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手头的东西,应该比过去要轻松了。
上了马车之后,陆长亭便问起了安父的打算,“您要去何方?”
“云南。你要去何处?”从听见陆长亭那么问开始,安父就差不多猜到,陆长亭是和他们分开走了。虽然心下有些失望,但还是在意料之中。陆长亭有自己的打算,他从来都是头脑清醒。安父很清楚这一点。
“去北平。”
安父一怔,“你要去寻……燕王?”
陆长亭点头,“当初有约,这时便正好到了履约的时候。”
安父微微一笑,“那便去吧,到快分道的时候,便先买好马车。”
马车……太慢了。陆长亭在途中耗不起。毕竟他和安父不同,安父广交好友,而他却就认得一个朱棣。还是赶紧赶到北平去,方才是正理。除却马车,那便只有骑马了。
陆长亭上辈子在俱乐部是骑过马的,还经常在周末去训练马术,因而觉得应该是不难的。
当然,这些打算,不用这样早便说给安父听。
安父对陆长亭极为看好,甚至此时还与陆长亭简述了一下那北平是何模样,又与陆长亭说了燕王此时不一定在北平,他可能在打仗,甚至连到了燕王麾下,人际交往一面,安父都简单提到了一些,但因为知晓陆长亭太有自己的主张,安父便也没有往深了说,只是点到即止,免得怀了陆长亭自己的想法。
二人聊完之后,心情大大得到了放松。
陆长亭这时候都是有些感激安父的,安父的脾气实在不错,又极为聪明,富有远见,并不藏私。倒是让陆长亭觉得,若他有父亲,便也应当是这般了。
陆长亭微微一笑,闭上眼靠着马车壁休息了起来。
安父提醒了他一件事,此时马皇后应当快要去世了,等他到达北平的时候,朱棣若是没在应天府吊唁,便可能是在攻打蒙古……
那他……该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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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病逝。
同年同月,在洪武帝的老家中都城中,继安粮长和家中小公子安喜失踪之后,安家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安夫人和安松友在里头都被烧着了,后头人是被救出来了,但模样却是毁了,安松友甚至还落了个手部残疾。
事后衙门查起,却只发现是天干物燥,不小心便燃了起来,别的都查不着了。
而那安家姨娘在安青下葬之后,也不见了踪影。
只是安家有下人,在被解雇之后,曾在坊间散播传闻,说是安夫人和安松友联手杀死了安青,却让小儿子来背罪责。有人说这对母子天生恶毒,也有人说怪安父太过偏心小儿子,也有人说是安夫人没将安松友教好……
但无论说什么,失踪的人都不会回来了。
安家,竟是于一夕之间败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原设定,是打算让安喜死掉的,陆长亭知晓内幕之后,万分惊怒,一把火烧了安家,然后过上了逃犯一样的生活,幸而他是个黑户,要被抓住也就不容易了。但是开文之后写着写着,觉得不忍心让安喜死了。我也害怕你们给我寄刀片,咳咳。然后就只能改动一下了。这两章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波折,就是让陆长亭从平静生活的假象中陡然抽离出来。
本来还想写到马皇后,很可惜,按照历史,她该领便当了。QWQ
第045章
洪武十五年十月,陆长亭和安家父子分道扬镳了。
安喜很是委屈地看着陆长亭走远,久久才落下了车帘。
陆长亭骑着马,策马狂奔向前,他着一身白衫,被风吹起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潇洒肆意的味道。
陆长亭的马术还不错,骑着这马,速度不紧不慢,总归是比马车要快上许多。
陆长亭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终于找回前世潇洒的滋味儿了。
只是没一会儿,陆长亭就得意不起来了。他抬头观了一眼天色,有些阴沉沉的,只要是对天气稍有观察的人都知晓,这是要下雨的征兆。他这匹马可是光秃秃,敞亮亮的!待会儿雨下来,那就是兜头照浇啊!
陆长亭脸色一阴,这才想起来,半个月前自己躲在安家马车里的舒适。
陆长亭望了望远方,连个建筑的影子都瞧不见。再往后看看,也见不着建筑的影子。再左右瞥了瞥,这哪儿有山洞他也不知晓啊。那大树底下就更不能指望着躲雨了!
陆长亭干脆狠狠心,挥鞭一抽,加快了速度,朝着前方奔去。
能不能在下雨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那就真是听天由命了!
