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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请他务必拆开。”

老大夫笑着扶住了陆长亭,道:“这等小事,你将信给我。”

陆长亭便将誊抄了一遍的信交到了老大夫的手中。

老大夫拿着信,手颤巍巍地揣入了怀中,而后老大夫便叫上三两学徒,和他儿子,一道乘坐马车出中都城去了。

到这时候,陆长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而他也察觉到此时的自己,已然是一身冷汗了。

若当真是安夫人要置安喜于死地,那么安喜如今独自留在安宅,都实在如同羊入虎口一般。

陆长亭越想都越觉得难以安下心来,但就算安不下心又如何?

没了朱家兄弟的他,和没了安父的安喜又有何区别?他只是一介风水师,别人平日里或许买他的账,但这时候却没人来买他的账!何况朱棣的事还遗留了不少问题。这时候的陆长亭没有半点力量可用。

这种滋味,实在让人憋屈极了。

陆长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泡了一杯茶,越喝越清醒。

而这时候他也能更清楚地推导出安夫人的动机了。

安松友曾经多次控诉过,安父对待安喜太好,更是对能跟随安父出门办事的安青,横竖瞧不顺眼。如果一次能除掉这两个人,不是正好吗?而安夫人平日里就可看出是偏心安松友的。她不想要一个傻儿子,想要捧出来一个更有前途的儿子。所以她和安松友联手,布下了这样的局。

安夫人是安父的枕边人,她知道安父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算准了时候下手。

何其可怖!

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寻常人呢?安夫人能做到这一地步,陆长亭都不敢想象她该是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了。而安松友他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平日里安松友就极为招人讨厌了,他对待兄弟不睦,对待长者不尊,对待年纪比他小的也更无半点怜惜之情。

这样的人,皇家出来的都实在比他好了太多个档次!

陆长亭猛地灌了一口茶,心中依旧觉得难受极了。

要怎么样,他才能救出安喜?

那头老大夫的马车缓缓出了城门。

老大夫掏出信给了儿子,“你快些,你骑马去追。”

中年男子接过去,也没多问,点点头便换了马匹,快马去追了。

安父一行人,因为携带的东西多,人也多,行程倒算不上多么快,何况他离开的时间也并不久,要追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三个时辰后,中年男子好不容易将人追到了,他匍匐在马背上,脸色微微发白,像是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一般。

安父见他拦住了他们,倒是也有耐心地等男子开口说话。

男子一边掏出信来,一边道:“陆小公子给的,说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完,男子便开始大口喘气了,实在是累得狠了。

这陆小公子当然只有一个陆长亭!

安父眯了眯眼,心道难得!

陆长亭竟会向他求助?

安父哪里想到,等他一拆开信,见到的却是安喜危矣的消息!

第044章

从信递出去到现在,陆长亭已经等了足足四个时辰。

屋外的夜色已然沉了下来。陆长亭连安家都不必去,只要他走出去,便能听见关于安家的各种传闻。其中一条便是,安喜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当然,外面的人绝不是用这样平淡的口吻来陈述这件事的结果。他们都是惊异又夸张,还刻意压低声音,仿佛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是安家那个小傻子动的手……”“哈哈,可见以后也莫要惹傻子啊……”

他们的嘻笑声钻入陆长亭的耳中,让他觉得难听极了。

陆长亭回到屋中,先强迫自己睡了下去。

现在急是没有用的,只能先等安父归来,若是安父没能回来,他便只有积蓄好精力,好好为安喜奔走打算。

陆长亭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他的脑子有些迷蒙,睡下去之后,甚至还频频梦见了朱家兄弟的面孔。

翌日清晨,陆长亭早早地就醒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忍不住皱眉。

他不该这样回想过去,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朱家兄弟也是一样。

陆长亭揉了揉眉骨,起身匆匆洗漱,套上衣衫,随后便出了门。

因为起的时辰早,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往安家去了,不过就算注意到也没什么关系了。众人都知晓他常与安家来往,这时候还往安家去,并不稀奇。

