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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龚佥事可难以找回替代的东西。文昌塔还好说,牌位却是不成的,牌位是有灵的,一人只有一牌位,便如同身份证明一般,这个不毁,后头另立的便起不了作用。

陆长亭知道龚佥事着急得不行,所以他才更能优哉游哉地等候着对方自投罗网。

只可惜最先来投的,却是老兵老卒。

陆长亭当然免不了有些失望。

“陆公子。”龚老夫人被搀扶着上前,脸上明显还留有提防之色,连带着她的面孔也变得冷漠严肃了起来。

或许那龚老夫人还竭力想要掩藏情绪,但毕竟一个老太太,能如何掩藏情绪呢?免不了就从眼里流露出来了。

陆长亭微微挑眉,心道,看来那龚佥事果真有本事,都到这样的地步了,还能忽悠动老娘来做卒子。

“今日老身为何前来,想必陆公子心中也是知道的!”龚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口气着实饱含着不悦。

但这龚老夫人着实摆架子摆错了地方。

也不想一想,现在她身在何处?这里可是燕王府的大门口!你在燕王府门口,一口一个老身,口吻又如此不悦,做给谁看?燕王府的守卫可不管你是做给谁看的,他们只会默认为你这是在挑衅燕王府的尊严权威。

陆长亭微微挑眉,并未立即应答龚老夫人的问题。

若是此时便开口了,那岂不是在龚老夫人跟前落了下乘,反倒衬得自己势弱了。

而这时候,也的确不需要陆长亭开口了,因为燕王府的守卫已经围将上来了。

“来者何人?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便胆敢在这里如此喧哗!”燕王守卫一声呵斥,那龚老夫人连同她身后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龚老夫人勉强站住了,还抬手抚了抚胸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虽说是个佥事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在人家皇家人跟前还是不够看的,那龚老夫人面色发白,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我乃是北平卫指挥使司龚佥事的母亲,我、我是来寻陆公子的。”

“既然是来寻人,那便好生说话!在燕王府前喧哗闹事,纵然是龚佥事的母亲也不成!这是藐视皇权,知道吗?”

燕王府都是什么人啊,那都是认识陆长亭的,陆长亭和他们之间着实是有几分交情的,自然的,他们就会偏向陆长亭了。不然他们不维护陆长亭,难道还去维护这个老太婆吗?

龚老夫人自从儿子发达以后,那受到的都是追捧啊,何况在龚家,龚佥事的一干妻妾也都是没甚主意,能任由龚老夫人搓圆捏扁,那龚老夫人平日里可都是享不尽的威风,因而在这里一时间被扫了面子,那龚老夫人还着实有些不大能适应。

“是、是……”龚老夫人只能僵着脸应了。

这会儿陆长亭倒是想起了兵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龚老夫人原本憋着一肚子的气势,但是经这样一折腾打断,自然的,龚老夫人就会比之之前要畏缩很多了,她要想再在陆长亭面前摆架子,那就不可能了。

而这时候陆长亭已经理清了思路,差不多猜到了龚老夫人为何会突然来找他了。

以之前与龚老夫人打交道时的感觉来看,龚老夫人也并非何等慈善的人,若是龚佥事靠着前程、光宗耀祖这一说,来说服了龚老夫人,那么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古时候很多人的眼中,许多东西都算不得什么,但唯独光宗耀祖这一道,是什么都不能阻挠的。

陆长亭扫了龚老夫人一眼,若是如此的话……那他也不用听她说什么了,直接晾着便是。

“我还有事,恕我不能陪龚老夫人了。”说罢,陆长亭便拔腿要走。

龚老夫人着急了,一把抓住了陆长亭的袖摆:“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公子!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果然在骗我!”

陆长亭也有些不耐了,他不愿意和老人这样拉拉扯扯,毕竟老人经不起拉扯,你轻微一推就说不准怎么了,他冷声道:“我何处骗你了?那风水局的确能致人绝嗣!你若不想要断子绝孙,那便只有拆去那个风水局!你可以回去问问你那好儿子,为何如此做!”

到这里,陆长亭对她便算是没有尊敬了。

那龚老夫人被气得胸口都疼了,她连连捂胸,指着陆长亭说不出话来。

而一边的王府守卫看见她的姿势,又特别敏感,马上又上前道:“做什么呢?虽说你是龚佥事的母亲,但在燕王府门前也得遵循规矩!”