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飞快地跑了起来。
在现代虽然也会去一些马术俱乐部,陆长亭的马术也因而练得颇为像样,但马术是一回事,甚至可以说那更多就是为了作观赏用,而当马儿真正狂奔起来的时候,陆长亭初时觉得还极为快意,到了后头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给颠出来了。
真不知道那些在电视剧里一路狂奔的画面,是如何演绎出来的。
陆长亭忍住疲惫,抓紧了缰绳。
幸而难受是难受了些,但他的技巧是纯熟的,他不用担心有任何意外出现。
这么一路狂奔,不多时,陆长亭就隐约瞥见了城镇的轮廓,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往下压得更低了。陆长亭心中不好的预感陡然强烈了起来,于是他又催促马儿继续快速前进。
但是人都尚且会疲累,何况是马儿?
人还能忍一忍,可这马却不行,毕竟它只是陆长亭从贩子手中买来的,能好得到哪里去?马儿已经不太能跑得动了。眼看着陆长亭距离城镇很近了,但是一声惊雷猛地炸开,在天空拉开了雷雨的序幕。
“哗啦啦——”,陆长亭被浇了一身。
等陆长亭跑到城镇前的时候,他已经浑身都湿透了。
门口并没有把守的士兵,而城镇外也只有一堵小墙,全然不可与城墙相提并论。
陆长亭下了马,快步走了进去,街上的摊贩匆忙收拾着摊子,街边的行人撑着伞也是匆匆行过,陆长亭拉着马站在那里,与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后还是一个卖菜的妇人注意到了他,那妇人看着陆长亭狼狈的模样,瞪大了眼,“小公子莫要站在雨中了,快些回家去吧!”
妇人说话虽然带了些口音,不过陆长亭是能听得很清楚明白的。
陆长亭淡淡一笑,用官话道:“您知道哪里有客栈吗?”
“有,在那头。”妇人指了指路,也看出来他是打外地来的了。妇人看着陆长亭哪怕被雨淋湿,也依旧带着说不出的光彩照人,顿时便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还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像是担心冒犯了贵人一般。
说完,妇人又犹豫着道:“您要一把伞吗?”
“多少钱?”
“不、不必了吧。”妇人有些不大好意思,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菜篮往胸前收了收。
陆长亭当然不可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万一被当成打劫的就不好了。
陆长亭心道,他的面容应当不会凶狠到像打劫的吧?
他不知晓,长得好看的人被淋成落汤鸡,那也是好看的,往往还能因为这副模样而获得无数的疼惜和好感。
陆长亭取出铜板来和妇人换了一把伞。
虽然这时候打伞也没什么用了,但是聊胜于无嘛。陆长亭撑着伞牵着马朝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陆长亭来到明朝以后,头一次独身出这样的远门,进了客栈之后,他还特意提防地四处打量了一下,确认这不是一家黑店之后,他方才要了一间房,而后入住进去。睡觉之前,还没忘记在门后、窗后布些东西,若是有人想要趁他熟睡进来,那必然会被他发觉。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了,用了热汤、吃了饭食的陆长亭这才舒服地入了睡。
而在他离开这座城镇的第二日,他当机立断将马换成了马车。马车夫他是没钱雇佣了,自己驾车便好,若是下起大雨,他也能在马车里躲一躲。
陆长亭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古代实在痛苦极了,处处都不方便。
也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能到北平。
是的,他还是决定先到北平。
不管朱棣此时在应天府,还是在攻打蒙古兵,朱棣始终都是要回北平的。确定下目的地之后,陆长亭就安心多了。
他驾着马车继续上了路。
只是在他离开之后,那城镇中有个妇人,说她昨日见了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少年人,城镇中人都不信他的话,最后还是那客栈老板站出来作了证。
事情过去很久之后,那城镇中,都还有那少年的传闻。
从城镇离开的时候,陆长亭都还没预料到,自己那狗屎一样的驾车技术,会让他偏离了路线,等发觉走错路了之后,他又匆匆拐弯儿赶紧往回走。这么一折腾,等他快到北平的时候,都已经到年底了。
眼看着新年便要来临,陆长亭却只孤零零地待在了客栈之中。
今年比往年都要显得更为孤单,毕竟他的身边没了安喜、吉祥,更别说是朱棣了。现在忆起之前朱棣和他一同度过的新年,倒真像是梦一般。实在是不大真实。
虽然陆长亭并不确定,当他来到北平之后,朱棣待他是否又会如从前一样。但只要有机会,他总要去试一试。
陆长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再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一下雨,陆长亭便不愿再驾着马车冒雨前行了。
他裹着被子,甚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当这时候,他还是有几分怀念中都的。至少躺在中都属于他的屋子里,拥着被子,捏着话本,那种滋味儿是不可比的。不过,他也知道,人是不能太过怀旧的,越想越回去。
毕竟仔细想一想,还是上辈子的生活最为舒适呢,可是既然已经知晓回不去了,那便还是抓紧现在来得实在。
陆长亭在客栈里窝了一天,来给他送饭送水的伙计,每次进门来都忍不住频频打量他。
陆长亭又纳闷了。
难道他的模样很奇怪?不符合此地人的审美?