陆长亭很快走到了安家门外,安家大门是紧闭着的,陆长亭犹豫着走上前去,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吱呀”一声。

门开了。

露出了安父那张紧紧绷住,面色难看甚至是有些憔悴的脸。

陆长亭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回去。

只要安父回来了,事情便应当有转机了。

“是长亭啊。”安父的目光恍惚了一下,随后才定定地看了陆长亭一眼,语气倒是温和的,只是里头还夹杂着几分疲惫。

陆长亭其实也比安父好不到哪里去,他也绷着脸点了点头。

此时安父身后有一行人快步走了上前,是安夫人和安松友,后面还跟了几个下人。

安夫人为安父整了整衣衫,出声道:“若是实在没法子……那便……那便算了吧……谁让shā • rén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呢。”安夫人柔声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安父拍了拍她的肩,道:“松友照顾好你娘。”

安松友点了点头。

陆长亭站在门外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等会儿他就可以从安父这里证实,安夫人究竟有没有问题。

“您要去衙门吗?”陆长亭出声问。

安父点头,“是,总得先去瞧一瞧。”说完,安父不由拧眉,“昨日就不该让安喜被带走,他在牢中吃不下半点苦的。”

安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说让他大哥去替他,安喜不让……”

陆长亭低下了头,目光却是更冷了。

他若是不低下头,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将情绪暴露了出来,反而引起安夫人警觉。

不过若是安夫人真有坏心,那么她此时应当在纳闷,究竟是谁请了安父回来吧。

此时安父见安夫人这般模样,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将安夫人推了回去,然后跨出了门槛,身边跟了三两小厮,一块儿出门来了。

“我也一同前去吧。”陆长亭道。

安父有些犹豫,“算了吧,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陆长亭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我想要去看看安喜,他应该会很害怕。”

安父想了想平日里两人的感情,还是点头了,“那便一起吧。”他也心疼安喜,所以带陆长亭过去安抚一下也好。

于是陆长亭便和安父走在了一处。

因为安父在中都的威望不低,见他们走在街上,百姓们倒是不敢议论什么了,只是难免露出了唏嘘的神色。心中暗道,安父再有今日的家业又如何?一下子赔进去两个儿子!虽有大儿子,但众人都知晓那大儿子不是个成器的……

安家这下怕是要不好咯……

等走得远了些,陆长亭方才出声道:“您是否收到我的信了?”

听到这句话,安父紧绷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他是当真感谢陆长亭。

“收到了,若是没有你,怕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安喜都已经在大牢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安父说着却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陆长亭并不表功,他只是淡淡道:“敢问您收到的是谁带来的信?”

安父一怔,“这有何区别吗?”

“自是有的。我先托了一送信人,让他立即出城去送信。而后我又总担心出意外,便又拜托了隔壁药铺里的老大夫,他正巧要带着人出城采药。敢问您收到的是谁带来的呢?”

安父回想了一下那中年男子的面容。

因为城中算不得多大,大夫就那么一些,安父自是见过老大夫的,因而对那老大夫的儿子也有几分熟稔,此时听陆长亭说起,他便一下子想了起来,原来送信来给他的是老大夫的儿子!

安父想到这里,不由得紧紧皱眉。

从陆长亭的问话,他就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为什么会特地分两人来送信?只是送个信,能有什么意外?先出发的送信人为什么没到?这些都塞在了安父的脑子里,引起了他的疑心。

而这时候,陆长亭从安父的反应,已经推测出了点结果。

“是那老大夫送来的。”安父道。

陆长亭这时候已经完全确定,安夫人有问题了。

若只是单纯的安喜杀了安青,那么那封信是不会被拦下的!谁会特地去拦这样的东西呢?做贼心虚的人!那也就只有安夫人和安松友了!

