职位的,他只是被知县私人聘请的。
陆长亭不由淡淡一挑眉,那不就是说,这师爷行事便可以全权代表知县的脸面了?毕竟这可是知县私人聘请的啊!
陆长亭想到这里,便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道衍,这时候道衍的眼底已经晕开点点笑意了。
陆长亭知道,道衍是准备给知县将这个套下得深一点了。
如果说一个丫鬟证实不了什么,那么这个男子却可以证实,从一开始挖地基就是在针对李公子,为了让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李公子的葬身地……
这知县的运气,着实不大好啊!
这样都正巧被他们碰上了!
道衍和朱棣对视了一眼,随后出声问男子:“现在你的面前还摆有一条路,你可以不担罪名……”道衍口吻平静寡淡,但却对于陷入绝境的人来说充满了诱.惑。
“什、什么?”男子颤抖着道。其实他也知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一般掉下来的,那都是带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