他却未曾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符合别人的审美了啊。
陆长亭在客栈之中待得实在有些无聊了,便让那伙计给自己带了话本回来。伙计也不多问,老实去挑了话本给了陆长亭,可谓是服务周到。
之后雨只下了一日便停了,但是陆长亭万万没想到,在雨停之后,天空改下起了大雪。
伙计匆匆敲开了陆长亭的屋门,出声道:“客官,您若是要走,此时走便是最合适的,不然一会儿雪大了,马车怕是不好行了。”
陆长亭拥着被子坐起来,寒气钻进脖子里,叫他打了个寒颤。
“你瞧这雪几时能停?”
伙计面露惭愧之色,“这……这我还真不知晓。”
陆长亭叹了口气,“出去吧,我收拾东西,这便准备离去。”
过了会儿功夫,掌柜的也知晓陆长亭要离开了,他却是亲自上前来,抬手拍了那伙计一巴掌,口中骂道:“你这出的什么烂主意?待会儿客人要是上路了,雪却下大了,车轮子都动不了,周围又连个人烟都见不着,那时该怎么办?”
伙计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也是没想到……”
陆长亭当然知道那伙计本是好心,他忙出声道:“这样啊,那便多谢二位提醒了。”
掌柜笑了笑,连说了两声“客气”,然后才下了楼去。
那伙计大约是觉得不大好意思,忍不住挠了挠头,道:“我再给您抱床被子来吧。”
陆长亭道:“能帮忙买两床新的被子吗?”
伙计怔了怔,虽然不解,但他还是满口应道:“能!”
陆长亭只是想到,万一雪一直不停怎么办,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栈之中,到时候硬着头皮也要离开,有被子放在马车上保暖,那总是好的。至少能护住一命。
伙计很快买了被子回来。两床,崭新的,还带着股棉花味儿。但就是这样的味道,让陆长亭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舒心,他换下了客栈的被子,然后盖上这两床新被子。三床他是不敢往身上搁的。那一年发热发到濒死,他记忆可是深刻地很。这时候的被子不如后世的轻巧蓬松,这时候的三床盖上去那可够沉的,等睡着之后觉得呼吸不畅,自然便会忍不住踹被子,这一踹,可不是就受了风寒吗?
陆长亭拥着被子,慢吞吞地看起了话本。
一时之间,那些烦扰似乎都被大雪隔绝在了外面。
喧嚣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而此时,客栈外也来了一群人。
黑色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大门口,马蹄子上全是雪,但那马儿却并不瑟缩,相反显得极为精神奕奕,而马车之后跟着几个裹住面容的人,他们都是骑着马来的,身上的外衫已经被雪花浸湿了。他们迅速从马上跳下来,掌柜一瞧便瞧出了这几人都是练家子,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体健硕,哪怕在大雪天里走上一遭,也半点不怵。
那几人进了客栈门之后,便守在了门口,似乎在等着马车里的人下车。
这大雪天的,又是小城镇之上,这客栈里几乎没什么投宿的。掌柜就好奇了,这行人是打哪里来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那掌柜可不敢问。这些人,瞧上去可都是不好惹的模样。
过了会儿功夫,车帘掀了起来,上头当先跳下来一名黑衣男子,男子腰间佩剑,端的英俊潇洒。
男子转过身冲里头的人道:“主子,您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