龚老夫人气得够呛,也只能收起了手。

谁让……谁让这里是在燕王府门口呢!

这龚老夫人头一回,对着皇家生出了些微的怨恨。

陆长亭心里还记挂着朱樉,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龚老夫人在这里瞎扯!

“回去吧。”陆长亭冷声说完,朝着旁边的王府守卫使了个眼色。王府守卫涌上来,直接将那龚老夫人隔开了。龚老夫人哪能干啊?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我只要你将那牌位和文昌塔还给我!那本就是龚家的东西!还给我!”

“龚家的东西?”陆长亭特别厚颜无耻地道:“谁人能作证?”

龚老夫人蒙了蒙,大约没想到陆长亭会说出这番话来。

“那、那是……”龚老夫人咬咬牙,看着陆长亭的时候,眼底已经透出了几分怨憎,“那是我的!上面有名字!”

陆长亭不急不忙,摇摇头,道:“那不是龚家的,龚老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哪里来的牌位呢?”

龚老夫人呆了呆,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句话了。

三子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那龚老夫人一眼后,心道,就您这段位,还来找陆公子的麻烦呢?早麻溜边儿去吧!

龚老夫人没了法子,便只有拿出多年前用惯了的法子,往地上一倒,就开始撒泼了。

“堂堂燕王身边的红人,还要讹人东西吗!连我这样的都讹啊!要不要良心?快将我龚家的东西还来……”

陆长亭嘴角微微一抽,他是真没想到龚老夫人会这样做,这般行为,那龚佥事怕也着实面上无光。

王府守卫见状,更是眉目一凛,伸手就要驱逐他们这一行人。

而陆长亭根本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走远了。

待龚老夫人被守卫们抓住的时候,还愣了好一会儿,怎么会这样……那陆长亭怎么就这样走了?龚老夫人正要扯开嗓子喊,还是她身后的丫鬟赶紧抓住了她,口中劝道:“若是这样下去,大人就颜面无光了啊……”

陆长亭走得远了,身后的声音渐渐地远了,不过他对燕王府的安保工作还是极为信任的,那龚老夫人是掀不起半点风浪的。

“走吧,去找秦王。”陆长亭道。

三子点了点头,忙在前头带路,出来之前,他们是询问过那王府中下人的,大概得知了朱樉去往的方向,而三子对城中极为熟悉,要准确无误地将陆长亭带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就在他们一路寻找过去的时候,朱樉正坐在一处酒楼中,面色臭到了极致。

长亭竟然还未来……

朱樉在那里痴痴地等待了起来。

当那酒楼掌柜殷勤地来问他吃什么的时候,朱樉都觉得那掌柜的脸着实太不顺眼了。

朱樉三言两语将那酒楼掌柜打发走了,而后却又见着了个熟悉的身影。

朱樉叫来身边手下,问:“那可是那日那个纪姑娘?”

手下往下面看了看,那个被围起来泼茶水的,可不正是那日那个什么纪紫蓝纪姑娘吗?

朱樉一挥手:“去将人给我叫上来。”

等陆长亭在酒楼里搜寻到朱樉的身影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朱樉身旁的纪紫蓝,纪紫蓝也冲陆长亭笑了笑,虽然纪紫蓝看上去模样有些狼狈,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没受损,使得她看上去依旧那样的娇媚。

朱樉没想到陆长亭早不来晚不来,刚刚好这时候来了,这就很尴尬了,朱樉不知道对长亭说,他只是将这个女子叫来说说话,长亭会信吗?

“长亭……”朱樉想要开口解释,而陆长亭也恰好和他同时开口喊了一声:“二哥,你没生气吧?”

朱樉愣了愣,随即心底蔓延上了一股感动,瞧瞧,长亭是何等的温柔!哈!老四就享受不到吧?

朱樉刚想说不生气,但随即又觉得这样松口得太快,于是朱樉便生生憋住了,导致他脸上的神色显得很是怪异。

陆长亭是当真以为朱樉生气了,毕竟换做谁这般被误会,心头都会不快的,陆长亭拉开凳子在朱樉跟前坐了下来。

“二哥莫要生气,我应二哥一个要求吧,二哥若有要求,我必然不会推辞!”