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陆长亭又实在不能说得太过火,哪怕此时他的胸中堆积了不少的情绪。

陆长亭尽量压制住了自己的主观情感,面无表情地用平静的语调讲述着昨日发生的事。

从他听闻安家出事,到他进入安家,每个人的反应,他都仔仔细细讲给安父听了。

“我相信安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陆长亭极为有力地道,“我们都曾教导过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安喜最是乖巧,又怎么会去做这样的坏事呢?”

安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然他也想起来了,安喜与安青的关系一贯不错,和他大哥的关系也不错。反倒是安松友和安青之间,有点儿不大对付。

“你说得对……”安父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未再多说什么了,但他此时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却是可以说明,他此时的烦躁和难受。

而陆长亭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

安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并不需要陆长亭的主观情感去主导他。

安家到衙门的距离并不长,但就是这样的一段路途,却令陆长亭和安父都感觉到了漫长。

安父到达衙门,衙门的皂隶见了,多少有些心虚,毕竟昨日是他们将人带回来的,也不知道安父回来后会不会发脾气。

有人当即迎了上来,道:“安粮长等一等……”

安父的脸色拉了下来,“等什么等?”当即就越过那人往里走了,“我要见县太爷。”

县太爷没出来,倒是刘师爷先出来了。

县太爷都觉得这事儿棘手得很。

若是杀了别的人,或许还可以遮盖一下,偏偏这是安家一个公子杀了另一个公子,还有个公子说要给弟弟顶包,shā • rén的呢,他娘亲还亲口证实的确是他动的手。这让人怎么拿捏分寸来处理啊?

县太爷也不想得罪安父啊!

既然没法子,那就先将师爷扔出来了。

“师爷,我不见你。”安父对衙门的招数都是门清了,县太爷这一手耍得可实在不高明。

刘师爷面容尴尬,“这……您若是要见小公子,这好说。”

安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听安夫人说的,还当衙门实在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将安喜扣起来之后连见也都不能见了,此时只要能先到安喜,确认一下安危,那便是好的。

不过安父还是冷着脸,道:“带路。”

刘师爷叫来了一名皂隶在前面带路。

陆长亭也就坠在了队伍的尾巴后头,跟着去见安喜。

陆长亭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时代的牢狱,从前他都是在电视里看见的。但电视里看见,和亲身体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当他踏入衙门的大牢之后,陆长亭便感觉到了一阵阴寒和湿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臭味儿。

毕竟这牢里的犯人可没什么机会洗澡,他们的恭桶甚至都是搁在牢中一起的!当真是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处。

陆长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不知道安喜会不会哭鼻子。

安父和他一样的急躁,在前面走得飞快,陆长亭自然也是紧跟不落。

他们很快停在了一处牢房外。

陆长亭伸手拨开前面的人,走到了安父的身旁去。

刘师爷斜睨了陆长亭一眼,态度竟是分外的冷淡。陆长亭也不在意,像他们这样的,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之前看他们不凡,但因为身份猜不透,还能保持几分尊重不敢得罪,后来知道了身份,等朱棣一走,反倒对自己冷淡起来了。不就是因为清楚了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陆长亭只扫了刘师爷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安喜。”不等安父开口,陆长亭已经当先出声了。

牢里的光线着实不大好,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芒,陆长亭只能瞥见安喜坐在了破烂的床铺上,一动不动。

“安喜。”安父也忍不住开口了。

安喜还是未动。

突然遭遇这样的大变故,安喜定然都已经吓傻了。

陆长亭有些心疼。

安父厉声道:“还不快将牢门打开?”

皂隶哪敢耽搁?马上从牢头那里取了钥匙来将牢门打开了。安父也顾不上里面有多脏了,直接就大步走了进去。

陆长亭也紧跟其后。

“安喜!安喜!爹爹来了!”安父上前便将人搂入了怀中。

看着安父还是这般疼宠安喜,陆长亭方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都如安夫人那般,那安喜便是真的没有生路了。

“……”回答安父的只有一片死寂。

陆长亭忍不住也走上前去,低声道:“安喜。”

安喜却是谁也不理,比之昨日,他连看都不看陆长亭了