朱樉低头去看陆长亭,正好瞥见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还有柔和下来的脸庞,以及很是好看的五官,眉眼仿佛都变得动人了起来……

第096章(已修完)

燕王府。

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距离厅堂近了。

王府的下人们抬起头来,看向那一行往厅堂而去的人,面上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只是燕王府中向来没有女子出没,此时乍然见有女子走了进来,他们如何能不惊讶?而且这女子还是跟在秦王身后进来的,下人们难免脑补出一段故事来……

陆长亭和朱樉回到燕王府的时候,朱棣正好还未离开燕王府,只听得一声“秦王殿下和陆公子回来了”,朱棣抬头往厅堂外看去,第一眼先注意到的当然是前头的陆长亭,第二眼才是身后跟着的女子,朱樉自然而然地被他忽略了。朱棣对纪紫蓝可丝毫不陌生,毕竟之前他曾误会过长亭对这女子有意。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朱家兄弟的思维模式还是极为相似的。

“长亭,这是?”朱棣目光冷淡地看向了纪紫蓝。

将朱樉带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长亭对上朱棣的目光,他很确信自己从朱棣的眼中看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长亭毫不犹豫地马上将所有事都推到了朱樉的身上:“这是二哥要带回来的。”

朱棣脸上冷淡的表情顿时转变为了浅笑:“原来是二哥属意这女子啊。”

纪紫蓝抬起头来,颇为小心地看了看朱樉,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大约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意都能碰上当今皇帝的第二子秦王殿下吧。

朱樉摇头道:“不是我所属意。”朱樉说完这句话,别的倒是不肯多说了,反留下朱棣在那头淡淡皱眉,忍不住猜测起来。

长亭难道是同朱樉瞒着他?

那头纪紫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着朱棣分外得体地拜了拜,口中称呼“燕王殿下”,这便也算是纪紫蓝的高着了,哪怕是见到朱棣,哪怕是知道朱樉乃是秦王,她也没有丝毫刻意地去展现自己的娇媚,她的口吻平静大方,半点也不黏糊,若非她身上沾染着的青楼楚馆气,怕是真教人看不出她究竟是做什么的。

朱棣对她自然是没有半分兴趣的,只是将管家叫进来,让他给这女子安排个住处,若非人是跟着陆长亭回来的,朱棣也不会让管家去安排,而是随手丢给别的人了。

朱棣着实担忧陆长亭跟着学坏了,将那纪紫蓝安排下去后,朱棣便道:“想来今日二哥也累了,不如好好在屋中歇一歇腿脚,我便先带着长亭到营地去了。”

虽说朱棣并没有刻意的咬文嚼字,但陆长亭还是清晰听出了朱棣的意思。

啊,歇一歇……腿脚……

这真的不是在隐晦地嘲讽二哥吗?

果然,朱樉也和陆长亭一样听出了个中的意思,朱樉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是一想到自己带了个女人回来给朱棣添堵,朱樉便觉得心头舒服极了。

朱樉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去吧,我来北平本也是为歇一歇。”这倒是化解了朱棣话里提到腿脚的尴尬。

于是朱棣便迫不及待地带着陆长亭出门教育去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厅堂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朱樉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就没了,他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在酒楼中的时候,陆长亭望向他那一眼的模样。当时他便忍不住与陆长亭道:“那长亭满足我一个所求就是……下月随我去西安去如何?”

不出意料的,陆长亭毫不含糊地推拒了,表示这等要求和他的底线坚持所违背了,因而这个要求不能作数。

朱樉眉峰微微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分外不解地道:“老四身上究竟有什么好的?”

至少他是做不出将长亭扔到营地去的事来啊……

————

朱棣说是带着陆长亭去营地,而实际上却是并未往营地而去。

于是另一头,着实憋不住的龚佥事远远不如他想象中那样淡定,他去往了营地,等朱棣和陆长亭到来,可惜人家压根没去,龚佥事跟块牛皮糖似的,在营地等了许久,在营地士兵们眼中,他就是又去找茬的,自然那可就是越发地看不起这龚佥事了。

而朱棣带着陆长亭去往了何方呢?

朱棣带着陆长亭到了一处码头上。

眼前的水泛着绿,水面上的船只在微微摇晃着,而码头上的工人们还在吭哧吭哧地扛包。

陆长亭一脸疑惑。

这是……做什么?

难道是朱棣带他来瞧北平百姓生活来了?

陆长亭张了张嘴:“四哥?”

“那女子怎会跟着你们回来?”朱棣问。

陆长亭:“……”将他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难道答错了,还要扔水里去?

见朱棣模样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